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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隨耶穌的人將會遭遇逼迫

關於逼迫,基督徒皆需了解的九個要點。讓我們為受苦的基督身體代禱。

Jesus' hand and his feet with holes from the nails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7, 2024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Tlapek / Source Images: WikiMedia Commons / Getty

我最近與一位奈及利亞教會領袖見面,他給我看了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影片,這段影片至今仍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博科聖地(Boko Haram)是一個恐怖組織,多年來在該地區殘酷地攻擊教會。他們拍攝自己站在一小群基督徒面前的畫面,宣稱他們要殺死所有基督徒,直到所有人屈服於伊斯蘭教。隨後,他們就將我們在基督裡的弟兄姊妹斬首。

這樣的恐怖事件驅使我多年來不斷為那些因信仰受苦的人禱告並付出行動。作為我在《Radical》事工的一部分,我有機會與那些因傳福音、植堂或僅因堅守信仰而面臨暴力、社會壓力或入獄的基督徒交談。

同時,我也了解到,對許多基督徒來說,與迫害相關的事件可能感覺很遙遠、抽象、無法理解,甚至令人不知所措。許多受逼迫的基督徒生活在我們從未到訪的國家,甚至是我們可能無法讀出名字的地方。我們同時還生活在一個24小時新聞循環播放的時代,充斥著戰爭和恐怖的報導,讓我們對我們在全球各地的教會家人們因跟隨耶穌所付出的代價感到麻木。

11月的前兩個主日是世界福音聯盟(World Evangelical Alliance)定為為全球受逼迫教會禱告的主日,我想邀請您加入全球基督徒的行列,為那些因信基督而受苦的人代禱。我也想澄清一些有關逼迫的迷思,幫助您理解逼迫的含義及其在世上的實際情況。根據上帝的命令,讓我們紀念並為那些受逼迫的人禱告,如同我們身體上與他們同在一樣(希伯來書13:3),希望透過對逼迫更多的了解,使我們成為上帝呼召我們成為的全球基督身體。

逼迫的定義是「因為跟隨耶穌而被騷擾或反對」。在登山寶訓中,耶穌使用的「受逼迫」一詞意指「被充滿敵意的追趕」。祂接著描述這可能意味著的種種情況,從人們嘲笑、羞辱、排擠或造謠/誣衊,到被逮捕、監禁、驅逐或性命遭到傷害(太5:10–12;10:16–33;路6:22–23)。值得注意的是,因為某人正在跟隨耶穌而以上面這些不同方式抵制某人,才能算是逼迫。在馬太福音第5章,耶穌告訴我們,這種敵意會因「公義」或「耶穌的名」的緣故而發生。

不能將基督徒經歷到的任何困難都視為逼迫。耶穌的跟隨者在世上會面臨各種患難,正如耶穌所預言的那樣(約翰福音16:33)。這種痛苦往往也是非基督徒的共同經歷。無論是否信仰基督,大家都可能罹患癌症;無論是否信仰基督,大家都可能因衝突或戰爭而受苦;無論是否信仰基督,人們都會經歷情緒上的壓力和人際關係的緊張。

然而,困難的處境並不等於逼迫。僅僅因為你是基督徒而受到這個墮落世界的影響,並不代表你因公義的緣故受到騷擾或反對。

逼迫可能發生在私人生活中,也可能發生在公開場合。許多基督徒會想像我們受逼迫的主內家人正在秘密的家庭教會中聚會。多年前,《Radical》發起一項活動,名為「秘密教會」,靈感來自我與亞洲基督徒的經歷。那時我被偷偷帶到一些地點,因為若在場的基督徒被別人發現他們聚集在一起,他們幾乎都會面臨被監禁的風險。

但許多基督徒並未意識到,在一些國家,我們的弟兄姊妹也會在公開(甚至是大型)教堂中聚會,並由受過神學訓練的牧師帶領。我剛認識的一位西非牧師的教會經常擠滿超過500名來參加禮拜的人。但有一天聚會時,他們突然遭到武裝分子襲擊,教會建築物、汽車和人員都被燒毀及傷害。僅僅因為基督徒能在公開場所聚會,並不意味著他們毫無危險。

逼迫的實際情況在各國之間可能會有所不同。以印度和印尼為例,在印度南部的喀拉拉邦,基督徒可能可以安然地在星期天早晨聚會。然而,在東部的曼尼普爾邦,去年卻有超過200座教堂被焚毀。在印尼東南部數百英里外,基督徒可能在一個島上受到保護,但在另一個島上卻受到欺壓。正如你所居住的國家,各區域的安全性和保障程度可能皆不同。

逼迫可能來自上層,也可能來自下層,或兩方面同時進行。世上有些政府會禁止公民信奉耶穌或聚集成為教會,但逼迫並不總是由政權發起的。當我的朋友扎米爾成為基督徒後,他的兄弟幾乎要將他打死,他的父親則將他逐出家門。我還有一些朋友,姑且稱他們為薩米爾和安雅,他們因信仰耶穌被家人斷絕關係。多年後,這對夫妻回去嘗試向家人傳福音時,安雅的父親甚至毒死了她。在一些國家,政治力量和家人、朋友會共同逼迫基督徒。例如,北韓政權禁止基督信仰,並透過家人、朋友或鄰居來舉報基督徒的活動。

逼迫可能意味著死亡,也可能意味著歧視。正如我之前提到的,奈及利亞的逼迫情況令人心驚。數十年來,武裝分子綁架、強姦並殺害了許多我們的弟兄姊妹。然而,教會的逼迫並非總是如此嚴重。根據我與世界各地弟兄姊妹的交談,一位在中東國家的基督徒企業家可能會失去經營業務的權利,或失去客源;而一位在喜馬拉雅山脈的新信徒可能會失去在村莊內用水或用電的權利;一間在東南亞城市的教會可能被迫支付額外(有時高昂的)費用來租用或擁有一棟建築物。

在歐洲和美洲,基督徒提到自己生活中的逼迫時,通常會說:「我們的逼迫沒有世界各地的主內弟兄姊妹遭受的那麼嚴重。」這無疑是事實。然而,這並不意味著英國基督徒因在墮胎診所外默禱而被捕,或美國基督徒因表達對聖經性觀念的看法而被解雇,就不算是一種逼迫。

逼迫通常伴隨著身份認同和福音的宣講。從教會在《使徒行傳》成立以來,逼迫便伴隨人們宣揚或傳播耶穌基督的信仰而發生。《使徒行傳》1:8中的「見證」一詞的希臘文為martus,也就是英文的「殉道者(martyr)」詞彙字根來源。只要我在索馬利亞的朋友哈麗瑪保持低調,不公開她的信仰,她就可以避免逼迫。然而,一旦她表明自己已放棄伊斯蘭信仰轉而跟隨耶穌,她很可能會被殺害。在印度的某些邦,向他人分享福音可能會讓你入獄,而帶領他人信主並為其施洗,甚至可能面臨十年監禁。

逼迫的目的是為了讓見證沉默。在《使徒行傳》第四章,教會首次遭受逼迫時,猶太領袖命令基督徒「不可奉耶穌的名講論、教訓人」。彼得和約翰回應:「我們所看見、所聽見的,不能不說」(徒4:18-20)。初代基督徒聚集一起禱告後,「就都被聖靈充滿,放膽講論神的道」(徒4:31)。

當生活在自由地區的基督徒將「我透過做個好人或行善事為耶穌做見證」掛在嘴邊時,我們都需要謹記這一點。這句話聽起來很棒,但這並非聖經對「做見證」的定義。在世界上許多地方,我們在基督裡的弟兄姊妹如果只是做個好人、行善事,通常不會遇到太大危險。然而,當他們開始講述所看見和聽見的事情時,他們就會遭受逼迫。

逼迫不僅僅是其他基督徒的經歷,也是我們必然面臨的事。考量到上述一切,我們必須順服上帝,為我們身處逼迫最嚴重地區的弟兄姊妹禱告(希伯來書13:3)。我實在不能再更多地強調這一點:我們有根據聖經的並家庭的責任,要為我們的弟兄姊妹禱告並付出行動,特別是對在北韓、索馬利亞、利比亞、厄利垂亞(Eritrea)、葉門、奈及利亞、巴基斯坦、蘇丹、伊朗和阿富汗等國的基督徒。與此同時,上帝的話語也明確表示,「凡立志在基督耶穌裡敬虔度日的,也都要受逼迫」(提摩太後書3:12)。請注意「凡」和「都」這兩個詞,逼迫並非「或許」只會發生在「某些」基督徒身上。

如果你沒有在某種程度上經歷逼迫,你就需要問自己:「我是否公開承認並傳播對耶穌的信仰?」換句話說,你是否清楚而堅定地認同耶穌;謙卑而勇敢地宣告耶穌;向人們講述祂的生、死和復活;並呼召他人悔改、信靠耶穌,因為他們今生和永恆的生命取決於他們如何回應耶穌?

如果我們沒有如此這般地宣告對耶穌的信仰,那麼在為受逼迫的教會禱告時,我們的生活樣式其實在同情那些逼迫者。我這樣說或許聽起來過於激進,但請考慮這一點:如果逼迫的目的是讓基督徒的見證沈默,而你或我讓自己的見證沉默,那麼我們的行為便更像逼迫者,而非更像受逼迫者。

但如果我們勇敢地認同我們與耶穌一體並為祂作見證,我們禱告時便與受逼迫的教會一同站立。根據《提摩太後書》第3章,我們可以確定逼迫終將臨到我們身上。當我們越多地將自己的生命獻於跟隨耶穌,並在我們的社區和全球各地,特別是那些尚未聽聞福音的地方,領他人認識耶穌,我們就越會經歷逼迫。讓我們為全球受逼迫的弟兄姊妹代禱,求上帝堅固他們的信心能忠心到底,因為每一位基督徒都同樣需要代禱者來為我們能堅持住信仰而求告天父。

大衛·普拉特(David Platt)是麥克萊恩聖經教會的主任牧師,著有《Radical》和《Don’t Hold Back》等書。他也是《Radical》機構的創辦人,該機構幫助人們跟隨耶穌,在他們的社區和各國宣揚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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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佛教民族主義下生活的基督徒

基督教在全球南方的少數民族和窮人間特別蓬勃發展的現象,展示了一種社會經濟的變遷——朝向窮人、被邊緣化的人。

Children and their parents praying in a temporary church at a camp for internally displaced people in Myanmar.

在緬甸一個流離失所者營地的臨時教堂中,孩子們和父母一起禱告。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7, 2024

大衛·莫伊(David Moe)1983年出生於緬甸欽邦山區一個偏遠的村莊,如今這個村莊已不復存在。這個由70戶基督徒家庭組成的村莊已遷徙過兩次,不斷遷至更高更深的山區裡。

莫伊想要成為牧師,這個願望促使他離開緬甸,追求高等教育。如今他是耶魯大學東南亞研究的博士後研究員和講師。

然而,他並未忘記養育他的那個社區。他在新書《超越學術:亞洲宗教的公共神學實踐》(Beyond the Academy: Lived Asian Public Theology of Religions)裡主張受過高等教育的神學家應該與象牙塔外的人對話,接納基層基督徒的觀點—那些沒有受過神學訓練的基督徒。為了這本書,莫伊採訪了來自緬甸欽族、克欽族和克倫族社群的15位基層基督教領袖。

這些基督教少數民族處於一個獨特的文化背景:佛教是緬甸的國教,佛教徒佔人口的90%。國內大部分精英階層,包括實質統治全國的軍政府,皆來自信奉佛教的緬族(巴馬族)。

緬甸於1948年脫離英國獨立後,新的佛教民族主義領袖主張,非佛教徒或非緬族人並非真正的緬甸人,導致少數民族遭受數十年的歧視和壓迫。2021年的軍事政變加劇了武裝的少數民族團體與軍政府間的衝突,但也重新調整了各方的忠誠關係,跨種族及多民族群體攜手共同抵抗政變。

本刊就緬甸基層信徒的信仰與學術公共神學間的差距、佛教民族主義在緬甸扮演的角色、以及宗教與身份交織導致欽族難民在美國大力支持基督教民族主義等問題,採訪了莫伊。為求清晰度和篇幅限制,以下回應內容已經編輯。

可以談談您從欽邦小村莊到常春藤盟校的經歷嗎?

