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s

當警察來敲教會的門

一位中國城市教會的牧師關於逼迫對基督徒弟兄姐妹的勸勉和鼓勵。

Christianity Today May 15, 2023
Edits by Christianity Today / Source Image: Getty

編者按:本文是一間中國城市家庭的牧師寫給基督徒的公開牧函,以「當教會受到逼迫時」為題原載於「福音聯盟」中文網站。感謝福音聯盟允准CT轉載。在今天的中國,大批原來是在寫字樓裡聚會的城市教會都已經被封禁,基督徒不得不分散成小組(或用網絡工具)在家裡聚會。少數還堅持所有教會成員都在一起實體聚會的家庭教會則越來越頻繁地受到阻撓和騷擾,包括聚會場所被警察和宗教管理人員上門干涉,甚至牧師被傳喚或拘留。這封牧函即是在這樣的真實的逼迫越來越頻繁發生的背景下,一位牧師對基督徒弟兄姐妹發自內心的勸勉和鼓勵。

有一天早上你去教會的時候,可能會驚訝地發現會堂裡出現了很多穿著制服的人。他們有的凶神惡煞、惡言相向,有的好言好語、帶著懇求,也有的面無表情,例行公事,但是你知道有一件事情發生了,這件事情讓你的教會不再是平日裡的那個教會了。你們受到逼迫了!

並不是每一次逼迫都那麼有戲劇性,有的可能發生在房東和街道之間,有的可能發生在牧師被傳喚去派出所之後,但無論如何,這可能令你感到驚訝,甚至不知道自己可以怎樣幫助教會的領袖們面對這個危機,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怎樣回應這個挑戰。

逼迫是信仰的一部分

事實上,我們的主一直在提醒我們:世界因為恨惡基督的緣故,必然逼迫跟隨基督的人。雖然傳喚證上寫的是欲加之罪:「舉行非法宗教活動擾亂社會秩序」,但基督徒應當知道,真正的福音必然攪亂天下(徒17:6)。

主在約翰福音15:19-21節告訴我們:

你們若屬世界,世界會愛屬自己的;只因你們不屬世界,而是我從世界中揀選了你們,所以世界就恨你們。你們要記得我對你們說過的話:「僕人不大於主人。」他們若迫害了我,也會迫害你們,他們若遵守了我的話,也會遵守你們的話。但他們要因我的名向你們做這一切的事,因為他們不認識差我來的那位。

首先,教會在這個世界遭受逼迫並不是新鮮事,而且可以說是真教會必然經歷的。這並不是因為我們做了什麼錯事(雖然我們會被栽以各樣罪名),而是因為世界愛屬自己的、恨惡天上來的,而基督的教會不屬於這個世界、屬於天國、是天國在地上的代表和領事館,故此被這世界逼迫應當是必然和令我們歡喜的事:它證明了我們屬於基督,而不屬於世界。

其次,彼得前書1:6-7說:「雖然你們必須在百般試煉中暫時憂愁,你們要為此喜樂 ,使你們的信心既被考驗,就比那被火試煉仍然能壞的金子更顯寶貴,可以在耶穌基督顯現的時候得著稱讚、榮耀、尊貴。」聖經稱這樣的逼迫為「百般試煉」,因為神使用這樣的機會來煉凈祂的教會。逼迫讓每個人得著思考自己信仰的機會:我為什麼要冒著這麼大的風險跟隨基督?我真相信將來有一個比今生更重要、並且為之而活的永恆嗎?我真的是一個會在神的審判中下地獄的罪人,以至於我需要基督的救贖嗎?基督真的能拯救我嗎?

我們的主說過,那些並沒有真正信靠基督的人在試煉面前是「沒有根,不過暫時相信,等到碰上試煉就退後了」(路8:13)。試煉是我們信心的試金石,它讓假信徒知道自己其實並不真的相信(從而可以不用靠老我生命過基督徒的生活,或許可以因此悔改、真正信靠福音),它也讓真信徒知道自己的信心可靠,從而對基督有更大的信心。

最後,雅各書1:12說:「忍受試煉的人有福了,因為他經過考驗以後必得生命的冠冕,這是主應許給愛他之人的。」而彼得前書1:6說:「雖然你們必須在百般試煉中暫時憂愁,你們要為此喜樂。」這些都告訴我們,憂愁是暫時的,喜樂是存到永恆的;逼迫是短暫的(三自運動到文革結束也不過才二十年),我們當中大部分人都能活的比逼迫久;地上的君王和政權也是暫時的,真正掌權的大君王卻是存到永久的。雖然教會可能遭遇暫時的困難,但我們都有看到基督之國榮美的機會。

你可以這樣幫助教會

作為教會的成員,基督徒可以竭力地支持長老、執事們為教會能夠繼續聚會、服事和牧養所擺上的努力。你可以從這裡開始:

第一,做好動蕩的準備。將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你們可能沒有固定的場所,這意味著你的主日沒有過去那麼舒適了。可能離你沒有那麼近,可能周邊沒有方便廉價的餐飲,可能找不到咖啡或者便利店,可能只能在視頻上看到一個扁平的牧師……很多別的忠心聖徒所經歷到的不舒適,你也會部分或者全部地經歷到。

第二,做好服務的準備。場地搬遷需要人手,臨時場地的設置需要人手,運輸資料和琴需要人手……如果你過去很少或從未以現場參與的方式服事過教會、很少或從未為教會的敬拜付出自己的時間和精力,現在的這些機會就是主為你預備的。如果一位基督徒認為,我只要等通知然後去新地方聚會就好了,他應該為這樣的想法感到羞愧。逼迫臨到的是基督的身體,而不是僅僅某個肢體。如果一個人的手疼或者嗓子疼,那他整個人都應該受到影響,全身都要動員起來去給身體某個部分的軟弱加上榮耀。

第三,做好奉獻的準備。這種變動一般情況下意味著經濟上的損失,房東可能會解約,搬遷需要費用,另外按次再租場地也需要付出代價。這些代價可能不在您教會原本的預算計劃當中,如果你從未計劃過自己的奉獻,或者常常忘記奉獻,現在是一個神提醒你奉獻的機會。

第四,做好順服的準備。長老和執事都是有限的人,不能在每件事上的應對措施都完全正確或者讓每個人都滿意,但既然已經靠著聖靈選立了教會的長老們和執事們,相信他們「有好名聲、被聖靈充滿、智慧充足」(徒6:3),就請信任和順從他們所作的決定,即便是當時你看起來不太有智慧(哪怕事後也證明缺乏智慧)的決定。把信心放在那位全能者的身上,而不是某個決定上。

第五,做好禱告的準備。為每個主日的平安、講台、教導、服事和聚會禱告,也為教會領袖們禱告、鼓勵他們,因為他們也和你們一樣從未經歷過、為之擔憂甚至焦慮。

在逼迫中忠心,這不僅操練自己的信心,也會給教會其他肢體和領袖帶去鼓勵。所以,儘力忠心參加每個主日的聚集,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這樣的機會就沒有了。每個主日都有可能是你們親身在一起的最後一個主日,要珍惜作為教會身體上的肢體彼此相愛、連接和得到屬靈牧養的機會。如果你在教會裡和其他成員聊天,聊屬靈的事情,因為其他事情在任何時間用任何工具都可以聊;如果你在教會裡看到訪客,向他傳福音,讓他得著得永生的機會,因為下次他可能就來不了了;如果你以前聚會不穩定,或者來聚會卻不好好愛教會中的其他肢體——這個週日就是你悔改的機會!讓教會被聖靈充滿,讓你在教會裡的每一分鐘都被福音充滿,也被對基督身體的愛充滿!

Joshua Hsieh於三一福音神學院(TEDS)獲得道學碩士學位,目前在中國一間城市教會擔任牧師。

政治人物的高齡化是對教會的警訊

這種情況應該促使我們反思:身為一個教會,我們能如何避免類似的情況?

Christianity Today May 15, 2023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Tlapek / Source Images: Getty

有天我坐在咖啡廳時,無意中聽到隔壁桌兩位女士在討論政治。我以為會聽到典型的傾向選擇紅黨或藍黨的聊天內容,但我錯了。她們討論的是年齡問題。

「我要求的不多,」一位女士嘆氣道。「我只希望整個大選結束時,無論最後是誰的手按在聖經上宣誓就職,不會同時也戴著醫療警報手環。」

我不知道這兩位女士是民主黨人、共和黨人,還是獨立選民。她們沒有透露自己想要投給誰。她們只是在感嘆,兩個主要政黨的領袖年紀都在80歲左右。

到2028年下屆總統任期結束時,本週剛宣布競選連任的總統拜登(Joe Biden)將會是86歲,而川普(Donald Trump)會是82歲。這位女士又嘆了口氣,問道:「難道我們沒有比這兩位更年輕的人嗎?」

她的問題適用的範圍遠遠不止於總統選舉。民主黨參議員們對89歲的參議員戴安娜·范斯坦(Dianne Feinstein)長期缺席於議會表示擔憂,其中一些人匿名表示,他們認為她有認知能力下降的跡象。

2022年連任的參議院院長查克·格拉斯利(Chuck Grassley)如今也已89歲。幾年前,當我帶著一群美南浸信會的牧師與一些參議員會面時,格拉斯利第一句話就抱怨他老家的浸信會教會裡的鼓聲有多大。

儘管民意調查顯示,多數的人同意咖啡店裡這兩位女士的觀點,但明年的總統選舉——除非發生健康事件——似乎仍是關於要選擇哪位八旬老人在未來四年裡帶領這個國家。

雖然身為一個國家,我們對這個事實也沒有其他辦法,但這種情況應該促使我們反思:身為一個教會,我們能如何避免類似的情況?

人們常偷偷告訴我的一個擔憂(但他們不願大聲說出來)是,教會裡世代交替的情況有多糟糕。我最擔憂的教會不是那些為支付每月賬單而掙扎的教會,而是那些座位仍然坐得滿滿,有足夠的預算花費,但會眾多是來自嬰兒潮世代的教會。對這些教會而言,如果沒有其他因素,僅僅根據人類生物學,他們會眾人數的崩潰將會是突然發生的。

諷刺的是,這種現象發生的部分原因是由於我們貶低了老年人的地位。我們有多少次看到教會領袖,超過退休年齡卻仍緊抓著他們的職位,有時甚至是帶著生死攸關的絕望?

