Ideas

基督徒應是公共廣場的光芒

在最佳狀態下,基督徒的見證能夠照亮公共領域;但在最糟狀態下,我們讓自己成為狡猾的政治利益的道具。

A lamppost on a red background.
Christianity Today December 4, 2024
Illustration by Elizabeth Kaye / Source Images: Pexels

歷史上,基督徒在公共領域做見證的事蹟包含為黑人解放運動發聲。我們的信仰為基督徒公民提供力量能為貧困者建立學校、為病患建造醫院,探訪孤單者、安慰臨終者,教會也則曾對抗性交易的皮條客,驅逐鄰里的毒販。毫不誇張地說,在美國,沒有其他機構能與教會的服務匹敵。基督徒在最佳狀態下,曾為美國社會的正義及道德秩序照亮方向。

相對地,基督徒在最糟的狀態下,會濫用教會的社會及政治資本。我們貶低被排擠的人,為追求自身權力或認可而默許世俗社會中最糟糕的元素的存在。太多的時候,我們的公共行動與我們嘴裡唱的讚美詩內容背道而馳;我們給予不道德的領袖道德上的權威,讓自己成為狡猾的政治利益的道具。

當基督徒能以無私及清醒的態度活在社會上時,基督徒的公共見證可以成為這個國家的良心及好撒瑪利亞人;然而,當基督徒被驕傲、盲從或支配欲所驅使時,則可能踐踏美國最美好的願景,甚至踐越我們神聖的典範——耶穌基督的原則。

在美國這個大型實驗室中,基督徒的公共參與是一股強大但不穩定的力量。在這嚴重兩極分化的時代,我們必須決定我們要持續展現我們群體的哪ㄧ面。我們的生命樣式是要反映出如范妮·哈默(Fannie Lou Hamer)多蘿西·戴(Dorothy Day)那樣的堅韌及恩典,還是擁抱基督教民族主義的傲慢和投機取巧的傳道人的機會主義?

若今日美國面臨的問題微不足道,基督徒們或許只需和氣處事,管好自己家裡的事即可。但真實情況遠比這複雜。美國人的分歧關乎核心價值鄰舍的福祉。關於經濟、父母權的範圍,以及生死攸關的議題如健保及墮胎的辯論——不能簡單地置之不理。

我們共同分享這片民主土地,我們的許多立場會影響其他個體及族群——因為美國確實是個聯合體。我們應在政治分歧中彼此尊重,但並非每個政治觀點都同樣可取。有些思想及運動應在公開的民主過程中徹底死去,但這意味著政治衝突無法避免,並且是必要的。我們不能默默旁觀,任憑華爾街偷拐寡婦的財富,或社交媒體性掠奪孤兒的純真。

問題不在於「基督徒是否應該參與公共生活?」而是「基督徒如何在民主的衝突中,以有建設性的方式效法基督?」

首先,我們必須以「道德想像力」參與公共生活,因為這種想像力源自我們的信仰。道德想像力賦予我們救贖的視角,不斷地提醒我們,我們當前面對的問題雖然重要,但並非終極的問題。因此,我們的社會及政治行動雖有其重要性,但這個世界的方向由上帝掌控,而非我們、我們的盟友或我們的對手。

道德想像力讓我們能超越瀰漫著今日的蔑視、懷疑主義和絕望的心態,因為我們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這個世界的故事尚未結束。基督徒必須具備看見並追求「這世界應該成為的樣貌」的能力,而不是被世界的「現況」或「最可能發生的情況」束縛住。我們可以在承認現實黯淡無光的同時,不成為這種黑暗絕望的奴隸。

以道德想像力參與政治活動的基督徒,能看穿對手惡劣行為背後的破碎,並能堅定地在對抗不公義及不道德行徑的同時,不否認對手的人性尊嚴,或以仇恨回應仇恨。我們不會以污穢的語言表達自己的觀點,也不會以認定對方就是徹底邪惡之人來解釋他們的錯誤。即便堅持以正直(integrity)、不雙標的美德參與文化或政治並不會被人獎勵,但基督徒的道德想像力不斷提醒我們,這是身為基督的跟隨者的責任。

道德想像力使我們富有願景及創新精神。在2024年的選舉週期裡,許多美國基督徒的政治評論側重於散播恐懼。我們的公共見證既懶散且平庸:我們不是聲稱左派做的一切都是「馬克思主義」,就是評論右派的所有努力都是「吉姆·克勞法案2.0版本」(編按:吉姆·克勞法為主要針對非裔及其他膚色人種的種族隔離法)。

我們之所以接受這些陳腔濫調的極端指控,是因為要以精確且公平的方式來批評對手,需要花更多時間及有遠見。但基督徒必須對潛在的領袖提出更高的要求(雅各書3:1)。任何想帶領我們的人都必須擁有正向的願景,以及一種能回應對手最佳的論點的能力。我們不能只滿足於那種誤解並扭曲對手論點的回應方式。

其次,成為公共生活中的好鄰舍,意味著基督徒應成為倡議者:能辨識正折磨著我們所居住的社區的問題,並熱切尋求解決方法。為了解決這些問題犧牲我們的時間、資源和社會資本去幫助他人,正是《約翰一書》3:16所定義的愛,也是我們在公共領域效法耶穌的方式。

我們以愛心睦鄰的倡議努力背後絕對不能帶有惡意。然而遺憾的是,在我們的民主制度中,一些最有熱情的倡議人士往往卻最為苦毒、充滿敵意。衝在第一線的倡議人士常見的職業傷害——挫折、心碎以及夢想的實現被延遲——可能會扭曲一個人。我們的熱情可能變得有毒,吞噬掉我們的同理心。我們的社會行動可能變得適得其反,我們負面的態度最終可能傷害我們的使命以及那些我們原本要保護的人。

對基督徒而言,我們在政策/社區裡的倡議必須始終是根基於愛的行動,而非根基於蔑視及憤怒。我們的行動應是一種敬拜的形式,是對我們鄰舍的服事,也是對上帝的順服。我們應像福音音樂之父托馬斯·陶賽(Thomas A. Dorsey)創作音樂時那樣,以心中的喜樂靈歌和堅定不移的決心推動改革,並且「永不回頭」。

一個好的志業本身並不足夠;我們努力服事鄰舍的精神也必須是救贖性的。我們倡議促進鄰舍的福祉是為了榮耀上帝,而非尋求個人名聲或短暫的勝利。正如魯益師(C. S. Lewis)寫給朋友的一句話:「成功與否並非你的責任(沒有人能確保成功),你的責任是行正道:當你這樣做後,其餘的都交託給神。」

最後,我們必須以勇敢並謙卑的態度引領行動。


在保守圈子中的基督徒,必須毫不妥協地反對種族主義,為公民的多元化發聲。在進步圈子裡的基督徒——例如學術界及支持民主黨的基督徒,則必須堅定地表明,自治的珍貴價值在罪惡開始之處已然終結。那些崇拜科學主義或自我認知的人,必須以愛心接受道德知識和智慧的挑戰。

然而,我們不能讓自己的勇敢變成自以為義。


我們必須正視自己高估自身的正義/正確性及善良的傾向。如果我們希望自己在多元民主中恰當地引領鄰舍,我們首先需要承認自己的失敗,謙卑地接受他人對我們錯誤的指正,甚至是來自那些持截然不同觀點的人的指正。

美國的廢奴運動及民權運動證明,基督徒的見證能夠照亮公共領域。今天,在國家兩極分化的迷霧中,我們對基督的忠心及信心尤其重要。

賈斯汀·吉博尼(Justin Giboney)是位牧師、律師,也是基督教公民組織《AND Campaign》的主席。他是《Compassion (&) Conviction: The AND Campaign’s Guide to Faithful Civic Engagement》(《同理與信念:AND運動的忠心公民參與指南》)的合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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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ology

將臨期與「世界末日」息息相關

盼望來自於人類歷史外的某種事物,超越樂觀及絕望的循環。這種盼望存在道成肉身的上帝之中。

Christianity Today December 4, 2024
Illustration by Rick Szuecs / Source image: Lightstock

在將臨節期間,我們常會聽到與黑暗、苦難和世界末日相關的經文。《馬太福音》、《馬可福音》和《路加福音》各有一整章在談論世界末日。在《馬可福音》第13章中,耶穌說:「民要攻打民,國要攻打國,」緊接著是更加黑暗的文字,「在那些日子,那災難以後,日頭要變黑了,月亮也不放光,眾星要從天上墜落,天勢都要震動」。

為什麼耶穌要談論死亡和毀滅,而不多講些關於羊群、牧羊人和天上大軍的事?

