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巴黎奧運會上值得歡呼的十位基督徒選手

認識來自世界各地愛上帝的奧運選手。

Christianity Today July 30, 2024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Tlapek / Source Images: Getty / WikiMedia Commons

許多奧運愛好者都是透過社交媒體上的文章或賽後採訪,得知他們喜愛的運動員同樣愛耶穌。但是絕大多數參加奧運的基督徒最終不會站在領獎台上。

對許多人而言,光是能站在奧運會現場就足以證明他們已克服傷病、心理健康的挑戰,或失去至親的哀慟。以下是來自10個運動項目及10個國家的基督徒運動員的故事,他們都渴望讓自己的國家和他們的上帝感到驕傲。

羽球

Anthony Sinisuka Ginting,印尼

https://www.instagram.com/p/C4rJa9fhqyX/

Anthony Sinisuka Ginting在東京奧運贏得羽球男子單打銅牌,被稱為羽球界的「巨人殺手」。今年,他將與印尼同胞、基督徒羽球選手Jonathan Christie一起重返奧運會。

Ginting生於西爪哇的芝馬墟(Cimahi),是北蘇門答臘的Karo族族人,基督徒佔當地人口的70%。父親在他五歲時介紹他打羽球,他從九歲開始參加比賽。自此之後,他在許多比賽中獲得獎牌或勝利。

在他的Instagram 帳戶上,Ginting對自己的信仰毫不避諱。在三月份ㄧ篇貼文裡,他提到在全英公開賽中屈居Christie之後,寫道:「謝謝耶穌對我這麼好。這一切都出乎我的意料之外」。Christie回應道:「我們一起創造了從未想像過的歷史,上帝一直都是如此美善。」

拳擊

Saidel Horta,古巴

https://www.instagram.com/p/CjB-vp1LfE9/

Saidel Horta在2023年世界拳擊錦標賽中獲得銀牌,並在同年的泛美運動會中獲得羽量級的奧運資格。但早在2021年,Horta就曾考慮過要退役。在青年組賽事未能站上頒獎臺後,他懷疑自己是否足夠優秀能參加精英級別比賽。最終,對拳擊的熱愛驅使他繼續訓練,帶來了他在2023年的出色表現,最終成功拿到奧運資格。

年僅21歲的Horta現在被譽為古巴著名拳擊傳統的倡導者之一。在社交媒體上一張照片中,這位運動員站在拳擊臺內,舉手指向天空。他在標題引用詩篇121章:「我的幫助從天上而來。」在另一篇文裡,他寫道,「上帝,所有尊貴榮耀歸於祢。」

體操

Aleah Finnegan,菲律賓

https://www.instagram.com/p/Cx8fAQKqjGg/

Aleah Finnegan現年21歲,是菲律賓自1964年以來第一位獲得奧運資格的女子體操選手。(幾個月後,另一位菲律賓籍美國體操選手Emma Malabuyo也獲得資格)。

「感謝祢讓我有機會代表這個美麗的國家。……榮耀歸於上帝!」她在ㄧ張自己手持菲律賓國旗的照片下方寫道。

Finnegan的母親是菲律賓裔美國公民,Finnegan曾在2019年至2021年間代表美國出賽。2021年,她從精英體操退役,前往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學參加大學級比賽。一年後,她轉換國籍為菲律賓。

在2024年的NCAA全國錦標賽中,Finnegan獲得的高分幫助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學體操隊史上首次贏得錦標賽冠軍。

「這是上帝成就的!我們是全國冠軍!!」她寫道,慶祝這場勝利。「謝謝祢,耶穌,祢允許我們為遠比我們自己更偉大的東西競賽」。

柔道

Geronay Whitebooi,南非

https://www.instagram.com/p/CwkdFnFI_ih/

柔道選手Geronay Whitebooi的人生經歷了太多,使她不擅於以言語表達自己。她近期在2024年馬拉喀什非洲公開賽中獲得亞軍,賽後,她發佈一張表情嚴肅的照片。

「我的心渴望金牌,但這不是上帝今天為我安排的計畫。上帝是我的力量和保障,」她在Instagram一篇長文中寫道。「上帝與我同在,就在我心裡」。

Whitebooi也參與了2021年的奧運,她曾在非洲和歐洲的比賽中贏得多項冠軍。然而,為了在柔道生涯走到這一步,她說自己不得不放棄社交生活,長時間遠離家人,尤其當她面臨兩位家人的不幸離世:她在13歲時失去了父親,兩年前又失去了妹妹。

「這枚獎牌驕傲地代表著我又一次突破障礙的努力,但當我看著這枚獎牌時,卻感到傷心,因為我讓[我的妹妹]感到驕傲,但在那段時間裡,我對家人和自己的陪伴並不夠,」Whitebooi談及她在2022年高級歐洲盃上的勝利時說。

「我們的痛苦是有目的的,當我們遇到問題和考驗時,我們依然能喜樂,因為我們知道這些問題和考驗能幫助我們生出忍耐,」她寫道

滑板

Rayssa Leal,巴西

https://www.instagram.com/p/C0ZVXWTOcra/

7歲時,Rayssa Leal首次成名,當時滑板界最知名的人物之一Tony Hawk分享了一段影片,影片中這名打扮成仙女的小學生完成一次完美的腳跟翻板動作

11歲時,Leal已開始參加國際比賽,13歲時,她成為巴西最年輕的奧運獎牌得主,並於2021年在日本贏得街頭滑板組銀牌。「謝謝祢,上帝,讓我有機會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她在比賽前一晚寫道

去年12月,Leal在聖保羅舉行的SLS超級冠軍賽決賽中取得她職業生涯的最高分。「一切頌讚和榮耀都歸於上帝,」她寫道。現在,這位在馬拉尼昂州Imperatriz城一間浸信會教會聚會的16歲女孩的目標是金牌。

足球

Taishi Brandon Nozawa,日本

https://www.instagram.com/p/C0nshzfPP-r/

在一個只有百分之一的人口是基督徒的國家,21歲的日本守門員Nozawa致力於利用他的球場來分享他的信仰。他的Instagram帳號內容包含他在足球場上的圖片,其間穿插聖經經文、他的靈修感想,以及敬拜歌曲

在一張標有司布真(Charles Spurgeon)名言「做行走的聖經」的圖片下,Nozawa 寫道:「對基督徒而言,聖經是照亮我們前面道路的燈和光。然而,對於那些不讀聖經的人來說,聖經並不是光。那麼,我們該怎麼做呢?我們必須成為鄰舍們閱讀的那本聖經,成為照亮他們的燈!」

來自沖繩省的Nozawa從14歲開始就效力於日本國家隊。2023年,他效力於東京足球俱樂部(F.C. Tokyo)。

「我衷心感謝主在這個賽季為我們預備並引導我們的每一份祝福,」去年年底Nozawa在Instagram上寫道。「即使在處境艱難、事事不順、且我們做了讓上帝不喜悅的事的時刻,祂的愛仍永不改變,這是何等奇妙的事。這是我歸向祂、敬拜祂的原因。」

游泳

Adam Peaty,英國

https://www.instagram.com/p/CRx9zWmruum/

Adam Peaty曾贏得里約和東京兩屆奧運的男子100公尺蛙式冠軍,也贏得8面世界錦標賽金牌。然而,這位英國游泳好手仍得面對個人生命裡重大的掙扎,包括憂鬱症和酗酒。

他在2022年因腳部受傷被迫離開泳池後,成為基督徒。在與牧師Ashley Null見面之後,他開始定期去教會,他形容這種新的例行活動「感覺像拼圖中缺少的那部分」。他如今在腹部紋了一個大大的十字架紋身,以及Into the Light(進入光明中)字樣。

跆拳道

Lolohea Naitasi,斐濟

https://www.instagram.com/p/C8bVcw8yXax/

跆拳道並非Lolohea Naitasi首先愛上的運動。這位17歲的女孩一開始打的是籃網球(netball),但三年前她在學校體育課上學會這項韓國武術,並在獲得獎學金後繼續練習跆拳道。

去年她第一次參加太平洋運動會就贏得銀牌,而今年的資格賽銀牌也讓她在巴黎贏得一席之地。

她說:「為奧運做準備並不容易,但當你把上帝放在第一位時,一切都有可能。」

田徑

Tarsis Orogot,烏干達

https://www.instagram.com/p/C7DAyjzxd32/

烏干達的長跑選手們讓這個國家成為跑步強國。今年,Tarsis Orogot可能會讓他的國家以短跑聞名國際。身為阿拉巴馬大學的學生,這位100公尺和200公尺國家紀錄保持者形容自己「只是一個有夢想的男孩」。但他在NCAA田徑錦標賽上的強勁成績,可能真能讓這個夢想成為現實。

除了跑步之外,Orogot還因愛穿著襪子而聞名,他說他通常會帶著15雙襪子參加比賽,包括音速小子、海綿寶寶和復仇者聯盟圖案的襪子。他告訴Olympics.com,「當我跑得最快時,我通常會穿戴有翅膀的襪子」

除了調皮的一面,當Orogot的訓練使他從烏干達搬到肯亞再到搬到美國時,他寫下:「一切榮耀和讚美歸於至高的神」。

舉重

David Liti,紐西蘭

https://www.instagram.com/p/C4H9OM3Ln8M/

在經歷2017年令人氣餒的一季後,David Liti在2018年黃金海岸英聯邦運動會(Gold Coast Commonwealth Games)上,以403公斤的總成績舉起創紀錄的金牌。因勝利而感到震驚的他,在浴室裡哭了一個小時,問上帝祂到底想說什麼。

這位東加-紐西蘭運動員意識到,他從來都不是自己ㄧ人在戰鬥。他說:「上帝給我這麼多挑戰,是為了讓我變得更好,好讓我在贏得勝利時做好準備。」

Liti後來在東京奧運109公斤級舉重比賽中獲得第五名。對於巴黎奧運,這位27歲的小伙子開玩笑說,他希望在奧運期間能以「吃牛角麵包專家」的形象示人。他還:「我很幸運能夠做我喜歡的事,充分發揮我的潛力,我很興奮能去到巴黎,代表所有參與這段旅程的人。」

Annie Meldrum、Isabel Ong、Angela Lu Fulton、Franco Iacomini、Mariana Albuquerque 及 Morgan Lee採訪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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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求上帝的國的新邀請

在這個破碎的時代,《今日基督教》想要專注於耶穌的呼召:尋求祂的旨意。

Christianity Today July 27, 2024
Illustration by Elizabeth Kaye / Source Images: Unsplash

請各位讀者視這次的轉變為本刊再次的自我介紹。

在今年的三月號雜誌中,我解釋了2024年將是《Christianity Today》具有變革性的一年。本期(七月號)將是兌現這個承諾的第一步。本刊從字標到顏色、字型、版面設計和結構,所有部分都被重新構思和設計。我們盼望您同意這樣的轉變能帶來更有吸引力的閱讀體驗。我們希望每期雜誌都是一顆寶石,一件藝術品,一場故事和想法的盛宴,傳達著與基督和祂的教會一起生活和思考的豐富性。

在今年餘下的時間裡,我會解釋為什麼我們要規劃這條路線。現在,我想先解釋一下您經常在《Christianity Today》字標旁看到的字。

在我來到《Christianity Today》之前,我在一間創意公司工作,帶領公司幫助數百間機構精進他們的品牌及所傳遞的訊息。然而,我從未將《Christianity Today》視為一個品牌。《Christianity Today》所有的努力是為了闡明在我們所處的時代忠心跟隨耶穌的意義。

儘管如此,我們對讀者有個根本性的邀請。這不是一個標語或口號,而是一個邀請:尋求祂的國(Seek the kingdom)。

在接下來的幾期裡,我會更多地談到關於上帝的國的呼召。現在,我只想談一件簡單的事。

上帝的國是難以用言語描繪的。耶穌以種子、珍珠、寶藏、葡萄園和筵席來比喻它。耶穌談論著「天國的奧祕」(太13:11),呼召我們不要追逐世上的事物,而要「先求祂的國和祂的義」(太6:33)。

「《先求》(Seek ye first)」是我第一首會唱的詩歌。在我受洗前、在我真的認識耶穌前、在我明白這個世界和教會有多麼美麗和破碎前,便會這首歌了。但正是這首簡單的歌召喚我歸向基督,召喚我去服事基督的愛在這世上的統治。

也許即使我們看到上帝的國,我們也並不總是能認出它來。但我們應該知道上帝的國不會是哪些樣貌。今天的世界因為戰爭和仇恨、壓迫和虐待,以及對真理和美德的蔑視而支離破碎。我們雜誌的封面圖片為一間教會——像耶穌十字架前那件衣服那樣,為了權力和利益四分五裂。那不是上帝的國的樣貌。那不是上帝的國。

但我們邀請您與我們一起尋求它。在經文裡尋求它。在上帝在地球上的工作裡尋求它。在那些無論遠近都將耶穌帶到破碎的地方的個人生命及家庭裡尋求它。讓我們尋求盼望,尋求耶穌,尋求祂的國度,或許我們將會一起尋見它。

Timothy Dalrymple是《今日基督教》的總裁兼執行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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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領袖魅力在講台上有一席之地

但讓我們別把「魅力」誤認為「有恩賜」。

Christianity Today July 23, 2024
Illustration by Tim McDonagh

「魅力(charisma,也譯作聖靈恩賜/神授的能力)」一詞已在教會內陷入困境。或至少有些人已質疑它好一陣子了。九年前,早在牛津大學出版社(Oxford University Press)將英文俚語「rizz(一種能激發浪漫吸引力的魅力)」列為2023年年度詞彙前,《標竿人生》作者華理克牧師(Rick Warren)就曾說:「魅力與領導力完全沒有關係。」

但我們都知道有關係,不是嗎?