有時候,這當然是出於他們的自我中心——認為這份工作非他們不可的想法。但更多的時候,掙扎於留下來是因為這對他們來說感覺是生死攸關的問題。對許多人來說,他們的價值感是建立在他們與事工的關聯性上,所以他們視事工的結束為他們人生目的的結束。對他們而言,退休感覺就像死亡。

在許多情況下,這是因為我們已順應了一種現代文化——這種文化以他們認為的「有用性」來定義人們。正如詩人大衛·懷特(David Whyte)曾指出的,我們往往只會注意到那些跟我們以同樣速度行進的人。

但這與聖經裡的觀點截然不同。僅以雅各為例:他的故事以他從垂死的父親那裡偷取祝福的計謀開始,以他祝福自己的兒子和孫子結束(創27、48-49)。

這段故事的意義對我們來說很模糊,即使我們這些在信仰上堅定的老基督徒也很難理解。我們通常僅僅會以心理學的角度來看待祝福。雖然我們希望得到上一代人的肯定,但這完全不值得我們穿上羊毛衣,讓自己看起來像毛很多的哥哥。然而,在聖經的敘事裡,祝福是非常重要的。即使在臨終的時刻,年邁的父親和母親也並非毫無用武之地,而是能為未來的世代堅固身處的社區的重要一份子。

當我們不再以這樣的眼光看待年長者時,那些害怕成為「已死之人」的人幾乎會做任何事情來維持自己「未死之人」的身份。在許多情況下,他們想要的不是堅守一個職位本身,而是能被人「看到」——因為自己有所貢獻而仍然有價值。於是造就了如此矛盾的狀況:老年人的邊緣化導致了某種形式的老年人政治。

教會裡世代交替得不順利的第二個原因則與這相反:我們輕看了年輕人。

每週我都會花不少時間拜訪多個大學校園。即使我大部分的時間是和沒有特定宗教信仰的學生相處,我也會在學生群體裡尋找我的福音派基督徒肢體們,常常拜訪各種校園事工。多數的時候,我和同工會舉辦開放式的問答時間。到目前為止,無一例外,我都能準確地預測學生會問的問題。

學生們很少問我關於基督教世界觀與美國各種文化戰爭的問題。他們也幾乎從不問我神學學派的問題,如加爾文主義與阿米念主義,或互補主義與平等主義。他們最常問的問題一般分為兩類:(1)我該如何禱告?(2)我該如何讀聖經?

一方面而言,這是非常令人鼓舞的。畢竟,耶穌的第一批門徒也問過祂這些問題——祂也熱切的回答了他們。我們所說的主禱文就是對第一個問題的回應。而耶穌復活後在去往以馬忤斯的路上與門徒的對話則是對第二個問題的回應。

這兩個問題是基督教的基礎,而我們的下一代人想知道答案。他們想成為耶穌的追隨者。

但另一方面,這種問題往往也顯示了這些年輕基督徒覺得他們找不到能問這些問題的人。許多人說,他們想要找屬靈導師,但不知道去哪裡找。「問這種問題很尷尬,」年輕基督徒可能會這樣說。「走到某個人面前問『你願意當我的屬靈導師嗎』,感覺就像在問『你願意當我的朋友嗎?』」

幾個世紀以來,教會曾有過(但在許多方面已經失去了)屬靈導師制度——以及隨之而來的領導權的世代交替——而且實施起來一點都不尷尬。事實上,新約裡大部分的書信正是在處理這個問題:老一代人能如何傳承給下一代人?無論你怎麼翻譯希伯來文和希臘文經文,你都不會讀到「你們這些屁孩離我家遠一點!」這句話。

每當談到領導能力問題,我們似乎總會因曾發生過的糟糕事件而陷入過度反應的模式裡。

多年來,在教會懇切呼召人們信主或將他們的生命「重新奉獻」給基督的同時,許多教會的呼召皆在於詢問人們,上帝是否呼召他們進入「全職服事的禾場」。這種態度可能會使人們覺得,只有那些成為牧師或宣教士的人才是「真正認真的基督徒」,而忽略了人們在「世俗」職業裡服事主的更廣義的方式。

但是,你最後一次聽到一個教會特別的詢問會眾「是否有可能上帝正在呼召他們每一個人去傳講神的話語,或將福音傳到地極」是何時呢?

像這樣的問題不僅僅會促使年輕人思考他們是否正在經歷這樣的呼召,它們還能促使其他會眾認識到,我們所有人都是凡人——神的國度擴展的方式,正是由一代人裝備下一代人,使他們有能力完成這項任務。

就像養育自己的兒女那樣,當我們這樣做的時候,也意味著我們允許出現一些可控的風險。新一代的人學習的方式之一,就是當他們把事情搞砸時,有年長的男性和女性在身邊幫助他們了解失誤的原因。跌倒後爬起來,並在下一次做得更好。

世代交替很少是順順的自然就發生的事。上帝有時會介入打亂。想想雅各,他在為約瑟的兒子瑪拿西和以法蓮說祝福時,顛倒了頭胎和二胎的祝福。

每個世代都有那些突然被神改變生命,在某種程度上推動社會進步的人。然而即使如此,使徒彼得也需要哥尼流(徒10)的迎領;奧古斯丁需要安布羅斯主教(St. Ambrose);魯益師(C.S. Lewis)需要其他讀書會成員的支援。

為了重新讓老年人和年輕人知道他們的價值,我們必須以同樣的方式開始:學會對他們說:「我們需要你。」而我們確實需要他們。

我們對國家下一任總統是否是80多歲的人無法做什麼改變。但教會卻不是這樣。我們可以避免成為這樣的教會:那些帶著大家前進的人是那些害怕被取代的人。

一個知道如何信任下一代人的教會是個知道如何信任守約的神的信實教會。祂永恆的臂膀仍然支撐著我們——而且上面沒有帶著醫療警報手環。

羅素·摩爾(Russell Moore)是《今日基督教》的主編,領導本刊公共神學項目。

翻譯:Yiting Tsai

如想收到關於中文新譯文的通知,請通過簡訊FacebookTwitterTelegram關注我們。

從床上爬起來也是種敬拜

尤其當你正承受精神上的痛苦,卻仍得面對沉重的日常生活時。

Christianity Today May 15, 2023
Cottonbro Studio / Pexels

在哥林多後書1:8,保羅坦白他曾一度遭受如此多的苦難,以至於他「對生命本身感到絕望」——這是個極了不起的聲明,雖然不是我們期望的基督教偉大使徒會發的那種聲明。

令人驚訝的是,對生命的絕望在聖經裡是一種常見的情緒。先知以利亞曾求上帝取走他的生命(王上19:4);約伯哀嘆他沒有「一出母胎就被送入墳墓」(伯10:19)。傳道書的作者(傳4:2-3)和先知耶利米(耶15:10)也同樣希望自己未曾出生過。

無論他們痛苦的原因是宗教迫害、個人的損失、邪惡在這片土地上的盛行,還是身為神的先知的負擔,「對生命的絕望感」都並非一種不正常的經歷。

我們在今日也能見到類似的趨勢。根據美國疾管局的數據,2021年15-24歲男性的自殺率上升了8%,而根據美國心理健康協會的數據,超過20%的成年人正在經歷精神上的疾病。

對於不斷上升的精神疾病率,總是有幾種可能的解釋——但對那些正在遭受折磨的人而言,他們面對的是更直接的問題:為什麼每天醒來只是為了去承受這些痛苦?

雖然這個問題聽起來可能有點病態,但我們必須知道答案。

生活充滿了各種快樂和美好,但在某個時刻,我們每個人都會面對精神痛苦的挑戰。對我們之中的一些人來說,這種痛苦會被診斷為精神疾病。對另一些人來說,痛苦以生活中各式各樣苦難的形式出現。若我們只承認那些官方診斷的精神痛苦為真正的痛苦,就太不公平了,而且這樣只會為我們彼此帶來極大的傷害。

但這類的痛苦在我們生命的某個時刻必然會出現——即使是上帝的孩子。正如聖經所說,基督徒也不能倖免於苦難。並且我們的痛苦可能會達到一種程度,使我們對生命感到絕望。而當那一天到來時,我們需要一個答案。我們需要知道為什麼從床上爬起來面對這一天是值得的。我們之中一些人每天都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

值得慶幸的是,我們生活在一個不再那麼以精神疾病為恥的時代,但我認為我們之中多數的人仍然獨自承受著痛苦。在社交媒體上分享你的心理健康狀況也許是社會可以接受的,但最隱私的痛苦經歷仍得隱藏起來。它自始至終都是你的痛苦,在你的心裡和腦子裡。

我們之間有不少人選擇把自己的痛苦鎖起來,不讓自己的問題麻煩這個世界。而即使得到心理專家的幫助(我強烈推薦你去找他們),醫生也無法為你做出「爬下床」的選擇。他或她可以給你工具和藥物來幫助你,但最終決策仍是在你和上帝之間。

所以,我們為什麼要起床呢?

即使生命感覺像個重擔,你的生命仍是上帝的禮物——祂在無限的愛的行動裡,片刻不停地創造及維持住的禮物。這份禮物的好壞並不取決於我們的感覺或我們的經歷。而我們的挑戰是,每天活出這份禮物,即使在最痛苦的時刻。

從床上爬起來迎接新的一天,承受患有精神疾病的日常重擔,或面對人生困境所帶來的如尖刺般的痛苦,是一種敬拜的行為。這個行為宣示著對生命的美好的認可,反抗墮落後的世界所帶來的擊打。這是個將你的身體作為活祭奉獻在主面前,主所喜悅的屬靈決定(羅馬書12:1)。

有時你的心和整個世界會欺騙你。他們會堅持認為生命毫無意義;他們會堅持認為再也沒有快樂、和平或盼望。在這樣的時刻,我們可能會像以利亞一樣喊出:「主啊,夠了」(王上19:4)。但主沒有因以利亞的軟弱或缺乏盼望而責備他,而是派了一位天使在曠野餵養以利亞。

這就是我們所事奉的神:一位在曠野為那些感到無望的人準備一桌飯菜的神。有時,你會發現自己正在那張桌子前。

但當你每天選擇從床上爬起來時,你也為你的鄰舍準備了一張桌子。你用你的存在和行動宣布,生命本身是好的。無論你喜歡與否,你的生命是上帝良善的見證。因此,當我們擁抱我們的存在時,我們向我們的鄰舍大力的證明著那位說:「起來吃吧!」的上帝(王上19:7)。

我們永遠有盼望。上帝沒有——祂也永遠不會——拋棄我們。

對我們之間許多人而言,從床上爬起來有時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但正是在這些時刻,我們的見證是最深刻的。我們背負著精神痛苦的重擔是因為我們知道,我們全人存在的核心不是永無止盡的絕望和痛苦,而是恩典——上帝的恩典。

我們扎根在這樣的恩典裡活著,即使我們的心裡滿是絕望。但當我們的鄰舍看到我們爬下床,親自肯定生命基本的美好時,他們被提醒著,他們的生命也是美好的。

不幸的是,我們之中一些人會經歷極度痛苦的時期,痛苦到無法走下床。在這些時刻,我們需要倚靠別人的幫助,需要他們支撐著我們。

我們能為彼此提供的最神聖的恩慈之一,便是在我們失去所有盼望的時候彼此支撐。無論是傳一條關心或鼓勵的簡訊,或和身處絕望的人坐在一起,或甚至是給他們一個擁抱。

當你的一個鄰舍和你一同擔起重擔的時候,你所收到的恩典有朝一日也能轉為你為他人擔起重擔的恩典。

認知到我們每個人都會在生命的某個時刻遭受精神上的痛苦的事實,並不會削弱生命的美麗。恰恰是在我們絕望的時刻,我們能透過勇敢爬起床,以最有力的方式證明生命的美麗。

終有一天,痛苦會過去——也許是今天,也許是明天,但肯定在與上帝同在的永恆裡。而今天,我們的任務是活出這個真理:我們被創造並存在於世上,是那恩典之神的愛的行為。

O.阿蘭·諾布爾(O. Alan Nobel)是俄克拉荷馬浸會大學的英文副教授,出版過幾本書,包括《起床:活著的重擔和禮物》。

翻譯:Yiting Tsai

如想收到關於中文新譯文的通知,請通過簡訊FacebookTwitterTelegram關注我們。

我雖沒有成為牧師,但我以水電工的身分服事

在禱告和修理管線的同時,我體驗到基督徒生活的豐富。

Christianity Today May 15, 2023
Illustration by Christianity Today / Source Images: Lightstock / Getty

十年前,我處在職業生涯的交叉路口。

我花了好幾年時間禱告,夢想著能在一間教會裡牧會——研究神學、講道、去醫院探訪,為人們代禱。

但像許多千禧世代出生的人一樣,我沒有足夠的資金。隨著家庭成員逐漸增多,我不得不思考進入神學院的可行性,因為牧師的薪水並不多,而且自己在基督徒生活上也沒有多少進步。我能帶領別人走自己沒有走過的路嗎?