幾個世紀以來,學術派的聖經學者認為耶穌不可能用這種方式說話。福音書這幾章關於世界末日的內容被視為不真實的後人添加內容,應被當作「假新聞」忽略。然而,在我就讀神學院的1970年代初期,聖經學術界出現劇烈的轉變。神學和聖經研究因三個關鍵發展開始改變。

首先,兩次的世界大戰將一種現象引入人類歷史,即計劃性地毀滅整個族群,這種殘酷現象需要一個新的詞來描述——也就是「種族滅絕(genocide)」。這個詞最初被用於描述對亞美尼亞人的屠殺,後來則用於描述二戰的猶太人大屠殺

第二個轉變與第一個密切相關。這些20世紀初的戰爭和種族滅絕,以及核武器的發展,讓世界末日似乎成為一種現實的可能性。這些歷史事件讓作家、歷史學家和其他思想家意識到,聖經裡關於世界末日的言論並非那麼不可思議。因此,學者們開始重新審視這些聖經段落,以更多的敬意研究它們。

第二個轉變則延伸至第三個轉變。學者們開始更加關注這個事實:在耶穌誕生之前的兩個世紀裡,聖經文學開始融入一種新的宇宙觀。這種宇宙觀描述了一些事件,這些事件的起因來自人類歷史之外的領域,但卻發生在人類歷史內,影響並顛覆了人類歷史,並且這種宇宙觀的視角來自未來——不是根據人類潛能所構想的未來,而是重新指向上帝旨意下的人類未來。

這個想法雖然抽象,但可以透過在美國發跡致富的蘇格蘭裔美國大亨卡內基(Andrew Carnegie)的回憶錄來理解。雖然自小在長老會家庭中成長,但卡內基成年後對宗教產生了懷疑。在閱讀達爾文的進化論時——在所謂的鍍金時代,兩次世界大戰發生前的時代閱讀這本書時——這位偉大的慈善家感覺自己受到啟示,在回憶錄中寫道:

我記得那一刻的光如洪水般湧來,一切變得清晰。不僅我擺脫了神學和超自然的束縛,還找到了真理。……「一切都很好,因為一切都在變得更好」成為我的座右銘,我真正的安慰之泉。人類……已經進化到更高的形式,而且人類邁向完美的進程是無止境的。

如今,很難有人能平靜地閱讀以上這段文字。然而,這並不是卡內基最後的話。他自傳的最後一段文字於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後寫下。他重新審視了自己早先的文字,並對此作出截然不同的回應:

當我今天閱讀自己之前寫下的文字時⋯⋯天啊,多麼不同的世界!這世界從未如此因戰爭而動盪!人類像野獸般彼此殘殺!我不願[對人類]完全放棄盼望。

卡內基觀點的轉變有助於說明我所描述的聖經詮釋的轉變。兩次世界大戰的恐怖經歷使嚴肅的人們對歷史的理解發生了普遍性的轉變。對聖經詮釋家而言,這些事件徹底改變了他們理解聖經關於末世的經文的方式。

當我們研究聖經時,可以發現關於世界末日的描述源於災難。以色列人曾是受寵的民族;上帝曾應許他們安全及繁榮的未來。但隨後他們被佔領,並被流放到遙遠的巴比倫異教帝國。從人類的角度來看,他們毫無盼望。表面上看來,那位曾帶領他們出埃及、進入應許之地的神,似乎已完全拋棄了他們。確實,與巴比倫高聳巨大的美索不達米亞諸神像相比,以色列的神似乎並不那麼強大。或許,事實上,他們所敬拜的那位上帝根本不存在。

當以色列人陷入這種危機時,這不僅僅是民族歷史的危機,更是一場「神學上的緊急狀態」。正是在這場危機和緊急情況中,一種新的末世思維方式逐漸成形。它始於《以賽亞書》下半部(第40至55章),在以色留流亡於巴比倫期間萌芽,在一切看似毫無希望時發展起來。到了耶穌的時代,與末日相關的語言隨處可見,可說是彌漫於當時的空氣和水中。

在世界大戰後,當聖經詮釋學家開始注意到經文中的這些末世主題後,神學研究領域出現了一個全新的重點。我們可以用一個詞來概括它,這個詞正好出現在卡內基自傳的結尾——盼望。末世神學首先是一種盼望的神學,而盼望與樂觀主義截然不同。正如卡內基所發現的,樂觀主義在被黑暗吞噬的時刻會崩潰。與之相反,盼望來自於人類歷史外的某種事物,超越樂觀及絕望的循環。這種盼望存在道成肉身的上帝之中。

在《路加福音》,當耶穌以末世的語言談論「日月星辰要顯出異兆」和「邦國也有困苦」時,祂以這樣的話語結束:「他們要看見人子有能力、有大榮耀駕雲降臨」(路21:25-27)。耶穌是在談論自己和祂的再次到來。耶穌告訴我們,我們最大的盼望不是透過人類任何進步的發展,而是透過祂自己。祂擁有獨立於人類歷史的主權能力。儘管表面上看來與事實似乎完全相反,儘管黑暗似乎籠罩人類,在基督裡的上帝正照著祂神聖的旨意形塑人類歷史。

最近,我在一位新朋友的推特頁面上看到兩張疊置的圖,強烈地震撼了我。那個畫面是這種「將臨期悖論」的完美組合——當下及尚未完成(not-yet)、苦難及盼望、黑暗及光明。在一個小圓圈中,我看到著名的痛苦藝術家梵谷的自畫像,畫的是他割掉自己耳朵後不久的樣貌。他的表情憂鬱且充滿痛苦。而與這個小圖像對比的是橫跨整頁的著名作品《星夜》,梵谷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療期間創作了這幅畫。

雖然《星夜》已被稍微「庸俗化」——我們到處都能在咖啡杯或紙巾上看到它——但我看到的這幅畫面組合讓我感到觸電般震撼。當我們看著梵谷的自畫像時,我們猜測他正在與最終會將他逼向自殺的黑暗力量抗爭。但在自畫像的背景,卻是廣闊的天穹,視覺上被放大至遠遠壓過下方的村莊場景。上方的天穹是如此永恆的存在,下方的樹木和房屋卻如保羅告訴我們的,「這世界的樣子將要過去」(林前7:31)。

