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變」成異性戀,因為也許這從來就不是神的目的

為何在我尚未全然理解聖經的性倫理前,我就接受了它。

Christianity Today June 25, 2023
Ken Richardson

這不是一個關於同性戀變成異性戀的故事。

不過,也許我說太快了。讓我從頭說起。我的父母在舊金山一間同性戀夜店相遇。我母親當時只想找個安全的地方跳舞,而我的父親則是保全。他在家暴之後拋棄了我和母親。直到我十歲以前,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那時我母親已經再婚。

在成長過程裡,我不記得曾聽過睡前故事。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我就被允許看恐怖電影。當電影演到跟性有相關的畫面時,沒有什麼是我不能看的。我常常聽到黃色笑話及色情故事,才十歲的時候,我甚至得幫母親從成人雜誌上剪下圖片,用以準備她朋友的單身派對。

十四歲那年,我交了人生第一個男朋友。我們很喜歡對方的笑話,喜歡看相似的影集,我們相處起來很輕鬆。但沒過多久我們就分手了,如同一般的青少年。

一年後,我在歐洲歷史課上認識了我第一任女朋友。她是個高三學姊,長得很漂亮、很受歡迎。因為我在這門課的成績很好,她請我來幫她學習。當我們在她家見面時,我們之間有些東西不一樣。我們的聊天很輕鬆自然、有源源不絕的話題,而且充滿驚喜。她的美貌深深吸引著我。這種吸引力就像其他人口中女生對男生會有的感覺那樣。

接下來的一週裡,我開始想:「我能對一個女生有這樣的感覺嗎?」我隱約知道教會的人譴責這樣的事,但當我試圖想出原因時,卻一無所獲。我無法想有朝一日能理解聖經裡關於性的教導,更別說是順服了。

初吻

我給自己設了一個目標:讓這個女孩在上大學前吻我。我隱瞞了自己的戀愛經驗,有策略地讓自己和她不斷有交集,並和她聊一些會讓她產生情愫的話題。

與此同時,我們也發展著深刻又真實的友情。她是第一個可以和我討論思想、文學和其他嚴肅話題的同齡人。很快的,一切就不再是一場遊戲:我墜入了愛河。

第二年夏天,她問我十六歲的生日禮物想要什麼。我的心怦怦跳著,我說我想要她吻我。她吻了我。那一刻,以及之後的許多時刻,感覺就像一層面紗被揭開。我一直以來看見的世界都是黑白的,如今突然迸發出耀眼的色彩。

離開我小小的高中去到耶魯大學無疑令人興奮:我進入一個給新生選修的人文學程,遇到來自世界各地有趣的人們,並享受無止盡的酒精。一切似乎好到不像是真的。

直到我聽到了這個消息:我的女朋友劈腿了。她在太浩湖(Tahoe)跟一個教育程度低、半無家可歸狀態的人偷情。聖誕假期到來時,我去拜訪了她,但一切都讓我感到冰冷、靜止、充滿拒絕。聖誕節的早晨,當我在她的床上讀著《唐吉訶德》時,她正在另一個房間與男友發生性關係,我想著,我的人生變成了什麼模樣?

Google耶穌

在耶魯大學第一堂哲學課上,我們討論了笛卡兒最知名的一句話:cogito ergo sum,「我思故我在」,以及這個論述如何改變了他對現實和神本性的看法。雖然我最初不屑一顧,但之後卻開始不由自主的思考上帝是否可能存在。回到房間,我開始像國中生搜尋色情片那樣的在Google上搜索跟信仰有關的詞彙。我的室友進來時,我會立刻關上電腦,假裝在做法文作業。

我不記得我google了哪些宗教詞彙。但在海量開啟的頁面裡,我開始第一次遇見耶穌。有點難形容我對耶穌原先抱持的先入為主的觀念有哪些;也許類似「古老的保守主義」或「愚昧的傳統主義」。然而,我找到的文章和經文給了我一個全然不同的形象。我一次又一次地看到耶穌是如何關心、尊重和服事那些我不屑一顧的人。但我同時產生疑心,並為此困擾——即我的生活樣式違抗著祂和祂的教導。