我的牧師知道我在找工作,建議我跟一個開水電公司的會友聯繫。

因為有了一份不需要高學歷且能立即為我家提供經濟保障的工作機會,我在禱告之中選擇成為水電工:主啊,求祢讓我有朝一日,能夠成為一位牧養祢教會的牧者。

十年後,我仍是個水電工。原來,工作,特別是體力方面的工作,一直就是我面前讓我學習帶領教會所需的技能的最直接的途徑。我想,應該也不只有我會這麼想。若認真完成工作的要求和明白工作裡的屬靈現實,任何人都能更好地跟隨耶穌。正確來說,工作場所正是模造好基督徒的訓練場。

那麼,我們的工作究竟如何操練我們成為更好的基督徒呢?我們怎樣才能[贖回」工作時所逝去的時光?

如果基督徒的生活可以總結為「在基督裡」,並藉著基督「與神的性情有份」(彼後1:4),我想,基督徒生活的核心就是禱告。

正如十九世紀一位英格蘭教會的牧師所說,禱告能「使靈魂親近神」,而一個親近神的靈魂便具有神的特質。如同一條銅管——觸感冰涼,卻能反射外來的光源,並在最終焊接時呈現出火焰的特質。

保羅在寫給帖撒羅尼迦教會的信中說:「要常常喜樂,不住地禱告,凡事謝恩;因為這是神在基督耶穌裡向你們所定的旨意」(帖前5:16-18)。

我們什麼時候該禱告?「常常」。以什麼頻率禱告?當「不住地」禱告。包括修理管線的時候嗎?沒錯,「凡事」。

巴西流(Basil the Great)是第四世紀的主教,也是著名的加帕多家教父(Cappadocian Fathers)之一。他協助改革了古代教會的修道院氛圍,為所有基督徒寫下禁慾生活的模板——一種與神同行、有紀律且充滿禱告的生活樣式。

對巴西流來說,基督徒生活的起始、過程和終點都是愛——愛神、愛鄰舍,正如耶穌教導跟隨祂的人那樣。基督還教導我們,愛鄰舍就是愛祂,服事鄰舍就是服事祂。

在 《隱修網領》(Longer Rules)中,巴西流說:「愛主的人也會愛他的鄰舍。主說:『人若愛我,就必遵守我的命令。』祂還說『你們要彼此相愛,像我愛你們一樣;這就是我的命令。』另一方面,愛鄰舍的人是在償還他欠神的愛,神接受這樣的愛,如同是對祂的愛。」

為了鄰舍的益處而做工,本身就是一種禱告,既是因為當我們在服事鄰舍時,基督樂意親近我們,也是因為我們的心樂意取悅神。

巴西流接著說:

在工作中,我們可以履行禱告的義務,將感謝獻給神,因為祂不但賜恩給我們的雙手,使我們有力量完成任務,也賜下智慧,使我們有足夠的知識…求主使我們手上的工作能朝向有益於鄰舍的目標,即,能討祢喜悅。

為什麼我要特別提到體力方面的工作呢?巴西流過世幾百年後另一位著名的修道士給了我們答案,他就是努西亞的聖本篤(Benedict of Nursia)。聖本篤是巴西流的學生,常被視為西方修道主義(monasticism)之父。他創造了Ora et labora 這句短語,即「禱告並工作」,他指示本篤會修士遵循一個由勞動時間和禱告時間相互交替組成的時間表。

對聖本篤來說,勞動是最重要的事,因為在他的「聖本篤準則」( Rules )中我們可以看出,體力勞動是唯一明確被稱為「修道」的事情。如果修士們不好好地工作,那麼他們就不能好好地禱告 。對修士而言,他們與所有其他基督徒一樣,禱告就是工作,在某樣勞動中懈怠,意味著在其他種類的勞動中也會懈怠。

從更深的層次理解,體力勞動和禱告還有一個共通點:需要整個生命的投入。

當我在安裝熱水器時,我必須使用我的意志、智能、身體、和所有技能——我全身每個部分都參與在工作中,才能好好完成它。勞動給了讓我整合全身技能的機會。

因此,我在體力勞動中學習到如何將身體各個部分整合成一個整體。我將所學的應用在禱告上,使我的思想、身體、靈魂和力量一同向神獻上讚美、親近神。這正是保羅所說的,在任何時候,我們都「與神的性情有份」。

過去的十年裡,身為一名藍領工人,我意外地發現了一種生活方式,非但沒有因著工作而使我無法與神同行,反倒使我進入一個有著幾世紀歷史之久的敬虔實驗裡。在這裡,我至少學會了兩件事:在基督裡,我禱告正是因為我在工作,而我越來越會禱告是因為我是個做工的人。

我的雙手為我身邊的世界帶來秩序,它們翻閱了神學著作;他們為房主和房子帶來了安穩,它們建立了神的國度;它們不但學會了如何修理管線,也學會了如何不住地禱告

我發現,操練與神同在及在基督徒生命旅程上成長,是從事任何職業的人都能做的事,不僅僅只有牧師或教會領袖。水電工這個職業肯定不是我原先預期的生活,但卻成為了我曾禱告想過的生活。

馬歇爾(Nathaniel Marshall)是一名執業「學徒期滿水電工」(journeyman plumber),也是本篤會的獻身會士。他與妻子和兩個女兒加入了喬治亞州瑪麗埃塔(Marietta)的君王聖公會(King Anglican Church)。

翻譯:思慕 / 校編:Yiting Tsai

如想收到關於中文新譯文的通知,請通過簡訊FacebookTwitterTelegram關注我們。

Books

我們所愛的親人死後會變成天使嗎?

台灣聖經學者闡釋聖經的天使觀和靈修觀與儒釋道的不同。

Christianity Today May 12, 2023
Ellie O / Unsplash

2023年5月14日,台灣媒體報導歌手余天和李亞萍夫婦在女兒因癌症去世後首次公開露面錄製綜藝電視節目,李亞萍訴說對女兒的思念與愛,說她相信女兒已經「去天國」,「變成天使走了」。

「好人死後會變成天使,或成爲比人類更高等的存在形式」是一種信念,而在台灣,抱持這種信念的人很多。我自己聽過小孩子說去世的爺爺奶奶或外公外婆變成天使,網路上也有不少討論「人死後是否會變成天使」的文章。每年清明掃墓,更常看到一些人,包括基督徒,站在墓碑前,低頭默禱向已故親人訴說生活大事,期求亡者能護佑遺族。甚至也可以在基督教追思禮拜中,聽到牧者教導或暗示這種觀念。

但是問題是「好人死後會變成天使」符合聖經和基督教正統信仰嗎?

流行文化與儒釋道的影響

對於台灣人而言,基督教是外來宗教。根據台灣中央研究院社會學研究所2019年公布的調查結果,在台灣人口中只有5.5%是基督徒,多數民眾信奉傳統民俗宗教(49.3%),佛教(14%),道教(12.4%),或沒有宗教(13.2%)。多數台灣人對基督教的理解,還是從歐美電影、戲劇、小說、繪本等娛樂文化來認識。許多人——無論是基督徒或是非基督徒,皆相信好人死後會進天堂,成為天使,因為那是他們從(后基督教時代的)歐美影視、流行文化中得來的印象。

除了歐美流行文化以外,很多人相信“虔誠的宗教信徒死後會成爲天使”也是因爲受到中國傳統文化的影響。華人的佛、道、儒與傳統民俗宗教皆相信,「虔誠」的信徒死後成為比人類更高的存在。所以華人的宗教邏輯會合理推論「虔誠」的基督徒死後會成為天使。

華人的儒教參天地、贊化育,修養內在的心體、性體,從普通人向上,達到君子、賢人、至終為永恆的聖人,教化萬世。佛教宇宙觀為六道輪迴,透過靈修往上層層爬升,從人到阿修羅、天人,至終跳出輪迴,進入不生不滅的涅槃成佛,普渡眾生。道教透過練炁追求長生,至終得道而飛昇成仙,恩澤眾人。傳統民俗宗教更是相信「好」人死後成為神靈,保佑後輩子孫。在這類人類向上爬升、死後成聖、成佛、成仙的宗教系統觀念的引導下,華人基督徒很容易隨從「好人死後成為天使」的迷信。

不符合聖經的觀念

然而,在聖經裡面,從來沒有「好人成為天使」的教義。按照聖經,人就是人,天使就是天使,兩者是完全不同的受造。

創世記1:1 「起初,神創造天地。」本節「天地」的希伯來文是「那諸天(הַשָּׁמַיִם)和這地(הָאָרֶץ)」。上帝創造了兩個世界,一個是人肉眼不可見的超自然世界(俗稱屬靈世界),即「諸天」(英文是複數的“heavens”,無論是NIV還是NRS、YLT,很多英文版本都是翻譯成“heavens”,更接近希伯來文原文的意思);另一個是人肉眼可見、人所處的世界—「這地」。

詩篇115:16 把這種“天地有別”的觀念述說得更清楚:「天,是耶和華的天;地,他卻給了世人。」(The heavens are the LORD's heavens, but the earth he has given to the children of man.) 諸天的概念也可見哥林多後書 12:2,保羅曾提及自己被提到第三層天上,指的就是那個人肉眼不可見的「那諸天」——超自然世界。

而「這地」創造的最高潮是人類。人類是照著上帝的形像(צֶלֶם)與樣式所造!צֶלֶם這字也用來指君王塑像的建立。人類是上帝設立在「這地」最尊貴榮耀的受造,人類是上帝在受造世界的代表。人類六日工作,反映上帝創造天地,受造萬物從人類的工作,看見上帝智慧與大能的持續。人類工作本身就是榮耀上帝的行為,人類代表上帝管理「這地」。而六日工作之後,得一日安息,無論何工都不可做。在那日,人類全心全意來紀念上帝、敬畏上帝,知道世界的運轉是靠耶和華,而非人類。也在那日,人類回顧手所做的工,為自己過去六日的成就,充滿上帝的智慧、創意、巧思,而感謝讚美歸榮耀給造物上帝。