一位藝術評論家曾寫道,在《星夜》裡,梵谷將天堂帶到了村莊。但聖經揭示的是,在基督裡,是上帝親自將天堂帶到了村莊。天使加百列宣告,彌賽亞將來「拯救祂的子民」,但不是從巴比倫人手中救出,而是從我們自己手中。祂來是「要將自己的百姓從罪惡裡救出來」(太1:21)。唯有上帝能完成將天堂帶到人間的行動——這就是基督的第一次降臨。基督在未來的第二次降臨,如《啟示錄》所描繪的,上帝之城「從天而降」,這是「新天新地」的創造(啟21:1–2)。

在這個將臨期,我們之中有許多人將衣著光鮮、飲食充足、舉止得體地去教會做禮拜。但在我們之中,一些可怕的事也正在發生:癌症、突發的死亡、酗酒、毒癮、自殺。你能在梵谷的自畫像中看到那些痛苦。梵谷深受精神黑暗的折磨,最終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將臨期同樣告訴我們,要直視黑暗,承認它的存在。

我們的國家及時代也許正處在黑暗之中,但這並不是故事的結局。天上的光芒仍照耀著,即使我們的肉眼無法看見它,我們仍可以在信心和盼望中看見它。天上那無形的力量確實存在。我們的責任是讓下方的燈火繼續燃燒。以下是《路加福音》關於末世的完整經文:

耶穌說:

日、月、星辰要顯出異兆,地上的邦國也有困苦,因海中波浪的響聲就慌慌不定。天勢都要震動,人想起那將要臨到世界的事,就都嚇得魂不附體。

那時,他們要看見人子有能力、有大榮耀駕雲降臨。

一有這些事,你們就當挺身昂首,因為你們得贖的日子近了。

弗萊明·拉特利奇(Fleming Rutledge)是一位聖公會牧師及暢銷書作者。本文改編自她最近在南卡羅來納州哥倫比亞三一聖公會大教堂的一篇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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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rch Life

未來的偉大之光

以賽亞如何預言對降臨節的期待?

Christianity Today December 1,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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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以賽亞書》9:2-7


在經歷了幾小時的酷熱後,傍晚的柔光和宜人的涼爽呼喚著人們。夜晚的到來就像打破了白天的蛋殼,露出金黃的夕陽。若不先嘗試描述光的樣貌,好藉以形容黑暗,會是件非常困難的事——甚至是不可能的任務。即使在最黑暗的時刻,光也在地平線上輕聲呼喚。

然而,先知以賽亞早早便隨著黎明醒來。他是猶大國的先知,曾在四位君王統治期間侍奉上帝;他來自一個有地位的家族;是個顧家的人;也是一位甘心完成主呼召他去做的事的人。他被委任為上帝的代言人,即使他的話語常被心硬的人民忽視,甚至他都喊破了喉嚨,他依然帶著先知的力量說話。

他服事神並書寫了聖經裡一些最深奧的詞句,回蕩著聖潔、公義、忠誠、信任、公義和盼望的主題。我們今天讀的《以賽亞書》9:2-7揭示了這些真理火花,反映出光明與黑暗、盼望與重擔、榮耀與陰霾之間的對比。

這種對比甚至在以賽亞給他兩個兒子命名時就已預示了:他的長子被命名為「施亞雅述」,意思是「餘民必歸回」;他的次子被命名為「瑪黑珥沙拉勒哈施罷斯」,意思是「擄掠速臨,搶奪快到」,這兩個名字之間的平衡並非相互矛盾或相互抵消,而是體現了這個完整一致的故事,將我們指向降臨期季節的主題(以賽亞書7:3,8:1)。

我們無法在不描述光的情況下單單解釋黑暗。「在黑暗中行走的百姓看見了大光,住在死蔭之地的人有光照耀他們。」(以賽亞書9:2)。

在我們背離上帝後,一種屬靈的黑暗會纏繞著我們,使我們驚愕不已。但當我們在心中經歷到上帝奇妙的作為後,我們的心開始改變方向、重整路線、重新定位,邁向光明,並發現它是如此真實,如此持久,以至於魯益師《黎明的遠航》故事中高貴的船員稱這光為「可飲之光」。我們開始體驗到即將到來的美好事物,就像「可飲之光」一樣,雲層中的斷裂和背上的陽光為我們邁向自由的鼓聲加油——這種自由來自於當我們的價值觀、忠誠、順服、喜樂和盼望與我們永恆不變的愛之神保持一致時。

以賽亞知道,伯利恆將是上帝為永恆繡上衣襬的地方。這位「和平之君」有一天會面對世上最真實的黑暗,一種沒有人能忍受的黑暗,好使我們得以行在光中。

以賽亞預見一種未來的光,他迎接那將在漫長黑夜後破曉的黎明,將希望的光芒投射到700年後的未來。他預見一位光明的繼承人,祂雖為彌賽亞,卻將以卑微的身份來到世上。耶穌勝過夜晚,喚醒黎明,並引領救贖歷史的進程:這個嬰孩將長大成人,並將經歷真正的黑暗,好讓我們這些雙眼疲憊的人得以仰望永恆的光。

Morgan Mitchell在聖地牙哥擔任牧師,在教會小組、門徒訓練和講道上特有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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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rch Life

聖誕季節以奇蹟召喚我們

道成肉身如何改變我們的視角?

Christianity Today December 1,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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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馬可福音》10:13–16

我的岳父母住在紐約州西部的一片三英畝的土地上。有條小溪流經他們的房子,承載著妻子和她的兄弟姐妹們童年玩耍的回憶。他們的笑聲如今在我們孩子的嬉笑聲中迴響。成排的常青樹環繞這片土地,容納著這一家人生活的起伏變化。某個冬夜,當我走在積雪覆蓋的小徑和樹枝之間,我的思緒飄向了「將來的時代」的願景想像。數百萬片雪花落在我周圍,每一片雪花的圖樣都不一樣,每ㄧ片都展現著上帝的創造能量。我再次深深地驚嘆。

法語「inspirer」一詞是英文「inspiration」(靈感)的詞源,它的字面意思是「呼吸」。 在我們呼吸之間的停頓中,我們偶爾會被帶到一個靈感之地,在那裡我們可以觀察到之前隱藏著的事物;我們的眼睛可以瞥見終有一天會展現的新事物。

當我們透過孩子的眼睛觀看世界時,會發現「靈感」與「驚嘆」是人類靈魂的原始姿態——正如耶穌所說:「我實在告訴你們:凡要承受神國的,若不像小孩子,斷不能進去。」(馬可福音10:15)。詩人迪倫·托馬斯如此形容:「孩子們驚奇地仰望星星 / 這是人生的目標與終點。」作為成熟且理性的成年人,我們常常忽略了日常生活中的奇蹟,將這種感受保留在見到特別有紀念性或壯麗場景時的反應。我們將日常生活進行分割,很容易失去那種驅使孩子們以驚嘆的視角與世界互動的謙卑心態。如果我們ㄧ不小心,我們的驕傲、實用主義和自給自足的能力可能會剝奪使我們之所以是人類的本質東西,讓我們無法看見孩子們輕易就能見證的奇蹟。

上帝道成肉身的故事邀請我們以孩童般的姿態來感受奇蹟。在預想中,人們認為一位國王的降生應該充滿尊榮,但基督卻誕生在平凡的環境中。如同那些等待彌賽亞的人們,我們現代的視角可能也會忽視伯利恆,更加青睞耶路撒冷。我們可能會像忽略街上的乞丐一樣忽視山坡上的牧羊人,轉身尋找我們預期見到的有著榮耀之姿的王。但當我們來到馬槽邊,看見那嬰孩躺臥在其中,我們才真的發現奇蹟的巔峰。上帝透過卑微且奇妙的方式與人類相遇,提醒我們,在片刻的停頓中,為奇蹟驚嘆的感受不再只限於宏大的事物,而是平凡之中隨處可得。