當時,我原本就已認識兩個正認真交往的女生。她們其中一個正在培訓成為路德宗的牧師。我想知道她們如何能視自己的生活樣式與耶穌的教導一致。她們向我保證,如果聖經裡有任何矛盾,都是出於歷史上的人們對聖經的曲解。她們把一份資料塞到我手裡,我跑回自己的房間,想知道聖經究竟是怎麼看待性的。

這份資料的內容有邏輯上的一致性,讓我非常高興。但當我翻開經文依據時,我越來越感到沮喪。修正主義(revisionist)的解經無論怎麼看就是不符合聖經最直白明確的意思。我覺得自己被騙了,厭惡地把這份資料扔在地上。顯然,我愚蠢地以為這種古老的宗教裡有任何容得下我的空間。

幾天後,我在一個已經背棄天主教的朋友的房間裡發現了一本書。書脊是橙色的,上面寫著《我如何思考基督教:認識魯益師返璞歸真的信仰》。我對魯益師(C.S. Lewis)及這本書一無所知,但書名吸引到了我。我悄悄地把它塞進我的包裡。

我讀了一遍又一遍。有天,我在課堂之間在圖書館讀這本書,讀到一半時,我恍然大悟:神確實存在!我的心及大腦再也無法否認這件事。然而,在我滿滿確信的榮耀情緒裡,同時有著對自己的邪惡的慌張感。我說過謊、騙過人;我很殘忍——我甚至是從一個可愛的、毫無戒心的朋友那裡偷了這本書!我該如何面對如此純潔、神聖的神?

但當我想到耶穌做過的所有事——祂是如何承受了與神隔絕的狀態,只為了使我能進入神的家中——我知道,如果我拒絕祂的追求,我就是個傻瓜。我的心因充滿感恩而膨脹著,我緊閉雙眼禱告,將自己交在耶穌手中。

關於信任

幾天後的週六,耶魯大學基督教學生團契舉辦了情人節聚會。對於接受耶穌這件事,我仍然覺得尷尬,因此我遲到了,假裝自己是偶然來到這裡的。當一個大二女生問我,怎麼以前沒見過我時,我咕噥著說,我兩天前才剛信主。她有點詫異。她把我帶到新生群裡,他們邀請我參加週一早上的新生禱告會。

然後我出席了。他們給我一本平裝聖經,回答我問的許多討人厭的問題,並邀請我第二天晚上參加查經班。我去了,手裡拿著剛收到的聖經。兩個大三學生帶領我們查一段以弗所書的經文。這個經驗實在很奇妙:一群真人,真實地在查考經文,並將其應用在生活裡。

那個學期裡,我像一隻小鴨子一樣跟著這些學生,觀察著他們的一言一行。但在我選擇相信了耶穌後,我內心裡所有的問題並沒有都得到解答,特別是,我該如何面對我心裡天然的、不可動搖般的被女性吸引的事實?我知道聖經的信息很清楚,而我渴望著的是禁果,但我卻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這位充滿愛、與人親密、總是陪伴的神,會禁止愛、親密關係和伴侶關係呢?

因此,我不得不學習基督徒生活的第一課:如何在理解之前學會順服。我這一生的經歷都在教導我:在接受一個概念之前要先弄清楚它。我怎麼可能在不了解原因的情況下,就接受代價如此高昂的信仰呢

但說到最後,這個問題的答案在於信任。我知道耶穌值得我信任,因為祂做出了更大的犧牲。祂放下了幸福、離開舒適圈、拋棄愛與被愛的喜悅,在世上過著苦難的一生。祂承受了罪犯才配得的死亡、痛苦和恥辱,並忍受被天父棄絕——祂做這一切只為使我得以受邀進入天家。誰能比祂更值得我信任呢?

來自信心的順服只有在其根基是建立在一個人的心上,而不是規則上的時候,才有作用。規則本身是外加於我們的,使我們能判斷、衡量其合理性。然而,當規則是在一段關係裡產生的時候,就能使信實順服的路變得更好走。當一個孩子不理解母親的命令時,母親的性格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有很大的影響力。一個殘忍、任性的母親,可能會讓孩子很牴觸。但一個充滿愛、養育著孩子的母親會讓孩子信任她,因為孩子知道母親是站在他那邊的。

在聖經裡最戲劇性的信任考驗之一,就是當神告訴亞伯拉罕,他的兒子以撒要成為祭品時。如果亞伯拉罕單單思考這條命令本身,他肯定不會順服。然而,亞伯拉罕是神的朋友。受到考驗的時候他沒有猶豫,因為他知道神的性格。

上帝向亞伯拉罕顯明祂自己,我知道祂也會為我顯現——但祂會如何顯現?上帝是否會消除女人對我的吸引力?在剛成為基督徒的最初幾年,我與幾位女性有著屬靈的、讓人自由的、親密的但並非充滿情慾的關係。但在其他情況下,我自身的以及與他人之間的性慾化學反應某又會誘使我回到原狀。為什麼上帝不直接修好我呢?