在另一些聖經經文中則有人類與天使的比較。詩篇8:4-8,詩人觀看上帝所造的天,與陳設的月亮星宿,便說:「人算甚麼,你竟顧念他?世人算甚麼,你竟眷顧他?你叫他比天使(אֱלֹהִים)微小一點,並賜他榮耀尊貴為冠冕。你派他管理你手所造的,使萬物,就是一切的牛羊、田野的獸、空中的鳥、海裡的魚,凡經行海道的,都服在他的腳下。」

從這段經文來看,人類似乎是比天使低一等級的受造。然而,越來越多的聖經學者認為這裡原本的翻譯不好(אֱלֹהִים譯作天使,但אֱלֹהִים在聖經中大多翻譯為「上帝」,天使有其他的字מַלְאָךְ。),較新的中文聖經紛紛將之修訂:《和合本修訂版RCUV》譯為「然而你使他比『上帝』微小一點,賜他榮耀尊貴為冠冕。」《現代中文譯本修訂版TCV》譯為「然而,你造他僅低於『你自己』;你用光榮尊貴作他的華冠。」

因為詩篇8:4-8呼應著創世記第一章。詩人稱頌著上帝的創造,也讚美上帝派人類代表祂,管理上帝手所造的一切萬物,人類怎麼有這種殊榮?從新的翻譯來看,人類不是比天使低一等級的受造。

簡單地說,上帝創造了兩個世界,天使、基路伯、活物是諸天世界的受造,而穹蒼、諸水、陸地、日月光體、動植物與人類是在這地世界的受造。人與天使是完全不同的受造。當這地過去,新天新地來臨,人也不變成天使,信耶穌的都早已跟著耶穌成為新造的人。人就是人,天使就是天使。

對靈修觀的影響

在聖經裡面,人的地位可能還比天使重要。因為天使並沒有照著上帝的形像與樣式所造,另外天使墮落,聖子上帝耶穌也沒有為他們道成肉身、死在十架上拯救。而這個觀念會影響著華人基督徒對靈修的看法。

儒教的靈修目標是成聖,佛教的靈修目標是成佛,道教的靈修目標是成仙,傳統民俗宗教的靈修目標是成為神靈。在成聖、成佛、成仙、成神靈的宗教觀念影響下,不少基督徒會以為基督信仰的靈修目標是從人往上層層爬升,到天使,至終成為神。台灣的世界宗教博物館對靈修的定義見下,而華人基督徒對靈修的理解亦與此不遠:

靈修是一種宗教的修行,涉及嚴肅的思維或沈思;此詞源自於拉丁文,意謂著深奧且專注的思考……靈修的實踐可定義為在知覺上探索的一種生命新道。經歷了初階的淨化與統和,修行者讓自我空靈超脫以求轉化新生,終至能將此覺醒整存於日常生活之中……

然而,無論是舊約聖經、新約聖經完全沒有「靈修」這詞。從世界宗教博物館對靈修的定義,裏頭寫的「此詞源自於拉丁文」,可以得知「靈修」是後期才有的觀念,因為聖經是由更早的希伯來文、希臘文所寫。

大多基督徒對「靈修」的理解,不外乎是讀經、唱詩、禱告。但有些帶著成聖、成佛、成仙、成神靈的觀念來實行靈修,就會引進世界諸宗教的靈修方法。聖經從來沒有這種「人成為更高一級的受造」地位爬升的靈修概念,甚至聖經多處強調人類受造本身就是充滿上帝的榮耀。讀經、唱詩、禱告,都是為了更認識聖父、聖子、聖靈,了解上帝在我們身上的恩典何其浩大,在生活中所行、所做反應祂,將一切歸榮耀給祂。

若真的要說基督教的「靈修」目標是甚麼?應該是聖靈所結的果子:仁愛、喜樂、和平、忍耐、恩慈、良善、信實、溫柔、節制。(加拉太書5:22-23)追求現在的自己比過去的自己更懂得甚麼是愛,愛上帝、愛鄰舍,因為耶穌為此而來。聖靈保惠師幫助信耶穌的,個人生命品質漸次成長、脫去罪惡,反映上帝公義和慈愛的屬性,因我們本就照其形象和樣式所造。

我們不需羨慕成佛、成聖、成仙,要知道別的受造,甚至是天使,都不是照著上帝的形象和樣式所造。因此,基督徒都可稱頌上帝創造我們是個人!不用認定天使是比我們更高一級的存在。我們只比上帝微小一點。祂賜我們榮耀尊貴為冠冕,派我們管理祂手所造的。主耶穌愛我們,為拯救我們,不是為了拯救天使,而死在十架上。

陳鳳翔,神學院聖經老師、信望愛聖經網站主編。台灣神學院新約神學碩士、信義神學院道學碩士,台灣神學院舊約博士進修中。

耶穌會如何看待殭屍展?

效法耶穌的基督徒應該活出信仰,把人引向與神和好的福音,而不是整天忙於定罪他人。

Christianity Today May 9, 2023
ChiangYing-ying / AP Images

去年,台南美術館舉辦亞洲各國及文化的殭屍展,這個展覽曾於2018年於法國凱布朗利博物館展出,來到台灣則加入了台灣民間文化及鬼故事。展覽還在預售時,不少基督徒湧入美術館宣傳文下面抨擊展覽「傷風敗俗、怪力亂神」,甚至要求館方停辦展覽。一間教會也在網路上公開的代禱信裡表示此展覽「污穢國土,玷污人民,我們國家的罪惡越犯越大,無知愚昧,深深得罪神!」不少支持殭屍展的民眾也到臉書貼文下方聲援跟轉發。因著網路上的聲量,殭屍展預售票一開賣即被掃光,展出時期也常見數小時的排隊隊伍。

類似這樣的事件——基督徒因無法理解公民社會常見的娛樂方式而發出悲鳴和批判,或表達自己對這類他們聲稱「不討神喜悅」的藝術的反對——在台灣並非新鮮事。因為有不少基督徒認為,教會有責任做自己時代的先知,應努力喚醒沈睡的罪人。

這種神學應用最大的錯誤在於將我們所處的社會視為以色列忘了我們其實身處巴比倫。跟據統計,基督教在台灣只佔人口約5.5%,卻有49.3%的民眾信奉民間宗教——這意味著,這個島上多數的人並不在乎「基督教的神」是怎麼看待自己的,或者應該說,他們完全不在乎別的宗教的「先知」如何看待自己選擇的生活方式。因此,當基督教先知登高疾呼國家悔改、發表哀歌時,台灣民眾不僅不懂「先知」在氣什麼,反而覺得自己被一個站在道德至高點、充滿歧視的陌生人批判了。這種感覺類似於,當穆斯林跑來指責吃豬肉的基督徒是個「道德淪喪的罪人」。

諷刺的是,台灣社會被世俗文化包圍及影響,同樣也並非新鮮事。多年來,台灣社會多數人(包括基督徒) 深受儒家思想影響,只因儒家思想裡有小部分道德規範相似於聖經教導,多數基督徒未曾以批判流行文化那樣高的標準對儒家思想進行神學反思及批判、挑戰儒家文化裡不符合聖經教導且有害我們在基督信仰裡成長的部分、未曾反思教會如何變成世俗文化 (儒家倫理) 的形狀。

然而,讓我最納悶的仍是,為什麼一些基督徒似乎對這個「世界 (或,巴比倫)」的生活樣式如此震驚、無法理解,好似自己真的生活在另一種層次裡?(林前3:18)

非基督徒「無法理解」基督徒的世界觀或行為方式實為正常的事,因為「十字架的道理,在那滅亡的人為愚拙」(林前1:18),但是,聖經裡多次提及這個世界及其慾望,僅僅在新約原文裡,世界 (kόσμος) 一詞就出現了196次,基督徒理應是一群熟知這個世界及其方式的人。

而對於非基督徒的生活、行為方式,福音書裡未曾描寫耶穌「無法理解」那些不認識祂的人,責怪他們「傷風敗俗」,祂也未曾對他們的行為表露出不舒服的情緒。事實上,耶穌親自尋找與「稅吏和罪人」一起吃飯的機會,但在猶太文化裡,同桌吃飯是一種極為親密的行為。熟讀聖經的人應會見到,新約裡關於耶穌斥責人的記載,除了魔鬼,對象皆是那些自認嚴守上帝律法的宗教領袖——以及祂的門徒。

因為這些口口聲聲說自己跟隨上帝律法的宗教領袖,以及和耶穌同行同住的門徒們,依然時常以「屬世界」的方式跟隨上帝:他們癡迷於控制人的行為勝過關心人的難處(可3:1-6)、習慣因人的身份廢其言論(可6:1-3)、看外在而不看內心(可7:1-23; 10:23-27)、以自己的方式追求榮耀(可8:32)、爭奪地位威望(可9:33-37)並嫉妒有事工才能的人(可9:38)。

我想,耶穌之所以總是在訓斥法利賽人及祂的門徒,正是因為他們除了無法理解這個世界(沒有同理心),也在屬靈上瞎眼(可8:18),看不到自己跟世界有多麼相像(林前3:1-3)。

也許有人會說,聖經教導我們愛罪人,但也要求罪人悔改呀!這是沒錯的。耶穌確實呼召罪人悔改,只是我們更常忽略的是,耶穌讓人「願意」悔改的方式。

耶穌大可花所有的時間當面斥責稅吏和妓女是「傷風敗俗」的罪人,但祂卻把祂的事工集中在與這些人建立關係及解決他們真實的需求上。在耶穌與他們同行的過程裡,僅僅是看著耶穌的所作所為,他們便能理解自己是罪人,且需要耶穌的救贖。在一次深談裡,耶穌首先和一位撒瑪利亞婦女分享關於那能讓她永遠不再口渴的水(約翰福音4章),然後才指出她正緊抓著那無法止渴的水(性上的罪)的事實。談話結束後,她不僅願意改變自己的生活,且急切地試圖說服她的朋友們見這位來拯救他們的主。

雖然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人在耶穌的愛裡見到上帝的恩慈後意識到自己的罪,並最終悔改,但同樣有許多人——包括耶穌的跟隨者,仍有「剛硬不悔改的心」,自稱跟隨耶穌,卻「有眼看不見,有耳聽不到。」(羅2:4-5;可8:18)。

保羅說,「所以,我們做基督的使者,就好像神藉我們勸你們一般,我們替基督求你們與神和好」(林後5:20)。耶穌離開世上後,教會身為基督的肢體及使者,在地上代表基督的形象,奉命去活出基督最重要的信息及命令:你要盡心、盡性、盡意愛主你的神,並愛人如己(可12:30)。基督徒的畢生課題是「效法基督」,問題是,這個世界是否能因看見我們的所做所為(而不是所斥責)而發現我們與他們的不同之處,如同他們在耶穌身上看到的良善佳美的生命樣式?