當我們與親人聚在一起,進入這充滿燈光和冬青、雪橇鈴聲和馬槽的季節,我們不妨注視那些最基本的事物;在雪花飛舞中駐足驚奇,享受新鮮出爐的糕點,隨著孩子們的玩耍聲開懷大笑,敞開心門迎接驚嘆的視角為我們帶來的孩童般的信心。在這裡,我們不僅找到了基督,也發現祂邀請我們一同分享祂看待這個祂所創造的世界的方式。

Isaac Gay是位藝術家、敬拜領袖,也是一位處於創造力、靈性與當代思潮交匯點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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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rch Life

災難過後,上帝靠近

耶利米的預言如何指向將臨期的應許。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30,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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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耶利米書》31:31-34

先知耶利米書寫於一個社會、政治和屬靈景況既壓抑且黑暗,像掉進坑裡,潮濕、沈重且充滿悔恨負擔的時期。他的話語身為來自上帝的信息,也帶著相同的基調。閱讀耶利米預言裡的任何一部份,都會看到這樣一個主題:上帝子民的失敗。他們無法遵守上帝與他們立下的約,而這位年輕的先知毫不畏懼地傳遞上帝的回應。一開始,耶利米首次見到的異象就奠定了接下來預言的內容:「必有災禍從北方發出,臨到這地的一切居民。」(耶利米書1:14)。

和他之前的摩西一樣,耶利米最初抗拒上帝呼召他要做的事,認為自己年經的年紀是不合格的理由(耶利米書1:6)。根據傳統記載,耶利米大約在公元前627年聽到上帝的呼召,他著手寫這卷書時大約20多歲。在接下來的40年裡,他不斷警告即將有來自北方的災禍。

當時的情況正像士師的時代,上帝的子民再次陷入惡性循環,不斷背棄與上帝的約,在上帝之外尋求認可和解脫。耶利米傳遞上帝憤怒的消息,並預言上帝將以何種方式回應祂子民的不忠。

公元前587年,巴比倫摧毀耶路撒冷,災難降臨,完全毀滅數百年來已不斷被侵蝕的東西。像洪水一樣,預言中的憤怒的「傾倒」抹去上帝在以色列地的居所——上帝創造物的重新來過。

你可以合理地認為,對像耶利米這樣的人——來自便雅憫支派的以色列人——這是比士師時代更加嚴峻的時期:那時發生在大衛之前,在聖殿之前。但現在,隨著耶路撒冷的毀滅,大衛的國度在巴比倫的破壞中被沖毀。耶利米所處的時代就是如此破碎。

上帝告訴耶利米不要娶妻或生子。在在這段歷史時期及以色列文化中,基本上沒有「單身、無子」的概念。舊約學者喬爾·R·索扎甚至說,「單身漢」的概念如此難以理解,以至於希伯來文裡沒有一個詞來描述它。這意味著,耶利米不僅僅傳遞以色列的悲劇消息,他不僅身處那個地方,他實際上「體現了」這一切的破碎。原本充滿潛力的群體如今荒涼、不結果實。

《耶利米書》31章常在聖誕季節被誦讀。對這段經文的過分熟悉感可能會讓我們錯過其字句本身的力量,使這篇饒富嶄新盼望的信息透過無心無意的嘴唇傳遞出來。有時,我們這些處於歷史另一端的人,僅僅對舊故事的某一部分點頭認可,而沒有真正靜心體會。這個時期是等待的季節——是將臨期的一部分。

這位先知身處不忠的土地,傳達上帝最嚴厲的審判,親身感受著並長久忍受這一切,最終仍說出這些話:

耶和華說:「日子將到,我要與以色列家和猶大家另立新約。」(耶利米書31:31)

耶利米告訴這個破碎的民族,有一天,上帝將再次靠近他們。這ㄧ次,祂將祂的法則寫在人的心上,人們將直接地認識祂。祂將赦免他們,並建立一個新的約,這個約不再受制於人的行為與不作為,並將是恢復和平與豐盛、回歸伊甸園的開始。雖然眼前仍漆黑一片,但光輝漸顯。

Aaron Cline Hanbury是位作家兼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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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rch Life

降臨節的事件視界

聖誕季節幫助我們注目在得救的歷史和充滿盼望的未來。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28, 2024
Illustration by Sandra Rilov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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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詩篇》110

我曾聽人說,如果你能進入黑洞並到達事件視界(event horizon),你將能同時看到過去和未來。我試著理解這個概念,但至今尚未成功。我不是物理學家,但我明白凝視自己的過去或試圖看見未來是什麼感覺。

這種嘗試常會引發問題。回顧過去常常導致我們對無法改變的事情感到後悔、羞愧或憂鬱。展望未來則往往會帶來對未知的擔憂、恐懼或焦慮。我認為,這是因為我的目光只專注在自己身上。但基督呼召我們從自我中走出,將目光轉向祂。在降臨節期間,我們被邀請回顧基督所做的一切,同時也展望祂再來時所帶來的盼望。

大衛在創作詩篇110篇時,目光正定睛於基督。在詩篇的開頭,上帝對大衛稱之為「我主」的某個人說話。換句話說,上帝在對大衛的王說話。這位萬王之王就是我們的救主耶穌基督(使徒行傳2:34-36)。這首詩篇描繪了基督作為戰勝上帝敵人的得勝者、萬國的統治者,有能力、活力及公義。彷彿這幅圖畫還不夠壯觀,詩篇又為這幅圖畫加上另一層敘述:基督也是按照麥基洗德的等次作祭司。希伯來書的作者解釋為何此點意義重大:「(麥基洗德)無父、無母、無族譜,無生之始,無命之終,乃是與神的兒子相似」(希伯來書7:3)。基督是永恆的祭司,與舊約中的利未人祭司不同,祂是上帝與祂子民之間完美且持續的中保、代求者和代言人。

在這首詩中,大衛邀請我們將我們的思想、情感和慾望集中在祭司-君王耶穌基督的形象上。當我們回顧過去,定睛在基督的誕生、祂的生命、受苦、釘十字架、復活和升天,我們會從對自己的悔恨、羞愧和憂鬱中被拉出來。基督是王;祂有能力確保無論是曾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還是我們自己造成的事,上帝都能使用它們來成就美善的事(羅馬書8:28)。基督是我們的祭司;我們所有的羞愧和罪疚已在十字架上處理好了。不僅如此,基督已戰勝死亡,使基督復活的聖靈如今住在我們裡面,賜給我們新的生命和對未來的盼望。當我們仰頭注目基督,想起祂曾經真實來過,並將再次到來,摧毀邪惡、伸張正義、拯救祂的子民時,我們的擔憂、恐懼和焦慮將會被調整至適當的位置。

儘管這首詩篇充滿暴力的意象——敵人變為腳凳,君王被打碎,屍橫遍地——大衛卻以出奇的平靜來結束這首詩篇。在審判列國的過程中,我們的祭司-君王停下來休息。大衛為我們描繪的最後一幅畫面是基督停下來,喝了一口小溪裡涼爽的水,然後抬起頭(第7節)。祂的停頓表明,萬事的終結尚未臨到我們。某種程度而言,我們目前所處的這個時刻——可以說我們正站在事件視界——因為我們正處於基督的第一次和第二次降臨之間。基督藉著這首詩篇邀請我們,不再過分關注自己的過去或未來,而是仰頭注目祂,在祂過去為我們成就的事中,以及在祂將再次到來、建立祂作為祭司和君王的永恆國度時將會做的事中,尋找我們的身份、饒恕、平安、安全感和盼望。