我漸漸的明白,「讓我變成異性戀」從來就不是最終答案。聖經裡沒有任何命令要人成為異性戀者。透過學習聖經、與人對話及禱告,我最終得出了一個關鍵真理:「性」並非什麼上帝發現了然後將其限制起來的東西,性是上帝創造的東西——用以教導並祝福我們。如果上帝的教導與我的「本性」相悖,那麼拒絕向我的欲望降伏,就是深刻的和上帝表達:「我信任祢」。

但這樣的信任幾乎使我崩潰。我高中時期的女友想要跟我複合,但我不能答應她。然後我愛上了一個耶魯大學大四的女生。但對耶穌的愛呼召著我離開她。

喜樂和醫治

神將最偉大的作為留給了最絕望的時刻,在我愚蠢地回去和高中女友發生性關係以後。在我正在拼命說服自己,即使在這樣的時刻神也會赦免我時,神將一個男子帶進我的生命裡。我們在前一年夏天一次宣教之旅中認識。我們有不錯的友情,但對我來說,他沒有任何吸引力。他也知道我所有的過去。

在我大三的那年,他要求來耶魯大學看我。我心頭一緊,擔心他可能對我有男女間愛情的感覺。果然,他帶著花來了。我提醒他,「我睡過的女人比你還多」,但他不為所動,他說:因為耶穌已饒恕了你,我對發生過的事一點也不在意。

我掙扎了一下。對我來說,他毫無性吸引力,但我確實很欣賞他的善良、他的溫暖,以及我們之間有共同的優先事項(耶穌)。在我的感覺和以前戀愛的感覺皆不一樣的情況下,繼續和他約會是錯的嗎?我們之間的關係只是一個敬虔的假象嗎?但我看到他愛我,他會是一個好丈夫和好父親,而且他能呼喚我走向耶穌。我甚至覺得我們可以享受真正的肉體之愛,儘管並非自然而然,而是需要學習的。

耶穌一步步地打開我的眼睛,讓我看到了一種從未見過的人類之愛,一種沉浸在委身及屬靈喜樂之中的愛,而不是為了興奮激情而激情。再一次的,我在理解之前就先順服;我在真正愛上這個年輕人之前就嫁給了他,因為我首先愛的是耶穌。

通常來說,我的故事到了這裡就是人們會下結論的時候了。有同性戀者質疑我是否真的被女性吸引。異性戀的基督徒則驕傲地宣布神治好了我的同性戀。他們試圖將我塑造成一種「榜樣」,但真實的我並不是這樣。

事實是,即使在我結婚十年後,我依然曾經歷到配偶以外的人對我的吸引力,而且那個人是女性。儘管如此,我的婚姻依然充滿喜樂和醫治。當人們問我我的性取向時,我最誠實的答案是「已婚」——我與其他已婚的基督徒有著相同的祝福及重擔,也有著來自同個源頭的盼望和力量:聖靈。

我永遠不會堅持的認為,婚姻對每個(甚至是大多數)受同性吸引的基督徒來說是「正常」或「正確」的路。異性戀並非最終目標;對上帝忠誠以及享受著與祂之間的關係才是我們所追求的。對許多基督徒來說,對上帝忠誠也許意味著一生都要獨身。但是,除非我們在教會裡讓大家見到屬靈的家庭生活及其中的喜樂,獨身只會讓人感覺是個死胡同。除非我們已經擁有了更美好的事物,否則我們很難拒絕次等的美好。

神呼召我們成為充滿親密關係、愛、真理和恩典的群體——而這個群體(教會)是上帝用以保守、塑造及預備我們未來在永恆裡與祂同在的工具。無論我們受召結婚或單身,每ㄧ個在基督裡改變的故事,都是在這個群體裡發生的。

這也是為什麼這不是一個關於我變成異性戀的故事,因為那從未真正發生過,而且一點也不重要。這是一個關於我如何變得完整的故事,而這個故事每天都在發生。

瑞秋·吉爾森(Rachel Gibson)任職於 Cru Northeast 的神學發展部。她的部落格是 rachelgilson.com

翻譯:思慕 / 校編: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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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s

「有意識地脫離教會」是新的試探

基督教社群對ㄧ個人的救恩而言是否有其必要性,以至於它成為了定義基督徒身份的重要ㄧ部分?