我出生並成長於欽邦一個名叫Khin Phong的村莊。我在那裡上學,並在村莊教會擔任主日學老師。

我是我們村裡第一位從村裡學校畢業並獲得博士學位的人。我們學校於1946年創立,比緬甸從英國獨立早了兩年。我已故的母親從未上過學,但她是耶穌基督敬虔的跟隨者。她總是鼓勵我信實於基督並服事上帝。我視母親為我基督信仰的榜樣。

我在緬甸一所神學院開始了我的神學之旅,因為我想成為一名牧師。之後,我有機會去馬來西亞攻讀道學碩士。在馬來西亞,我又得到了去美國進一步深造的機會。完成神學博士學位後,我並沒有馬上找份工作。2021年軍事政變爆發,我因此無法回到緬甸。

我曾申請擔任美國兩間非常小的緬甸教會的牧師,但都被拒絕了。隨後我得到在耶魯大學教書的機會,專注於東南亞研究、宗教研究、政治和民族認同研究。

我的學術工作涉及四個不同的群體:學術界、緬甸基督教群體、公共社會及國家政治。我感覺自己正處在合適的崗位。

唸神學院時,你開始閱讀台灣黃彰輝牧師(Shoki Coe)和印度M.M.湯瑪斯(M. M. Thomas)等亞洲解放神學家的著作。他們的觀點與你成長過程中在教會裡看到的基層信仰有何不同?

我熱愛學術工作,這是我待在學術界的原因。但尤其是在公共神學領域,學者只與其他學者互動,與現實生活不完全有連結。如果我們關心公共生活,就需要學者與基層群眾交流。

當然,我們並非認同基層基督徒做的所有事。他們也有局限性,但如果我們想理解公共生活——即社會的共同利益——我們就需要接觸那些每日為耶穌作見證但不懂神學的基層教會。他們只是那樣每天過著自己的生活。

由於我的背景,我視自己為一位連結學術界及基層教會的神學家。

您在學術界和基層基督徒之間發現哪些差距?

學術界的神學家過於關注政治和政治權力,有時忽略了靈性的力量。這種差距在非洲和亞洲尤其明顯,這些地方的人在日常生活中主要關注的是靈性力量。

每當談到救贖時,一些學者會過於關注人們身體實際上的解放/解救,而這些基層基督徒則更多地談論死後的生命和靈命的救贖。

另一個差距是:學術神學家過度強調耶穌基督的先知性角色,卻沒有足夠看重祂作為祭司的生活及教牧工作。緬甸的少數民族將耶穌基督在十字架上的犧牲與他們信奉耶穌前(原文化)的祭祀儀式聯繫在一起,這與《利未記》中以色列的實踐相似。

我曾詢問一位基層教會長老最喜歡的聖經書卷,他回答《希伯來書》,因為「它專注於耶穌基督作為祭司的犧牲角色」。

您能稍微解釋一下緬甸的宗教結構嗎?為什麼大多數緬族是佛教徒,而少數民族則多是基督徒?

有兩個主要因素。首先,如我剛才提到的,少數民族在基督教傳入前就有的祭禮文化為福音鋪路。其次,少數民族的信仰基於口耳相傳的靈魂崇拜,沒有任何書面文獻。當西方宣教士到來時,他們幫助發展當地的文字、翻譯聖經至地方母語,創建緬英詞典,並設立學校和醫療診所。這是少數民族喜愛基督教宣教士的原因。另一方面,緬族佛教徒原本已有自身文字,因為佛教是一種有系統的宗教,有一套系統化的思維方式,因此西方宣教士難能使他們歸信基督教。

對我們欽族人來說,我們住在靠近印度西北部的高山上,因此很少有緬族佛教傳教士到達我們這裡。而在較低的地區,緬族和克倫族少數民族共同生活在同一城市,一些人可能曾聽聞福音的宣講。

佛教如何與緬族身份交織在一起,形成佛教民族主義?

這始於英國殖民時期(1824-1948年),當時佛教民族主義首先作為反殖民運動出現。那時,西方宣教士同時來到緬甸,但對佛教民族主義者來說,西方宣教士和英國殖民者並無太大區別。1948年緬甸從英國獨立後,佛教民族主義轉變為「反少數民族運動」。許多佛教民族主義者認為少數民族更容易接受西方基督教,因此歧視他們。

在村裡成長的時候,您曾聽過「佛教民族主義」這個詞嗎?

沒有。我在進入學術界後才聽到這個詞。不過我確實經歷過這種現象。我們將佛教民族主義理解為「lumyo-gyi wada」,意思是「多數民族的主導地位」。我們國家領導人推廣緬語為國家語言、犧牲少數民族的語言,將佛教國教化並優待緬族佛教徒。

在村裡時,我們覺得多數人控制少數人是自然的事。我知道少數民族因身份被歧視。人們的觀念是,要成為緬族人就是要成為佛教徒,成為欽族就是成為基督徒。即使少數民族改信佛教也無法改變自己的民族身份,仍會受到歧視。

當您詢問基層基督徒對佛教民族主義的看法時,有些人認為這並非事實,因為他們與佛教徒的互動都很正面,另一些人則認為這是實際狀況。您對這些不同的回答感到驚訝嗎?

我有點驚訝,但我理解他們的回答是基於他們所遇到的人。這是公平的說法,因為當我們說「佛教民族主義」時,意思並不是緬甸所有佛教徒都是壞人。我以矛盾的方式看待佛教:佛教中有道德的規則,也有與道德無關的規則。

在西方,人們通常理解佛教為達賴喇嘛版本的佛教,充滿和平與同理心。但他們並未看到佛教的醜陋面——當佛教被政治利用,成為暴力、基於身份的歧視和民族主義的工具時。這種行徑在像緬甸和斯里蘭卡這樣的地方更加明顯。我們需要看到佛教美麗和醜陋的兩面,才能公平地與那些也痛恨佛教民族主義的道德佛教徒對話。

由於軍政府和少數民族武裝組織之間的持續戰鬥,目前有七萬名欽族難民生活在美國。這些難民是如何把這種「宗教與民族主義結合」的思想帶到美國的?

許多欽族難民憎恨緬甸的佛教民族主義,但來到美國後,他們卻很愛基督教民族主義。有些人在教會和家裡展示美國國旗。我問他們:「你們說佛教民族主義在緬甸是個大問題,但為什麼你們不認為基督教民族主義是個問題?」

我認為他們的理由是「基督教高於所有其他宗教」。他們還認為美國是建立在基督教原則上的國家。他們認為民主黨總統反基督教。

所以,有許多欽族人支持川普競選總統嗎?

肯定的。他們非常喜歡他,因為他們認為川普能讓美國經濟再次繁榮,並會保護基督徒的身份。他們還認為川普很強大,可以兌現他承諾要做的事。

在您的書中,您提到克欽族基督徒經常引用聖經經文為他們與緬軍的戰鬥辯護。能請您更多闡述這一點嗎?

政變發生後,我訪問了一些基督徒活動家,他們說他們喜歡舊約,因為舊約明確提到邪惡以及上帝的選民如何對抗敵人。他們認為政變是邪惡的,所以他們喜歡詩篇,例如《詩篇》1:1-2呼籲上帝的子民對抗並抵制邪惡。摩西是他們的榜樣。

您在書中引用一些克欽族基督徒的話,他們說:「如果天堂裡有緬族人,我們寧願不去天堂。」

即使在政變之前,克欽基督徒也面臨很多歧視。對他們來說,緬族、佛教徒和軍政府是不可分割的。他們不喜歡緬族人。好似對佛教民族主義者的反抗,已然變成對整個緬族的反對。

這是一種極端的觀點,顯示出克欽人對緬族佛教民族主義的強烈厭惡。這就是為什麼他們說如果天堂裡有緬族人,他們會選擇去另一個地方。他們不願意未來與他們共處一處。當然,這對基督徒來說不是正確的觀點,因為我們應該愛緬族人,即便我們討厭一些政策或佛教民族主義。

您在2021年政變開始前做過一輪訪問,然後在政變後近一年又做了一輪訪問。您是否發現受訪者的答案有所變化?

我訪問的基督教領袖仍然認為軍政府是邪惡的。

然而,某些基督徒少數民族對佛教徒的看法在政變後變得更為正面,因為他們在抵抗政變的過程中曾有機會與佛教徒進行宗教間的合作。

正如我之前所說,佛教民族主義最早是作為反殖民運動出現的,而後成為反少數民族運動。但在這次政變後,佛教民族主義變成了「反民主運動」,這為一些少數民族和緬族人共同抵抗政變提供了機會。

您是否看到更多來自基層背景的人進入學術界,幫助學術界與基層實際情況建立連結?

我認為這種趨勢在增長,尤其在我的群體中。年輕一代正在經歷一種範式轉變。但我們需要推遠處境神學(contextual theology )的邊界,與基層群眾交流。和基層基督徒交流並將他們納入學術寫作是非常困難的。與另一本學術文獻交流要比與群眾交流容易。我認為許多人知道這是必要的事,但我認為許多人也懶得這樣做。

全球基督教裡有許多人讚揚基督教的中心正從西方轉移至全球南方(Global South)。但我認為他們沒有足夠關注基督教在全球南方的少數民族和窮人間特別蓬勃發展的現象。這不僅僅是基督教人口的變動,更是一種社會經濟的變遷,朝向窮人、被邊緣化的人——就像第一世紀耶穌的門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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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會是世上最偉大的愛情故事

正式的教會成員數量也許會起伏不定,但上帝對祂子民的渴望卻未曾動搖。

A collage made of paper with a bride and a paper over her head that shows a church steeple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5, 2024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Tlapek / Source Images: WikiMedia Commons

人們會為了愛做出瘋狂的事。

在古代,雅各為了娶拉班的女兒拉結,辛勤工作了七年。在拉班騙他先娶了利亞後,雅各為了拉結又再工作了七年。在現代,人們會為了愛而上《單身漢》這個戀愛節目。

然而,上帝的愛並不瘋狂(約翰福音第一章的「道(logos)」一詞也可譯作「理性(reason)」,祂的愛可說是極度理性的)。但上帝的愛嫉妒的:自始至終熱烈且忠實地屬於一個子民,也就是以色列。

上帝對以色列堅定不移的愛,是貫穿神學家伊斯特(Brad East)新書《教會:上帝子民的指南》(The Church: A Guide to the People of God)的亮光。從開篇到結尾的祝禱,伊斯特向我們展示,教會之所以屬於上帝,是因為教會屬於亞伯拉罕的家族。他引用孩子們在主日學唱的歌詞:「亞伯拉罕有許多子孫 / 許多子孫屬於亞伯拉罕 / 我是其中之一,你也是。」

以色列有十二個支派,耶穌呼召了十二個使徒,伊斯特將這個故事分成十二個章節,涵蓋各種神學主題,勾勒出一個完整且易懂的上帝的形象、祂的計劃,以及祂子民在其中的核心角色。這就是保羅在以弗所書揭示的偉大奧秘:基督愛教會如同新郎愛新娘(弗5:32)。這本書闡述的內容正是我們時代所需的良藥。如同許多人聽聞的關於美國教會的近況,我們的教會充滿失落的愛。在《大離教運動》一書裡,戴維斯(Jim Davis)和麥克(Michael Graham)記錄了過去25年內,四千萬名美國人告別教會——美國歷史上規模最大且最快速的宗教轉變紀錄。如果有所謂的最適合提出「為什麼要去教會?」這個問題的時刻,那便是現在。

然而,伊斯特的回答中沒有任何為此焦慮的跡象。他從教會超越一切的神秘計畫開始,巧妙地將目光帶到教會之母身上:馬利亞。他寫道,透過神聖的領養,我們如今成為拿撒勒人耶穌的兄弟姐妹(弗1:5)。換句話說,我們是馬利亞的孩子,是教會的子民。對今日失去和教會連結的人,伊斯特給出經典傳統的建議:「打通電話給你母親吧。」