我們所處的世界是否會見到我們──教會──為追求公義而日夜自省、悔改、與他人和好,追求與眾人和睦,為了愛及服事鄰舍、最小的弟兄姊妹而犧牲捨己?抑或是,他們看到的是一群有著極高的道德標準,每每見到一絲「得罪神的行為」就皺眉跳腳、渾身不舒服,要求對方悔改、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一群人?

正如克里斯坦·桑德斯(Kirsten Sanders)在本刊近期一篇裡所述,「當教會變得忙於對抗世界、向世界捍衛自己時,她最終會開始語無倫次」。這並非意味教會應該「退縮、無知,或不再關心政治,」但教會確實能有更好的方法——那就是盡力述說「基督教特有的語言:和平、寬恕、悔改和復活。」

耶穌給教會的大使命並非「你們要去,使萬民知道他們是罪人。」相反的,祂命令我們去建造門徒——身為門徒的職責包括讓我們的光「照在人前,叫他們看見你們的好行為,便將榮耀歸給你們在天上的父。」(馬太福音5:16)。

有時候,這個世界無法理解我們,並不是因為他們拒絕耶穌,而是因為他們「看不出我們與他們有什麼不同」。而若基督徒不以基督的心為心來理解這個世界(即使經文裡有這麼多教導)我們又豈會注意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像這個世界?

個人而言,我不認為耶穌會試圖阻止人們去看殭屍展。相反的,祂可能會坐下來,與人們討論展覽及他們對靈魂和來世的理解。祂也可能會讚美作品裡的藝術天份,或者尋找方法教導教會尊重藝術家。耶穌知道,人們對美麗的事物及靈界的好奇探索,是能引導他們至上帝的美善前的契機。也許祂會邀請人們逛完殭屍展後,也到祂美善的家——教會,至少祂是這麼期許的——裡坐一下。

作者Yiting Tsai來自台灣,畢業於三一神學院(Trinity Evangelical Divinity School),為《今日基督教》中文校編專員。

點此閱讀更多《Christianity Today 繁體中文》的文章,或是訂閱本刊,如想收到關於新文章的通知, 可透過免費訂閱通訊或追蹤我們的LineFacebookTwitterInstagramTelegram

阻礙孩子信仰的最大障礙不是疑慮,而是你的沉默

我們不需要成為神學家或「超級基督徒」才能與孩子們討論信仰。我們需要的僅僅是願意在信仰裡「站在他們那一邊」。

Christianity Today May 8, 2023
Illustration by Rick Szuecs / Source image: Getty

富勒青年研究所發起的一項為期三年的縱向研究裡,一位有三個已從高中畢業的孩子的家長回顧她多年來親眼見到的變化:「如果我有機會重新做一次父母,我會讓我的孩子在高中時期有更多的自由來探索和表達他們對信仰的疑問。」

她的想法正是青少年所需要的。根據我們對500名青少契畢業生的研究,超過70%參與教會的高中生表示對信仰有嚴重的疑問。可惜的是,這些年輕人中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與成年人或朋友分享過他們的疑慮和掙扎。然而,這些有機會表達和探索他們的疑慮的學生,實際上與他們信仰的成熟度有極大的關聯性。換句話說,對信仰有毒的不是懷疑,而是沉默。

全美青年及宗教研究的研究人員發現,年輕人變得不善於表達自己的信仰,常常無法以準確的語言描述他們所相信的事或信仰。進一步的研究顯示了形成這個現象的另一重要部分:他們的父母也是如此。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年輕人和他們的父母失去了在現實生活裡談論信仰的能力。就像幼年時學會說英文,成年後卻忘了怎麼說那樣,基督徒青少年和剛成年者往往會隨著時間推移,在信仰方面變得「不太流利」。但是,人們需要談論及面對自己的信仰,如果這些信仰對話隨著我們的孩子長大而減少,我們就會錯過幫助他們「保持流利」的機會。我們所謂的「在信仰裡」,或持續性的「有信仰的行為」,取決於我們是否「練習它和使用它」,使信仰成為我們最深的一部分。是這樣持續性的在信仰裡談論它、練習它、活出它、以它作為我們的價值觀——我們的信仰才得以內化。

當我們與來自美國各地的家長交流時,他們坦承,在討論靈命信仰問題時,他們會擔心說錯話,不是搞砸了就是暴露了自己的無知。但對父母而言,我們的好消息是,我們不需要成為神學家或「超級基督徒」才能與孩子們討論我們的信仰或他們的信仰。我們需要的僅僅是願意在信仰裡「站在他們那一邊」。

在許多家庭裡,信仰已成為一種失落的語言,但父母可以透過尋找細微的方式再次將信仰的對話帶回日常生活裡。就像任何語言一樣,一開始會顯得很笨拙,但若堅持下去,我們就能越來越流利。

首先,為信仰的發生創造空間。

當我(作者史蒂夫)的女兒快要二十歲的時候,我會特意用找她外出喝咖啡的機會來和她聊些有意義的話題。起初,這很難。身為父母,你希望你的孩子會自己來找你,問你生命的意義,但這種事很少發生。相反的,他們經常期望由我來提及重要的話題,所以我學會了為了他們冒上風險,問他們關於他們對朋友、政治、一些時事和上帝的看法。

我經常問他們的一個問題是:「有什麼事是你不相信的,而你認為我依然相信?」或是把這個問題轉過來:「有什麼事是你相信的,而你認為我不相信?」有時後他們的答案是:「我想不到。」有時他們會列出一個清單。每次我都屏住呼吸,想知道他們會說什麼。但能讓我有這樣做的勇氣的,是因為我知道信仰是一個過程,而「誠實的、定期性的對話」是能推著它前進的最好的油

每隔一段時間,我(作者卡拉)則會問我的孩子這個問題:「在哪些時候你覺得自己跟上帝最親近?」我兒子內森的回答是「在敬拜時。」從四年級開始,他透過敬拜詩歌最能感受到與神的親近。他如今是個吉他手,經常在我們教會的高中生事工裡帶領敬拜。女兒克里斯塔告訴我,當她和朋友們在教會時,她感覺與神最親近。她是喜歡社交的人,當她和那些理解她的人在一起時,她感覺充滿活力。對於我們家最內向的孩子傑西卡來說,在我們家後院裡獨處時感覺和上帝最親近。她熱愛大自然,喜歡感受著上帝的創造。

如果我非常用心思索,根據我對孩子們的觀察,我可能可以猜到他們會說出的答案。但是,和孩子們進行這樣的對話為我們提供了身為一個家庭,我們一同實踐信仰的方式。

第二,在他們遇到重大疑問和困境時,把信仰帶進來。

鼓勵你家的青少年或剛成年的孩子表達他們信仰上的疑問,這樣你們就能更好地理解他們正試圖解決的問題。例如,當你的孩子說:「我再也不相信上帝了,」你可以回答:「可以和我分享那個『你不再相信的上帝』是什麼樣子嗎?」讓他們知道這樣表達自己的疑慮是勇敢的行為。你甚至可以說,「我也不相信『那樣的上帝』」,然後好好的分享你所相信的上帝是什麼樣貌。讚揚他們注意到這些信仰上的矛盾,並問他們會以什麼樣不同的方式生活。

同時也要認識到,孩子們(對基督信仰)在智性上的不認同或質疑往往是由新的及廣泛的人際關係和經驗而引起的。對於人權平等、科學和政治等議題,過於簡單粗暴的信仰回應是無法讓他們滿意的。承認這些新議題的複雜性,並邀請其他願意傾聽、尊重並很好地回應你孩子問題的成年人加入你們的家庭對話裡。盡量避免提供非此即彼(「若不是xx樣就一定是xx樣」)的黑白解決方案,迫使他們只能有兩種選擇,因為他們實際上可能可以有更多的選擇。努力思考新的、有創意的,能尊重他們的經驗及信仰歷程的方法來回應他們。

第三,分享你自己的信仰故事。(這也是他們故事的一部分)。

在我為人父母的過程中,我(史蒂夫)意識到,即使我是牧師,我們家有許多信仰儀式,但我沒有和女兒分享過我的信仰歷程故事。因此,對每個孩子,我都試圖找到時機問:「你有沒有好奇過,我是為什麼,或如何找到耶穌並加入祂的天國敘事的?」當我問他們是否可以分享我的故事時,每個人都親切地回答:「可以。」

以同樣的精神,你也能和你初成年的孩子分享你的故事。你不一定要把故事講得多完美。如果你很久以前和他們分享過,不要假定他們還記得。再講一次吧!告訴他們那些神的恩典支撐著你的時刻。和他們分享你是如何在日常生活裡經歷神的。我們的孩子需要一個信仰之旅的起點,而分享我們自己的故事是很好的開始方式。

最後,在你的孩子們各自獨特的信仰階段裡支持他們。

為了更好地與家人一起在信仰裡成長,我們應在孩子各個信仰階段以不同的方式來應對。孩子們的成長大致上有三種階段:學習者、探索者,和專注者階段,不同階段面對的關鍵掙扎和疑問也不同。高中時期處在「學習者階段」的孩子是透過他人的榜樣來理解自己的信仰。身為孩子們的信仰老師的父母,可以透過下面的方式幫助仍在學習者階段的孩子穩固信仰:

  • 認識到,處在「學習者階段」的孩子高度重視成年人和同齡人的想法。對他們而言,對上帝信實往往意味著在信仰裡找到自己的位置。他們對信仰的各種疑問會挑戰他們在教會裡的歸屬感,讓他們質疑:「我出了什麼問題?」這時候要向他們保證,他們仍屬於教會,他們的各種疑問可以幫助他們成長,不會傷害他們。
  • 教導他們如何尋找對他們的成長有益的答案。鼓勵他們和專家對話、閱讀文章,或聽podcast(播客)。在他們找尋答案的路上跟進,請他們教你他們新學習到的事,以及有沒有浮出哪些新的問題。

身處「探索者」階段的孩子則正經歷成人期的前半段,他們透過提出更多關鍵性的問題來理解自己與上帝的關係,且經常將家庭和信仰群體教給他們的東西,與他們在外面新的接觸(新認識的人、新的經驗和世界觀)所教他們的事物進行比較。身為孩子信仰指導者的父母可以透過以下方式幫助處於探索者階段的孩子們建立信仰:

  • 為他們創造能思辨批判他們的家庭和信仰的空間。他們需要能對他們不成熟的、有時是苛刻的批判有耐心的成年人,而不是防禦心過高的成年人。
  • 溫柔地鼓勵他們不僅僅說出家裡或教會裡的問題,同時也能反思他們可能欣賞的部分。
  • 接受他們在屬靈上的征討為他們人生旅程的一部分,鼓勵他們不僅僅停留在滿腹疑問的狀態,指導他們每遇到新的問題,能如何找新的答案。