我們喜歡個性活潑的領袖。無論在教會或政界,我們都被這類人吸引。無論好壞,魅力都是個要素。魅力型領袖是許多基督教(和非基督教)機構及教派起源故事的共同特徵。許多信仰運動的起源也可追溯至一個對上帝有遠大理想的超凡人物,他的影響力似乎既可歸因為個性,也可歸因為上帝的呼召。

舉例來說,聖經說以色列的第一任國王掃羅「又健壯,又俊美,在以色列人中沒有一個能比他的,身體比眾民高過一頭。」(撒母耳記上9:2)。掃羅的外貌給人的印象是,他會是個理想的國王。

後來的經驗證明並非如此。當先知撒母耳在耶西的兒子裡尋找掃羅的繼承人時,上帝警告他不要被外觀左右,上帝說:「耶和華不像人看人,人是看外貌,耶和華是看內心。」(撒母耳記上16:7)。

然而,當大衛被帶到撒母耳面前時,撒母耳記上16:12記載他「面色光紅,雙目清秀,容貌俊美。」

魅力就像美貌一樣,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的主觀看法。因此,魅力有其文化層面。《撒母耳記上》強調掃羅和大衛的外貌的原因之一,是國王在當時的文化必須是個戰士。人們視國王為拯救者(撒母耳記上8:19-20)。掃羅的身高和大衛的健康使他們在戰鬥中更有能力,也讓他們看起來更有王者風範。

然而聖經清楚地說明:他們所經歷的任何成功,都不只是因為他們天生的恩賜。歸根結柢,他們的成功來自最真實神學意義上的魅力(聖靈恩賜/神授的能力)親自的作工——他們的成功是因為聖靈以能力臨到他們身上(撒上10:10、11:6、16:13)。

然後,他們兩人皆在眾目睽睽下犯了罪。

今天的魅力型領袖類似的失敗事蹟已成為全國頭條新聞及播客和紀錄片的素材。他們的故事狠狠地提醒我們,有時魅力就像美貌一樣,只有表皮的深度。

但他們的故事線裡那令人熟悉的模式也證明,無論我們是否願意,魅力都會給人一種力量——我們只是無法確定那是哪一種力量。是來自上帝的權柄?還是只是肉體的作為?

力型領袖在歷史上不斷地出現,但關於「魅力型領袖」的概念則由20世紀社會學家馬克斯·韋伯(Max Weber)所提出。

根據聖經中關於領導能力是上帝賜予的禮物的想法(羅12:8),韋伯定義魅力為某種「個人特定的特質,憑藉這種特質,他有別於普通人,並被認為具有超自然、超越人類天性或至少具有特別卓越的力量或品質。」對韋伯而言,魅力的本質是領袖有著某種「強而有力、能使他人追隨自己」的個性。

然而,根據韋伯的觀點,擁有「強烈的個性」並非使領袖具有魅力的唯一因素。魅力是包含品格的神聖性在內等多種特質綜合的結果。根據韋伯的定義,能構成魅力的個性組合非常罕見。

如果社會學界對魅力的定義是「透過個性產生的力量」,那聖經裡對魅力的概念則將力量定位在其他地方。聖經認為,魅力是基督的恩典賜予的聖靈能力。這種上帝賜予的能力透過個性呈現。在聖經的定義中,人類的個性是上帝的能力展現的媒介,而不是能力的來源

從這個角度來看,所有領袖都是魅力型的領袖,因為「領導能力(leadership)」是上帝賜予人的恩賜。(魅力/靈恩charisma一詞字根的意思就是從神而來的恩賜)。不僅「行使領導權的能力」是上帝賜給某些人的恩賜,這些人本身也是上帝賜給教會的恩賜(弗4:7-13)。

這種屬靈恩賜並非只賦予教會裡一小撮人。上帝將聖靈「顯在各人身上,是叫人得益處。」(林前12:7)。教會確實有領袖,但教會的健康和成功並非單靠領袖。

教會的領袖──那些在教會中行使屬靈恩賜的人,以及那些執行必要職能和任務、使教會能夠完成使命的人──在聖靈以魅力帶領教會的工作上皆有貢獻。

些曾充滿活力的領袖今日的允落,提醒我們過度倚賴任何人——包括我們自己——的危險。

當摩西的岳父葉忒羅看到摩西從早到晚被百姓圍住,忙於審判他們的紛爭時,很快就看出這樣的領導模式是愚蠢的。「你這做的不好,」葉忒羅說。

「你和這些百姓必都疲憊,因為這事太重,你獨自一人辦理不了。」(出18:17-18)。葉忒羅的解決方法是和其他人一同分擔審判的責任。

上帝似乎以類似「分散聖靈」的方式來肯定葉忒羅的建議,他將摩西身上的聖靈「分賜」給以色列的長老(民11:17)。

這個行動不僅預示了我們在新約教會中看到的共同負起領袖的責任,也預示了聖靈在五旬節那天更廣泛的澆灌。並不是每個人都被呼召成為領袖,但我們都被賦予內住聖靈的恩賜(羅8:9)。

如果領袖的能力最終源於聖靈,那「個性」在這之中扮演什麼角色?它是ㄧ種資產還是一種阻礙?

有一種普遍的觀點認為,最好的領導風格是「看不到個性」的領導風格。正如我在《Preaching Today》一書中所寫,我經常在講道前的禱詞裡聽到類似的話:「求祢讓從我而來的話語被遺忘,只有從祢而來的話語被人記住。」這類禱告雖出於好意,卻往往忽略了重點:要讓會眾忘記傳道人說的話,通常不需要上帝的作為。

19世紀的講道大師Phillips Brooks在耶魯大學為學生做的一系列演講中,為講道下了一個著名的定義:「透過個性傳達真理」。Brooks對「個性」的理解不僅僅只是種個人風格,而是包含講道者的特質、情感、智力和道德。講道是上帝透過講道者「全人」來做工。

領導能力的運作方式也是一樣的。提摩太前書第3章和提多書第1章所列明的領袖資格更注重的是人的品格,而非他們應該執行什麼樣的任務

個性在領導中很重要。Warren Bird和Scott Thumma對美國最大的幾間教會所做的研究指出:「整體而言,多數大型教會的牧師都是教會長期的僕人,」而不是近期頭條新聞讓我們不斷見到的性侵犯或罪犯。「他們(大型教會的領袖)讓教會專注在靈命的活力、擁有明確的目的,並活出使命上。」

在這些教會中,多數教會都是透過一位魅力型牧師的服事(平均約22年)經歷顯著的成長。

其他研究表明,某些個性要素——如激勵人的能力、果斷力和親和力——能加強建立教會的工作。

上帝透過人的本性作工,就像祂透過自然過程作工一樣。祂雖然可以從天空降下麵包,但更多的時候祂透過種植和生長來提供人們食物。祂雖然可以透過神蹟立即醫治人,但更多的時候祂透過醫生和藥物來醫治人。基督為教會提供有恩賜的人,他們教導、領導並管理教會,這是祂常見的工作方式。

而,不可否認的是,個人魅力可以同時既是種產業,也是種阻礙。2018年的一項研究表明,領袖擁有的魅力越大,追隨者就會認為他們越有效率,但這只在某種程度上是真的。困難的地方在於,我們如何確定多少魅力會變成太多魅力?

領袖如何知道自己何時已經從自信走向過度自信呢?不幸的是,這似乎通常是人們必須從失敗中學到的教訓。

有魅力的個性可以是非常自我本位和自戀的。然而,沒有一間教會尋找牧師時會說:「讓我們雇用一個自負的混蛋吧!」。同樣地,也沒有人在尋找新教會時想著:我今天可以在哪裡找到一個會濫權的牧師?我們被自戀型領袖吸引,是因為他們很有吸引力。

自戀型領袖有一種存在感。他們令人興奮。他們有成就大事的應許。他們至少能在一段時間內創下令人印象深刻的成果。一間盼望著彌賽亞式的領袖的教會會發現魅力型領袖的自戀風格非常吸引人。他們容忍牧師濫權,盼望他能帶領他們進入事工成功的應許之地。

就像每種依戀關係那樣,這種關係建立在功能失調的獎勵制度上。會眾之所以支持自戀的行徑,是因為他們能從領袖身上得到某些東西。也許是透過講道所展現的個性為聽眾帶來腎上腺素的激增。這通常是種能吸引群眾的能力。

那些容忍自戀型領袖濫權行徑的教會,通常擔心其他領袖無法創造出類似的成果。或者他們擔心牧師的離去會影響出席率。教會的規模越大,就越難脫離這類領袖,因為其中的利害關係似乎太大了。他們最終往往會發展出強化牧師濫權行徑的體制。

自戀者的身邊常有著讓他們覺得自己很特別的人。這個核心圈子會因為與領袖的關係體驗到一種替代性的快感。這種關聯性通常會為他們帶來好處或特殊待遇,即使所謂的「關聯」只是自己有接觸到這位名人的機會。這樣的結果形成了一種互相依存的迴圈,蒙蔽了那些本應對自戀的領袖問責的人,導致他們成為濫權的幫兇。

自戀型領袖通常也是個霸凌者。這類領袖發展出以恐懼和懲罰為標誌的組織文化。他們利用屬靈地位的力量來讓任何挑戰他們的人住口。他們創造一種消滅反對意見的文化,並懲罰反對者。

挑戰自戀型領袖的人總是得付上代價。質疑領袖計畫或實踐的教會成員往往會被指控「分裂教會」或「破壞上帝的計畫」。有些人錯誤地引用撒母耳記上26:9和11節,警告那些批評牧師的人不要「伸手害耶和華的受膏者」,並將教會的威脅和報復解釋為教會的管教

韋柏如此描述這個過程:「人民選擇一位他們信任的領袖。然後被選中的領袖說:『現在,所有人都閉嘴,服從我。』」這種模式聽起來是如此令人不安地聯想到許多知名教會領袖的領導模式。他們強烈的個性使他們嶄露頭角,但他們恃強凌弱的風格後來卻導致他們名譽掃地。

麼,我們該從何處尋找理想的領袖個性?這似乎是那種主日學老生常談的問題,答案總是「耶穌」。雖然聖經列出不少教會領袖應有的品格標準,但我們並沒有發現任何單一種個性類型被推舉為「最理想的個性」,無論在聖經故事裡或明確的指令裡。

聖經對偉大(但仍擁有缺點)的領袖的描繪為我們提供不同種可能性。摩西不像大衛,大衛也不像保羅。我們沒有看到聖靈把上帝使用的領袖塑造成單一種個性,或只選擇同一種個性類型的人。外向型、內向型、細緻的規劃者、直覺的反應者、充滿活力的個性,以及退縮型的人似乎都有一席之地。

同樣地,耶穌對門徒的選擇也並未只有單一種使徒類型。祂的門徒來自截然不同的背景,完全不是會自然地聚在一起的同溫層;他們的價值觀和理想相互衝突,除了他們可能都有放錯重點的共同特色外,幾乎沒有相同之處。他們是漁夫、狂熱分子、分裂主義者、與羅馬人合作的人。這與我們在「理想的領袖個性」一欄裡常看到人們一致地以某些個性來形容領袖的畫面截然不同。