《教會:上帝子民的指南》一書以對馬利亞的反思開頭及結尾,其中有些令人驚嘆的神學反思。上帝的子民長期以來視馬利亞為「神之母」,因耶穌的人類肉身完全來自她。伊斯特說:「這世上沒有人比馬利亞,這位曾懷抱救主的女子,更親密地認識基督」。身為一名新教徒,伊斯特以這樣深刻且尊敬的方式描繪馬利亞,著實讓人印象深刻。

然而,在堅實的新教精神中,這本書更加專注於聖經整體的教導。伊斯特的博士論文研究了教會與《聖經》之間的關係,因此他在這本關於教會的書中充滿聖經的引用,幾乎每ㄧ頁都能看到對經文的註解。從本書的經文索引裡能看到他引用了聖經66卷書中的46卷。

但這不僅僅是形式上的引用:這些引用表明了上帝的話語和以色列的關係,因為「整本聖經的任務就是呼召一群子民」,兩者密不可分,伊斯特想確保我們不會忽視這一點。

但伊斯特提醒讀者,聖經的故事就是我們的故事。正如卡爾·巴特(Karl Barth)在他的《教會教義學》中所說:「全人類,無論自己是否意識到,實際上都站在聖經敘事中。」若上帝與祂子民的愛情故事是宇宙的中心情節,我們每個人都應殷切關注故事的結局。幸運的是,以色列的生命直直地指向耶穌,而耶穌邀請我們進入以色列的生命。伊斯特寫道:「上帝為了基督創造這個世界,在這意義上,也是為了以色列創造這個世界。因此,上帝為了教會創造這個世界,因為教會是基督的身體。」在這個常常讓人感到迷失的世界裡,基督的身體將我們引回故事的根本。

因為以色列的故事包含了教會,我們可在聖經的每一頁見到教會的存在。或許這就是為何伊斯特並不急著在書裡提及《使徒行傳》的故事。就像聖經本身一樣,《教會:上帝子民的指南》直到故事進行了80%後才提及五旬節。這是刻意反常的安排,因為思考關於教會的神學常是從教會「誕生」那日開始(五旬節)。但伊斯特表示:「我們(教會)並非在故事快結束時才出現,而是從故事一開始就存在。」

從僵化的思維模式中醒來,我們才能更全面地看到完整的真理。在這個許多人只渴望基督,卻不願與教會有關係、想要耶穌卻拒絕馬利亞、渴望亞伯拉罕的神卻不接受亞伯拉罕的家庭的時代,伊斯特揭示這些選擇是錯誤的選擇。這本書是伊斯特闡明我們為何不可分割以上這些關係的宣言。用弗萊明·盧特利奇(Fleming Rutledge)在《十字架》一書中的話來說,這就像試圖做一個火腿起司三明治,卻缺少火腿或起司。你要麼完整地做出這個三明治,要麼根本做不出來。也如保羅所言:「我們若靠基督只在今生有指望,就算比眾人更可憐!」(哥林多前書15:19)。

在結尾章節前(在短短的祝禱前),伊斯特優雅地將我們引向回家之路。他更加鮮明地勾勒教會當前的特質及使命。教會是基督和祂救恩的先驅;教會傳講福音;教會是普世的(即大公的)並傳承自使徒;教會教授真理並履行聖禮;教會是個致力於公義及憐憫卻易於失敗的群體/共同體;教會的生活是種以敬拜及禱告為使命的群體——向聖父、聖子、聖靈獻上愛與敬拜。所有這些內容在前面的章節中已良好鋪陳並有所預期,但在最後一章關於教義的高峰上,這些核心音符響得更加清晰。

伊斯特為Lexham出版社的《基督教要義系列》增添了一本值得一讀的佳作。這個精心設計的系列既適合在講台上的牧師,也適合坐在教會長椅上的信徒。《教會:上帝子民的指南》並不像希爾(Wesley Hill)所著的《The Lord’s Prayer》中的牧養插曲,也不像邁爾斯(Ben Myers)的《The Apostle’s Creed》那樣節奏明快、令人飽餐一頓,但它在這些佳作中找到自己獨特的韻律。毫不誇張地說,這本書有點像奧古斯丁的鉅作《上帝之城》的縮影:它緊湊且色彩豐富地呈現上帝與祂子民的整體敘事——有如奧古斯丁的交響曲在Brian Wilson的單曲中濃縮展現。

那麼,我們再問一遍,「為什麼要去教會?」從上帝的角度來看,答案很簡單:愛。《申命記》7:8說,上帝揀選以色列並非因為他們是最強大的民族,而僅僅因為祂愛他們。支撐所有空間與時間的邏輯正是上帝在基督裡的愛。當我們在教會的洗禮中沐浴,在她的桌上用餐,我們便以宇宙的奧秘來安排我們的生命。這奧秘就是三一上帝對祂子民的愛,再沒有比這更根本的真理了。伊斯特明確指出:「愛本身就是它自己的解釋,是它終極的根基。」

每晚,當我哄孩子上床睡覺時,最後一件事就是唱歌。許多夜晚,我選的歌是一首以《雅歌》6:3為基礎的搖籃曲:「我屬我的良人,我的良人屬我——祂的旗幟便是愛。」伊斯特在本書第一章的結尾引用這節經文,並加上一段評論和一個邀請:「這節經文就是整本聖經故事的奧秘,」他寫道。「前來一探這個故事吧。」

布雷特·范德澤(Brett Vanderzee)是位於奧克拉荷馬州埃德蒙市泉水基督教會的音樂和講道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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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為選舉結果憂慮

在任何一位總統或世上君王的權力下,我們都可以——也應該成為忠實跟隨耶穌的人。

A ballot box with voting papers falling all around it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4, 2024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Tlapek / Source Images: Getty

如果你查看上次總統選舉結果的分佈圖,我在德州西部的家鄉呈現的是一片鮮紅色(支持共和黨)。2020年,在我居住的米德蘭選區,前總統川普以72個百分點的優勢擊敗現任總統喬·拜登——而這已讓我們這區成為德州西部政治多樣性相對較高的地區之一。

在我附近的選區,川普的支持率優勢高達92個百分點。在某個鄉村選區,36個選民都選擇了川普。我必須開車超過五小時才能找到一個顯著支持拜登的地方,而且一路上,只需一隻手就能數出偏向拜登的選區。

我之所以提及這些,是因為在美國總統大選的最後幾天,選舉帶來的焦慮已無處不在、全國滿是張力。無論左派還是右派的心跳都在加速,許多美國人對像我這樣鮮紅的社區充滿恐懼。這也不奇怪——畢竟頭條新聞喧嚷著選舉結果可能會如何讓我們的社會崩潰,特別是在川普落敗的情況下,因為他已在為扭轉落選結果的行動鋪路

「有些人已準備好參與內戰了,」一篇近期的文章這樣警告社會。鑒於我的居住地鮮紅一片的情況,你或許會以為我認識不少像這樣的人。

事實卻不是這樣。我認為在這樣充滿恐懼和分裂的日子裡,公開說出這一點很重要。

我並不否認發生政治暴力事件的可能性,包括我那些充滿激情的鄰居。事實上,我們鎮上確實有少數本地人參加了2021年1月6日的暴亂。其中一位參與暴亂的人士當時在我們鎮上經營一間花店,這樣的畫面異常而奇特,甚至登上了《大西洋月刊》的專題報導

但她並未被我們這裡的人視為本地英雄。她曾在2019年競選市長,但僅獲得16%的選票,多數米德蘭選民視她過於「異類」且腦袋充滿陰謀論。事實上,1月6日事件以後,她在本地幾乎得不到任何支持,最終賣掉花店並搬離了小鎮。這種結局或許難以成為什麼吸睛的新聞,但這確實能為我們目前危言聳聽的集體敘事潑灑一些冷水。

我無法預測明天的投票結果會如何,但有一件事我可以保證:大多數美國人會感到不滿、心聲無法被聽見、被忽視。我指的是那些投票給落選的候選人的人、投給第三黨派的選民,以及那些對所有選項太過失望而乾脆放棄投票的人。

即便是數百萬名投票給勝選者的人也不會感到欣喜。調查顯示,每四位美國人中就有三位屬於「精疲力竭的多數」,這些人政策立場不一,但也認為「我們的分歧還沒有大到我們不能合作。」筋疲力竭的多數並非狂熱的單一黨派支持者,且每個州都有相當大比例的選民是如此。我們應謹記這一點。

去年,我認識了一位偏左的政治活動組織者,她當時正造訪米德蘭選區。午餐時,她坦言她對我們小鎮的友善和舒適感到驚訝。我覺得有些好笑,甚至暗自嘲笑她這麼輕易就接受了刻板印象——直到幾個月後我去了加州,也同樣驚訝於那裡的人看起來多麼普通。五十步笑百步,我揶揄自己。我意識到我也在無意中形成了刻板印象。自那以來,我常常思考為什麼那位政治組織者和我會有那些想法——以及這種模式如何在我們國家每天的對話中重演。我們都上了那些聲音最響亮的人的當,這些聲音將對方陣營中最邊緣極端的成員描繪為那個陣營的實際樣貌。

這種敘事方式在社交媒體上很受歡迎,點擊率很高,也會給人一種自我膨脹的滿足感,就像那位自誇的法利賽人的禱告:「神啊,我感謝你,我不像別人勒索、不義、姦淫,也不像這個稅吏。」(路加福音18:11)。但也欺騙了我們對政治形勢的認識,毫無必要地加劇張力,將我們分裂,並蒙蔽我們看不見自己的罪。

幾年前,一間被AllSides評為「最自由派」的左傾雜誌的編輯聯繫我,問我是否有興趣為他們撰寫文章。這位編輯真心希望為他的刊物尋找更多多元的觀點。他邀請我提一些文章構想給他。

我們透過email討論了數個月,話題涵蓋從乾淨的能源發展到移民、到福音派的投票行為。雖然我們的交流過程很和諧,但我們始終無法就文章的切入角度達成共識。我提出的敘事無法印證他先入為主的觀念,也無法滿足他們訂閱者的需求。我認為,從根本上,他想要的是一位以不同口吻說出他和他的讀者早已認為是事實的作者。

而這並非左派獨有的問題。上週,《大西洋月刊》的作者艾蓮娜(Elaina Plott Calabro)講述關於她成長地附近ㄧ個小鎮的故事——阿拉巴馬州的西拉考加鎮(Sylacauga)——這個小鎮今年秋天短暫吸引了全國媒體的注意,原因是有大批海地移民湧入這裡。

然而,當她親自去尋找那些移民時,卻找不到他們,其他人也找不到。這些「成群結隊」的移民原來只是一小群在汽車工廠合法工作的安靜的居民。「但這並沒有阻止人們堅持認為移民入侵潮已經開始了——編造故事的誘惑比面對現實更具吸引力,」艾蓮娜寫道。右傾媒體幾乎是憑空捏造了一場危機。

面對現實顯然比沈溺於我們不公平的刻板印象要少了許多刺激,也確實不符合選舉宣傳想要見到的效果。但對今日的基督徒,這正是我們在這場選舉中必須走的路,無論誰勝誰負。

事實上,「面對現實」是一種深刻的靈命操練。「面對現實」需要我們擁有分辨/查驗的能力(羅12:2),需要我們認真看待自己在哪些方面因恐懼而缺少愛(約壹4:18)。「面對現實」需要我們徹底的、激進的誠實——坦承我們的恐懼,以及我們如何將對上帝的信實的信任與選舉結果緊緊綁在一起。

一位輔導員曾教我一種檢視思維的方式,用來幫助我面對那些可怕的「假如⋯」情境。他會問我:「如果最糟的情況確實發生了呢?那又如何?」

所以讓我問問各位,如果開票後最糟的情況真的發生了呢?如果_____贏了選舉呢?

也許會有不少人不信任選舉結果,甚至可能暴動或有暴力事件。可能會比上次更糟。但即便如此,美國陷入我們在世界其他地區看到的那種混亂的可能性還是極低。

然而,假設更糟的情況真的發生了,那又如何?