在「專注者階段」的孩子從新興的成人期進入成熟的成年人,他們可能在事業、人際關係和信仰方面逐漸清晰起來。他們對自己與上帝的關係越來越舒適,並能在那些與他們持不同觀點的人之間找到共同點。這時,身為孩子信仰資源提供者的父母可以透過以下方式幫助身處專注者階段的孩子的信仰:

  • 認知到,在「專注者階段」的孩子正在思考自己想在這個世上留下什麼。他們的疑慮往往來自他們渴望有所作為的行為,也是他們對自己是否能實現夢想的恐懼。他們會問:「這個世界怎麼了?我能做什麼來改變它?」

  • 創造空間,與他們談論他們的情感關係、職業和靈命。他們需要的是與你平等的相互交流,而不是來自你的教育。
  • 將他們與其他有類似職業、熱情或願景的成年人聯繫起來。

當我們尋求與孩子們開放的討論心靈上的問題時,我們有時會認定他們的信仰之旅深深受到我們的態度和行動的影響,以至於我們必須為他們做好所有步驟。是的,我們做的事確實很重要,但儘管如此,沒有一個公式可以完美地預測我們的孩子與耶穌的關係。

相反的,我們需要平安和力量——而這來自我們知道上帝深愛我們每個人,祂不斷的追求我們、渴望給我們完整的人生。我們可以安心地知道,雖然我們希望我們的孩子相信上帝,但上帝總是對他們有信心。而祂也對我們有信心。

卡拉·鮑威爾博士(Kara Powell, PhD)是富勒青年研究所(FYI)的執行主任並任教於富勒神學院。史蒂芬·阿格博士(Steven Argue, PhD)是富勒青年研究所的應用研究戰略家,也是富勒神學院青年、家庭和文化的副教授。

本節選改編自卡拉·鮑威爾和史蒂文·阿格的《一起成長》。由貝克出版集團旗下的貝克書店出版。 2019年版權所有。經許可使用。BakerPublishingGroup.com

翻譯:Yiting Tsai

如想收到關於中文新譯文的通知, 請透過訂閱通訊emailFacebookTwitterInstagramTelegram關注我們。

箴言31章母親的市場價值

聖經證明了母親的角色對我們社會的貢獻遠遠超出家庭的範圍。

Christianity Today May 8, 2023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 Source Images: Yevgen Romanenko / Mukhina1 / Getty

隨著母親節的再次到來,和母親的辛勞有關的統計資料、文章、梗圖(或稱「迷因」)也不斷的出現。

例如,Salary.com在2021年估算一位「全職媽媽」的年收入中位數為184,820美元,該統計資料追蹤了「媽媽們扮演的所有工作的實時市場價格」。分析師們識別出媽媽可能扮演的不同工作類別、角色,例如首席財務官、物流分析師、設施經理、營養總監、餐廳服務員和活動策劃人員。

當然,諷刺的是,如果一位母親想把這些技能寫在自己的履歷裡,這些技能的總和會讓她的履歷在人才市場上看起來沒有任何意義。試圖以這種方式量化母親做過的家事,可能只會讓她看起來像個不正經的人。就像NFT或加密貨幣那樣,母親這個職業只有對那些珍視它的人有價值。

母親這份工作之所以無法寫在履歷上的部分原因是,我們傾向將它視為一種個人的私務,是我們私人生活的延伸。在我們的文化裡,「做」一位母親是ㄧ個人自己的決定(正如支持墮胎的辯論方所說)。「母親身份」的本質是個人自己人生的選擇。

如英文裡母親節問候語中「撇號」放的位置這種看似無關緊要的事,都值得我們深思。在母親節當天,我們慶祝的並不是「所有的母親」或對「母親的身份」的慶祝(英文上會是「Mothers’ Day」,中文則會是「母親們的節」),而是每個人慶祝自己的母親(英文上是「Mother’s Day」,中文是「母親節」)。

這種將母親的角色(Motherhood)私有化的想法塑造了母親的身份在公共領域時與他人的關係。諷刺的是,將母親的身份視為「個人人生自己的選擇」的概念實際上可能會導致我們輕看了母性。

然而,人類歷史上並不總是這樣看待母親的身份的。

在她的書《家政學的秘密歷史》中,作者丹妮爾·德雷林格(Danielle Dreilinger)認為,家政領域曾結合了尖端的科學研究與家政藝術,提升家政技能的同時也讓母親們有辦法進入就業市場。接受家政培訓的女性被招募去寫營養指南,教育她們所處的社區如何使用新科技、設計服裝、寫食譜及擔任營養師。

她還寫道:「家政學遠遠超出了烘烤蝴蝶餅乾、藍莓馬芬、縫枕頭,或透過各種錯誤來學習育兒的危險性。家政學——即使是其最純粹的形式,皆是關於如何透過家庭改變這個世界。」

但自1960年代以來,母親的角色開始慢慢回到私人領域裡——隨之而來的是我們對「做母親」在公共領域中的角色的理解。即使在教會也是如此。

貫穿整部新約書信的,是教會作為家庭的比喻:教會是上帝的家,每個成員都在其中扮演自己的角色。在提摩太前書5:1-2中,使徒保羅告訴他的門徒提摩太要對待年長的人「勸他如同父親」,並「勸少年人如同弟兄;勸老年婦女如同母親;勸少年婦女如同姐妹,總要清清潔潔的」。

但我們在教會裡敬重「老年婦女如同母親」的能力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我們是否理解如何在更廣義的社會裡敬重母親們。因為,儘管不少人對自己的母親能有強烈的情感聯繫,但那些沒有母親的人呢?

那些不是親生母親,但在母親的節奏中行事,無論在哪裡都在培育生命和善良的婦女又該怎麼辦?重視母性背後的衝動會是什麼樣子?

那些雖非生理事實上的母親,但卻扮演著母親的角色,在她們所處的任何地方培養生命及為社會添加良善的女性呢?珍視「母親的角色/母性」的社會會是什麼樣子?

如果沒有其他原因,那麼,學習珍視「母親的角色」能幫助我們記得,沒有一個人單獨的靠自己而存在。這個道理雖然聽起來很簡單,但對於喜歡「自我創造/實現」的現代人來說,我們是「受人所造」是一個容易忘記的事實。

聖經呼籲我們要有保羅在哥林多前書11:11-12中所承認的那種謙卑。在討論敬拜中的男女關係時,他寫道:「然而照主的安排,女也不是無男,男也不是無女;因為女人原是由男人而出,男人也是由女人而出,但萬有都是出乎神。」

如果沒有這種基本的理解,我們就失去了上帝命令我們敬重父母的基礎。敬重我們的父母是種謙卑的承認:我們並非由自己而造。是一代又一代的人在我們之前的努力使我今日的生活成為可能。

但是,除了重視母性是生命的源泉外,我們也必須重視從母親的角色中流淌出來的獨特智慧,包括那些在別的地方也無法學到的見解。

箴言開篇就呼籲年輕人尋求智慧,而智慧的來源ㄧ部分是透過聆聽自己的母親:

我兒,要聽你父親的訓誨,

不可離棄你母親的法則,

因為這要做你頭上的華冠,

你項上的金鏈。

——箴言1:8-9

箴言在第31章以利慕伊勒王的話結尾——他講述了「他母親教導他的智慧」。

成熟的女性有很多東西能教人——不僅是對她們的親生子女,而且是對教會和整個社會。因為除了告訴提摩太要尊重作為母親的年長女性之外,保羅還提醒他,他的信仰起源於哪裡——提摩太的信仰首先是活在「外祖母羅以和你母親友尼基心裡的。」(提摩太後書1:5)。

箴言所說是對的:我們否定母親的教導的程度,就是我們身為一個愚蠢民族的程度。

學會珍視母親的角色意味著學習重視母性的本能在創造、建立及捍衛我們的社區等各個方面所發揮的作用。在其最基本的層面上,生物學裡的母性證明了女性如何在自己的身體內形成一個小小的社區——兩個獨立個體成為一個整體,並生活在一起。並且,女性保護和照顧其身處的社區的本能遠超出將自己的孩子帶到世界上的範疇。

《士師記》第4-5章講述了底波拉的故事,她是一位女先知,在《列王記》的時代來臨前做過以色列的士師。底波拉在一棵棕櫚樹下開庭,「以色列人都上她那裡去聽判斷」(士4:5)。最終,她召集了軍事領袖巴拉,告訴他必須與以色列的敵人對抗,以恢復和平及國家的未來。

當他們後來為上帝賜給他們的勝歌唱時,底波拉將自己的角色定位為母親:

在亞拿之子珊迦的時候,

又在雅億的日子,大道無人行走,

都是繞道而行。

以色列中的官長停職,直到我底波拉興起,

等我興起做以色列的母。

——士師記5:6-7

因此,我們也必須理解神呼召成熟、敬虔的女性在教會和在復原更廣義的社區裡所扮演的角色。現在,當福音派教會正在努力尋找自己的方向時,神正在興起「以色列的母親」來幫助重建和恢復我們的社區。我們必須學會認識到,神透過這些女性所做的獨特且無可取代的工作。這些女性——「母親的角色」,更值得我們在這個週日頌揚。

對這樣敬虔的女性,身為她們孩子的我們站起來,稱呼她們為「有福的」。願我們一起向所有在我們中間扮演著聖經所形容的母親的角色的女性們宣讀利慕伊勒王的話:

才德的女子很多,唯獨妳超過一切。

豔麗是虛假的,美容是虛浮的,

唯敬畏耶和華的婦女必得稱讚。

願她享受操作所得的,

願她的工作在城門口榮耀她。

漢娜·安德森(Hannah Anderson)是《為更多而活》、《一切美好之物》和《謙卑的根:謙卑如何磨練和滋養你的靈魂》的作者。

翻譯:Yiting Tsai

如想收到關於中文新譯文的通知, 請透過訂閱通訊emailFacebookTwitterInstagramTelegram關注我們。

當延長生命變成延長痛苦時

一位創傷外科醫生分享關於何時放手讓親人安祥地離去,是最榮耀上帝的事。

Christianity Today May 4, 2023
Alliance / iStock

他的妻子在花園裡發現了他。但妻子無法把他搖醒。

急救人員趕到後,他們將一根管子插進他的氣管,把空氣打入肺中幫助他呼吸。他的肺早已滿是長年抽菸和當年軍中的火藥所造成的傷害。多數的人都需要先被麻醉才能忍受插管的過程,然而,他既沒有咳嗽,也沒有退縮,更沒有嘔吐。如此平靜的反應是不祥的徵兆。雖然他的心臟還在跳動,但他的大腦已陷入了沉寂。

在急診室裡,電腦斷層掃描證實了是動脈瘤破裂。血液從他的腦漿中湧出,順著腦殼底部狹窄的縫隙往下流。持續增加的壓力使他的大腦幾乎窒息。

我在重症加護病房(ICU)的會議室見到他的兒子。波士頓天空燦爛的星光編織出的夜景正展現在他身後的窗戶。他面對著我,雙臂交叉在胸前,下巴緊繃著。他那被機油弄髒的拇指和食指不時拉扯著自己的運動衫,透露著他的心痛。