即使我們假設魅力型領袖有至少一樣共同的個性特徵,聖經中多數的領袖也都不屬於這一類。

讓我們想一下保羅和亞波羅。今天,我們對保羅的認識遠遠超過亞波羅。但當他們還活著的時候,明星的力量似乎在亞波羅那邊。從各方面來看,他都很有魅力。亞波羅是大城亞歷山大市人(Alexandria),是「有學問的,最能講解聖經」,而且「心裡火熱,將耶穌的事詳細講論教訓人」的人(徒18:24-25)。這些特質使亞波羅在哥林多教會獲得許多追隨者(林前3:4)。

保羅在哥林多教會也有追隨者。但對那裡的某些人來說,保羅的魅力只限於他的書信。根據哥林多後書10:10,他們抱怨說:「他的信又沉重又厲害,及至見面,卻是氣貌不揚、言語粗俗的。」

聖經裡被呼召執行相同任務的人可能不會以同樣的方式來執行。摩西、彼得和保羅等領袖的例子顯示,上帝為領袖們奉召執行的任務預備了他們獨特的個性。我深信這種預備既包括缺點,也包括優點。上帝呼召愚拙的、軟弱的、粗魯的和膽小的(林前1:26-29)。

成功的領導能力取決於聖經對魅力所下的更廣泛的定義。魅力(charisma)是上帝透過祂的聖靈賜下的恩賜。今天,「領袖的能力」以及「領袖本身」都是上帝所賜下的,就像在聖經裡那樣。領袖的個性就像我們在聖經裡讀到的領袖們一樣多樣化,也一樣不完美。

我們也許寧願只有耶穌一人作我們的領袖。我想,我們渴望見到一個信仰運動,它的唯一動力來自聖靈,而不是出於回應有著某種個性的人的登高疾呼。

像這樣的事當然有可能發生,但卻不是常態。大多數的時候,上帝是透過人來做工。有人在的地方,個性總會是一個因素。正如古老的詩歌所說,那位「不懼怕童女懷孕」的上帝,不會迴避透過祂僕人的個性顯明祂自己。

今日有這麼多備受注目的領袖失敗,這些事件應該讓我們基督徒警醒,不要過度看重任何一個人的個性/人格特質。教會容不下個人崇拜。上帝的子民只有一位彌賽亞,祂的名字是耶穌。

但這個事實不應使我們害怕個性本身。人類的個性可能會被罪扭曲,但它也是上帝在我們生命裡展示祂形象的主要媒介。個性不是領袖的阻礙,而是靈魂的面貌。

John Koessler是一位作家、播客主持人,也是慕迪聖經大學(Moody Bible Institute)的榮譽退休教師。他的最新著作是《當神沉默時》(When God Is Silent),Lexham Press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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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是否呼召我成為「有影響力的人」?

我想要透過寫作建造基督的身體,但建立名聲會減少我投入在地方教會的時間。

Christianity Today July 23, 2024
Illustration by Elizabeth Kaye / Source Images: Getty / Unsplash / Wikimedia Commons

我近期和賓州哈里斯堡的一位牧師聊天。他的會眾人數不多,約150人左右,他的日常工作很忙,職務範圍遠遠超過教會的牆壁。

牧師周而復始的忙碌是他委身於服事會眾的明證。他用大部分的時間探訪、為人禱告並牧養他們的心靈,地點常常是療養院和醫院。他預留星期六來準備講道,也盡可能保留週五與家人相處。

有時,這位牧師會收到遠方的邀請:在基督徒特會上演講、為基督教媒體撰文、甚至寫書——這些都是很吸引人的機會,這顯示出他在事工裡的智慧受人認可,以及有著廣泛的人脈。然而,當考量到這些事工機會可能造成他的缺席並影響羊群的靈命成長時,這位牧師常會拒絕這些機會。他並非在為自己建立一個平台/品牌,而是養育著一個基督徒群體/共同體(community)。或者,用作家Jen Pollock Michel的話來說,這位牧師是在過一個生活,而不是在留下一個紀錄

我自己也在像這樣的選擇上掙扎著。神學院畢業後,我開始寫作,並在地方教會教課。因為我不需要靠寫作賺錢,所以我有很大的彈性寫作,很快地,試圖尋找能出版我作品的地方變成了一份工作。能被邀請成為作家公會的會員,讓別人來推廣我的作品,令我感到欣慰和謙卑。但我也開始發現,如果我想繼續投入在我的教會裡,定期寫作供大眾閱讀是份複雜、艱難和無法持續下去的工作。

我想要透過寫作來服事教會,但寫作越來越消耗我服事地方教會的時間。假設我把所有時間都花在投稿、建立追蹤者/粉絲數量、創作基督教相關內容,並試著在所謂的「福音派產業鏈」中成功,我對他人而言是否仍像基督那樣?我是否在展現祂的愛?

但另一方面,如果我覺得自己有寫作的呼召,也相信自己有些有價值且於主的想法可和人分享,那麼,用我的才華來推廣我的作品是否有錯?我應該像賓州的牧師一樣,滿足於默默無聞嗎?或者,我應該要和那些母親過世的人、先生離她而去的人,或剛接到醫生電話說要做斷層掃描的人坐在一起?我常常問自己,我是否有智慧、聰明和韌性,足以在基督徒作家生活中游刃有餘。

今年春天,其他基督徒作家對基督教事工今日的動態和出版環境的一些討論,顯示出我並非唯一提出這個問題的人。這些討論圍繞著科技的變遷如何改變人們寫作的方式。某些方面而言,「出版」已經民主化了。在播客、社群媒體、Substack、其他個人通訊訂閱管道,以及YouTube和TikTok等影音平台之間,基督徒的創作內容並不罕見,而且入行門檻極低,讓更多人能就神學、靈命成長和基督徒生活發表意見。

問題在於進入這個產業後的情況。在邁向受到讀者/聽者認可的旅程裡,需要作者有意地培養個人品牌及專業的關係網絡。米歇爾在Substack上一篇關於決定放棄出版作品(但繼續寫作)的文章中寫道:「『這個人很能寫嗎?』是的,這算是個加分項目。但我認為這甚至不是出版商的計算中最重要的問題。『這個人很會賣書嗎?』這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你必須建立強大的數位/網路形象,擴大自己的受眾群。你希望其他作家能推廣你的作品,就像你推廣他們的作品一樣——你能在社交平台上標記你「認識哪些人」都將成為某種能用來交易的貨幣。光有聖靈的恩賜是不夠的,你必須在社交媒體上推廣你的恩賜。於是你開始創作Instagram內容、撰寫雞湯式的金句,並開始製作reels(短影片),盼望自己創作的內容越多,就有越多人注意到自己。

我應該把時間花在這些事上嗎?我對地方教會裡的平信徒的服事又將何去何從?那些正在經歷離婚、疾病和養育子女的掙扎的人,或正在尋找自己能歸屬的群體的人該何去何從?當我寫著關於基督的一切時,我是否忽略了祂的身體?正如神學家尼卡·斯波爾丁(Nika Spaulding)在我訪問她時所問的,「我是否忽略了優先服事地方教會的需求的必要性?我是否需要重新訂立志向和野心?」

我每天都糾結於這個問題。我相信上帝呼召我在我居住的地方忠心事奉祂,在地方教會裡愛神、愛人——而不是成為自我平台的建立者或影響者,尋求觀眾的肯定(和多巴胺的刺激)。但我也相信寫作是上帝裝備我服事的一種方式,而出版業說如果我想要有人讀我的作品,就必須建立一個平台。在我與記者兼作家Devi Abraham的談話裡,她表示自己觀察到在美國基督教文化圈——就像更廣泛的美國文化那樣——似乎「默默無聞就等於不成功」。

對於這些問題,我沒有最終的答案,但我心裡湧現更多的問題,或許這些問題能讓我的思緒更清晰,成為一種能重新塑造我思維的敘事。

我們能在默默無聞中感到滿足嗎?作家兼事工領袖Sarah K. Butterfield談到她曾暫停寫作一段時間,「我出席活動的唯一目的就是服事現場的人,對於增加讀者人數不持任何期待。這個結果解放了我!」

我們是否都想試試看跟她一樣的做法?如果我們不再試圖努力增加讀者人數,我們的寫作、投稿和出版習慣會有什麼改變?我們靈魂中是否有一種不協調的現象,以致於我們無法滿足於微不足道的東西,不斷地渴望得到更多?

如果上帝賜給我們創造性的恩賜,使用這個恩賜來榮耀祂意味著什麼?我們必須為了上帝使用我們的恩賜來擴展祂的國度,但如果祂對我們的事工(無論是教會內或在類教會機構裡)觸及的範圍有所限制呢?如果祂要我們服事的對象(甚至是寫作的對象)只有少少幾人——不是賣出兩萬本書,而是忠於我們圈子裡少少的一些人呢?如果我們的「平台」只是地方教會或社區呢?

聖經教師Jen Wilkin曾和我說:「在地方教會和社區服事是很辛苦、很有挑戰性,也很累的事。但每當我親眼看到人們因著對聖經的認識和對神的愛而活躍起來時,我也非常欣慰。在爭奪他人的注意力和肯定的數位喧囂聲中,基督徒事工需要找到方法來建立實質的關係,促進我們實際接觸到的人的靈命的深度成長。」

我也曾與InterVarsity Press的副編輯主任Al Hsu談論這個問題。他說,即使在出版業,「平台本身並不是——或不應該是——目的。平台應僅僅是我們使命及呼召的延伸。」我們建立的平台應該符合我們的呼召,以及我們被呼召服事的對象,因此不同的人應該有不同的平台。

我們能耐心的成長嗎?和許多作家一樣,我也渴望能像那些擁有龐大平台及名聲的領袖、老師和作家一樣。也許有一天我也能走到那一步,但他們並非一夕間就達到這樣的境界。作家Karen Swallow Prior曾指出,知名作家如Beth Moore和Ann Voskamp「多年來一直默默耕耘,默默無聞。但更重要的是,她們並非一開始就希望獲得如此廣闊、有影響力的平台。」

作家Christine Caine寫到她是如何「被人發展,而不是被人發現」的。她從很小的年紀就渴望服事上帝,所以當教會領袖邀請年輕的她加入清潔隊時,她同意了。這讓她後來肩負更大的責任,也被屬靈老師更多的帶領。清理髒亂多年後,她當年那句忠心的「我願意」為她今日所帶領的龐大事工做好足夠的準備。上帝在默默無聞中培育著她的信心和技能。

我們追求的究竟是什麼?也許上帝要我們在地方教會小規模地服事祂。也也許祂會幫助我們為數百萬人寫作。作家Mary DeMuth在我們的談話中說,無論是哪一種情況,我們都必須注意自己的心。她問道:「我們是否發現自己愛牧草勝過愛牧草背後的人們?上帝呼召我們去愛有血有肉的人,我們應該追求能祝福他們、愛他們、瞭解他們的方式。」

上帝呼召我們認識祂、與祂同行,這必須是我們的優先事項。如果擁有大量的聽眾是上帝想要我們擁有的,祂會讓這件事成真。我們不必浪費時間跟心力去爭取顯赫的聲譽和平台。我們可以在我們被栽種的地方成長——在對上帝的認識中成長,在平凡中實踐祂的同在。衡量成功的真正標準不是聽眾、粉絲數量或銷售紀錄,而是我們對上帝的忠誠度。

我最近讀到一則關於法蘭克公主Bertha的簡短歷史。她在西元580年左右遷居到英國肯特王國的坎特伯雷,與該國的異教國王Ethelbert結婚。基督教當時已傳入英國,但尚未廣泛地傳播。

Bertha是個有著堅定的基督教信仰的人。她是在被允許保持基督徒身份的條件下結婚的,並帶著一位主教和她一起搬到新地區,並與教宗維持通信。教宗後來提及Bertha時寫道,她的「善行不僅在羅馬人之中⋯⋯也在各地廣為人知」。

西元597年,在Bertha多年努力分享信仰卻顯然「不太成功」後,一支由修士奧古斯丁帶領的宣教士團隊從羅馬來到英國。抵達肯特郡後,他們向國王傳福音,國王終於承認基督的主權。許多人效法國王的榜樣,成為基督徒,而坎特伯雷成為英國基督教的中心。時至今日,坎特伯雷仍是許多基督徒的屬靈家園。

Bertha公主沒有留下任何著作,也沒有公開行使權力的記錄。然而,她多年來忠心地幫助在英格蘭和許多其他國家傳福音。今天,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承認她的祈禱小教堂是英語世界所存留的最古老的基督教敬拜和見證的地方。上帝使用她的禱告成就無法度量的事,超乎她所求所想(弗3:20)。

上帝可能會以同樣的方式使用我們默默無聞的忠心。正如作家Skye Jethani引用撒種的比喻所說:「我們喜歡壯觀的事,」但「上帝喜歡透過細微的事來作工。雖然我們總認為結果取決於我們如何(大量地)宣揚祂的話語,但上帝知道結果取決於人們如何接受祂的話語。」我們最在乎的是為自己建立一個平台,還是成為基督的手和腳,在我們能撒種的地方撒種,讓上帝親自賜下增長?