我們可能會失去自由。我的孩子們可能無法享有我一直擁有的那種對未來的希望。另一個國家可能會變得更強大。我們的國家可能會在文化或治理方式上發生根本性的改變。

我不認為我們會走向那一步。但聖經告訴我們,列邦興旺而又毀滅(約伯記12:23),但神的話必永遠立定(以賽亞書40:8)。所以,即便最糟的情況真的發生了,又如何呢?

歷代以來,在世界各地,包括今日,上帝的子民都曾在更加艱難的環境中生活。這種日子毫無疑問會很辛苦,也並不是我期望見到的美國的未來。

但對基督徒來說,無論我們在這個思想實驗中將自己的恐懼延伸得多遠,我們總會發現自己始終被上帝溫柔的同在所圍繞,因祂應許會在我們需要時,做我們隨時的幫助(詩篇46:1)。正如大衛所寫:

我若升到天上,祢在那裡;
我若在陰間下榻,祢也在那裡。
我若展開清晨的翅膀,飛到海極居住,就是在那裡,祢的手必引導我,祢的右手也必扶持我。
我若說:黑暗必定遮蔽我,我周圍的亮光必成為黑夜,
黑暗也不能遮蔽我,使祢不見;
黑夜卻如白晝發亮,
黑暗和光明,在祢看都是一樣。

如今這個時刻需要我們有正確的視角,而不是冷漠的疏離。無論如何,依你的良知去投票吧。按你感覺被呼召的方式為選舉結果具體地禱告。然而,作為首先效忠萬王之王的我們,也必須求上帝讓我們看清楚,自己是否在某些方面已將政治對手視為靈性上的敵人而不是鄰舍;將那位無法被人控制、無法被人全然知曉心意的上帝換成一個小小的、能塞進口袋、跟我們非常像的木雕護身符。

我們必須求上帝在我們最深的恐懼之中與我們相遇,提醒我們,無論我們去到何處,都無法超出祂的存在,也沒有哪位世上的統治者能削弱祂的權柄。即便我們活在不公義的權勢之下,上帝的敘事依然會持續下去。

在公元30年使徒時代至公元337年君士坦丁時代之間,一段基督徒遭受重大迫害的期間,一位不知名的作者在寫給狄奧涅圖斯(Diognetus)的一封古老簡短的信中描述了基督徒的獨特性。他說:「在衣著、飲食和一般生活方式上,他們遵循所居住城市的習俗,無論是希臘城邦還是異國城市,」基督徒與一般人無異。然而,作者接著說:

他們在地上生活,但他們是天國的公民。雖然服從法律,但生活在超越法律的層次上。基督徒愛所有人,但所有人都迫害他們。他們因不被理解而被定罪,雖被殺害卻能復活。他們生活貧困,但使許多人富足;他們一無所有,卻擁有一切。他們被羞辱,卻以此為榮。他們被誹謗,卻能自證清白。他們以祝福回應苛待,以謙遜回應辱罵。

作為生活在美國的耶穌跟隨者,實踐分辨力及徹底的誠實應促使我們集體的悔改。我們與這幅描繪初代教會的畫面相距甚遠。我們不應像法利賽人那樣禱告,而應像搥胸哭喊「神啊,開恩可憐我這個罪人!」的稅吏(路加福音18:13)。

無論我們的政治立場為何,作為生活在相互蔑視並絕望的時代中的耶穌跟隨者,上帝或許正在給我們一個機會,讓我們再次成為「與眾不同」的人。我不認為最壞的情況會發生,但即便發生了,上帝對我們的命令仍不改變(約翰二書1:5)。

幾週前,我與住在紐約市的一位記者朋友透過短訊聊天。在許多方面,我們來自截然不同的世界。我們時常有不同的政治觀點,但我們的對話始終根基於對彼此的好奇心,並總是有禮貌地衍伸至更深層的想法。那一天,我對潛在的動盪感到恐懼。他回覆:「世界很少會瞬間崩塌。情況通常是慢慢惡化,直到我們不再相互認同或感到聲音被人聽見為止。」

我的第一個想法是,對許多美國人來說,我們也許已經處於這樣的狀態。我所認識並深愛的許多人感覺自己被拋棄和遺忘。這固然讓人悲傷,但也帶來一股奇妙的安慰。

無論這次選舉結果如何,我們的嬰兒依然會學習走路。我們依然會為生活艱辛的朋友送餐。我們依然會在災難性的洪水發生後組隊清理滿是瓦礫的道路。我們依然會站在大峽谷邊,為之驚嘆不已。也許這種感覺像是上帝正在讓我們屈膝禱告——也許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成為更忠心的門徒——但我們還是能繼續生活。

我不知道開票之後會發生什麼事。從我紅州的鄰居和藍州的朋友身上,我感覺最壞的情況遠比恐怖的新聞標題想讓我們相信的可能性還低得多。但我也知道,在任何一位總統或世上君王的權力下,我們都可以成為忠實跟隨耶穌的人。

在與記者朋友對話後的隔天,我醒來時對他的話有了另一種思考。我們是否一直在思考ㄧ種錯誤的「最壞的情況」?是否也許對基督徒而言,最壞的情況不是政治暴力事件,而是當教會再也無法呈現自己身為基督的使者的身份呢?如果我們選擇以追求世俗的權力/力量為代價,失去了自己的靈魂呢?如果慢慢惡化的其實是我們的見證,以致於我們再也無法代表那位我們宣稱傳揚的君王呢?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事情的嚴重性再沒有比這更恐怖的了。

Carrie McKean是一位來自德州西部的作家,作品曾刊登於《紐約時報》、《大西洋 月刊》和《德州月刊》雜誌。可在carriemckean.com更多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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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eas

末日時代中「激進的盼望」

全球環境及氣候危機正快速且猛烈地嚴重化。我們該如何不陷入絕望中呢?

A picture of a forest fire being peeled away revealing a green forest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1, 2024
Illustration by Christianity Today / Source Images: Getty / Unsplash

世上最糟糕的感覺之一,就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無法阻止的災難發生。就像車子即將撞毀前一刻的感受,又或是你能診斷出病因,卻無法治癒的病人,又或是觀看著即將雪崩的山頭,和當新聞說有個五級颶風正向你襲來,帶著無法估算的毀滅力量時。

有越來越多人覺得,經歷著氣候變遷就像上面這種感覺。隨著每隔幾年就會被打破的新高溫記錄(2023年更創下過去十萬年來全球平均氣溫的新高),地球氣候的變化有如慢動作看著一場火車出軌事故的發生。

創紀錄的洪水、野火和颶風不斷打臉政府在決策上的遲疑、政治上的冷漠(或否認)如何傷害人們的權益。在過去的一個月中,巨型颶風海倫和米爾頓肆虐美國南方各州,使社區滿目瘡痍。面對如此龐大的挑戰,普通人的力量是如此微小。這種對比不免讓人感到絕望和焦慮。人們對大規模的災難有不同的應對方式。許多人選擇否認、忽視或冷漠(「我無能為力,為何還要嘗試改變什麼?」)——面對這些人,我們所能做的只有努力不懈地喚醒人們的意識及教育。

而在那些相信氣候警告訊號的人之中,有兩種常見的反應方式。比較樂觀的人想要相信最佳的情況,相信有觸手可及的解決方案,而且是可行的——只要大夥抗瀣一氣努力協調,我們就能扭轉局勢,甚至也許能在一兩個世代內改變世界。而比較悲觀的人則希望聽到最壞的情況,以便謹慎分配自己的精力和心力,以長遠的路徑來面對挑戰——他們知道在馬拉松的起點就全力衝刺是不明智的。

在牛津大學剛開始COVID-19的封鎖時,我便注意到這兩種反應的出現。有些人自信地告訴我們,「三個月後一切都會結束,九月就會恢復正常了!」我卻像個愛吐槽的朋友回應:「嗯,歷史數據顯示,至少需要一年,甚至兩年,才能恢復正常生活。我們最好習慣這種狀況。」

我真心認為,設立一個合理的目標可以幫助他們,以避免每次以為災難快要結束時,卻發現離終點又更遠了的那種感受——這幾乎是我最討厭的感受。但許多比較樂觀的朋友覺得我是在打擊他們的希望。最終,我這種現實主義的態度讓我得到了「末日先知」的暱稱。

關於氣候變遷,以下是我作為「末日先知」的看法:在某種意義上,人們的焦慮確實已被殘酷的事實所證實。這個世界正經歷著快速且大範圍的變化,並將造成數億乃至數十億人深重的痛苦。

我們正深陷全球性的對化石燃料的成癮中。讓人難以面對的事實是,我們所燃燒的石油和天然氣總量已多到讓氣候進入新的常態。我們燃燒化石燃料的時間越長——尤其是以我們如今習慣的速度繼續燃燒,情況可能只會更糟。

化石燃料為我們帶來許多好處。更長壽且更富足的生活、更低的嬰兒死亡率、快速且便宜的旅行。我們不希望失去化石燃料帶來的眾多益處,但我們也不希望自己的未來因無節制的消費主義或未經思慮的貪婪而被摧毀。

和任何嚴重的成癮一樣,戒斷的過程既痛苦且代價高昂,若處理不當,甚至可能是致命的。事實上,為了遏制我們對化石燃料的成癮所需做出的劇烈改變,可能意味著巨大的痛苦和生命的損失。

想想看:我們已建立ㄧ整個依賴大規模農業、快速有效率的食物及商品運輸系統,以及依賴高耗能供暖和製冷系統的發達世界。如果切斷這些系統賴以為生的「血液」——石油,人們可能會因此失去生命。

隨著氣候變暖,極端的熱浪將變得更加頻繁,而降低死亡人數的最有效方法是使用更多的能源來創造涼爽的環境。這是個惡性循環,但不只溫度變化有這樣的惡性循環。

我們的主食來自沒有永續力的農業體系。一項研究發現,全球有17.8億人依賴直接使用化石燃料所製造的化肥種植作物而活,而過度使用化肥會污染下水道並長時間損害土壤的生產力。

所有這些都顯示出氣候變遷是個極其複雜的問題。從科學上來看,它涉及生物多樣性的喪失、水和空氣污染、海洋酸化、生物化學循環以及生態系統崩潰。從社會層面來看,它牽涉科技應用、永續發展目標、文化習俗、人口增長、經濟與政治體系、宗教信仰,以及心理與身體的侷限性。

氣候變遷之所以難以討論,是因為提到其中任何一個問題,都會像在拉扯蜘蛛網中的一根線,其他每條線都會隨之震動。每ㄧ天,當僅僅滿足自身的基本需求都和登山一樣難時,我們對想見到的改革感到軟弱無力。因此,焦慮不斷地積累,直到焦慮本身也成了那場可能會傾瀉而下的雪崩的一部分。我們還有任何盼望嗎?