Andrew Menkis是位神學教師,他的詩歌和散文發表在Modern Reformation、Ekstasis、The Gospel Coalition和Core Christian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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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rch Life

《今日基督教》的 2024 將臨期靈修指南

為聖誕節做準備的所有靈修讀物都集中在一處。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28, 2024

聖誕季節似乎不是翻開聖經《傳道書》的最佳時機。每當十二月來臨,我們哪還有時間去思考人生的短暫?我們需要打掃房子!我們需要烘焙餅乾!我們需要包裝禮物!我們需要帶家人出遊!但或許,這個忙碌到似乎沒有空閒時間的季節,正是思索我們生命流逝的最佳時刻。

在這個獨特的季節,我們常經歷各式各樣的情感與體驗。《傳道書》見證了這樣一個事實,即萬事皆有定時——有播種和收穫的時候;有哭泣和歡笑的時候;有哀悼和慶祝的時候。無論今年的聖誕季節你處於什麼樣的人生景況,你都可以因這個事實感到安慰:上帝按照季節韻律安排現實,黑暗有時,光明有時;沉重有時,輕省有時。

在這本《今日基督教》出版的將臨期靈修手冊中,我們會經歷早晨、下午和晚上的循環,每個時節都有其獨特的氛圍和現實等待我們去體驗。在將臨期的幾週中,這本靈修手冊將引導我們走過更新、試煉、啟示的旅程,最終來到一個充滿驚嘆的時刻,也就是我們在聖誕節所能得到的最偉大的禮物:基督的道成肉身——祂為了愛和我們的救贖取了肉身。讓我們深入這個時節,騰出一些時間,以充滿驚嘆的視角見證降臨節的每一天,一同加入敬拜君王的隊伍裡。

第一週

第二週

第三週

第四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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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ology

保羅給分裂的教會的處方箋

保羅更大的目標是培養一種以基督捨己之愛為榜樣的新的道德思維模式。

Paul and others sitting at a table eating with some food circled and others scribbled out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27, 2024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Tlapek / Source Images: WikiMedia Commons

如果你近期曾目睹一場劍拔駑張、毫無沒包容心的場景(我們這個日益兩極分裂的社會的典型特徵之一),你可能會忍不住問自己:「為什麼我們不能和平共處?若我們至少學會彼此包容,事情難道不會好很多嗎?」有包容度是重要的公民美德,但僅僅只有包容可能還不夠。

我們或許都曾為自己能有包容心禱告,例如在準備參加那些令人尷尬的感恩節家庭聚會時,當大家在政治上的分歧如此巨大,以至於我們只能聊足球之類的表層話題(甚至連這種話題也得小心翼翼)。但即使我們平安度過一天,沒有發生爭吵,在回家的路上也可能仍會感到一種空虛的悲傷感。是的,我們或許成功地「容忍」了我們的「敵人」,但我們的心仍然渴望更多——我們渴望愛。

當敵人離我們很遠時,我們可以輕易地忽略「愛敵人」這個課題。但當敵人就坐在同一張桌子旁時、和我們參加同個委員會會議時,或在同個工作小組時,耶穌那逆文化而行的智慧及命令的必要性便顯而易見——愛你的仇敵,他就是你的鄰舍(馬太福音5:43-44)。

為了尋求如何在生活中實踐愛鄰舍的指引,我研讀使徒保羅在《羅馬書》後幾章中的教導。我們經常視《羅馬書》為一卷結構嚴謹的神學鉅作,但它同時也是(甚至最主要是)一封教牧書信,目的是調和猶太人和外邦基督徒之間的關係。

在《加拉太書》中,保羅堅持說:「並不分猶太人、希臘人⋯⋯因為你們在基督耶穌裡都成為一了」,但大約十年後,這一主張仍在羅馬教會內備受考驗。這時候的挑戰不再是對這一基礎真理本身的質疑(保羅已不再需要辯論割禮是否必要),而是福音的真理面臨各種小矛盾的挑戰,這些矛盾威脅著要我們把鄰舍變成敵人

當時的一個矛盾點源於教會聚餐時的文化差異,特別是飲食上的問題(羅14:1-3)。問題的核心似乎在於,大家是否應在教會聚餐中遵守猶太飲食規範。在早期,主要由猶太人組成的教會可能視這些規定為標準流程,甚至是必不可少的。但隨著教會逐漸變得以外邦人為主,這些規定漸漸失去了關聯性,尤其在公元41年克勞狄王將猶太人逐出羅馬後。

對猶太人來說,食物習俗——如割禮、安息日、守節期等——不僅僅是種偏好或傳統,而是彰顯他們作為神立約子民的身份標誌。這些習俗劃定了身份和界限,表明誰屬於這個群體、誰不屬於。在這種兩極分化的情況中,群體間的界線被劃得過於清晰,因此保羅採取的修辭策略是模糊這些界線,將「猶太人」和「外邦人」的稱呼替換為「軟弱的」和「剛強的」。

乍看之下,這種做法似乎可能進一步激化雙方矛盾,因為這為其中一方冠上一個貶義的標籤。然而,保羅策略的高明之處在於其中刻意的模糊性:人們很難確定群體中誰是「軟弱的」,誰是「剛強的」。即使在今天,學術界對此也沒有達成共識。無論如何,保羅為雙方留有餘地,因為每個群體中都可能有某個人的信念和行為不完全符合他群體的整體身份。

保羅的核心策略是設立一種「接納的倫理」:所以,你們要彼此接納,如同基督接納你們一樣,使榮耀歸於神。(羅15:7)廣義上,這個倫理適用整個教會,特別是「剛強的」人有責任接納「軟弱的」人,並且要「擔代」不堅固的人的軟弱,不求自己的喜悅(羅14:1、15:1)。

保羅並非僅僅呼籲人們要「容忍」,容忍是勉強忍受那些自己不喜歡的行為,直到自己無法忍受為止,或直到實現真正的和解為止。容忍充其量是為了維持和平而採取的一種臨時策略,但保羅的敦勸更為激進,他要人們「擔代(βαστάζω)」——也就是支持、支撐——軟弱的人。

如同保羅在之前的論述中指出的,這種支持意味著「剛強的」需要作出顯著的行為上的改變:「所以,我們不可再彼此論斷,寧可定意誰也不給弟兄放下絆腳跌人之物。」(羅14:14-15)

保羅在這段話裡巧妙地運用「論斷」(κρίνω)這個動詞的兩種不同形式,形成一種語義雙關,表達了「不要論斷別人,而是要審視自己,看看你自己能怎樣避免成為別人的絆腳石」的意思。換句話說,與其論斷他人,我們更應該論斷自己

雖然保羅勸勉衝突的雙方要彼此接納,但他進一步勸勉「剛強的」要透過支持「軟弱的」飲食偏好來接納他們——即便「剛強的」認為自己合理且正確,保羅仍要求他們改變自己的行為。

因為保羅更大的目標是培養一種以基督捨己之愛為榜樣的新的道德思維模式。正如基督捨棄自己的生命,「剛強的」也應為了「軟弱的」捨棄自己的飲食偏好。在這個特定處境中,這就是「按愛心行事」的意義(約翰二書1:6)。