E. L. Sherene Joseph是一位成年的第三文化小孩和作家,她專注於與信仰、群體和文化相關的議題。身為一個移民到美國的人,她分享自己活在不同世界之間的經驗。可以在www.sherenejoseph.me閱讀她更多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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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讓教會的領袖危機錯上加錯

不要助紂為虐、不要掩蓋證據、不要假裝沒看到,更不要給犯錯的牧者廉價的恩典。

Christianity Today July 17, 2024
Illustration by Wenjia Tang

從許多方面而言,這是自古以來已反覆發生多次的故事。從大衛王到泰德·哈嘉德牧師的醜聞(Ted Haggard),再到美南浸信會的一系列性侵醜聞,我們看到基督教領袖們在崛起掌權後,既生出罪惡的權利感,還發現各式能濫用權力的機會。圍繞在他們周圍的有助紂為虐的人、有為他們收拾善後的人,以及其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人。

但今天的情況有些不一樣了。曾經能深藏在大集團公司內部、電影製片廠或牧師辦公室隱密處的惡劣事蹟,正在部落格和社交媒體上曝光。受害者們能彼此聯繫,講述自己的故事,並以不容被大眾忽視的方式聚集起來。

2020年和2021年,我花了大量時間研究和講述西雅圖馬爾斯山教會(Mars Hill Church)的故事。這間教會成功的背後隱藏著一種濫權、屬靈操控和傲慢的文化,所有一切都使人產生這種感覺:這間教會聚會人數及會友靈命的成長與一位大到不能倒下的領袖密不可分。

在講述馬爾斯山教會故事的同時,我們一次又一次從聽眾回饋裡聽到,類似的事件在各種不同背景的教會裡,有著令人印象深刻的相似之處。當一間教會或事工圍繞著單一領袖的才華和異象組織起來時,通常能獲得成功。但當衝突或與領袖品格相關的質疑出現時,所有措施皆倒向支持領袖那一邊

隨著這些故事不斷湧現——我們看到它們出現在各式各樣、各種規模和神學傾向的教會裡——我們注意到人們對領袖和權柄的懷疑正在教會中蔓延。許多牧師過去曾享有的「被懷疑的豁免權」正在消失。

因此,一些牧師和其他人開始反擊這樣的現象,提出對「虛假/錯誤的控告」和對程序正義的擔憂。許多牧師則感到很糾結,一方面覺得教會需要像這樣大清算的時刻,一方面又擔心機會主義者會趁機將他們拉下台。但是,如果我們回應得不夠小心,就又會強化最初造成這場品格危機的思維模式(牧師們擁有被懷疑的豁免權)。

教會的領袖危機不僅發生在無數次道德失敗的背景下。它也存在於一種複雜的信仰和懷疑的迷霧中,哲學家查爾斯·泰勒(Charles Taylor)稱之為「祛魅/去除神聖感(disenchantment)」。在泰勒看來,現代社會的「現代性」已從根本上改變了人們對道德和屬靈的想像,引入持續性的懷疑暗流。

導致這種現象的部分原因是,我們幾乎能對所有事都有物理上的解釋。我們不再把疾病歸咎於惡魔,也不會把打雷歸咎於憤怒的神;我們發現細菌和高壓氣流在其中作用。墜入愛河的感覺則被認為是一種延續物種的衝動。

聆聽這些敘事會使我們進入一種預設模式:對屬靈、超自然或超越性的思考從我們內心升起,卻立即碰到「不確定性」的天花板。即使我們被耶穌吸引,我們也是帶著有所幻滅的屬靈想像來到祂面前。面對牧師和教會領袖也是同樣的狀況。我們被懷疑所困擾,深陷其中——這些包圍著我們的現代敘事和思維模式把我們帶往一種世界,在那個世界裡,想像「上帝正在我們周圍以看不見的方式工作」會讓我們感到一股張力及不舒服,即使我們內心渴望相信這個敘事

這正是為什麼充滿恩賜和魅力的牧師總是令人難以抗拒——尤其(儘管不總是)當他們成為知名人物時。他們站在我們面前,帶著一種我們所缺乏或掙扎的屬靈確信感時。然後,透過他們在台上及台下鼓舞人心、充滿挑戰性或娛樂性的表現,他們激起我們的情感和想像力,以至於讓我們感覺自己經歷到某種超越性的東西——而這種感覺和與上帝相遇的經驗非常相似。

這種後祛魅時代(post-enchantment)的超越感的確令人感到安慰。它不但讓我們對上帝的疑慮沉寂下來,也使我們對人的疑慮沉寂下來。你可以想像一下,就好像當你面對一個你明知在撒謊——或至少是做出他們完全無法實現的承諾——的政客,他的演說仍然能讓你激動得起雞皮疙瘩、感動得熱淚盈眶那樣。

我並不是說我們試圖「製造超越感」來掩飾我們的錯誤。但我們深深地被超越感所吸引,並希望人們透過我們的生命也被這種超越感吸引。身為敬拜帶領人,我也曾見到自己試圖這樣做——試圖營造具有超越感的經驗。

我想起關於一個宣教士的傳奇故事。當她剛被派往宣教禾場時,思鄉心切,失落沮喪。有一天,她坐在池塘邊,聽著一群婦女在齊膝深的水裡一邊洗衣服、碗盤,一邊唱著歌。這首歌簡單而動聽,有句短語一遍遍地重複著,儘管她當時還聽不懂當地的語言,但這首歌讓她熱淚盈眶,因為她從中感受到上帝的同在。

就在她們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時,她走近其中一位婦女,問起這首歌,「是其他宣教士教你們唱的嗎?」

「是的。這是他們最早教我們的東西之一,」她說。

「這些歌詞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把水燒開,就不會得痢疾。』」

受到祛魅影響的想像力能在許多方面影響教會。為了克服這種疑慮,教會事工可能很快就變得像一個積極尋求在市場上有競爭力/影響力的企業。

這正是福音派著迷於那種我們通常在《財富世界》500強公司裡才會看到的領導風格的原因之ㄧ。我們需要精通各種技巧的大師——在行銷、品牌推廣、娛樂、管理層面——這些技巧可以以類似敬拜音樂的方式「作用」於人們的想像力和情感,甚至能在沒有聖靈同在的情況帶來成效 。

當然,這樣做的副作用是將市場的弊端引入我們教會的董事會:不惜一切代價要求忠誠,員工被視為可消耗和可被取代的人,以及為機構創始人或首席執行官樹立公眾形象而進行公關和形象管理。

我們太過渴望一個能讓我們「感受到什麼」的人了。

我並不是說在這類環境中的每個領袖都是腐敗的,當然也不是說上帝不會在這些環境中有所作為。上帝當然能透過這些方式行事,但是,這些工具的力量是驚人的,當它們成為主導我們機構的核心原則時,我們一定會為此付上代價。屬靈濫權、自戀、屬靈霸凌和領袖專制的行徑幾乎可以出現在任何教會——無論這間教會的大小、治理方式、宗派、神學觀點或文化如何。

我認為,這類發生醜聞的教會之間的共同點並不僅僅是品格問題,即使品格往往是主因之ㄧ。但我們常忽略的是祛魅的暗流。我們容忍糟糕的教會領袖,是因為在我們原本自動會懷疑領袖的文化下,我們為屬靈領袖額外創造一種情境,在這種情境裡,品格不再是成為擔任牧職的條件。因為我們太過渴望一個能讓我們「感受到什麼」的人了。

這又讓我想起那些對「虛假/錯誤的控告」以及對現今教會內的「信任危機」感到焦慮的牧師們。我看過一些教會內為防範虛假指控所提出的政策和程序,和人們對於像《今日基督教》這類基督教新聞機構應該不應該報導哪些內容的建議,以及關於教會成員應該不應該關注哪類信息的忠告。在我看來最奇怪的一個例子中,一位在一間擁有數百萬美元預算的教會內擔任主任牧師,所著書籍銷量成千上萬、並在福音派最大的一些特會上當講員的牧師作家,竟然在為事工領袖們「不再有平台或機會講述自己的故事」而哀嘆!

這些試圖解決教會信任危機的提案背後是實用主義的誘惑,試圖透過管理資訊的傳播來化解危機。許多教會領袖正在躲避這股危機,尋找方式來減輕自己暴露於危機的風險。他們往往緊抓著一些管理工具和技巧,而這些技巧與他們用來建立自己功能失調的帝國的其他工具放在同一個抽屜裡。這些屬靈「權柄」想要為自己辯護,證明自己的正當性——但通常是透過權力的展現來實現。

但耶穌說:「在你們中間不可這樣」(可10:43,英文ESV譯作But it shall not be so among you)。耶穌作為領袖和權柄的結果是被釘死在十字架上──道成肉身的上帝為了除去世人的罪而被誣告、毆打、刺穿手掌。我們所敬拜的是一位知曉苦難的上帝。

耶穌作為領袖的榜樣不僅重塑了我們看待領袖的方式,也改變了我們「談論那些被領袖塑造和被領袖誤導的人」的方式。隨著我們文化各個角落裡曾被屬靈領袖誤導的人講述著他們的故事,一個用於談論這些經歷的新語言已然出現。「創傷」和「脆弱的一面」等詞彙幫了人們不少——但為一段經歷命名的力量與救贖一段經歷的力量是不同的。說出口、為一段經歷命名可以幫助我們承認它確實發生的事實,哀悼它並將這段經歷整合至我們對自己的理解中。

但救贖一段經歷意味著,我們不能止步於辨識我們失去了什麼,我們還要恢復它。詩篇56:8告訴我們,上帝把我們的眼淚裝在瓶子裡,祂記錄我們的悲傷。這意味著我們從未獨自承受痛苦,我們的心碎未曾被遺忘。祂捕捉我們的眼淚,在十字架上與我們一同哭泣。

十字架是真正的領袖——那位真實的主揭示祂完美品格的地方。但在歷史上最具超越性的時刻,十字架也揭示了耶穌的焦點並不在於試圖喚起他人的情緒,更非冷漠地講著一些感覺遙遠的真理。十字架最真實的感受發生在耶穌「擔當我們的憂患,背負我們的痛苦」的時刻(以賽亞書53:4)。

因此,基督教的領導模式是一種肩負重擔——包括風險——的領導方式。是那些當事情出錯時受到指責的風險。是那些因他人的錯誤而受到指責的風險。是那些為了做對的事但讓做錯的人感到不舒服、因而被他們驅逐的風險。是那些被誣告的風險。

而我們不是耶穌,所以牧師們也需要為那些真實的指控做好準備。問題可能不在於教會的政策,不在於人們花太多時間在錯誤的資訊上,也不在於他們在網路上將焦點聚在哪些有爭議的人身上;問題可能在於我們做了什麼還沒有做什麼。如果我們未曾想過這些問題,那麼,是時候提醒自己十字架上的痛苦了。

十字架意味著我們要用自己的眼淚來迎接這些時刻,但不是為了喚起他人的眼淚,而是為了他人的益處。我們為屬靈虐待玷污了教會的見證、破壞了教會的合一而哀哭。我們與教會中在靈命上、在身體上和情感上被屬靈領袖侵害的受害者和倖存者ㄧ同哀哭。我們為自己參與在造成教會內這種破碎的景況而悔改、哀哭。

但我們並非沒有盼望。無論教會在這些大清算的季節裡還會發生什麼事、被揭發什麼樣的醜聞,如果教會能以信心和悔改來回應,在這破碎之中仍能出現更好、更美的事物。

畢竟,我們既然與基督同死,就信必與祂同活(羅馬書6:8)。十字架之後,便是復活。

麥克·科斯珀(Mike Cosper)是本刊的播客總監。

翻譯:Jane Hao / 校編: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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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者們也能設定健康的界限

在功能失衡的教會文化中,牧者能為教會建立健康界線的幾個策略。

Christianity Today July 17, 2024
Illustration by Anson Chan

「如果我真的做出這些改變,我可能會失去這份工作,」一位牧師這樣跟我說。

為了誠實起見,我回答:「是的,你可能會。」

類似上面這樣的對話曾多次出現在我和向我諮商的牧者之間。許多牧師感到沮喪、疲憊且準備好要辭職。有些人已經好幾年沒有真正好好地休假過。還有一些人正經歷恐慌發作或其他極端壓力下的症狀。他們的婚姻、孩子、身體健康和個人興趣皆被他們忽視了。他們發現自己每週需要工作60、70甚至80小時。

過去20年間,我專注於為牧者們提供心理諮商——過去的10年裡,我在一間專門服事牧者和事工領袖的退修中心工作。許多牧者意識到,他們不能再像過去那樣繼續服事下去。但他們也敏銳地意識到一個痛苦的現實:設下健康的人際界限實際上可能不會得到教會的支持。甚至,光是提出這個想法就可能會導致他們被解雇。

採取行動前

牧者們努力建立健康的界限是件好事,但這只能解決問題的一半。這段關係涉及雙方的考量──牧者們和會衆。如果有個會衆不尊重牧者設下的界限,該怎麽辦?如果他們繼續期望牧者在一週之中任何一天、甚至任何一個小時隨時準備好服事他們呢?如果他們期望牧者親自主持每一場婚禮和葬禮呢?如果他們期望牧者帶領教會每一個事工呢?該怎麼辦呢?