簡短的答案是:有。

事實上,我認為現在正是我們有著「激進的盼望(radical hope)」的時機。我第一次接觸到這個詞,是在喬納森·利爾(Jonathan Lear)傑出的著作《激進的盼望:面對文化崩解的倫理》。利爾探討了19世紀中期美國克勞族如何應對西方殖民者在蒙大拿州的定居對他們領地的侵犯。

書中的核心人物是克勞族的酋長普倫帝(Plenty Coups)。普倫帝一生都在引領他的族人度過這些時常充滿創傷的生活變遷,他對族人影響深遠的一個見解是:追逐野牛的舊式游牧生活正無可避免地、不可逆轉地消失了。在充滿意義的克勞族式生活被摧毀時,族人該如何懷抱希望?答案是,他們必須學會新的生活方式,甚至包括他們的核心價值,例如如何定義「勇敢」——也必須在一個傳統戰士的勇敢行徑會被視為違法的文化中被重新定義。

因此,激進的盼望在這裡指的是,在所有舊有的盼望消失之際所形成的盼望。這種激進的盼望正是上帝在巴比倫為以色列流亡者所提供的盼望,祂說:

你們要蓋造房屋住在其中,栽種田園吃其中所產的。娶妻生兒女,為你們的兒子娶妻,使你們的女兒嫁人⋯⋯我所使你們被擄到的那城,你們要為那城求平安⋯⋯不要被你們中間的先知和占卜的誘惑,也不要聽信自己所做的夢。(耶利米書29:5-8)

這段經文出現在眾所熟知的11節之前:「耶和華說:我知道我向你們所懷的意念是賜平安的意念,不是降災禍的意念,要叫你們末後有指望。」然而,上帝的美好計劃並非讓那一代人重返舊時日的生活方式。他們的盼望及未來,是在流亡地上建立新生活。和克勞族一樣,他們接受了舊生活已然消逝的現實,重新建立生活。

同樣地,對我們而言,激進的盼望意味著在我們的「流亡」中紮根,等待上帝的應許在我們有限的生命外實現。

我們正剛開始見證一場將在未來數十年裡形塑世界的危機的後果,並逐漸認識到我們所有的善意——包括做回收、改用紙吸管和竹牙刷——都無法阻擋氣候變遷這頭巨獸。經濟和政治的巨輪實在過於強大,我們小小的行動難以產生顯著的影響。

2016年,有195個國家加入《巴黎協定》,試圖將氣候變遷上升的幅度控制在攝氏1.5度以內。今天,將世界控制在1.5度以內的希望已經破滅,但我們仍有激進盼望的空間。

但這種激進的盼望在日常生活裡,是什麼樣貌?

對我來說,這種盼望很像古老的《寧靜禱文》:「主啊,求祢賜我寧靜的心,去接受我無法改變的事,賜給我勇氣去做我能改變的事;賜我智慧,去分辨兩者的不同。」在實際生活裡,這意味著我會規劃自己的精力,透過自己的選擇和現有工具,盡力發揮我最大的影響力。

有個叫做《湯匙理論》的思維方式有效地幫助我分配我的注意力和精力,是我從一些患有慢性病的朋友那裡學到的。它是一種衡量努力的方式,用於當疾病使你無法完成一天中所有想做的事情時。簡而言之,湯匙理論讓你把日常精力想像成一定數量的湯匙,然後根據每項任務的耗能來分配:起床和穿衣服需要兩個湯匙,購物需要六個湯匙,做飯需要三個湯匙,依此類推。

我在環保志業上也會採用類似的方式。我通常把一半的環保精力用於倡導、改變制度和政治機構,例如投票、寫信給政治領袖、動員及教育人們;而另一半我會用在對心理更有滿足感但影響較小的工作上,例如恢復河岸(撿拾垃圾)、研究並使用品質更好的產品、逛二手商店等。

將我的些微民主影響力投入到追求系統性的改變,而不是追求完美、絲毫不傷害環境的私人生活,意味著我的牙刷依然是塑膠做的,偶爾開的車還是燃油車,但這種努力比起將所有精力放在追求完美的私人生活,更有可能帶來大規模的改變。

當各類文化模式要麼否認氣候變遷的事實,要麼完全放棄現代社會的所有好處、正義凜然地離群索居,自給自足地生活在有機農場時,我發現湯匙理論幫助我管理這種可能使人不堪重負的完美環保主義,並在自己能力無法實現所有目標的現實中,避免過度內疚。

西方文化傾向迴避現實生活裡的一些元素,如疾病、痛苦、死亡。有些人甚至試圖用化石燃料技術逃避這些現實,例如低溫冷凍技術

然而,作為基督徒,我們終極的「激進的盼望」來自復活節的故事:耶穌並沒有逃避強烈的痛苦和死亡,而是接受它們、承受它們,並戰勝它們。因著祂走上這條路,祂為復活的生命這個激進的盼望開闢一條道路。基督徒的盼望不在於避免或逃避死亡和痛苦,而是懷著勇氣和盼望的美德走過這些挑戰,同時期待復活及在上帝的新創造中有著永恆的生命。

當自然災害來襲、食安問題加劇、人類移民潮愈演愈烈時,我們謹記耶穌的話:「在世上你們有苦難,但你們可以放心,我已經勝了世界。」(約翰福音16:33)。因著祂的勝利,我們可以在艱難的時刻透過行公義、好憐憫、謙卑與神同行來實踐我們激進的盼望(彌迦書6:8)。

Bethany Sollereder是愛丁堡大學科學與宗教的講師,專攻痛苦神學,著有《Why Is There Suffering?: Pick Your Own Theological Expedition》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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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ology

選舉日及我們對「希望鴉片」的依賴

Editor in Chief

真實的盼望並非一種理論、心靈鴉片或絕望的偽裝,而是個名叫耶穌的人。

A man walking next to a row of voting booths
Christianity Today October 29, 2024
Illustration by Christianity Today / Source Images: Getty

無論政治立場為何,我們這些關心美國的人在選舉日臨近之際,往往會坐立不安。我們面臨著社會與日俱增的分裂,甚至是可能出現的暴力事件。

我的一位公共政策專家朋友最近提到,經常接收不同的選舉結果預測和相互矛盾的民調結果,讓她感到焦慮不安。「也許我該找些人們所說的『希望鴉片』來安慰自己,」她說。我能感同身受。

她所謂的「希望鴉片(hopium)」指的是那些能提供安慰、讓人相信一切都會好轉的好消息。這個比喻很貼切——尤其是在被鴉片類藥物困擾的美國——因為這裡確實有種讓人欲罷不能的「希望」正在麻痺我們,讓我們不去思考可能更慘淡的未來。

選舉日,在某種程度上,只是我們對更深層次的恐懼及擔憂的替代品——疫情、世界大戰、生態災難、人工智慧災難——誰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

關於選舉或其他事件,我往往傾向想像最糟糕的情況——比如選舉結果持平,269對269票,將已經憤怒且疲憊的公眾推向崩潰邊緣。但這種傾向也是一種反向的希望鴉片,試圖透過想像最壞的結局來阻止壞事發生,這樣一來,任何一種比這更好的結局都能帶來驚喜。

很多基督徒詢問我關於選舉的餘波(無論結果是什麼)時,會說:「能不能講一些有希望的部分?」通常,這些基督徒想聽到的其實是一種希望鴉片——希望在經歷過去十年所有的分裂和教會醜聞後,某種能修復一切的事會發生。無論是他們的教會、家庭或國家,他們都想回到2010或2015年的狀態。

某種意義上,在選舉日即將到來之際,我所能說的最有希望的話,或許就是鼓勵你放棄希望。

許多人熟悉潘霍華(Dietrich Bonhoeffer)所說的「廉價的恩典」這一概念。我們首先要理解的是,廉價的恩典並非「過多的恩典」。恩典是無止盡的、無法量化的。廉價的恩典本身就不是種恩典。

不呼召人們懺悔或改變的恩典,最終無法實現安慰的目的。我們的良知知道——無論我們將這種意識埋得多深——我們最需要的,不僅僅是表面上見到的事。我們需要的是那種真正了解我們所有罪孽後,依然對我們說「你被赦免了」的恩典。

「廉價的希望」也是一樣的道理。它其實並非希望,而是一種「希望鴉片」。

齊克果(Søren Kierkegaard )警告人們,在一個每個人都是「基督徒」的文化中引入基督教,最初會讓人覺得有人正在「奪去基督教」。同樣地,向人們介紹「比絕望再陽光一點點」的那種盼望,一開始時也會讓人覺得失去了盼望/希望。

「盼望」當然是基督教的美德之一(林前13:13)。然而,就像恩典一樣,聖經透過與其相反的事物來定義盼望。使徒保羅寫道:「我們得救是在乎盼望。只是所見的盼望不是盼望。誰還盼望他所見的呢?但我們若盼望那所不見的,就必忍耐等候」(羅8:24–25)。當保羅呼召我們「歡歡喜喜盼望神的榮耀」時,指出盼望是透過一種鮮少人會認為「充滿盼望」的方式產生的:在痛苦之中產生了忍耐,進而塑造品格,並最終帶來盼望(羅5:2–4)。

某些基督徒喜歡用印有耶利米書29:11的咖啡杯:「我知道我向你們所懷的意念,是賜平安的意念」——這很好。還有些基督徒會引用更前幾節的經文:「我所使你們被擄到的那城,你們要為那城求平安,為那城禱告耶和華,因為那城得平安,你們也隨著得平安」(耶29:7)——這也很好。

然而,這兩節經文(一個為我們的信心帶來希望,另一個為我們的服事帶來希望)——都無法單獨脫離經文上一章的語境來理解。在28章,我們看到兩位先知展開一場對決。哈拿尼雅傳遞了「盼望的消息」:兩年內,上帝會打破巴比倫侵略者的統治,恢復所有被擄走的聖殿器皿。而耶利米似乎是那個「沒有希望」的人,他說:

阿們!願耶和華如此行,願耶和華成就你所預言的話,將耶和華殿中的器皿和一切被擄去的人從巴比倫帶回此地。然而我向你和眾民耳中所要說的話,你應當聽。從古以來,在你我以前的先知向多國和大邦說預言,論到爭戰、災禍、瘟疫的事。先知預言的平安,到話語成就的時候,人便知道他真是耶和華所差來的。(耶28:6–9)

哈拿尼雅提供了希望鴉片。而耶利米提供的是唯一來自上帝的盼望——那種行經死蔭幽谷、十字架之路的漫長盼望。哈拿尼雅的希望是:「堅持住,一切就快結束了,你們會恢復正常生活。」耶利米提供的是另一種未來、另一種盼望:你們尋求我,若專心尋求我,就必尋見。(耶29:13–14)。

這一種盼望才是能讓我們深吸一口氣,信任上帝,甚至喜樂的盼望——因為這種盼望向我們訴說真理。無論是從伊甸園到現在的任何時代,我們的處境實際上都比表面看起來更糟糕。然而,我們有耶穌。耶穌正是基督徒對未來的看法、基督徒的盼望的核心。我們的「未來」有個名字:拿撒勒人耶穌。「盼望」並非一種論點,而是一個人。祂就是盼望。

真正的盼望往往讓我們指向眼前,說:「我不確切知道我要去向何方,但上帝知道,而我與祂同在。」若由我們來定義,我們渴望的信心不過是眼目可見之事,我們渴望的愛也僅僅是肯定與認同,而我們想要的盼望則是我們所認為的最好的事能成真。

然而,無論我們如何自我安慰,希望鴉片都只不過是另一種絕望。讓我們放下它吧,我們並不需要它。

我們可以望向過去——如雲彩般的見證人和殉道者向我們訴說的真理。我們也可以望向很遠很遠的前方——眼淚將被拭去的那天(啟21:4)。我們只是看不見眼前的道路。但我們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就像在遙遠的過去和未來那樣,祂永恆的膀臂始終會托住我們。

耶穌告訴我們,那些想要救自己生命的,必先喪失生命;那些想要找到盼望的,也必先放下盼望。這在選舉日、審判日,以及在這之間的所有日子裡,都是真理。

羅素·摩爾(Russell Moore)是《今日基督教》總編輯,領導本刊的公共神學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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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eas

當選舉標語可能傷到我的鄰舍時

Guest Writer

和鄰居建立的情誼讓聖經教導及政治不再那麼抽象。

An American flag campaign sign on a blue background
Christianity Today October 29, 2024
Illustration by Elizabeth Kaye / Source Images: Getty

多年前,我的父親教了我一些關於經營鄰里感情的事,這些道理在我的生活中慢慢扎根。

當我還是青少年時,我的一位同學的父親正在參選地方公職,代表的是我家從來不會投的政黨。因此,有天回家時看到朋友父親的競選標誌插在我家院子裡時,我很驚訝。後來我才知道,是朋友的父親詢問我父親是否可以在我們的院子裡插上他的競選標誌,而我父親同意了。對我父親來說,作為一個友好的鄰居比黨派政治或一個競選標誌更重要。