在愛心行事的背後是更深層的意涵。保羅說:「因為神的國不在乎吃喝,只在乎公義、和平並聖靈中的喜樂。」真正具有終極意義和最大益處的,是當上帝的國在教會內彰顯——而為了追尋這終極好的事,需要捨棄那些次要好的事——在這個例子中,是關於飲食的堅持。

保羅的論點挑戰我們重新審視幾個我們的社會視為珍貴的價值觀及根深蒂固的習慣:第一,我們對「自由」的理解;第二,我們為敵人貼標籤的習慣;第三,我們將政治神聖化的傾向。

根據政治哲學家約翰·彌爾(John Stuart Mill)的理論,在民主社會中,自由被定義為「個人的自治」。只要我沒有對鄰居或他的財產造成實質傷害,我就應該可以自由追求自己的品味和興趣。

彌爾這樣的「傷害原則」(harm principle)塑造了民主社會對自由及其界限的基礎理解。在我們的文化中,以這種方式定義自由幾乎普遍地被視作至高無上的價值觀。「為了顧及鄰舍及其宗教上的良心/信念」而限制自己自由的行為,在彌爾(以及許多現代美國人)看來無疑是對公民自由概念的挑戰。

然而,保羅對自由的定義以激進的方式和彌爾不同——我們要從罪的奴役中得釋放,而這種自由的最終目的是公義。在保羅看來,我們的選擇不是「奴役」或「自由」,而是在「兩種不同的奴役」間做選擇:「你們既從罪裡得了釋放,就作了義的奴僕。」(羅6:18)

當保羅在羅馬書14:17中將「吃喝」及「公義、和平,並聖靈中的喜樂」作對比時,他強調自由並非僅僅關乎滿足自我意願,而是關乎過著一種新生命:在這種新生命裡,聖靈使我們得自由——自由地選擇愛我們的鄰舍。

相較之下,人類的自治(autonomy)——即人類無限度的慾望僅以不傷害他人為限制——往往會導致分裂。當自治的權利被視為最高的善時,對立的慾望便會使人們分化。人們順著自己的傾向組成部落以保護自己的利益,透過多數統治來追求權力。在一個理想中以多數決為原則的體系中,處於「剛強」而非「軟弱」的一方顯然更具優勢。

然而,保羅藉著愛鄰舍來實現一種「公義的自由」的觀念挑戰了這種邏輯。脫離罪的控制,進入上帝公義、和平與喜樂的國度能促進人們合一而非分裂。保羅的異象是公共的/共同的自由——猶太人與外邦人共同敬拜上帝(羅馬書15:7-13),但使人們分裂的個人自治無法維持這樣的合一。

此外,我們常常錯誤地刻畫「敵人」,將想法不同的對方簡化為單一且不準確的刻板印象:「如果你相信X,那你一定也相信Y。」艾倫·雅各布斯(Alan Jacobs)稱這種不公平的簡化法為「換句話說」(in-other-wordsing)。與其努力理解對手觀點中的細微差異,我們更傾向將對手的立場歸結為令人反感的片面論述,比如:「換句話說,我的對手認為我們應該傷害弱勢群體。」

與此相反的是,保羅對自由的看法呼召我們視敵人為我們自己。在羅馬書14-15章中,保羅模糊了對立的群體間的界線,以對抗我們錯誤地刻畫對手及其動機的傾向。保羅勸勉雙方將自己對基督的委身真實地實踐出來,無論選擇持守特定節日還是選擇吃或不吃(羅馬書14:5-6)。

這種方式並非僅是一種修辭技巧,而是根植於這個基本價值觀:我們無論生死都是屬於主的(羅馬書14:7-8)。保羅比喻基督徒為家中的僕人,彼此間不應互相論斷,因為我們都事奉同一位主(羅馬書14:4)。這種視角的轉變幫助我們視敵人為同工,這是愛鄰如己的重要一步。

第三,保羅的倫理觀糾正了我們將政治神聖化的習慣——這種習慣源於我們驕傲地假設上帝的想法及判斷與我們一致,並且祂的旨意與我們的議程相符。當我們將自己的政治議程神聖化時,我們實際上「馴化了」上帝,引用祂的權柄來審判我們的鄰舍。

作家安妮·拉莫特(Anne Lamott)警告說,預設上帝會憎恨那些我們所憎恨的人,是非常危險的心態。這種心態會助長暴力,如第一次十字軍東征的口號「Deus vult(以神之名)!」。這正是將我們自己次等的善等同於上帝至高的善的危險之處——我們卻常常以此為自己的立場辯護。

保羅強調,上帝超越我們之間的分裂,我們每個人都將平等地面對祂的審判:「我們各人必要將自己的事在神面前說明」(羅14:12)。我們終要向上帝負責的這個事實,應自然地抑制我們把祂變成武器的衝動,以及我們按著自身(不完全)的標準向敵人問責的傾向。

朱利安·C·H·史密斯(Julien C. H. Smith)是瓦爾帕萊索大學基督學院(Christ College, the honors college)的人文與神學教授。他的最新著作是《保羅及美善的生活:在神的國度中生命轉變及公民身份》(Paul and the Good Life: Transformation and Citizenship in the Commonwealth of G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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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s
Excerpt

基督徒完美主義者如何找到安息?

我們的救主並不會因我們的疲憊而責備我們,也不會因我們的罪疚感羞辱我們。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27, 2024
Annie Spratt / Unsplash / Edits by CT

當我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個完美主義者時,這簡直是個改變人生的發現。我告訴一位摯友,她笑了,對她來說,這早已顯而易見。回過頭來看,現在的我也覺得很明顯。然而,當我終於意識到這一點時,我的完美主義已深深影響我與上帝同行的幾十年人生。

研究完美主義的心理學家將它定義為一種人格傾向,特徵是極高的標準和過於嚴厲的自我評價。這兩個特徵分別被稱為「完美主義的追求」和「完美主義的擔憂」。多數完美主義者並不會在生活的所有領域都表現出這種追求和擔憂,而是將其集中於某些特定領域,例如運動、工作、學業、人際關係、外表——或像我和許多基督徒一樣——靈性生活。

我是個基督徒完美主義者。我的完美主義像反過來的煉金術:只要稍微碰一下,就能立刻將美好的時刻變得灰暗。完美主義扭曲了我對過去的看法。雖然我知道期待19歲的自己像現在這樣行事並不公平,但當我回顧過去時,主導著我的情感卻常是懊悔。我當時應該要更在乎這件事啊、我應該要知道得更多、我應該要有不一樣的做法⋯⋯

完美主義讓我反覆懷疑自己的選擇。完美主義與我想要行善的渴望相互碰撞,原本充滿喜樂及興奮的愛人的機會,卻因自我懷疑和質問而變得困擾。我這樣做的動機是否正確?這真的是上帝的心意嗎?萬一我帶來的傷害多於益處怎麼辦?