當我和妻子卡莉仍從事個人諮商工作時,我們偶爾會接觸到那些因父母功能失調(例如有毒瘾問題)必須和父母住在一起、照顧他們的年輕人。這些年輕人渴望擁有健全的身心狀態。根據我的評估,他們可能有四種選擇:

1. 努力在這個不會有任何改變、功能失調狀況中維持自己的健康。

2. 努力改變這個狀況,讓涉及其中的人都能更健康。

3. 離開,讓自己能健康起來。

4. 屈服,接受環境功能失調的現實。

這和牧者們的遭遇可說是非常相似。根據我的經驗,許多牧者會選擇第一或第四個選項。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可能會嘗試第一個選項,但在持續不斷的壓力下反覆嘗試讓自己健康,最終可能會比簡單地屈服於不切實際的期望更容易令人感到精疲力竭。於是,牧者們認定了他們的教會不會有任何改變,於是乾脆離開。又或者,他們放棄改變的希望,認命地認為服事就是這樣,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習慣這一切。

但是,難道牧者們真的只能在離開或放棄之間二選一嗎?並非如此。在許多情況下,在辭職成為唯一選項、或在他們將被解雇前,他們可以嘗試第二個選項──讓自己先健康起來,然後帶著他們的教會一起走向健康的道路。牧者們可以成長為有良好界限的人,並幫助教會成長為有良好界線的教會。

誰會挺身而出?

通常,牧者們抵達我們的退修中心前都需要加班熬夜作好一切預備工作,以便他們不在時有人能暫代他們的責任。這種必須努力到最後一刻的現象顯示了教會內普遍存在的狀況──教會內沒有人接受過接替牧者各項職責的訓練,牧者必須費盡心力找人替代自己的職責。值得欣慰的是,牧者們通常能在最後一刻找到願意挺身而出接下重任的人。

索倫·齊克果(Søren Kierkegaard)曾說:「一個人對自己設限越多,就能擁有越多資源。」許多牧者已成為擁有各種能力並慣於處理各類事情的人。教會文化若要有所改變,牧者們就必須坦誠地思考底以下這幾個問題:如果我下個星期突然不在了怎麽辦?會發生什麽事?有誰會出來做哪些事?有哪些事「只有我」能做──我應該要特別專注在哪些事上?用齊克果的話來說,我該如何專注於事情「深入的程度」而不是「做事範圍的廣度」?

提早尋找並培訓其他願意幫忙牧者各類職責的人,是維持教會牧養健康界限的基本步驟,例如:為有講道意願的長老提供指引、帶領有牧者關懷心腸的會衆去醫院探訪、培訓一些牧者不在時能主持聚會的人。這些不僅有助於當牧者不在或忙於其他任務時,教會能維持正常的運作,並使平信徒得到定期參與事工的機會。

有意識地裝備其他人來承擔部分牧養責任有助於教會肢體的成長和成熟。這讓牧者能卸下一些重擔,也讓平信徒領袖對牧者的職責有更多理解和同理心,同時也是對牧者設下健康界限後可能會發生的阻力的直接化解方式。通常,當人們反對他人設下界限的主要原因是,他們認為這種界限會剝奪他們想要或需要的東西。當牧者說出「不,我不會去做」的時候,會眾出聲反對是因為他們認為自己失去了一些東西,這可能源自於他們自己的恐懼、不安全感、怠惰、或認為自己有所有權,甚至是對牧者們能在某一角色上有出色表現感到驕傲。但是,當有其他人能分擔一些牧養責任時,人們會明白,他們其實不需要害怕會失去什麽。

寫成書面文字

教會尊重牧者的健康界限的一個核心要素,是要有一份實際可行的文件描述牧者的職責內容,明確定義教會對牧者角色的期望。牧者可以與教會領導團隊會面,評估後做出調整,然後盡可能的寫下具體實際工作的內容——例如,詳細說明每週預期的工作時間、每年預期的講道次數,或一年主持幾次婚禮。

當教會其他領袖(如長老或董事會)不完全了解牧者所做的一切事時,牧者們想改變任何事都有可能面臨很大的障礙。在這種情況下,牧者可以寫下一整個月的工作日誌,記錄所有花在事工上的時間(包括與教會成員以手機訊息溝通的時間⋯⋯等等)。這份日誌可以幫助教會其他領袖理解牧者每週的工作總量,促使他們以更有果效的方式討論牧者服事的優先次序(例如優先準備講道)。

當牧養的職責有合宜的界限、被具體化羅列並得到教會的支持,會衆因此感受到牧者能以更有精神、熱誠、注意力集中的方式服事教會時,他們會明白讓牧者明智地選擇自己所應專注及放下的事,對教會能有更大的益處。

讓聖經引導我們

隨著牧者們在基督裡靈命愈發成熟及健康——特別是在設立健康界限的方面——牧者可以將這些功課教導給會衆。這不僅有助於牧者本身,也有助於所有聽到的人。這些教導可以培養平信徒和教會領袖以智慧的步伐效法基督的優先權。

牧者可以透過許多不同方式引導大家學習聖經所教導的健康界限。例如,牧者們可以分享聖經裡一些重複出現的主題,如保守一個人的心有多麽重要,因為心是生命的源泉。或者,基督的每ㄧ個肢體如何被呼召成為一同服事的手、腳或眼睛,而擁有健康的界限可以幫助人們在自己受呼召的範圍內更有效的服事。牧者可以在講道中探討將安息日放在優先順序的重要性,或是我們在基督裡的身份能如何使我們自由地接受或拒絕任務。教導這樣的信息可以培養一種健康的教會文化,讓教會成員和教牧同工擁有健康的期望(對自己以及他人)。

為了進一步向會衆澄清牧者們「將會做哪些事」以及「不會做哪些事」,跟基於聖經教導中關於牧者責任的講道十分有幫助(尤其透過請其他地方的傳道人來講述此類證道內容)。在教會事工會議中,讓牧者之外的另一位教會領袖來分享牧者的職責內容也是明智之舉。

一個值得冒的風險

當牧者們擔心會衆可能會不尊重他或她所設立的界限時,我認為牧者們最好向教會領導層溝通「持續現狀的不可行性」,並提供能幫助改變現狀的建議,而不是默默地離開或等待被解雇。設定健康的界限、要求並得到教會領導團隊及會衆的支持、分派一些責任出去⋯等等,是正確的步驟——即使有可能得到失敗的結果。

我見過一些牧者撐到最後一刻才冒險揮出最後一擊,設下健康的界限,並得到教會領導團隊和會衆的接受。但遺憾的是,我也見過許多應該接球的人丟下那顆球。這是許多牧者必須面對的痛苦現實。雖然不能保證這種嘗試一定會成功,但耐心地、有策略地努力改變教會的文化,使健康的界限(包括牧者們自己的界限)得到人們的重視,對每個基督徒都有好處。冒這個風險是值得的。只有這樣做,牧者才能真正做他或她被呼召成為牧者應當做的事,參與在羊群內每個人的生命裡,就像他們被呼召去做的那樣,也幫助大家成為我們每人被呼召要成為的基督的身體那樣美好的見證。

邁克爾·麥肯齊(Michael MacKenzie)是一名有執照的心理諮詢師和牧者。過去20年來,他一直為牧者們和其他基督教領袖提供諮詢服務,目前是Marble Retreat的執行董事。他是《別搞砸你的事工(Don't Blow Up Your Ministry)》 一書的作者。

翻譯:Harry Chou / 校編: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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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母職放下事業,但兩者都無法滿足我

這不是女性才有的問題,而是全人類都有的問題。

Christianity Today July 16, 2024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Tlapek / Source Images: Getty

曾經,飛機在我頭頂上空翱翔的景象會讓我渴望得眼睛刺痛。那時,我是一名大學輟學生,只有24公斤,骨瘦如柴,多年的厭食症將我啃噬得只剩下器官和皮膚。

每當聽到飛機的聲音,我就會抬頭仰望天空,想著飛機上的人們忙碌地生活著,可能正飛往香港或洛杉磯參加重要的工作會議,或做著那些不像我這種因厭食症而瀕死的人會做的重要事情。我會停下來,感到胸口深入骨的疼痛,回想自己曾夢想著成為一名環遊世界的記者的日子。

二十年後,我真的成為了環遊世界的記者。我寫著來自世界各地的長篇故事。我成為那個在飛機上往返於會議和研討會之中的大忙人。我曾騎馬穿梭緬甸的叢林,報導一個非傳統的人道援助組織;我曾搭乘雙人飛機飛越遙遠的阿拉斯加冰雪國度,報導當地原住民的故事;我曾開車經過長頸鹿和羚羊覓食的開闊的草原,去報導肯亞華裔移民的故事。

我終於實現了20年前看似天方夜譚的夢想。彼時的我失去生命所有的目標和意義,而現在——懷了第二個孩子的我,卻要放棄這個夢想,做一個全職媽媽,並且不知道會做到何年何月——我的心裡很難受。

我知道,能夠選擇不工作並在家育兒,已是種特權。我也知道,在許多女性為不孕和流產掙扎的時候,能夠生育是一種祝福。因此,我是帶著羞愧的心情說著這些話:我對即將從職場媽媽轉變為全職媽媽感到恐懼。

我長久以來一直懷抱著做我現在從事的職業的夢想,並為了達到這個目標付出艱辛的努力。現在放棄它,感覺就像在體操表演時,空中翻滾的華麗狀態嘎然而止,動作定格,身體僵硬地捲曲在空中,不斷地下墜,卻永遠無法著陸。

當我與我的門徒訓練小組分享這種掙扎時,我們的組長,一位有三個成年孩子的女性,曾為了全時間照顧孩子放棄潛在的護士職業,發出嘖嘖聲。她說:「我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你是典型的現代女性。」

她說得沒錯。我對刻板的性別角色感到憤慨。我聲稱支持女性追求她們的夢想,無論是工程師、飛機機長還是家庭主婦——但說實話,直到最近,我都無法理解那些選擇母親身份作為她們職業的女性。

成為母親從來都不是我的夢想。我不相信「女性有辦法兼顧家庭及事業」的熱門觀點。從數學上來看就是不可能:你不可能將百分之百的努力投入事業,又將百分之百的努力投入母親的角色。顯然地,我選擇了事業;我不認為自己有一絲母性本能。即使是最胖嘟嘟可愛的嬰兒,也沒有讓我想要成為母親。

關於女性身分和母親身分的討論似乎經常陷入令人疲憊的文化戰爭,爭論的焦點往往放在刻板印象是否屬實,而不是放在真實生活著的女性:其中一個陣營宣稱,女性可以自由地做任何她想做的事,追隨自己的內心(即使我們知道人類的內心往往像我那蹣跚學步的孩子,變化無常、難以預測、前後不一)。

另一個陣營則說,像我這樣的女性吞下了關於女性身份的「邪惡謊言」。他們說,女性最高或最偉大的使命就是為人妻及為人母。他們說,女權運動欺騙了女性,讓她們相信事業可以滿足我們,而家庭主婦的生活平淡無奇,令人窒息。

確實,這個社會沒有給予家庭主婦足夠的重視,這可能會讓選擇待在家的女性感到被忽視和渺小。這解釋了近期在美國興起的一股「傳統妻子」風潮。在這股社交媒體風潮裡,女性拒絕為她們的圍裙道歉,自豪地重拾女性的「傳統」價值:她們將其詮釋為在家做飯、清潔裡外和照顧家人,並以富有美感的復古濾鏡照片來呈現他們美好的生活。

但這兩個陣營都沒有說到我心坎裡。我與其他那些在母親身份或事業中掙扎尋求滿足的女性進行的對話也和上面各種論述沒太大關聯性。

是的,我想我是個所謂的「典型的現代女性」——但我並非僅限於此。我小時候那在筆記本上填滿對未來的創意想像和故事的美好時光,並不是某種「女權主義者的吶喊」,而是反映著一位充滿創造性的上帝賦予男性和女性的共同天性,讓我們使用這份恩賜來創造及滋養大地。我工作並不是因為我興奮地想推翻父權主義,賺取財富或社會地位。我工作是因為我熱愛這份工作。

但後來一切都變了。我們的兒子在我的子宮裡成長了幾個月後,我終於真的注意到他的存在——因為他開始踢腿了。兩年前,在我真的準備好成為母親之前,他以激烈的哭聲來到這個世界。

還好加州有家庭帶薪休假的福利,我得以請四個月的產假。122天全職照顧兒子的日子是個模糊、缺乏睡眠的朦朧畫面,浸泡在甜美的母乳和孩子帶著奶香的打嗝聲中。我分不清太陽是升起還是落下。

但我也從未體會過這份溫柔。我內心綻放的愛不是蜜月玫瑰,前一季新鮮活潑,後一季凋零低垂。這種愛不斷地成長,像一株迷人的常春藤,常青而茂盛。我懷著敬畏和新聞記者的好奇心觀察這份萌芽中的愛:我的身體真的創造了這個神奇的生物嗎?在我眼中,為什麼這個愛哭、滿身皺摺的小東西在我眼中看起來如此甜美可愛?