現在,好多年過去了,這段關於鄰里情誼的教訓也在我的生活中以稍微不同的方式有了應用。

通常,當我們談到愛鄰舍時,我們想到的是抽象的意義。又或許我們想到的是在全球範圍內去愛鄰舍——那些生活在遠方的人,那些我們可能在短宣/旅遊時認識,又或是聖誕節舉辦為困苦地區送禮物時的對象,以及在教會的宣教主日透過特別奉獻幫助的人。而愛鄰舍確實可以包含這些含義。但正如「所有政治都是地方性的」,某種意義上,愛鄰舍也是地方性的。

我從父親那裡繼承了對政治的濃厚興趣。在我的一生中,我參加過數場競選集會,為候選人逐門逐戶拜訪,在自己車子貼上選舉標語、衣服別上選舉徽章,甚至還曾參選過。當我有了自己的房子後,我也會在自家院子裡插上選舉標誌。

當我和丈夫25年前搬到我們現在的家時,每到秋天,我總會在前院插上選舉標誌。然而,過了很久我才發現,我的鄰居們並沒有插上選舉標誌。

我們周圍的鄰居幾乎都是我們搬來前就已在這的老住戶。多年的相處累積了許多歷史、傳統和文化。

但我們鄰里成員的背景並不單一。我們的房子是這片區域裡最老的建築。過去的一個世紀裡,其他各式各樣的房子相繼在這裡出現,有些已經有幾十年歷史,有些還在建造中。我們的鄰里包含了大型新屋、小型活動式房屋,以及很多不起眼的磚造小房子。就像他們的房子一樣,住在這裡的人也幾乎涵蓋了所有可能的社會群體。事實上,我們這個鄉村角落裡的多元性可以媲美最時髦的都市社區。

那個時期,我還是個覺得政治就是黑白分明之事的人,我真的相信某個政黨代表著法律、秩序及道德,另一個政黨則不是。所以,當時的我並不會流心那插在我院子裡的選舉標誌正面對著我的鄰居們,而他們的生活——隨著歲月流逝,我逐漸意識到——因著我所支持的政黨的政策而受到深刻的傷害。

然而,隨著我們與鄰居們越來越親近,越來越多參與在彼此的生活裡,我最終慢慢了解到這些事。我們ㄧ家起初與鄰居們並沒有太多共同之處,除了住在同個社區裡。我們各有各的作息,處於不同的人生階段。

但隨著時間推移,信箱旁的簡單聊天漸漸延伸至參加彼此的家庭活動和共享節日餐點。當我讚美一位鄰居信箱上的藤蔓時,她在我家旁也種了類似的植物。另一位鄰居喜歡我的百合花,我便邀請她挖一些帶回家種。當一位鄰居生病時,其他人會去關心他的配偶。當一位鄰居去世後,我丈夫主動幫他的遺孀整理草坪。當我們的一顆老樹倒下時,我們邀請一位鄰居來砍下木頭,用在他家取暖的火爐裡。

這些年來,隨著這些鄰居間的互助交流,我逐漸了解他們的歷史和他們祖先的故事。我聽著我們社區的歷史——有些人曾面臨不公義和邪惡的待遇,以及另一些人如何以善勝惡。

於是我不禁想知道,我插上的這些選舉標誌是否曾讓我的鄰居們感到難受。如果有,他們也未曾表現出來。

但讓我解釋一下我的想法:我並非在討論是否應插上選舉標誌。只要走到我們這條長長的鄉村道路的兩端,你會看到ㄧ些選舉標語的。(在我們這一區,通常只有一個政黨會被代表。而這也沒什麼不對。)支持自己喜歡的候選人並無不妥或違背鄰里精神。

事實上,我的反思更多是關於我如何在這個獨特的社區中,學會成為一個更好的鄰舍。這裡生活著與我並無太多共同點的幾個家庭——除了我們一起生活在這片區域裡,每天相遇時互相打招呼,或一起拿信件、洗車、拔除花壇裡的雜草,偶爾因看到救護車停在誰家門口而不安,又或者分享最近有熊出沒或流浪狗的消息。

每個社區都有其不同的特質。每個鄰居都有其不同的人生故事和經歷。當我最終瞭解更多關於我們社區的事蹟,並觀察鄰居們的生活方式時,我希望自己能以不插上選舉標誌等可能造成隔閡的方式來成為他們更好的鄰舍。

但我更希望的是,自己能在更大的層面上成為他們更好的鄰舍——就像他們對我那樣。

選舉標誌可以傳遞很多信息,但與和鄰居的日常互動及友情相比,又顯得微不足道。經過很長一段時間後,我逐漸意識到,我不想讓一塊印刷的聚丙烯材料成為我與這些日漸熟悉並逐漸愛上的鄰居之間的障礙。我很感激我的父親很久以前教會了我這個道理。

Karen Swallow Prior是《福音派的想像:故事、圖像與隱喻如何創造危機文化》一書的作者,她是《宗教新聞服務》的專欄作家,定期在Substack的《The Priory》發表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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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ology

耶穌教導我們要優先照顧自己人嗎?

耶穌與迦南婦人的故事引人深思,但原因或許和我們想像的不同。

Jesus speaking to the Canaanite woman who is pointing to a dog

基督與迦南婦人,由安尼巴萊·卡拉奇(Annibale Carracci)於1590年代繪製

Christianity Today October 29, 2024
WikiMedia Commons

現在是選舉季,在美國,移民相關問題自然成為公共話題焦點之一,從美墨邊境危機到對俄亥俄州的海地移民的評論皆是。而這也是兩方基督徒的討論議題,尤其是最近的研究顯示,越來越多福音派基督徒視移民為威脅和經濟負擔。

作為一名聖經學者,我關注的是基督徒如何解釋(或錯誤地解釋)聖經來支持自己的政治觀點。近期,我在社交媒體上注意到,有些人聲稱耶穌鼓勵祂的跟隨者專注於照顧「自己人」(也就是基督徒),而不是像窮人移民這樣的弱勢群體。

其中一種特別的論點引用了耶穌對迦南婦人說的話:「不好拿兒女的餅丟給狗吃。」(太15:26),聲稱耶穌優先照顧「以色列家」(太15:24)而不是外國人。這成為了某些人主張美國聯邦資源應優先用於幫助「自己人」而不是移民的依據。

但這種解釋真的忠實於耶穌的本意嗎?耶穌的話是否真如這些論點充滿民族中心思想?簡單的答案是,當然不是。為了更好地理解這段經文的背景,我們將探討馬太福音的故事背景,並考察另一卷福音書對同個故事更詳細的記載(馬可福音第7章)。

顯而易見地,耶穌是個住在中東的猶太人。祂的民族數世紀以來受制於希臘和羅馬的壓迫統治。祂的使命是幫助猶太人在艱難的政治環境中認識到上帝的統治。

在加利利長大的耶穌生活在猶太人圈子的邊緣地帶。因為離耶路撒冷很遠,祂的家庭得長途跋涉參加宗教節日。祂生活在猶太、希臘、撒馬利亞和羅馬文化以及多種語言——希伯來文、希臘文、亞蘭文和拉丁文——的交匯處。

在世上傳道期間,耶穌主要專注於祂的民族——猶太人。然而,祂對猶太人的優先關注是為了更廣泛的目的。猶太人是亞伯拉罕的後裔,上帝有意藉由他們祝福全世界。上帝曾應許亞伯拉罕:「地上的萬族都要因你得福」(創12:1-3)。在許多方面,耶穌都在預備祂的跟隨者將這個祝福帶給非猶太人。

但如果我們將這個計畫視為「猶太菁英」向他們的非猶太弱勢鄰舍提供幫助,我們就搞錯方向了。猶太人在這個處境裡是受壓迫的少數族群。事實上,若要猶太人向非猶太人傳福音,猶太人首先得饒恕那些讓他們難以維生的壓迫者。

有一次,耶穌帶著門徒到以色列邊境外的外邦區域,使人一窺祂對猶太信仰圈外人士的態度。馬可對這趟旅程的紀錄正緊接在耶穌與猶太領袖針對不潔問題的討論後(可7:1-23)。耶穌才剛說了這句話:「從外面進去的不能污穢人,唯有從裡面出來的乃能汙穢人。」(可7:15)。

當時,食物經常成為區分族群的明顯標誌。猶太人的食物律法將潔淨與不潔淨的食物(包括豬肉、蝦和含血的肉)區分開來,這讓猶太人視食用「不潔淨的食物」的人為「不潔淨的人」。當耶穌強調食物不會污穢人時,動搖了「外邦人是不潔的」這一觀念,有效地拆除猶太人和外邦人之間的文化隔閡。

然後,為了進一步闡述祂的觀點,耶穌帶著門徒直赴外邦區域——毫無疑問會遇到食用非猶太食物的人。祂首先到了「推羅境內」,然後經過「西頓」來到「低加波利境內」(可7:24, 31)。雖然耶穌當時並未為門徒點一份豬肉起司漢堡——猶太潔食律依然有效——但祂明顯希望門徒開始重新思考他們與食物的關係,因為這會影響他們與外邦人的關係。

推羅是腓尼基的首都,是一個膜拜巴力、梅爾卡特等神明的海岸地區。耶穌在那裡時,一位二代移民來到祂面前。這名婦人是希臘裔,但「出生在敘利亞腓尼基」。即便在以色列境外,關於來自加利利的行神蹟人士的消息也已傳了開來。這位婦人在推羅「就來俯伏在祂腳前⋯⋯求耶穌趕出那鬼離開她的女兒。」馬可形容這個鬼為「污鬼」,將此事件與耶穌先前對污穢的教導聯繫在一起(可3:7-8;7:25-26)。

然而,接下來的情節令人震驚。耶穌,這位善良的牧者,對她卻顯得異常嚴厲:「讓兒女們先吃飽,不好拿兒女的餅丟給狗吃。」(可7:27)。

作為讀者,我們自然會對這樣的對話感到不安,因為耶穌似乎侮辱了這位婦人,把她比作狗。在新約時代,猶太人通常用「狗」來形容外邦人,因為他們不遵守猶太律法,被視為「不潔的」。這正是為什麼我們不能忽視這段經文的文學脈絡。耶穌才剛挑戰了猶太人的純潔觀,而這觀念正是猶太人民族中心主義的核心,在人與人之間設下牢固的界限,透過區別「神聖空間」來保護「我們」不被「他們」影響。耶穌似乎有意向祂的門徒證明,祂並不害怕走出以色列邊界或與外邦人接觸。

Pic caption: 基督與迦南婦人,由安尼巴萊·卡拉奇(Annibale Carracci)於1590年代繪製
基督與迦南婦人,由安尼巴萊·卡拉奇(Annibale Carracci)於1590年代繪製

然而,進入外邦地並不意味著耶穌要展開對外邦人的事工——時機尚未成熟。祂稍後將會吩咐門徒將福音傳遍各地,但首先,祂需要幫助祂的民族重新思考誰是「自己人」誰是「外人」。畢竟,我們不可能有效地向那些被我們鄙視/認為不潔的人傳福音。

耶穌這番看似對婦人冷酷的回應具有雙重目的:祂講出了門徒內心固有的偏見。馬太福音15:23記載了門徒的反感態度:「請打發她走吧!」與此同時,耶穌也在向這位婦人提供一個考驗她信心的機會。

她是否能認出耶穌的身份,並克服表面上帶有民族中心主義和偏見的侮辱?她是否會同意,自己的祝福需要透過猶太人——這個本身被邊緣化的民族?在本質上,耶穌採取了一種街頭劇的方式來強調祂的觀點。

然而,這位敘利腓尼基婦人立即看穿其中的縫隙,察覺到耶穌暗示她堅持下去的邀請——耶穌可能已預見她會如此反應。畢竟,耶穌使用了「先」這個詞,暗示有朝一日,外邦人將直接受益於祂的事工。那麼,為何不是現在呢?