我解釋了他的父親快要死了。我們救不了他。

“我們現在能爲他做的最好的事,就是確保他在生命的最後幾個小時裡,有最舒適的環境,跟他所愛的人陪伴在身旁。”

他默默地盯著地板。“不,”他終於小聲說。然後,更大聲地說:“不。不可以這樣做。爸爸是個鬥士。他人生每ㄧ天都會禱告。而且在神凡事都能。”當我們目光相會時,憤怒使他的眼神變得堅硬。“請繼續搶救他。”

這樣的情景經常發生在加護病房裡,深深地刺進我們對神的理解和與祂的關係的核心。親人們在傷慟、懷疑、恐懼、憤怒,甚至內疚的情緒裡,在充滿母親的聲音、父親的笑聲或孩子的咯咯聲等各樣複雜聲音的環繞下深深糾結著。醫生們同樣糾結於區分他們的搶救措施是挽救了生命還是延長了痛苦。護士們強忍著眼淚,看著他們的病患每一次翻身、每一次換藥、每一次打針時臉上痛苦的表情。耶和華啊,這要到幾時呢?我們的心在哭泣(詩篇13:1)。

儘管現代醫療系統處在面對最基本的靈性問題——生與死——的最前線,但在信實的回應上,它們卻繳了白卷。專業醫療人員在這樣的困境下會諮詢醫院的倫理委員會,而不是聖經。我們懇求安寧照護專家的幫助,緊抓著“病人有自主權”和“有品質的活著”等心靈雞湯。我們身穿平整的醫師袍,專注地討論心肺復甦和餵食管等問題,並握著對方的手,同情地傾聽對方,然後問:“你的親人會想要什麼樣決定?”

“神的旨意是什麼?”——雖然平時聽到這個問題可能會讓我們很困擾——但這個問題絕對不會出現在加護病房的會議室。醫院提供的院牧服務只能帶來極微小的安慰,然後我們把“為病人做決定”的重擔交給他們的親人,而不是和他們一起將病患交托仰望於主。

對人們身體的照護和心靈照護間巨大的斷層讓身為醫護人員的我們心神不安,畢竟死亡在醫院發生如此頻繁。羅伯特·威爾斯(Robert Wells)在他的《面對“恐懼之王”》一書中寫道,在1908年,有86%的美國人在家中度過生命的最後幾天。到了20世紀末,這個比例已下降至20%。根據疾病管制中心的數據,在我們這個重症護理高科技化的時代,有25% 65歲以上的病人死於加護病房。死亡已從有家人、牧師陪伴的寧靜住家,轉移至有警鈴裝置的無菌病房。

醫院裡的世俗社會處境能讓已在絕望和不確定裡掙扎的基督徒失去方向。一個裝備妥善、以基督爲中心的臨終關懷方式,需要對聖經有一定的熟悉度、理解病情發展的方式,以及對生命維持措施的目的和侷限性有一定的知識。我們的目標應是讓那些面臨生命終點的人有著平安和分辨力,並確保我們是按照神的旨意來照顧病人。智慧始於神的話語,這個真理在醫院的處境下依然適用。

世人生命的神聖性

基督徒反對墮胎和所謂的“人有選擇死亡的權利(例如安樂死)”等高度被政治化的議題,是基於我們視生命爲神所賜的禮物。聖經教導我們,人的生命具有基本的價值,因為神按照自己的形象創造了我們,讓我們管理祂的創造物及服事祂。(創世記1:26; 2:19-20)。祂也教導我們要保護和珍惜生命。此外,我們的生命不是我們自己的,而是屬於神的(哥林多前書9:19-20)。因爲我們每個人都是上帝手裡的工作,我們生命的最終所有權屬於祂。

上帝把人的生命託付給我們,囑咐我們要珍惜生命。就廣義層面而言,我們應該提供並接受能維持生命的藥物治療,因它們有治癒我們的可能性。

生命的神聖性和死亡的必然性並不互相矛盾。但當我們不計一切的代價反抗死亡時,我們也同樣錯了。“我知道她快死了,但我希望你繼續用呼吸器,因爲我在等上帝行神蹟,”病患的親人們常這樣跟我說。雖然這樣的要求出於真誠的信心,但這種想法確實誤導了我們,並沒有反映出聖經裡真正的教導。上帝不需要呼吸器就能行神蹟。更重要的是,雖然上帝憎惡死亡,但死亡是罪必然的結果。罪對我們屬世生命的影響力超越我們所能做的。在上帝的主權中,祂決定了我們死亡的方式和時間。即使是戰勝了死亡的基督,也因順服天父而接受死亡的苦(馬太福音26:36-45)。當我們轉頭不願面對自己生命的必死性時,我們把上帝貶低如自己想像出來的瓶子裡的精靈,而不是萬物之主,不接受“祂的心意是完美的”這個真理;我們說服自己,如果我們夠敬虔的禱告,祂會屈服於我們的意志。

生命的神聖性和死亡的必然性並不互相矛盾。

身爲基督徒,我們不必害怕死亡。基督的復活向我們保證,“死被勝吞滅”(哥林多前書15:54-55)。神對我們的愛是如此大,祂的犧牲是如此偉大震撼人心,沒有什麼能把我們從祂手中奪去。即使我們身處苦難時,我們也因“死亡已永遠失去對我們的掌控”這個真理而歡欣。我們細嚐肉身復活的應許,以及與基督永遠同在的盼望。雖然上帝指示我們要敬重祂所創造的生命,但祂也命定了我們在世上的生命終會結束。

是挽救生命還是延長痛苦?

神呼召我們去愛我們的鄰舍,去服事受壓迫和困苦的人(彌迦書6:8)。雖然仁慈並不能作為執行安樂死(用有毒的藥物來加速死亡)的正當理由,但它確實指引了我們應避免侵入性、不舒服的搶救生命的措施(若搶救措施已是多餘的嘗試時)。當我們為病人帶來不必要的痛苦時,我們就違背了神要我們彼此相愛的命令。上帝對我們減輕他人痛苦的呼籲成了連結生命的神聖性及不可避免的死亡之間的橋樑。

扎根於聖經原則的臨終關懷方式要求我們盡力尋求醫治的可能性,但同樣要求我們在死亡已成了無可避免的結局時結受它,並盡我們全力去減輕病人的痛苦。若要區分這兩種情況——確實,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很複雜糾結——取決於一個關鍵的問題:“在這個情況下,生命維持系統是在挽救這個生命,還是只是在推延死亡的時間?”

醫療技術雖然複雜,但仍是人手所造的,因此並不完美。生命維持系統只是支持性的,不是治療性的。醫生把空氣打入肺裡,用特效藥物收縮血管,在腎臟衰竭時過濾血液,迫使心跳加快,在一些實驗案例中甚至能跳過肝的功能。但這些方法都無法治癒疾病。只不過是在爭取一點時間而已。

維持生命的醫療旨在維持身體器官功能一段足夠長的時間,以便能有機會治療疾病的根本原因。在處理感染的蔓延、阻塞的冠狀動脈血管或中風時,醫生使用這些技術來支撐病患。如果引發疾病的原因是可以治療的,那麼生命維持系統確實是能“挽救生命的”,因爲它們能維持身體運作系統直到病人有能力恢復。然而,如果疾病的根源是不可逆轉的,生命維持系統只不過是延長了死亡的過程。

上帝呼召我們去愛我們的鄰舍,去幫助受苦的人。而維持生命的技術有時卻會無可避免地造成痛苦。資料顯示,在重症疾病中活下來的病人有很高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PTSD)的發病率。心肺復甦術(CPR)是一種按壓胸腔的急救技術,醫護人員藉由體重執行時,或如電視演員在示範時,都有可能壓斷肋骨。接受機械通氣(mechanical ventilation)的患者往往會產生恐慌、焦慮和窒息的恐懼。長期纏綿病榻的病患會出現關節組織損壞,造成攣縮,即便是簡單的翻身也會引起疼痛。

對康復的盼望,以及因此而生的生命維持系統,是採取這種極端措施的理由。然而,若沒有活下去的可能性,這些干預措施反而成了殘酷的手段。醫生和普通人面臨的挑戰是,要能辨識什麼時候醫療行為已從挽救生命的努力變成推延死亡及痛苦的過程。

邀請基督來到病床邊

對醫師的訓練著重在培養客觀性,因此只有少數醫護人員會主動開啟靈性相關的對話。然而,向病人的照護團隊提出具體的、有針對性的問題,至少能幫他們辨別病人的情況是在生與死光譜間的哪個點上:

  • 現在威脅著我親人性命的情況是什麼?
  • 爲什麼這個情況會危及性命?
  • 康復的可能性有多大?
  • 我親人之前的醫療情況對他/她康復的可能性有什麼影響?
  • 目前使用的醫療方法有效嗎?
  • 現有的醫療方法是否會增加患者的痛苦,成效卻甚微?

有些疾病對病人的傷害是如此大,其死亡的肯定性對所有人而言是顯而易見的。而更常見的情況是,病人的狀態起伏不定。隨著時間的推移,病症有好轉或惡化的兩種可能性,因此,家人們和醫護團隊都應定期地回顧以上這些問題。此外,若有人懷疑主治醫師的評估,他們有權力去尋求另一位醫師的意見。

在面對臨終病床前的挑戰時,最重要的是能慎重熟思並迫切禱告,求神幫助我們有清晰的思路。悲傷、憤怒和焦慮會模糊神爲我們預備的道路。同理心/愛心必須引導我們做決定的過程,我們的靈魂也必須紮根在神的話語上。只有這樣,當苦難迫使我們進入加護病房的會議室,面對我們親人生命的有限性時,我們才能彼此服事。

凱瑟琳·巴特勒(Kathryn Butler),醫學博士,是一名創傷和重症外科醫生,她最近辭去臨床醫師的工作,在家教育(Homeschooling)她的孩子。她在哈佛醫學院(Harvard Medical School)任教,並在外科重症醫護和醫學教育方面發表研究報告。她和家人住在波士頓北部的郊區。

翻譯:江山 / 校編:Yiting Tsai

如想收到關於中文新譯文的通知,請通過簡訊FacebookTwitterTelegram關注我們。

在苦難中,我們該如何禱告?