我無法想像沒有兒子的生活,無法想像我怎麼會曾經渴望一個沒有他的生活。然而,我也感到無聊到快發瘋。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工作。休完產假回來的第一天,我拂去桌上的灰塵,端著一杯熱騰騰、而不是不冷不熱的咖啡坐下,感覺像得到一次度假的機會。在很多方面而言,我感覺自己被解放了。我那因久久未使用而變得遲鈍的腦袋,終於可以探索寶寶吃飯及起床時間表之外的事物了。

但我回到工作崗位時也變了一個人。我感覺自己老了、脾氣更暴躁了、行動更遲緩了。我的創造力像頑固的感冒一樣沉悶且堵塞。我的注意力難以集中,所有感官都被一個貪婪地渴望食物、觸摸、關注的孩子過度刺激著——他索求的不僅是我能給予的一切,而是遠比我所能給予的更多。

出差做報導變成一場後勤大混戰,我需要給一整個冰箱存量的母乳貼上標籤,準備整整兩週的健康餐食,給付保姆額外的工時薪水,有時還要讓孩子的祖父母跨越大半個國家來幫忙。

想辦法確保母乳不停斷讓我倍感壓力。有一次,我在一輛防彈卡車後座,夾在兩個成年男子中間,長達10小時在戰火紛飛的烏克蘭田野間穿梭。中途我們停下來快速地吃午餐,我衝向洗手間,瘋狂地努力將滿滿的乳汁倒入洗手間的水槽。

這也影響了我的婚姻。當我在海外出差時,在視訊通話裡看到先生疲憊不堪、憔悴的面容,讓我既內疚又惱火。當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時,丈夫就像溺水的人發現木筏一樣鬆一口氣,然後瘋狂地劃槳離開,留下我在水裡彌補不在家時的家長責任。

我深深愛著我們的兒子。但我不覺得做母親有成就感;然而工作同樣不會讓我感到完全地滿足——也許從來就沒發生過。即使在我成為母親前,我記得每過一個生日,我就會感到焦慮不安,因為又過了一年,我從20多歲逐漸進入30歲的人生階段,我感到像患有厭食症時那樣的飢餓及空洞的不滿足感,覺得自己沒有達到我所期望的成就和影響力。

「實現感/滿足感(fulfillment)」是21世紀第一世界國家人民的困擾。以這類問題形式出現:我的婚姻讓我滿足嗎?我的友情讓我滿足嗎?我的事業讓我感到充實嗎?和我一無所有、骨瘦如柴的時期相比,我如今擁有的一切就像擁有了星空、銀河、宇宙。

現在,我除了擁有星星和銀河——還有意料之外、未曾求過的「母親身份」這個禮物——而我仍然覺得不夠。

如果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是,我被現代女權主義洗腦了,我只需要找回作為女性的「真正」意義,那麼這只是在羞恥感之上疊加羞恥感,讓我從一個虛假的幻覺走向另一個。我見過許多家庭主婦將自己的孩子和育兒方式與他人進行比較,然後在孩子出現問題或離家上大學時陷入身份危機。

不滿足感並不是女性才有的問題。這是全人類的問題。

多數男性「似乎」能兼顧兩個世界——父親和事業。沒有人因他們追求理想而批評他們,當他們帶孩子去公園玩時,還會得到人們的稱讚。我們也很少聽到男性談論自己為了家庭犧牲事業,而這個事實令人感到遺憾。我認識一個熟人,他過於忙碌地建立自己的公司,以至於沒有時間安定下來。現在,他快50歲了,富裕且成功,卻仍和20多歲的女性約會,因為他非常渴望有孩子。如果他能早點考慮到追求理想所要做出的犧牲,也許會對他有幫助。

我渴望的很多東西都是好的。我是造物主照著自己的形像所造的。我被創造出來是為了創造,這包括孩子,但不僅僅只是孩子;工作和母親的身份從來就不是為了滿足我而設計的。在人類開始繁衍或耕種之前,上帝就已喜悅人類,並僅僅因著人類的存在而形容他們「甚好」。祂所創造的人類在祂裡面已經得著滿足。生養眾多和治理全地是一種祝福,一個額外的賞賜。

聖經就是這樣開始的。《創世記》第一章和第二章如此記錄著。問題是,我被困在《創世紀》第三章的故事,並不斷地重複它。

近期,在我開始重讀《創世記》第三章之際,我的身心靈處在一種不安全感、疲憊且不滿足的狀態。但上帝點亮了我的眼睛,我在《創世記》第三章看見我自己。我看到蛇扭曲了上帝的話語、扭曲了上帝的品格,在我的心中植入懷疑和誘惑:上帝真的是良善的嗎?我真的被祂滿足嗎?我看見自己站在園子裡所有可以吃的果子中間,卻執著於上帝禁止我吃的那個果子。那個豐盛滿溢的、永不匱乏的園子對我而言並不足夠。上帝也不足夠。我想要那個果子。

那個果子是驕傲的罪。是驕傲讓我為自己設下不斷攀升的期望,是驕傲讓我透過我所創造的東西來衡量自己的價值。但我永遠不會滿足,因為我太清楚自己差得有多遠,還有多少人比我優秀,然後我感到羞恥,害怕被揭穿。也許我再也不會讓自己餓到瀕死,但那同樣有毒的、曾導致我患上飲食障礙症的驕傲及羞恥感的有毒混合體,仍淌流在我的血管裡。

《創世記》第三章並不是個遠古的故事。它是我們的現實生活。它是運作這個世界的引擎,是運作人生的方式。

我的第二個孩子出生後,我將專注於母親的身份。儘管我不知道這個季節會持續多久,但上帝呼召我信實地以這個身份管理這個季節。我將無限次地重複餵奶、搖哄孩子、拍嗝的循環,即使這一切讓我感到枯燥單調。

我會盡力忠於這個職分,即使我可能同時滿腹怨言。我的後背會疼痛,我的腦袋會發出咯吱聲。我會竭力克制自己的衝動,不對蹣跚學步的孩子和丈夫不耐煩,然後也會有不小心失控的時候。我會感到無聊,我會想在某些事情上尋求滿足──直到我提醒自己想起那個園子,以及《創世記》第三章並不是故事的結局。

在這個即將到來的季節裡,將會有新的恩典。也許我不該專注於思考女性在事業和母親身分的犧牲比男性更多是多不公平的事。也許這是一種祝福,因為從職場媽媽到全職媽媽的轉變會戳中並拉伸我最柔弱和疼痛的地方,讓我從慣常的運作系統中清醒過來,去反思並改革我舊有的思維模式,使我心意更新而變化。

而這一點也不沉悶或單調。

索菲亞·李(Sophia Lee)是《今日基督教》的全球特約撰稿人。

翻譯:Jane Hao / 校編: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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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lture

美國福音派的立場逐漸鬆動

美國福音派反對喝酒、紋身、拒絕天主教宗教儀式及習俗的嚴格標準正在鬆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Christianity Today July 15, 2024
Icee Dc / Unsplash / Edits by CT

在過去的25年裡,美國的福音派發生了一些事——在我看來,是一次大規模的世代轉變。我想描述一些我看到的變化,並請教大家是否也觀察到同樣的改變。

首先,讓我形容一下我看到的場景。我所描述的對象是美國各派基督教裡較不重視宗教儀式的新教教會:通常以聖經、傳福音和個人對耶穌的信仰爲中心;普遍(不全是)為不隸屬任何教派的教會。對聖禮、儀式和教會權威的重視程度較為謹慎(或甚至幾乎不看重)。這些教會帶有美國靈命大復興時期的特色,在性、婚姻和其他社會議題的看法上持保守立場。從歷史上來看,這些教會的成員主要以白人中產、中低產階級為主,但教會整體其實並不像人們通常以為的有高度的同質性。許多像這樣的教會在過去三十年內成立,他們通常喜歡較長的講道、較現代化的敬拜方式、每領月一次聖餐,教會內有很多燈

就是在這些教會之中,我觀察到一種我形容為「逐漸鬆動」的轉變。這種轉變很大程度上不為人所覺察,或至少是非人為計劃的。這種鬆動並沒有一致性,也不是意識形態的轉變;因為它並非某種事工項目或政治宣言。它本身甚至與保守派或自由派無關。我這篇文的目的並不是要對這種變化作出全面性的正面或負面的評論。這種鬆動包括逐漸放下一些曾經的潛規則──至少不是明文規定的──教會內的社會規範。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對喝酒的看法。眾所周知,過去幾個世代的福音派基督徒對喝酒持非常高的警戒心,有時甚至到了絕對禁止接觸酒精的地步。在我青少年時期,這種情況仍然存在。當我聽說某陳弟兄或某林姊妹喜歡睡前小酌一杯時,通常只能是私下流傳的八卦消息。陳弟兄或林姐妹絕對不會在公共場合喝酒,更不會在自家車庫釀啤酒,然後在小組聚會中讓大家試喝。

二十年後的今天,據我所知,這種對喝酒的禁忌幾乎已消失殆盡。在我任教的私立基督教大學裡,校規包含教授不能跟學生一起喝酒,但僅僅12年前,教授甚至不被允許喝酒。像這樣改變了校規的福音派學校非常多。

讓我們再想想美國福音派中其他陳腐的禁忌──紋身、跳舞、賭博、抽菸,甚至是妻子在外工作。紋身不再是千禧世代和 Z 世代福音派中「很酷的」知名牧師的專利。如果我問我那些敬虔的基督徒學生,他們是出於何種神學考量決定擁有多處紋身的,他們甚至不會以一堆足夠反駁他們祖父母輩對利未記19:28過時解經的論述來回覆我。他們只會給我一個白眼:紋不紋身跟信上帝有什麼關聯性?