「主啊,」她回應道,「但是狗在桌子底下也吃孩子們的碎渣兒!」(馬可福音7:28)。

這位婦人順利通過耶穌的考驗!她巧妙地利用祂的比喻,重申她的請求。她看出了門徒當時無法理解的事——即外邦人也在耶穌的國度中,即使在當時的處境也有一席之地。

馬太在他的版本中稱這位婦人為「迦南人」以強調耶穌與她的互動展現的正是以色列人與迦南人之間的陳年偏見怨恨,但祂終結了這種仇恨(馬太福音15:22)。細心的讀者會發現,這並非福音書首次提到迦南女性。在馬太福音的耶穌家譜中也有兩位迦南人——他瑪和喇合——這是早期的暗示,告訴我們應如何看待這位迦南婦人(太1:3, 5)。

當然,門徒當時尚未擁有馬太或馬可寫的福音書,因為他們正目睹耶穌的言行在他們面前展開。而我願意相信馬太在推羅與耶穌的經歷影響了他在家譜中提及迦南婦人的決定——馬太想明確告訴我們,這些婦人應被納入耶穌的故事中。

我們必須記住,這次前往外邦地的行程是耶穌為了教導門徒的示範課,因他們未能理解耶穌關於潔淨的教導(可7:17-18)。耶穌帶門徒去戶外教學,以展現祂話語更深遠的含義,並揭露門徒心中需要改變的錯誤思想。

在肯尼斯·貝利(Kenneth Bailey)的著作《透過耶穌的中東視角》裡,他強而有力地總結這個故事的要點:

耶穌對門徒關於女性和外邦人的態度感到不滿。這位婦人對她女兒的愛以及對耶穌的信任讓耶穌印象深刻。祂決定利用這個場合幫助她,並挑戰門徒內心深處的偏見。在過程中,祂給了這位婦人機會去展示她的勇氣及信心的深度。

身為一個加利利難民,耶穌為門徒樹立了看待其他「外人」的榜樣。透過與這位希臘移民的對話,耶穌給了她猶太拉比絕不會給予的東西:辯論的尊嚴。拉比們喜歡與人辯論神學細節,但猶太男性從不會與女性進行這種級別的互動,更別說與外邦女子了。

透過充滿挑釁的言辭,耶穌邀請她發言,而非讓她沉默。表面上看似侮辱的話語,實際上是邀請她進行有意義的對話。最終,他們達成了既尊重耶穌對以色列家的使命,又滿足婦人請求的解決方案。在為門徒上了這一堂課後,耶穌醫治了這位婦人的女兒,使她脫離惡魔的束縛(可7:29-30)。

簡而言之,將耶穌對以色列家使命的言論概括為「照顧自己人」的教導並不成立。這種論述忽視了耶穌教導裡的諷刺,也忽略了剩餘故事的要義。同樣地,若我們利用這個故事來主張美國應開放邊界給移民,也是在另一方向上誤解了迦南婦人的故事。

無論如何,美國並非上帝的國度。因此,無論我們的政策為何,我們都應謹慎地避免不加批判、未經獨立思考地利用聖經故事來支持我們的政治議程。

然而,若我們能從這段看似難解的經文中學到一件事,那就是耶穌的國度是個所有信靠祂的人終將同坐一桌,一同分享食物的地方。每一位在祂裡面擺上信心的人都被平等地接納——「並不分猶太人、希臘人,自主的、為奴的,或男或女,因為你們在基督耶穌裡都成為一了(加拉太書3:28)」。

Carmen Joy Imes是美國拜歐拉大學(Biola University)舊約教授,是《Bearing God’s Name》、《Being God’s Image》以及即將出版的《Becoming God’s Family》(IVP出版社)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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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eas

接受福音派影響力消退的事實

美國正日益成為一個多元文化的市場,福音派基督徒應如何回應這種多樣性?

Christianity Today October 25, 2024
Illustration by Elizabeth Kaye / Source Images: Getty

美國基督教在文化和政治上的影響力都在不斷衰退。1937年,有70%的美國人表示自己隸屬於某個教會。這個數字在20世紀大部分的時間都相對穩定。但在過去25年內,估計約有4千萬名美國人已不再去教會。如同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對「破產」的形容:首先是逐漸發生的,然後在頃刻之間爆發。

美國的公共生活領域向來以白人和新教基督徒占多數,但現在正以極快的速度變成一個多元文化、宗教、意識形態和生活方式的競爭市場。基督教曾是毫無懸念的主導力量,現在卻逐漸成為只是眾多道德主張中的一種。

福音派又是如何回應基督教在文化及政治力量上的衰退呢?

與媒體冷嘲熱諷的描繪相反,福音派其實並非高同質性的一塊鐵板。福音派內許多人正以各種不同方式來回應這種衰退。眾所周知中的「悲傷五階段」的框架可以作為一種具有洞察力的工具,讓我們了解福音派如何處理他們在文化和政治上的衰退。(悲傷五階段為:否認—憤怒—討價還價—沮喪—接受)。

在悲傷的任一階段都可能看到福音派人士的身影。當然,這個五階段框架並不適用於所有人。有些福音派人士一點也不感到悲傷。他們實際上很高興見到「所謂的基督教」喪失影響力。這些人認為,基督徒暫時停止與政治糾葛,從根本上來說是好的、健康的發展,認為這種現象其實對美國及教會都有益處。

雖然我能同理他們的感受,但我必須提出我的反對意見。我相信上帝呼召基督徒參與政治生活。我們必須主動尋求公共事務中的公義及憐憫。我們必須積極地為鄰舍的蒙福及生命的繁榮昌盛而努力,而這需要我們參與政治,並為了這些目標發揮某種程度的政治力量及影響力。身處優勢社會地位的基督徒若想與政治生活脫鉤,就是拋棄了上帝要求他們要保護、服事及愛護鄰舍的命令。

所以,不,我相信福音派對自己失去文化及政治影響力感到哀傷是完全適當的。儘管如此,任何一位諮商輔導人員都會告訴你,哀傷有其有果效的形式,也有其無果效的形式。失去親人的人不能永遠停留在否認、憤怒、沮喪或討價還價之中。同樣的,他們也不該在哀痛的過程中因自己的哀痛而對他人造成傷害。

以下是福音派在悲傷的不同階段呈現的樣貌。悲傷的第一階段是否認。雖然有些福音派基督徒仍在否認基督教的衰落,但這類人的數量已與日俱減。要忽視基督教在媒體、學術界、市場、藝術和政治上被邊緣化的景況已越來越難了。對那些仍在否認階段的人,其實沒什麼好說的了。

第二個階段是憤怒。福音派的憤怒是電視節目喜歡呈現的重點──幼稚的福音派領袖看起來精神失常的表現往往可以吸引大量的點擊率。因此,大部分媒體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福音派對美國進入後基督教時代(post-Christian)所展現的憤怒、受害者情緒和哀痛上,並不令人意外。

第三個階段是討價還價。許多文章和書籍都探討了福音派領袖為了一些政治上極小的權力和機會,越來越願意與魔鬼討價還價的災難性手段

雖然已有許多人花費不少篇幅書寫關於福音派否認、憤怒、討價還價和沮喪的階段,但最後一個階段卻很少受到關注。對美國福音派而言,如果進入了「接受」的階段,會是什麼樣子?

在這個問題上,我並不算ㄧ個中立、置身事外的觀察者。我是一名福音派基督徒,我相信美國基督教應該採取一種非被動性的接受姿態。我必須清楚地指出,接受並不等同於默許/默認。我說的非被動性指的是我強烈支持基督徒積極地參與公共生活。接受美國在意識形態上的多樣性,並不等同於退出、不再參與美國的公共生活。身為福音派基督徒,我仍然想提倡以聖經教導的方式來實現我們國家內的公義、和平及繁榮。

認識到這一點後,讓我們回到眼前的問題:福音派基督徒如何在哀傷的過程中前進,從各種否認、憤怒、討價還價和沮喪的狀態中走出來?就我所知,至少必須做五件事。

首先是神學上的改變。所有的政治哲學都從一個簡單的問題開始──是誰在掌權?學術上稱這為統治權/主權(sovereignty)問題。對基督教政治哲學家而言,這個問題的答案當然是耶穌。唯有基督是最終的掌權者,不是任何君王、政治家或意識形態。只有一個寶座,而它屬於基督。

不幸的是,許多美國福音派基督徒談論政治時,常陷在薄弱的基督論的後果中。他們似乎認為耶穌在美國的公共生活裡不是「不存在」就是軟弱無力,祂不夠有力、不夠強大,以至於祂無法「奪回」美國。由於基督似乎有這種明顯的弱點,一些福音派人士便開始尋找一位強而有力的政治人物來完成基督的工作。畢竟,如果耶穌無法完成任務,我們需要找個人來替祂完成。

凱莉·安德伍(Carrie Underwood)的音樂對每個人來說都很美好,但福音派人士尤其應該把「耶穌掌握方向盤(Jesus Take the Wheel)」這首歌放回自己的音樂播放清單裡。有太多美國福音派人士試圖在恐懼中緊緊抓住那本不屬於他們的——那個他們既沒有、也不能、更不應該控制的政治方向盤。如果基督坐在駕駛座上,基督徒就不該佔領駕駛座。我們必須學習相信耶穌在政治上的主權。

第二個改變則是戰術性的。當福音派接受他們作為政治少數族群的地位時,他們需要學會如何與其他人合作。他們需要與其他「道德上的弱勢文化」建立策略性的夥伴關係。與其將天主教徒、摩門教徒和穆斯林妖魔化,福音派需要學會就共同認同的政治目標來進行合作。從戰術上來說,福音派領袖自己單打獨鬥的力量太弱。若想要成功,我們需要結交朋友。

在這方面,荷蘭的福音派基督徒為我們提供一條有趣的前進道路。過去幾十年來,他們一直是政治上的少數聲音。在近期一次為了減少荷蘭的性交易所做的努力中,當地的福音派人士與左翼女權團體組成了一個共同的政治合作力量。儘管他們在意識形態上有很深的分歧,但他們在三件事上達成共識:女性本身具有深刻的價值、她們的身體不該被商品化、她們值得被保護,免受性交易市場道德敗壞的剝削。

荷蘭福音派領袖並沒有為了達成這項政治交易而放棄他們的基督教原則。更重要的是,福音派基督徒並沒有因他們的領袖與左翼女權主義合作而攻擊他們。這些基督徒弟兄姊妹已經接受,如果他們想要在荷蘭尋求公共的公義,他們需要與不同團體合作。

第三個改變是姿態(posture)的改變。有些福音派基督徒喜歡像殉道者那樣,陷在失去權力的陰鬱狀態。另一些人則死命抓著他們還能抓住的一點點權力,深怕權力從指間溜走。我們似乎覺得只要自己處在憤怒狀態下,我們至少還能維持著戰鬥的姿態——縮緊下巴,握著拳頭。如果我們還處在討價還價的階段,我們就會降伏在那些承諾會以政治的殘羹剩飯回報我們的政客面前。但以上這些姿態對我們都沒有任何好處。

就像只會從右邊運球過人的籃球球員那樣,福音派選民已變得很好被人預測。從政治的角度來看,這使他們容易被操縱、拉攏、利用和忽視──他們是政客最理想的支持者。無論是蹲下、卑躬屈膝還是戰鬥的姿態,福音派都缺乏適應並回應多變且多元的政治格局所需要的姿態。

籃球選手最先學到的一門課,就是三重威脅姿勢的力量。只要保持一腳向前,球在胸前,球員就能呈現「三重威脅」的姿態,可以在ㄧ瞬間選擇傳球、投籃或運球過人。防守者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往哪裡去,所以進攻者有空間做選擇。三重威脅的準備姿勢讓球員能運用創造力、想像力和技巧來即興發揮、調整並克服挑戰。

福音派基督徒也需要一種新的姿態,讓他們能夠進行合作及競爭、戰鬥及饒恕、說服及聆聽。我們參與的遊戲急需我們採取一些新的方式。

因著這個需要,引領我們走向第四個改變。福音派政治參與的未來需要福音派的想像力被深刻地更新。任何一個藝術家都會告訴你,創意和靈感是非常難得的要素。就像個善變的朋友,今天還在這裡,明天就消失了。要變得「更有政治上的想像力」並沒有現成的步驟可依循。但某些做法肯定有所幫助。