我們看似「在神的靈裡安息」的行為,實際上可能是更深的放棄。

Christianity Today May 3, 2023
Source Image: Massimo Pizzotti / Getty

當我們在苦難裡時,我們外表上看起來可能像「在神的靈裡安息」,接受祂給我們的一切。但看起來在安息的我們,實際上可能是在掩藏我們危險的、致命的屬靈辭職。因為事實是,我們已失去盼望,只是在自己絕望的臉上貼上ㄧ張耶穌貼紙。

在我的幼子保羅(仍是嬰兒)去世後,在別人看來是在主裡安息的我,實際上做了屬靈辭職。我懇求上帝放過我孩子的生命,但就在我禱告的時候,他依然死了。他過世後,我為他策劃葬禮,在葬禮上談論上帝的恩慈,並提供了合理的神學說詞——那些我深信的神學。我說我在主裡休息、信任祂,並站在祂的應許裡。但在我內心深處,我實際上正在把臉從神面前轉開。

我太羞於向別人,甚至是向我自己承認我對神的失望,所以我用我想相信的那些陳詞濫調來麻痺痛苦,同時將我的心與上帝拉開。我那曾充滿活力的信仰很快就陷入冷漠及毫無禱告生活的境地,因為我對上帝是否會聆聽我失去希望。

幾個月後,在絕望中,我終於再次向神呼求。我無處可去了。祂在我灰心喪氣的時候與我相遇,把我拉回祂的身邊。因著對祂完全的敞開,我感到一種新的自由,所以我開始說出我的恐懼、寫下我的問題,並透過詩篇禱告來處理我的悲傷。這個在禱告中與神摔跤的階段終於重新將我的心與祂連結。我雖然沒有得到答案,但卻在神那裡找到了安息,找到了超越我所能理解的一種平安。在苦難裡以禱告與神摔跤的旅程最終使我脫離毫無盼望的屬靈辭職,進入對祂真正的信任裡。

與神摔跤的原因

禱告裡的與神摔跤是在向祂哭求,要求得到我們需要的東西,對祂毫無保留。這不是與神爭鬥,而是緊緊抓住祂,期待祂回答我們,並拒絕放手或轉頭不看祂。奧古斯丁在《懺悔錄》中寫道:「禱告的最好處境是一片荒涼、被遺棄、被剝奪一切的感受。」我們越是絕望,我們的禱告就越認真和具體。當我們知道只有上帝能改變我們正面臨的情況時,我們就會跪下,決心不放棄,直等到祂回答。

當我的前夫離開我們的家時,我日夜懇求上帝讓他悔改。當我被診斷出患有小兒麻痺症的後遺症時,我懇求上帝延長並增加我的力量。當我的女兒在青春期變得越來越挑釁時,我請求上帝改變她的心。我不僅僅是為這些事禱告,我懇求祂——有時面向地板,流著淚,一天好幾次。不需要任何人來提醒我要禱告,我已是近乎絕望的需要上帝的幫助。

聖經不斷指出我們需要進行這種激烈的、堅定的、摔跤式的禱告。雅各整夜與神摔跤,說:「你不給我祝福,我就不容你去。」他的頑強為他贏得了一個新名字——以色列,意思是「他與神較力」(創32:26-28)。哈拿痛苦地向上帝哭訴求一個孩子;在多年不孕之後,神給了她一個兒子(撒上1:9-20)。大衛經常在禱告中與神爭辯,他的詩篇裡充滿了急切的、常常是瘋狂的請求,而神也回應了這些請求(詩篇6, 22, 69)。

耶穌在祂的比喻中讚賞堅持不懈的禱告:一個堅持不懈的寡婦向不公正的法官哭訴,要求為她伸張正義(路加福音18:1-8)。由於她不斷地祈求——她願意把事情做到令人煩躁的地步——她得到了回應。耶穌在結束這個比喻時說:「神的選民晝夜呼籲祂,祂縱然為他們忍了多時,豈不終久給他們申冤嗎?我告訴你們:要快快地給他們申冤。」上帝從不會推諉我們。祂對我們的請求從不感到厭倦,也不會忽視我們的懇求。我們的哭聲總是在成就著什麼。

想一下哭聲對人類嬰兒意味著什麼。那是對需求的自然反應。飢餓或尿濕時不會哭的嬰兒通常會被忽視;他們已學會知道他們的哭泣沒有用,無法改變什麼。當嬰兒哭的時候,這種哭聲是一種本能的肯定,即有人會回應他們的需求。這就是在禱告裡與神摔跤的核心。當我們與神摔跤時——在痛苦和需求裡——我們認信於上帝,相信祂會聽到我們的聲音,並對我們的哭聲作出回應。

事情可能出錯的地方

但在禱告中與神摔跤和在禱告中靈裡安息都可能有潛在的危險。問題出在「沒有信心的摔跤」和「沒有摔跤的安息」。當我們在沒有信心的情況下與神摔跤時,我們對自己是真實的,卻不承認神的真實;當我們安息而不摔跤時,我們對神是真實的,對自己卻不是真實的。這兩種情況都會導致心腸變硬。

雖然神邀請我們在禱告中與祂摔跤,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有權利要求得到我們想要的答案,好像是上帝欠我們的,必須聽從我們的吩咐。當人們以這種心態禱告時,未得到回應的禱告會使他們在憤怒和敵意中遠離神,質疑祂的仁慈、能力,甚至是存在。他們的摔跤感覺已毫無意義,他們在幻想破滅後離開祂。

相反的,拒絕在苦難中與神摔跤——並講著一些敬虔的話、宗教的陳詞濫調和虛假的外在喜悅——往往在掩蓋一顆已放棄希望、遠離神的心。這種所謂的靜心禱告也可能是靈性懶惰的藉口,這種禱告既簡短且疏離,沒有真心或活力。這就是司布真(Charles Spurgeon)在《禱告在信徒生命裡的力量》中所稱呼的「指尖上的禱告」——他形容這種禱告為「在仁慈之門前輕巧的敲門聲,」這些禱告更多的是為了做給別人看或是出於義務,但對得到答案不抱有任何期待。

「我們對神的期望是什麼?」可能是辨別我們的禱告是真正的安息還是虛假安息的關鍵。我們的安息是被動地使我們遠離神,因為我們已放棄了祂會回答我們的任何希望?還是,我們的安息實際上正積極地拉近我們與祂的距離,因為在內心深處,我們知道祂總是會以最好的方式回應我們,即使我們無法理解?

這兩種情況我都經歷過。在我的孩子保羅過世後,我的「安息」是被動的不信任和失去盼望的假象;但在我的前夫離開後,我在神裡的安息是出於主動的信任和永恆的盼望。

安息的理由

我所描述的假安息雖會使我們離神更遠,但真正的安息能使我們與祂更近。以賽亞書26:3提醒我們:「堅心倚賴祢的,祢必保守他十分平安,因為他倚靠祢。」在神裡安息意味著我們積極地信任上帝,將我們的心思意念放在祂身上。

真正的安息來自於神,並且只能在祂身上找到。大衛說:「我的心默默無聲,專等候神,我的救恩是從祂而來」(詩62:1)。耶穌敦促我們到祂那裡去,為我們的靈魂找到真正的安息(馬太福音11:28-29)。當我們像斷了奶的孩子一樣在上帝面前安靜下來時,禱告裡的安息會為我們帶來超自然的平安和內心的平靜(詩131:2)。

神的同在就是我們的安息。當摩西在為未來擔憂時,上帝對他說了同樣的話:「我必親自和你同去,使你得安息。」(出33:14)。當我們知道主與我們同在時,我們可以停止對現在或未來的擔憂,可以進入祂的安息,相信祂既會保護我們,也會供應我們。這種在主面前的平安是主動的——而不是被動的——是選擇信任、在禱告裡接近神、向祂的意念降伏的結果。

真正的安息是在與神摔跤後產生的

聖經強調,在苦難中真正的安息和平安往往來自在禱告中懇求並與神摔跤。在腓立比書4:6-7裡,保羅勸告我們不要焦慮,而是要為一切事物禱告。只有當我們在主面前傾訴了我們的請求後,祂超自然的平安才會環繞我們。保羅從個人的苦難經歷裡得知這一點;在哥林多後書12:7-10,他三次懇求主除去他肉體的刺。神沒有拔掉這根刺,而是讓保羅看到他的軟弱是個機會,讓他能在神的力量裡安息和誇耀。

在耶利米哀歌第三章裡,耶利米向神哭訴,他感到荒涼、痛苦和無望。他說出了整本聖經裡最痛苦和最絕望的抱怨。他說:「祂築壘攻擊我,用苦楚和艱難圍困我…. 我哀號求救,祂把我的禱告關在門外。…. 祂使我轉離正路,將我撕碎,使我淒涼。」(5、8、11節)。但當耶利米想起上帝的性格時,他敢於盼望上帝的愛和憐憫會拯救他。他宣告:「我們不致消滅,是出於耶和華諸般的慈愛,是因祂的憐憫不至斷絕。每早晨這都是新的,祢的誠實極其廣大。我心裡說:『耶和華是我的福份,因此我要仰望祂』」(22-24節)。在耶利米哀嘆並在禱告中與神摔跤後,他安息了。

當我們以信心在禱告中與神摔跤時,我們會發現神恩典中隱藏的寶藏。並不是軟弱的信心使我們在禱告中與神摔跤並度過失眠的夜晚,而是強大的信心,足以相信上帝會親自迎接並回答我們。祂並非對我們的哭喊無動於衷,而是會為了我們的請求挪動天地。在客西馬尼園那晚,門徒們睡著了,不知道即將發生的事。他們的休息是出於無知和軟弱。與此同時,耶穌正在與上帝摔跤,在如此「痛苦」的情況下禱告,「耶穌極其傷痛,禱告更加懇切,汗珠如大血點滴在地上」(路加福音22:44),祂懇求天父取消即將發生的痛苦。但求完之後,基督心甘情願地接受了天父的回答,相信上帝會做最好的決定。

合神心意的安息始於與祂摔跤。若我們沒有首先打一場信心的戰爭,我們就無法在禱告裡完全降服於神,安息於祂。當我們在禱告裡摔跤時,我們相信神正在透過我們的禱告完成一些事,在這個過程裡改變我們,並邀請我們與祂有改變ㄧ生的相遇。我們摔跤是為了看到我們的禱告得到回應,當我們的請求被拒絕時,我們依然繼續摔跤——這兩種情況最終會領我們進到主裡的真正安息。這種積極的安息是我們的心所渴望的,正如奧古斯丁所說:

「祢為自己造了我們,主啊,我們的心無法得到安息,直到它在祢裡面安息。」

瓦內塔·蘭德爾·里斯納(Vaneetha Rendall Risner)是一位作家和演講家。她的最新著作是《走過火焰:失落與救贖的回憶錄》。

翻譯:Yiting Tsai

如想收到關於中文新譯文的通知,請通過簡訊FacebookTwitterTelegram關注我們。

Apple PodcastsDown ArrowDown ArrowDown Arrowarrow_left_altLeft ArrowLeft ArrowRight ArrowRight ArrowRight Arrowarrow_up_altUp ArrowUp ArrowAvailable at Amazoncaret-downCloseCloseEmailEmailExpandExpandExternalExternalFacebookfacebook-squareGiftGiftGooglegoogleGoogle KeephamburgerInstagraminstagram-squareLinkLinklinkedin-squareListenListenListenChristianity TodayCT Creative Studio Logologo_orgMegaphoneMenuMenupausePinterestPlayPlayPocketPodcastRSSRSSSaveSaveSaveSearchSearchsearchSpotifyStitcherTelegramTable of ContentsTable of Contentstwitter-squareWhatsAppXYouTubeYouTu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