或者,觀察一下基督徒們在休閒娛樂選擇上的改變。教會和基督徒家長現在仍會監管孩子瀏覽內容的恰當界限,但容許的範圍已大大地拓寬了。曾經,人們甚至會對迪士尼電影小心翼翼的,因為大家曾深信大銀幕上的性、不當語言和暴力畫面是導致青少年出現問題行為的危險因素。但現在,福音派基督徒在網飛(Netflix)或HBO的瀏覽清單與其他普通用戶似乎沒什麼差異。有些人甚至把收看《權力遊戲》(Game of Thrones)或《黑道家族》(Sopranos)當作參與在文化裡的必要任務。他們會說:我只是在履行我的福音使命,如果血腥、殘忍和裸露的畫面冒犯了你的基要主義背景,我很遺憾,這個世界對你——信心軟弱的弟兄——而言還有更多更可怕的東西。(林前9:22)

相似的鬆動也正發生在教會內。我原先認識的美國福音派長期以來對天主教的一些作法嗤之以鼻,無論是正式的儀式、祭袍、聖禮、根據教會年曆慶祝宗教節期,複誦使徒信經⋯⋯等。長期以來,這些天主教儀式被視爲聖經教導外的習俗,有模糊福音焦點的危險,僭越基督的主權,或是會助長一種毫無生氣、有名無實的信仰。

然而今天,我注意到各種福音派機構以令人驚訝的步伐朝著重新發掘這些以前由天主教制定的習俗的方向邁進。以前曾拒絕承認復活節有別於其他星期天的基督徒們,現在甚至會開始紀念四旬期/大齋期(Lent)。曾因信仰原則拒絕各種信經的教會,現在每個星期天都會背誦「使徒信經」或「尼西亞信經」。曾堅持相信聖餐只具備紀念意義的教會,現在在聖餐中會特別談及基督的真實同在。(在英文裡,福音派教會開始以「Eucharist(聖餐)」一詞來稱呼聖餐,而不僅僅是「the Lord’s Supper(主的晚餐)」)。

這種鬆動甚至延伸到福音派神學院的課程和講道研究中。神學院教授和牧師們開始參考福音派以外(甚至新教之外)的作家和思想家,更借鑑天主教神父、中世紀東正教修士以及教父時期的主教和大公會議的觀點。與我前面舉的其他例子一樣,這樣的轉變並非屈服於神學上的自由主義。某些神學操練──尤其是誦讀信經──是種保守的變化,以教義教導(catechesis)作為防止神學偏離的堡壘。

現在,我稱這種鬆動爲「世代轉變」。某種意義上而言,確實如此。但據我觀察,並非只有40歲以下的人參與在這樣的轉變裡。如果僅僅只有年輕人的話,即使是個重要的變化,也可能只是孩子們反叛、擺脫父母輩的行事方式的正常反應而已。

相反的,我看到的是,這種鬆動不只發生在千禧世代和Z世代,他們的父母和祖父母一代也正在轉變。許多以前完全禁酒的人現在開始喝酒了,曾抵制迪士尼的人開始訂閱網飛(Netflix),以前對任何有賭博疑慮的活動持警戒態度的人現在會邀朋友一同舉辦撲克之夜。

如果我的觀察是正確的,那麼,這其實是種天翻地覆的改變,而不僅僅是微小的變化。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什麼讓這麼多福音派基督徒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脫離這麼多對外在行為和宗教儀式設下的禁忌?

在我大膽地提出我的想法前,我必須說這只是我自己的推測。我沒有圖表來支持我的論點或有數據證實我的想法。但正如我在前面分享我所觀察到的「鬆動變化」——我想知道其他基督徒是否也有觀察到類似的現象——現在,我想提出能解釋這些變化的想法,也許也能引起其他美國福音派基督徒的共鳴。

首先,這種鬆動對我來說意味著,美國福音派許多不成文的規範和標準並非全然由教義、教會的權威或聖經教導所支撐。反對「喝酒、紋身、正規的宗教儀式」等不成文的規範能有如此強大及一統性的力量,還需倚靠教會周遭環境的文化。

在很多情況下,這種外部環境的支持包括國家的角色。在過去半個世紀,一些規範這些「世俗的行為」的法律——例如關於酒精、離婚、毒品和曾經非法的性行為的法律,已像多米諾骨牌那樣紛紛倒下,而這些法律的改變與教會規範開始鬆動的現象同個時期發生並非巧合。有時候,法律是文化的下游產物,有時則是上游源頭。但無論如何,教會都是這條社會河流的一部分。

其次,美國文化的基督教色彩越來越淡,世俗色彩越來越重,這為一般基督徒帶來改變的動機和壓力。如果非基督徒之中的多數的人都相信或參與某件事,那麼繼續拒絕做同樣的事(絕不妥協)的基督徒的門徒身分就會更加醒目。這讓許多基督徒,包括牧者們重新思考,喝酒真的是上帝所禁止的嗎?這種規範是否真的白紙黑字、明白地寫在經節裡面?如果不是,我爲什麼要因禁酒遭受鄰居或同事的嘲諷?再說,反正大家都知道某個弟兄或姊妹家裡的藏酒十分豐富,讓我們加入他們吧!

第三,當聖經在某些問題上確實無特定立場(教會內有各種不同立場),但教會身處的更廣泛的外圍文化有十分明確的立場時,一般來說,牧師或教會機構有責任領導會衆拒絕(或接受)所處的文化的標準。但近幾十年來,我們看到美國牧者本身的權威性一落千丈、教派身份/忠誠度消亡、以及基督教組織的信任度危機不斷上升。

以前常聽人掛在嘴上的「長老們都這麼這麼說」或「某某牧師說的一定不會錯」已經很難再拿來應對當前的環境了。今天的基督徒可以用腳投票,直接加入另一間牧師有不同看法的教會,畢竟某某牧師有什麼資格決定這段經文的意義?他不是曾教導我們,所有基督徒都有能力自己解釋聖經嗎?以及,除了聖經,沒有任何權柄有關於信仰和道德問題的終極權威?他自己也曾說,所有聖經未提及的議題都是『非至關緊要(無關乎救恩)』的問題,取決於個人良知去跟隨?

第四點,也是最後一點,在後基督教時代(post-Christian)的戰場上,不再有教派之分。儘管這聽起來違背常理,但那股引導福音派開始喝酒、刺青和收看HBO的力量,同時引導著他們背誦基督教信經、接受在額頭上畫聖灰(教會歷史上的復活節傳統之ㄧ)並閱讀教皇本篤十六世的文章。當整個世界文化都不利於人們信實地跟隨基督時,你需要所有能和你站在一起的朋友。ㄧ些和當前的文化爭戰相比而言較輕微的教義上的分歧,例如關於嬰兒洗禮的爭議,並非福音派基督徒最重要、需要對付的議題,這些教義的分歧在緊要關頭可以暫時放下,但當然,這種放下不包含關於性和性別議題於神學上的分歧。

這也是為什麼我在開頭說,我看到的鬆動現象並非自上而下的、有組織的、或背後有什麼意識形態在推動的計劃。這種鬆動自然地、有機地、同時在多處浮現,有時還以明顯矛盾的方式發生。正因如此,要評價這種鬆動並不容易。我自己是在沒有嚴謹的宗教儀式或喝酒的家庭文化下長大。但現在,我禱告前會在胸口劃十字架,也會和父母一起喝酒。另一方面而言,我對大、小螢幕媒體(無論是串流影音或TikTok等app)對基督徒休閒時間的逐步佔領,以及隨之而來的對媒體內容的無所謂態度/識讀能力感到悲傷、遺憾。

無論每個具體的鬆動現象是好是壞,或是尚待確定,我所知道的是,與這種逐步鬆動同時發生的,還有教會出席率的下降、伴隨而來的孤單感,以及會衆拒絕教會對其成員行使權威的情況的增加。對ㄧ些人來說,這似乎是基督教信仰正在進步的跡象(也許教會權威的減少意味著屬靈濫權/屬靈虐待情況的減少),但對另一些人來說,這可能是基督信仰的損失(在迷途中的基督徒需要有人下猛藥來幫助他們步入正軌)。

無論如何,就在我寫這篇文章的當下,美國福音派正在發生變化。當這一轉變結束時,美國福音派將會是什麼樣子呢?只有上帝知道。

布拉德·伊斯特Brad East是艾柏林基督教大學Abilene Christian University的神學副教授。他撰寫了四本書,包括《教會:上帝子民指南((The Church: A Guide to the People of God ))》《給未來聖徒的信:給精神飢渴者的信仰基礎Letters to a Future Saint: Foundations of Faith for the Spiritually Hungry 》。

翻譯:Harry Chou / 校編: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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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地球創造論」讓教會失去一些會眾

為何教導某類型的創造理論會讓有科學背景的基督徒為難?

Christianity Today July 14, 2024
Joseph Corl / Unsplash / Edits by CT

《Speaking Out 》系列的觀點不一定代表本刊觀點。

是個學期剛開始的時候。像往常一樣,我讓學生就科學與宗教的關係提出問題,我隨後會在課堂上回答。不出所料,我收到像這樣的問題:

「科學與對上帝的信仰有衝突嗎?生物學進化論的研究表明,人類的祖先是由靈長類動物進化而來的,但相信上帝的人認為人類是上帝創造的。」

過去10年,我在香港大學和香港浸會大學教授科學與宗教課程時,我已經記不清遇過多少次這類問題。而且不隻大學生會問我這些問題──亞洲各地的神學院和教會也常邀請我就這個主題發表演講,而關於上帝創世論和科學進化論之間的辯論是我最常收到的話題之一。

對許多非基督徒來說,科學與基督教之間的明顯衝突是他們接受福音的主要障礙。這種衝突感在中國尤其普遍。中國是世界上無神論者最多的國家,多數人在公立學校接受的教育是以馬克思主義所提倡的無神論來詮釋進化論。根據我的經驗,一旦消除了這種障礙,就會有更多人願意接受基督。

然而,許多華人教會仍在教會內教授年輕地球創造論(Young Earth Creationism,以下簡稱YEC),即認為地球和宇宙的年齡只有數千年而不是數億年。這些教會有來自西方機構的支持,如「Answers in Genesis(《答案在創世紀》)」和「Creation Ministries International(國際創造論事工)」。這些機構的講員經常被邀請至亞洲國家,他們的反進化論立場特別受到那些將進化論等同於無神論的牧者的歡迎。

我在新加坡長大的青少年時期,非常喜歡YEC講員的演講。我閱讀並宣傳他們的出版物,如《Creation》雜誌。他們經常展示許多美麗的生物奇觀圖片,並宣導這些奇觀一定是由上帝所造,而不是進化而來的。他們鼓勵我對聖經持崇高的觀點,並忠於上帝的話語。

進入醫學院後,我曾多次與無神論者當面或在網路上交流,他們對基督教提出強烈的反對意見。這些辯論讓我開始對自己的信仰做更多研究,並區分基督教有神論裡有哪些論點站得住腳,哪些則站不住腳。

我發現最有力的論點是宇宙論論證(Cosmological Argument,說明宇宙的出現一定存在第一原因,而這個第一原因就是創造主)和目的論論證(teleological argument,自然律的存在出自於一位設計者)。我還發現,關於基督復活和祂的神性的歷史論證也很有說服力。

另一方面,我發現YEC反對生物進化的論點不再站得住腳,因為它們與遺傳學化石證據以及天文學地質學的發現相矛盾,種種這些發現與YEC關於宇宙和地球實際年齡的計算完全衝突。

我花了幾年時間才從YEC的立場轉變過來。這種轉變並不容易。我需要謙卑地以知識上的誠實和公正的態度來考慮那些不信奉YEC的基督徒的論點,而不是只聽自己喜歡聽的話,從而產生確認偏差(confirmation bias)。

從醫學院畢業並當了七年醫生後,我在拜歐拉大學(Biola University)攻讀宗教哲學碩士學位,並在倫敦國王學院攻讀神學博士學位。在學習期間,我認識到以正確的釋經學原則來解釋聖經的重要性,例如考慮經文的文學體裁、上下文、原文的字義和文法,以及古代聖經作者的歷史背景。

我發現,除了YEC提供的解釋外,對與創造相關的經文還有其他合理且站得住腳的解釋(包括與進化論沒有衝突的解釋),而且我仍然可以在對聖經持崇高的觀點下接受這些解釋,而不是只能接受YEC(編按:YEC常見的理論之一是,只有YEC才是「尊榮聖經的權威性」的解釋)。博士畢業後,我又進行更進一步的研究,最後也出版了幾本關於這個主題的書。

關於創造物的各種奇觀,進化論並不能解釋第一個生命是如何產生的,也不能解釋自然律或宇宙從何而來。宇宙論論證和目的論論證表明,這些最終來自於一個無因、無始、非物質、超驗、擁有自由、高智慧和巨大力量的第一因,即創世記之神。換句話說,無論進化論是真是假,上帝都是存在的。我發現向中國大陸的朋友強調這一點非常有幫助,因為他們當中有許多人錯誤地將進化論等同於無神論。

另一方面,進化論可以說為造物主的存在提供了更多證據,即使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等無神論者持相反的觀點。查爾斯·金斯萊(Charles Kingsley)是一位牧師,也是達爾文的朋友,他認為,「達爾文的理論增進了我們對上帝的作為的理解;它表明上帝是如此有智慧,以至於祂能使萬物繼續自行創作。」

請聽我這個比喻。如果我能創造出一個隨身碟和一台電腦,你會認為我很聰明。但如果我能創造出一個能進化成各種電腦的隨身碟,那就更能證明我的智慧了,因為這是更難完成的事。