福音派基督徒需要從消費政治的生活轉向文化創意(cultural creativity)的生活。與其每天接受有線新聞、政論廣播和社交媒體上無止盡的政治謾罵,我們需要專注於──直白地說──成為更有趣的人。這似乎是個不尋常的政治處方箋,但福音派基督徒需要舉辦更多晚餐派對、參加更多吟詩班、做木工、開辦讀書會或組織保齡球聯盟。我們應該著手服事難民家庭,或學習一門新語言、學習烹飪或舉辦社區的野餐聚會。

無意識地接收政治上的憤怒,永遠不會讓我們產生具有創造力、想像力或智慧的福音派政治見證。充滿樂趣、美感、學習和愛的生活,能為更健康的政治文化提供肥沃的土壤。

把自己從每天24小時、每週七天的新聞喧囂中抽離出來,將自己的雙手和心思投入在賦予生命力的日常行動中,對我們的政治姿態和實踐會有很大的幫助。政治上憤怒、憂鬱和苦毒的鐵籠必須被打破。具體的日常行動可以解放福音派基督徒,讓他們以全新的、敞開心胸的想像力應對這個嚴重分歧的兩極化世界。

美國福音派最後一個可以做出的改變,是回到福音的核心。當我們還是罪人的時候,基督為我們而死(羅馬書5:8)。福音派政治的中心必須是福音的好消息。

如果福音的好消息是我們政治生活的核心,我們的政治應該會是以感恩為標誌的政治,而不是悲傷。全球的福音派運動,無論文化或背景如何,一直以來共同認同福音是我們的核心。福音派的生命始於恩典與感恩的經歷,而不是恐懼、憤怒或怨恨。對自稱「跟隨基督」的福音派來說,這種在基督裡經歷到的恩典,具有公共層面的影響。我們在基督裡「被祂接待」的經歷,必須展現在觀看著我們如何接待他人的世界面前。

美國正日益成為一個多元文化的市場,充滿各種宗教、意識形態和生活方式。福音派基督徒應如何在政治上回應這種多樣性?我們何時應傾聽和學習?我們何時應站穩並戰鬥?我們何時應與人合作?何時應競爭?

動態的政治環境需要動態的政治姿態及實踐。在永恆的這一端,這些界線並不總是那麼清楚。但只要我們清晰地堅守福音身為好消息的核心,這就不應成為我們整日憂慮之事。

馬修·凱明克(Matthew Kaemingk)是富勒神學院毛瑞祺( Richard John Mouw)信仰與公共生活副教授。他關於信仰與政治的播客為《門口的狂熱者」(Zealots at the Gate)。他最近的著作包括《改革宗公共神學》(Reformed Public Theology)和《工作與敬拜》(Work and Worsh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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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eas

如何在兩極化的世界談論上帝和政治

從事衝突管理的工作經驗幫助我發展出一套處理敏感話題的有效方法。

Christianity Today October 25, 2024
Illustration by Elizabeth Kaye / Source Images: Getty

當我們發覺談論一些重要的事,可能會帶來某種風險時,該怎麼辦呢?今天,在接觸對基督教懷有敵意的人時,有時連在談話中提及耶穌都感覺很困難。隨著信仰在西方的衰落,如果我們不能與不信主的朋友和家人談論耶穌,他們又能如何遇見祂呢?我們的教會、家庭和社區內兩極化日趨嚴重的現象,常讓我們感覺無法討論政治或價值觀。

我們對和好友圈以外的人討論上帝、基督或政治,或有時甚至是在這些圈子內談論這些議題,都會心存戒備,是可以理解的情況。因為我們擔心會導致人們吵架,甚至破壞彼此的關係。對於棘手的問題,我們沒有答案。我們甚至無法就事實達成一致的觀點。我們摯愛的人似乎對和他們不一樣的觀點不感興趣,甚至反感。也難怪我們會避免向朋友或家人傳福音和談論政治,更別說是陌生人了。

但我深信,一定有一種有效的、愉快的且吸引人的方式來與人談論基督,並且以這種方式討論任何敏感話題也都十分有效,即使在激烈的時期也行得通。

多年來,我的學生們運用一種簡單的方法與他們強烈反對的朋友就「熱門話題」進行精彩的對話——能和人討論世上所有想得到的政治議題。他們經常回報:「對話進行得非常順利」、「我和我的朋友感覺更親密了,我們想要有更多像這樣的對話。」

我親眼目睹了這種方法的效力。例如,幾個月前,我與一位非基督朋友聊天時便使用了這個方法,在我們分別之際,他說:「這是我有生以來最棒的一次談話。」而我們聊了上帝將近兩個小時。這種方法幫助我與不同意見的人就高度爭議性的政治議題進行長時間的對話,並在過程裡讓我們感覺充滿活力及溫暖。

知道如何討論重要且敏感的話題,能讓你成爲更好的朋友、親人及耶穌的跟隨者。我們的目的不是爲了贏得一場辯論,而是以更多的愛、更深刻及更愉快的方式與我們關心的人產生連結。這也可能是幫助他人逐漸改變想法的最佳方式。巴納集團(Barna Group)發現這種方式是接觸非基督徒最有效的方式。最棒的是,這種對話方式出人意料的簡單。

關鍵在於三個步驟:複述、稱讚探究。實際運作的方式是這樣的:私下相處時,也許是喝咖啡或一起用餐時,先把對話導向一個大話題,詢問朋友的看法,然後:

  1. 複述: 準確地重複朋友想法中的要點,讓他們點頭說,「沒錯,這就是我的意思。」
  2. 稱讚: 提出他們的想法裡你衷心讚賞的部分。
  3. 探究: 作爲和對方一同探索真理的人,提出你關心、好奇或有疑問的部分。

像這樣重複兩三遍。然後,分享你自己的觀點,讓對話從這裡展開。每當出現緊張氣氛時,就再回到複述、稱讚探究。你想結束對話時,只需表達謝意並轉移話題,「謝謝,我很喜歡這次的對話。你給了我很多想法去思考。我們下次再聊這個話題吧。你週末有什麼計畫嗎?」

我來舉個例子。有天,你跟朋友說:「前幾天,我看到某某人去世了。你覺得我們死後會發生什麼事?」她回答後,你複述她所說的:「你的意思是,死亡真的就是終點,來世只是一廂情願的想法。而這種想法會分散我們『此時此地照顧他人』這一更重要的任務的注意力。我的理解正確嗎?」

「沒錯!」

然後你回應:「我很欣賞你對此生的關注,也很欣賞你擔心有人會因過度關注來世而不再關心今生。我非常欣賞你致力於照顧此時此地的人。我也深有同感。」 她鬆了一口氣。

你接著探究她的想法:「那麼,能不能再多說一些。你是如何得到『沒有來世』這個結論的?」無論她回答什麼,都沒問題。你繼續複述、稱讚,並再次探究,更深地瞭解她的想法、感受,或許還有她的故事(可能會對你有特別的啓發)。

漸漸地,這種談話讓人感到足夠安全及充實,以至於你朋友願意敞開心,並對你在這件事上的觀點感興趣。你和她分享,「我發現有一種對來世的信仰讓我更加專注於今世的世界。因為⋯⋯。」於是,你便開啟一場豐富、令人大開眼界的對話。

雖然學生們通常能成效不錯地運用這個方法,但在臨時起意的情況下還是有些困難。一些學生是在爭論中途,當氣氛變得緊張後,隨意地轉向這個方法,效果並不好。另一些學生試圖在大眾場合使用這個方法,但其他人可能會插話、打斷發言者並爭辯。還有個學生曾在酒吧裡試圖與人對話,結局就別提了。

我發現多數學生在提前計劃好私人對話,並選擇一個安靜、舒適的環境時,都能有更好的效果。他們可能會邀請朋友談論某個話題,或等待一個可以在對話中使用這個方法的機會。如果想開啟與耶穌有關的對話,最好是採取間接的方式,討論會觸及屬靈問題的話題,例如某個會讓人思考邪惡的本質的事件,或一部會引發哲學討論的電影。

爲什麼「複述、稱讚、探究」會如此有效呢?首先,因爲它以謙卑爲基礎,而謙卑是一種非常討人歡喜的特質,廣受人們欽佩的人都以謙卑著稱——德蕾莎修女(Mother Theresa)、曼德拉(Nelson Mandela)、亞伯拉罕·林肯(Abraham Lincoln),以及最重要的,基督本身。

這種聊天方式還能增加安全感,降低防備心,因爲這種聆聽首先接納並尊重對方,同時也不要求我們要完全同意對方的看法。當人們感覺到你打心裡尊重他們的想法時,他們會更有安全感且放鬆,也會更加信任你。這種方法還能放慢雙方談話的節奏,讓人不需要急切地回應。

另外,這種對話模式給你一個學習的機會,讓你不必去反駁一個你尚未有答案的觀點(讓你不禁感到:「這好像是個滿有趣的觀點。我還有更多需要學習的地方。」)。巴納集團發現,像這樣願意傾聽的基督徒明顯地更讓人喜歡;非基督徒表示,他們更願意與傾聽他們的人進一步聊天及認識基督,而不是那些試圖強迫推銷宗教的人。

「複述、讚美、探究」也是我們效仿使徒保羅傳福音的方式。在《使徒行傳》17 章中,我們看到保羅在亞略巴古(Areopagus)與雅典人講道時,首先表明自己深刻理解他們的信仰,然後在談論基督前稱讚他們對神靈的敬虔之心。

正如提摩太·凱勒(Tim Keller)指出的,如果基督徒總盡自獨白或與人爭辯,我們無法深入非基督徒的心。他指出,保羅在《使徒行傳》這段經文中並不是在傳道。相反地,保羅是在「進行對話⋯⋯一種蘇格拉底式的方法」。凱勒解釋說,這意味著你應該從對方的角度,感同身受地聆聽。然後,也只有這樣,你才能從對方的立場對他的觀點提出挑戰。換句話說,就是探究。

事實上,知道如何與我們認為的對手或真正的敵人談論重要議題,能夠改變我們和他們。非裔美國藍調音樂家戴維斯(Daryl Davis)曾與三K 黨領袖對話,並在過程中讓數十名黨員脫離該組織,甚至讓他們為自己的種族主義悔改。然而,戴維斯從未要求他們這麼做——他只是與他們進行友善且充滿好奇心的對話。能跨越思想鴻溝進行對話,使我們成為使人和睦的人和改革的推動者。

接下來,讓我介紹兩種安全、簡單的方法來練習「複述、稱讚、探究」的對話方式:

首先,在 YouTube 上觀看一段與你觀點完全不同的人的採訪。然後暫停影片,開始練習 「複述、稱讚、探究」的步驟,再繼續觀看影片,然後重複這個步驟。如果有朋友與你一同觀看,或許可以從朋友那裡詢問反饋。

或者,這禮拜找一位朋友練習。選擇一位通常與你想法相近的朋友,然後挑一個你們都關心但並不很熱衷的非宗教性話題(例如最低工資? 最偉大的籃球運動員是誰?), 和你的朋友就這個話題做15 分鐘的對話。有意識地使用 「複述、稱讚、探究」,看會有什麼樣的效果,聊完後詢問朋友的反饋,下週再和另一人嘗試一次,或許把話題引向上帝、救恩或其他重要的議題。

人們是透過傾聽和對話的方式來改變世界的。「複述、稱讚、探究」可以幫助我們自己首先成為改變的那一方,讓我們在週ㄧ到週五的生活裡,更加完全地活出我們週日禱告裡渴望成為的那種人,也幫助我們活得更像我們希望別人能認識的那位上帝。這種聊天方式幫助我們以溫柔且安全的方式展開對話,並最終可能有機會領人認識基督。此外,它還能幫助我們架起一座跨越政治和意識形態鴻溝的橋樑。還有什麼比這更美好的呢?

塞斯·弗里曼(Seth Freeman)是紐約大學斯特恩商學院和哥倫比亞大學的衝突管理和談判學教授,也是《扭轉局勢的15種工具:一步步增強談判能力的手冊》(15 Tools to Turn the Tide: A Step-By-Step Playbook for Empowered Negotiating)一書的作者。他是國際真理論壇(Veritas Forum)、校園團契(InterVarsity Fellowship) 和基督教大學團體的講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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