過去,當我遭遇更大的失敗或犯下更嚴重的罪時,我常陷入絕望之中。你永遠不會足夠好。你很偽善。你確定自己真的是基督徒嗎?即使在你所謂的悔改中,你也是如此自我中心。現在,我的完美主義則變得較為隱晦:當我試圖休息時,內心深處會潛伏著一種低程度的罪惡感或焦慮感;在一天結束之際,我總覺得自己沒有做到該做的一切,即使我不確定自己忽略了什麼。

對失敗的恐懼、對過去錯誤的反覆思索、決策癱瘓⋯⋯等現象,鑒於完美主義帶來的困擾如此令人痛苦,我們很容易得出結論,認為自己「對完美的追求」本身就是問題。也就是說,完美主義者的問題就是「我們想要」做到完美。

這種觀點也構成了基督徒完美主義者常聽到的建議背後的假設:專注於愛別人就好。多相信福音這個好消息。更謙卑一點。為你的完美主義悔改。停止這麼用力的努力。然而,這些解決方案往往不僅讓我們的「待改進清單」又多了一項:為了真正地完美,我們得先停止成為完美主義者。並且這些建議暗示著,我們的問題在於「我們對完美的渴望」本身是一種誤導,甚至可能是一種罪。

但真的是這樣嗎?我們對完美的渴望錯了嗎?追求完美是否像某些人所說的,是愚不可及的事,甚至更糟——是試圖討人喜悅、驕傲,或缺乏福音信仰的表現?還是有更深層的原因?

多年前,我偶然讀到神學家卡森(D. A. Carson)的一篇社論,為我完美主義的核心問題帶來急需的洞見。在《完美主義們》一文裡,卡森描述了一群真正以基督為中心的基督徒,他們理解並熱愛福音,但仍因自己的罪而掙扎於絕望中。在此之前,我常聽到基督徒將完美主義歸結為「驕傲」或「對福音缺乏信心」。但卡森說,「有這樣一種類型的完美主義」與自尊心或信心問題無關。這類完美主義者「對自己在罪上的掙扎感到非常不自在,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應該做得更好。」

這正是基督徒完美主義者掙扎的核心:我們應該做得更好,我們很清楚這一點。說到底,我們並非律法主義地試圖賺取救恩,或為了博取人的稱讚。我們是因為渴望認真追隨神,卻每天感受到自己未能好好愛神愛鄰的重擔。多數基督徒完美主義者因飽受良心的譴責而不堪重負,會為最小的罪感到悲傷,拼命想在上帝面前做對的事,渴望自己達到祂所要求的完美(馬太福音5:48)。

因此,問題仍然存在:如果解決方法不是停止追求完美,那我們該如何處理這些「完美主義的擔憂」?當我們知道自己會再次犯罪時,該如何追求聖潔而不持續自我懷疑?當我們努力順服神時,又如何不被跌倒的恐懼所癱瘓?當我們一再辜負上帝時,又該如何在與祂的關係中找到平安和喜樂?

換句話說,基督徒完美主義者如何能安息?

耶穌曾對那些因追求神而疲憊不堪的人說:「凡勞苦擔重擔的人,可以到我這裡來,我就使你們得安息。我心裡柔和謙卑,你們當負我的軛,學我的樣式,這樣你們心裡就必得享安息。因為我的軛是容易的,我的擔子是輕省的。」(馬太福音11:28-30)。

雖然這段經文通常被用來鼓勵任何感到疲憊的人,但耶穌所談及的情況更為具體,對基督徒完美主義者尤其有幫助。在《國度的來臨》一書中,神學家雷德博斯(Herman Ridderbos)解釋,「軛」這個詞在猶太傳統中被用來表示對獨一真神的信仰告白,以及對神律法的順服委身。當一個人成為猶太人時,以及當他們遵行律法時,他們就「背負」起這個「軛」。

然而,在猶太宗教領袖苛刻的標準下,耶穌的聽眾因跟隨這些他們以為來自上帝的要求而疲憊不堪。當時的宗教老師將沉重的重擔放在他們的跟隨者身上,不願幫助他們(馬太福音23:4)。耶穌看穿這一切,便說:背負我的命令、我的軛和我的擔子;改為學習我的樣式。

在這段短短的經文中,耶穌兩次應許人們「安息」,呼應上帝透過先知耶利米所說的話:「你們當站在路上察看,訪問古道,哪是善道,便行在其間,這樣你們心裡必得安息。」(耶利米書6:16)。這條古道在哪裡呢?這條可以讓我們行走而不疲憊的善道在哪裡呢?耶穌說,在我這裡。祂應許我們的安息就是祂所賜予的安息,我們是在與祂的關係中領受這樣的安息。

完美主義本身很複雜。它的成因很多,對那些困擾於焦慮、罪疚感和過度謹慎的人而言,沒有快速解決的辦法。感恩的是,耶穌明白這一點,所以祂沒有對疲憊者說你應該這樣做應該更相信,而是遞出關係上的邀請:到我這裡來。向我學習。

當基督徒完美主義者真正認識上帝是一位怎樣的神時,我們會發現祂遠比我們敢於相信的更加恩慈、耐心、溫柔、公義且滿有憐憫。當我們經歷到祂如何豐富地對待像我們這樣仍在成長的人時,我們的靈魂將開始尋見我們迫切需要的安息(詩篇116:7)。

我們的救主並不會因我們的疲憊而責備我們,也不會因我們的罪疚感羞辱我們。祂看見我們的本相——雖然是失敗的人,雖然內心痛苦,但仍努力跟隨祂的樣子。因此,祂憐憫地向我們發出邀請:基督徒完美主義者,來吧!來我這裡尋找你靈魂的安息。

Faith Chang是《Peace over Perfection》一書的作者。她在史泰登島的Grace Christian Church of Staten Island服事,同時也是SOLA Network的編輯委員會成員。

本文改編自Faith Chang的《Peace over Perfection》,由The Good Book Company於2024年出版,經授權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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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lture

你我都應是「聖徒」

聖徒們已聽到神對他們的定論了。而你和我,仍是旅途中的朝聖者。

Joan of Arc in Martin Scorsese Presents: The Saints

在紀錄劇集《聖徒》中,由莉亞·奧普雷(Liah O'Prey)飾演的聖女貞德(中)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27, 2024
FOX Nation

這個週末,馬丁·斯科塞斯的紀錄劇集《The Saints》(聖徒)將在串流平台Fox Nation首映。該系列共有八集,前四集將在聖誕節前播出,其餘四集則安排在復活節前。我已提前觀看其中兩集,分別講述聖女貞德和聖國柏神父(Maximilian Kolbe)的故事。其他聖徒則包括施洗約翰、抹大拉的馬利亞、黑摩西,以及聖方濟各。

《聖徒》並非一部學術性或懷疑性的作品,相反的,它是一部毫不掩飾地以天主教視角探索聖徒生活的作品,涵蓋了由羅馬冊封,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知名或鮮為人知的聖徒的人生故事。

對本刊的讀者來說,「聖徒」這個詞可能會引發困惑、謹慎的態度、好奇心或蔑視。但新教徒不必對「聖徒」這一稱號保持距離。

關於聖徒,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理解:成為聖徒需要時間。最初的種子可能早在生命之初就已播下,但通常需要多年或甚至數十年的時間才會顯現出成長的跡象。而這一過程在今生始終未完成。

因此,在他人身上辨識到的「真正的聖潔」永遠都是暫時性的。齊克果(Søren Kierkegaard)對人生的觀察也適用於聖徒:雖然生命必須向前活,我們卻只能向後理解生命。聖徒的真實面貌往往也只有當人們回首時才能理解,因為在他們活著時,他們更有可能引起困惑和憤恨,而不是感激或喜愛。

無論如何,聖潔——無論作為一份恩賜還是一種成長——自始至終都是基督徒生活的核心。事實上,聖潔先於基督徒生活本身;它是摩西律法的核心。

在《利未記》第19章,主耶和華命令摩西對以色列說:「你們要聖潔,因為我耶和華你們的神是聖潔的」,稍後進一步說明:「所以你們要自潔成聖,因為我是耶和華你們的神。你們要謹守遵行我的律例,我是叫你們成聖的耶和華。」(利未記19:2;20:7-8)。