這個類比表明,認為「發現演化的證據」等於否定「是上帝設計了他們」,或反之亦然,是一種謬誤。關於創世論及演化論的爭論常出現這種假兩難謬誤(False Dilemma),這些論述沒有考慮到演化可能是上帝所設計的演化,也沒有考慮到人們可以同時發現兩者的證據

進化論(連同前面提到的宇宙論和目的論論證)表明,第一因造物主上帝是如此有智慧,以至於祂可以製定自然法則,並引發一系列事件,形成最初的生命,進化成各種生物,最終形成大腦比電腦更複雜的人類。因此,我們越是研究生物的演化,就越應該敬拜上帝。

在過去的十年中,我與他人分享以上的見解,我的一些著作被翻譯成中文,或作為文章發表。我寫書的初衷是為了回答自己的問題,一路走來,其他人也發現這對回答他們的問題很有幫助。

除了幫助非基督徒認識主之外,我還見證了地球起源的正確研究能如何幫助加強基督徒的信仰並裝備他們從事各種事工。這點非常重要,因為我曾經提倡的YEC有時會在基督教和主流科學間製造衝突,從而對東亞的福音和宣教事工產生負面影響。

這有時反過來會導致年輕人在離開舒適的家庭教會進入大學後,失去對基督教的信仰,因為大學教授能輕易地戳破他們的YEC論點。

例如,我曾收到一封來自美國一間華人移民教會的成員的電子郵件,該教會堅持嚴格的YEC六天創世論。他提到教會內曾有個雄心勃勃的高中生「計劃在大學主修生物學,然後向他的教授證明進化論是錯的,YEC才是解釋現有證據的唯一方法。」

然而上大學後,他的教授們逐一回答了他的論點,很快地,這位年輕人就成了那個最終失去信仰的人。教會成員寫道:「他(年輕人)看到YEC完全站不住腳,而且因為我們教會將整個基督教信仰與YEC觀點綁在一起,他覺得自己也需要拒絕基督教。」

這真的是個悲劇。雖然關於地球的年齡是任何真誠的基督徒可以持有不同想法的議題,但許多YEC支持者繼續堅持YEC是人們對聖經唯一可接受的解釋/理解,認為YEC必然是基督教的核心教義之ㄧ。他們聲稱,「如果地球真的有幾百萬年的年紀,那聖經的內容就是假的,那麼在任何問題上,甚至包括福音——聖經都不再/無法具有權威性。」(這段話取自《答案在創世紀》的網站

在學術界,YEC因與許多科學學科研究成果相矛盾而廣泛地被反對。專業的學術出版商不願出版YEC的資料,不是因為他們對基督教有偏見,而是因為這些內容對科學的扭曲。 (例如,YEC認為恐龍化石中保存的軟組織表明化石只有數千年的歷史,這一論點是基於對科學的多種扭曲理解)。而其他符合嚴格學術標準的基督教觀點仍能不斷出版,包括關於上帝存在的論證如宇宙論證和設計論證,以及耶穌復活的證據。

為了幫助人們堅守信仰,我認為基督徒應該推廣學術標準更高的護教學,才能在向未得之民傳福音的同時堅固並裝備眾聖徒。

就我個人而言,我對這主題的研究幫助我理解科學與宗教如何不相互衝突,並因著我更深刻地認識到我們所敬拜的上帝確實是宇宙的第一因,是一切祝福的源頭,從而使我的信仰更加堅固。

Andrew Loke(駱德恩)是國際科學與宗教學會的當選院士,也是香港浸會大學宗教及哲學系的副教授。他在神學、宗教哲學、新約歷史批判研究和科學與宗教等領域出版了七本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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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會沒有討論的「性別歧視」問題

對性別角色的爭論往往掩蓋了對人性更深層罪惡的審視。

Christianity Today July 9, 2024
bortescristian / Flickr

福音派圈子裡似乎存在著兩個敵對的幫派:互補論支持者(complementarian,認為男性在教會和家庭中負責領導責任,女性不可按牧)及平等論支持者(egalitarian,認為女性在家中和教會同樣具有領導權,女性可當牧師)。各教派、類教會機構、神學院、倡議團體,甚至基督教網站都依照這些界線劃分,甚至會用這些立場來判斷彼此的信仰是否正統。

但最近,我發現自己對這類詞彙感到煩躁(尤其是他們的定義非常模糊、毫無一統性),因為這些詞彙掩蓋住很多東西,同時也揭示了很多東西。我想從每個領域——家庭和教會——來看看這些詞彙/術語如何讓我們失望,並審視當這些性別角色的標籤主導我們的對話時,我們會失去什麼。

首先是婚姻。雖然在抽象的神學論證中,對女性角色的看法似乎很直截了當,但在親密、平凡、日復一日的婚姻熔爐中,事情從來都不能那麼簡單粗暴地劃分。我自己的婚姻一開始可以說是「軟性的互補主義」——我和我的丈夫對於男性「身為頭」的概念很不清楚。隨著時間推移,透過研讀聖經和人類傳統,我們的立場發生了變化。我們開始認識到父權制度是人類墮落的結果,而恢復男女平等的關係則是福音裡關於和解的教導的一部分。在這個時期,如果你逼問我們,我們會把我們的關係定義為「平等主義」。

儘管「術語」有所變化,但老實說,我每天的婚姻生活基本上沒有任何不同。在我們「還是互補主義者」的時候,我們已是試圖相愛和彼此順服的罪人,如今我們依然是試圖相愛並彼此順服的罪人。我們對性別角色的看法從來都沒讓我們實踐耶穌對所有跟隨祂的人發下的艱難而神聖的呼召——為愛他人而——變得更容易。如果基督徒婚姻的目標正如保羅所說,「當存敬畏基督的心,彼此順服」,那麼這些術語、分類標籤對我們能有什麼幫助我就不清楚了。

然後是,教會。雖然互補論/平等論的標籤在討論女性按牧時可能會有所幫助,但在事工的實際狀況中,這些標籤也並非極為清楚的界線。我是個女性牧師,所以我的教會可以正確地被人稱為持「平等主義」立場。但是,對某些人而言——例如英國聖公會牧師約翰·斯托德(John Stott)——則認為我的按牧“符合互補論”的觀點,因為我是在男性主教的權柄下工作。某些互補論者認為女性牧師或任何形式的女性神職人員都是不被允許的,但是,一旦你問他們關於女性教導成人主日學、帶敬拜、撰寫基督教書籍、在基督徒特會/營隊裡講道、在教會聚會中發言或領導類教會機構(如基督教NGO組織),那麼互補論/平等論的分類又會變得更複雜和模糊。

這些術語本身掩蓋了關於女性按立聖職的爭論的核心。「平等主義」在一般情況下指的是所有人應享有平等權利的信念。然而,在討論按立聖職時,關於權利的誇誇大論容易讓我們走錯方向。按立聖職是一種古老的宗教實踐,並非由今日的美國人對個人權利的理解形塑而成,乃是由教會古老的智慧——為著上帝子民的益處和使命——形塑而成的。另一方面,「互補論」則是個令人遺憾的用詞選擇,因為多數被稱為「平等主義」的福音派人士同樣認同兩性自創世之初便是相互補的。

讓我澄清一下:對性別角色進行神學和釋經學上的辯論很重要。但這些標籤的問題在於,它們能變成一種煙霧彈,分散掉我們本應討論真正重要的議題的注意力。

無論我們的互補論/平等論標籤為何,所有基督徒都需要誠實及坦率地解決教會裡性別歧視的罪。性別歧視不是一種神學立場,它是一種心志模式和狀態。它往往以一種微妙但根深蒂固的傾向忽視或詆毀女性的聲音;它是一種堅持認為女性就是符合某種狹隘的個性特質或模式的傾向;它是一種(容易被人忽視的)對男性這個性別的偶像崇拜。性別歧視存在於教會內,在持互補論和平等論的教會內皆有蹤跡。

我有個女性朋友受過神學裝備,很有恩賜,很有愛,並在一個主流教派被按立為牧師。然而,在她服事的地方教會裡,當她周圍的男性皆被要求講道、帶領團隊並受栽培成為牧師時,她感覺自己被冷凍了——她上頭的牧師從不允許她參與教會的事工。當我向我的朋友和另一位(男性)領袖詢問此事時,他們說了同樣的話:雖然從類別上來看,那位牧師是個支持女性的「平等主義者」,但現實是,他慣於一種沒有人對他問責的習慣,即剝奪身邊女性的權力並將她們邊緣化。他的平等主義標籤其實是個用來袒護自己的遮羞布,讓人不去檢視他更深層的性別歧視。這種行徑可能會被人視為單純的個性不合,但到處都有這樣的事——我知道全國各地不少女性服事人員經歷過類似的事。

在另一個陣營中,互補論者可能會把精力花在「只有男性可按牧/作長老/領袖」的爭論上,卻忽略他們當中緊迫的性別歧視問題。一位牧師朋友最近告訴我,和一位女性平信徒一起服事的經歷讓他確信,他過去一直忽視會友之中女性的聲音,而在他的教會裡,所有牧師和長老的角色都是由男性擔任的。他現在正努力積極地悔改,與女性會友開會,了解她們在教會的經歷,讓女性參與教會的所有決策,並學習關於性別歧視的歷史和現實狀況。他正努力使女性的聲音和恩賜成為優先事項,即使他仍持守女性不能按立作牧師的立場。

如果一個人宣稱男性是一家之主,那麼將這種觀點與性別歧視和文化上的厭女症於實際的實踐上做出「嚴格的差異性」則極為重要,否則,互補論就會成為將貶低女性的價值並強化男性優越性等思想洗白的手段。僅僅主張男性為首是不夠的,應該要問的問題是:你們如何創造一個女性能在其中茁壯成長,以屬靈恩賜服事基督的文化?所有教會和教會領袖——在按牧這個議題上的正反兩方——都必須積極尋求女性會友為基督所用、生命興旺成長的方式,並明確地譴責嘲笑、輕看或詆毀女性能力/價值的行為,這些都不是聖經的教導。

我們可以把關於性別角色的爭論過度簡化為兩個對立的立場,但現實情況是,這兩端皆存在持續性的問題,深深地違背聖經的教導:一端否認任何性別之間的差異和生理限制,另一端則忽視、苛待及物化女性。但是,在這兩端之間廣闊、寬敞、多變的中間地帶,人們還是可以走在一起的。在教會和個人生活裡——無論貼著什麼樣的標籤——我們都應帶著我們的資源、精力、禱告、智慧和事工策略,在這個開放的空間裡相遇。

即使我們有平等主義/互補主義的標籤,我們仍可以一同支持更健康、更聖潔、更美好的婚姻;一起努力使女性能用她們的恩賜服事教會;一起促進文化和法律規範的發展,使全球各處的女孩和女性過著更安全、更喜樂、更豐盛的生活;並一起努力在我們的兩性關係中體現基督的愛和健康的心態。

我們的文化正在為「何謂男性」和「何謂女性」的問題上糾結,為婚姻的意義和目的糾結,並困惑於權力和相互關係間的平衡。觀察著我們一言一行的世界不需要基督徒繼續為抽象的「性別角色/責任」爭論。更令人們信服的是當人們看見呈現在基督徒的婚姻和教會裡的福音——看到丈夫和妻子以各種方式彼此順服,在婚姻的黑暗痛苦中掙扎時,誠實地說出自己的罪和需求;或看到教會內的弟兄姊妹彼此關愛、傾聽並相互學習,共同努力解決性別歧視的問題,尋求悔改與和好。無論是平等主義或互補主義,這些術語只有在達到以上這些目的時,它們的存在才有益處。

我們在性別歧視、性侵/性騷擾、苛待及邊緣化女性等行為裡見到的破碎,與其說是來自我們對性別議題所持的立場,不如說是來自我們未能愛我們的鄰舍如同自己、未能認真對待上帝要求所有基督的肢體相互順服的呼召,以及以上這些根深蒂固的罪在我們的制度、文化和行為模式中世代相傳的事實。因此,上帝呼召我們每個人加入成為上帝救贖並恢復女性身為上帝形象的承載者所擁有的完整人格尊嚴的一份子。

蒂什·哈里森·沃倫(Tish Harrison Warren)是一位作家和北美聖公會牧師。她在德州大學奧斯汀分校的校際研究生和教師牧師部工作,有兩個年幼的女兒。著有《Liturgy of the Ordinary: Sacred Practices in Everyday Life》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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