以色列的聖潔至少包含三個層面:與列國有所分別、遵守主的命令,以及正確地敬拜祂。上帝子民的聖潔將反映祂的聖潔。這一願景在新約中得以實現。耶穌是那至聖者,在祂從死裡復活並升天後,將父的聖靈賜給從全球各地聚集而來的猶太人(徒2:1–42)。如上帝所應許的,祂親自使祂的子民成聖。

這份非凡的恩典甚至延伸至外邦人——那些以色列曾與之分別的人——以至於彼得向著這些曾經拜偶像的人說出摩西的勸告:那召你們的既是聖潔,你們在一切所行的事上也要聖潔。因為經上記著說:「你們要聖潔,因為我是聖潔的。」(彼前1:15-16)。

在十二使徒徒離世後的數十年乃至數百年間,教會發展出一種習俗,賜名、尊崇並記念上帝在那些忠心跟隨基督至生命終點的男女身上的成聖工作。使徒們曾稱呼所有基督徒為聖民(saint),或「聖潔的人(holy ones)」,以此承認聖靈在每一位受洗者生命中改變性的同在。然而,那些以特別美好的信心和愛心見證上帝的基督徒被從上帝其餘的聖民中分別出來,冠上「聖徒(Saint)」的榮譽頭銜。這是個追溯性的頭銜,標誌著他們是上帝大能的特殊受惠者或器皿。

關於這種習俗,有兩種不同的先例:一種可以追溯至新約對舊約一些特別人物的讚頌,這些人物被視為基督的預表,是指向彌賽亞的「那ㄧ類人」。然後是希伯來書11章提到的信心英雄們,以及在12:1中被形容為「如同雲彩般的見證人」。這兩種例子總結了這類頌讚。

但這個概念並非我們應擁有一份鉅細無遺的清單,列出每個忠心的神僕的名字。相反的,多數在基督來臨前的忠信者,以及基督來臨後的忠信者,都沒有被人記錄下名字,也未被後人記得。

重點在於,每個群體都需要找到方法來記住其創始的領袖和榜樣,作為生活指南的具體例證。對上帝的子民來說更是如此,因為我們都是罪人。「聖徒」與其說是美德的典範,不如說是上帝恩典的器皿——以血肉之軀見證人性的敗壞無法與上帝改變生命的大能抗衡。如同奇蹟般,「聖潔」在此生似乎是種可能。

第二種先例則與殉道有關。「殉道者(martyr)」一詞源自希臘文,意思為「見證人」。最初指的是基督復活的目擊者,後來成為所有基督徒的通稱:跟隨基督就是在言語和行為上見證祂。然而,從司提反開始,並延續到血腥的第一世紀,這個詞逐漸成為那些為基督殉道的人的專稱。這些殉道者是最早在初代教會的禮儀和敬拜中被記名記念的人;他們是所有後來被封為聖徒(Saint)的人的原型。

可以這樣理解:所有基督徒都是英文字母小寫的殉道者(martyr),以自己的生命見證基督,但只有一些基督徒是大寫的殉道者(Martyr),以自己的死亡見證基督。

同樣地,所有基督徒都是小寫的聖徒(saint),因基督的靈而成聖;但只有一些基督徒是大寫的聖徒(Saint),他們的聖潔貫穿一生,以至於教會永遠記念他們,視他們的生命為信徒的榜樣。

成為聖徒需要時間,部分原因是這種生命形式非常奇異。聖徒並不適應常規。他們的生活很狂野、不按常規行事,甚至令人望而卻步。他們生活在邊緣之處,居於曠野。他們見異象、作異夢,他們行神蹟奇事。他們的生命樣式不像你我——至少多數的時候不一樣。

在影集《聖徒》裡,導演毫不避諱地呈現聖徒這種令人驚嘆的奇異性。事實上,聖徒們獨一無二且難以歸類的特質正是深深吸引導演的地方。

現年82歲的導演史柯西斯(Martin Scorsese),始終受到成長過程中天主教信仰的深刻影響。他成長於梵二大公會議改革前的小義大利社區。對那些只熟悉他所拍攝的犯罪類和黑幫電影的人來說,《基督的最後誘惑》(1988)和《沈默》(2016)這兩部電影可能特別異類,但實際上並非如此。可以說,若不透過這些故事及其所激發的主題及問題的視角來觀看,便無法真正理解他其他所有作品。

史柯西斯特別迷戀「邊緣的事物」:如何定義邊緣、如何排除事物,以及是誰站在外側。根據一位天主教學者的說法,耶穌是個「邊緣的猶太人」,祂站在社會的邊緣處;同樣地,殺手騙子黑幫罪犯葡萄牙宣教士歐塞奇族(北美原住民部落)也以自己的方式站在邊緣處。

同樣地,天主教的聖徒也常處於這種邊緣處。以聖女貞德為例。

貞德僅比馬丁路德早70年出生,是位年輕的法國農家少女。她開始看到異象,呼召她去結束法國長達數十年的戰爭。她剪短了頭髮,穿上男裝,並設法見到法王查理六世。不知怎的,查理聽取了她的請求並支持她。16歲時,她領軍作戰,接連取得勝利——不到一年,查理就加冕為王。再過二十多年,英法百年戰爭結束:英軍被逐出,內亂平息,法國得救了。

然而不幸的是,貞德在1430年被敵軍俘虜,隨後經歷一連串漫長的宗教審判(包括指控她穿男裝的異端罪)。她於1431年5月30日被燒死在火刑柱上。儘管羅馬教廷於1450年代撤銷對她的指控,但直到1920年她才被正式冊封為聖徒。

我們該如何看待像貞德這樣的聖徒,這位「奧爾良的姑娘」?她患有妄想症嗎?她需要精神治療嗎?她是個以上帝之名殺戮的嗜血民族主義者嗎?她是超越時代的女性主義先驅嗎?亦或她是法國版的雅億(聖經中用帳篷樁刺死敵人的英雄),將帳篷樁刺穿英國侵略者的頭顱?

史柯西斯的紀實劇沒有落入這些問題的陷阱。他完全不做解釋或辯護。超自然現象的發生被視為理所當然,故事的細節則留給觀眾自行消化。這些細節或許挑戰現代人的道德觀,但卻不需要被修正。這是正確的呈現方式。去掉聖徒的奇異之處,等於否定了他們存在的意義。

保羅曾說:「你們該效法我,像我效法基督一樣。」(林前11:1)。彼拉多曾指著基督說:「你們看,這個人!」(約19:5)。聖徒們——以及《聖徒》這部紀實劇——將這兩節經文結合起來,呈現出一名男性或女性的形象,從而拋出這個問題:「這是個聖潔的典範嗎?是神恩典的器皿嗎?這是效法基督的榜樣嗎?你是否應當效法他/她,如同他/她效法基督?」

史柯西斯和合夥人智慧地將這個問題懸置在空中。聖徒是發問者,他們將我們置於被審問的位置。貞德與約翰、彼得與保羅、摩西與莫妮卡——他們已聽到神對他們的定論了。而你和我,仍是旅途中的朝聖者。我們生命的故事尚未結束。如同法國作家法蘭索瓦·莫里亞克所說:「成為聖徒,永遠都不嫌晚。」

布拉德·伊斯特(Brad East)是艾比林基督大學的神學副教授。他著有四本書,包括《教會:上帝子民指南》(The Church: A Guide to the People of God)和《致未來聖徒的信》(Letters to a Future Sa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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