Christianity Today June 24, 2023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 Source Images: Unsplash

我有個朋友在大學期間逐漸脫離了教會。起初,他參與教會的頻率變得間斷不定。然後,他停止參加以敬拜或促進基督徒社群情感為主旨的教會活動。在一段時間裡,他仍稱呼自己為基督徒。一年後,他放棄了這個身份。

有些人可能會認為他仍然是個基督徒,因為他曾經「得救」並受洗。但他和我都不這麼認為。無論你持何種派別的救恩論觀點,很明顯的事是,儘管上帝沒有放棄他,但他已經退出了教會。

我的朋友並不孤單。他只是眾多人中的一員,這些人相信耶穌的事工也許有些意義或真理在內,但已經退出了基督教群體。

《今日基督教》記者丹尼爾·西利曼(Daniel Silliman)根據最新的皮尤研究中心的資料寫道:「那些說自己沒有宗教信仰/認同的人——儘管他們之中許多人仍然接受基督信仰至某種程度,並參與ㄧ些屬靈活動——預計在未來50年內將會從目前的30%上升到高達52%人口。

在美國,疫情也曝光了我們信仰景況的一部分。《今日基督教》作家邁克·摩爾(Mike Moore)在《「嗯⋯⋯」的崛起》一文中指出,就像COVID-19暴露了我們國家體制和關係間的弱點那樣,疫情發生後,「同樣的暴露也降臨在教會身上,揭示了教會成員參與度的重大下降。」

「最近的資料顯示,多數教會的出席人數低於疫情之前,」他寫道。「今年初發布的一項研究顯示,教會的出席率下降了6%,從2019年的34%降至2021年的28%。」

無論出於什麼原因(忙碌、懶散、疲憊、信仰解構或創傷),許多人已經放棄了教會——至少目前是這樣。有些人說他們想繼續參與基督徒之間的活動,但從未真的去做,或者他們打算在重新找到方向後再次參與教會,但那個未來尚未到來。也許也永遠不會到來。

這些下降的趨勢指向一個重大問題:我們如何知道某個人已經全然退出了教會?他們何時正式離開了教會群體?也許更重要的問題是,基督教社群對ㄧ個人的救恩而言是否有其必要性,以至於它成為了定義基督徒身份的重要ㄧ部分?這些問題本身並不新鮮,但如今更為迫切。

聖經裡明確定義了「參與在基督教社群裡」的意義。聖經也給了我們指引,幫助我們辨識我們在基督教群體關係中的屬靈狀況。

根據耶穌的話,教會起源自當祂問彼得:「你們說我是誰?」在彼得認信「祢是基督」(太16:15-16;可8:29)後,耶穌回答:「我要把我的教會建造在這磐石上」(太16:18)。

雖然基督徒對於治理教會的方式可能有不同的意見,但我們應一致同意教會起源於彼得的認信,並隨著其他人認信於此信仰時不斷增長。對福音做出得贖性的回應,就是向耶穌基督——這位寬恕並恢復我們生命的君王——宣示我們的pistis:忠誠/信仰(希臘文pistis包含的意義有「信仰」及「忠誠」)。

在新約文化裡,向「耶穌王」宣誓效忠的標準方式就是在受洗過程中求告祂的名(如使徒行傳22:16的例子)。今日也應當如此。當一個人宣示對耶穌基督作為主或王的「信仰」(忠誠)時,他就成為真正的教會──那個聖靈所在的社群──的一份子。

僅僅透過說出一個特定的(例如「決志」)禱告、查經,或參加主日禮拜是不夠的。一個人必須向耶穌基督宣誓效忠並堅定地持守這個信仰宣告。因此,教會是一群人真實地共同宣告「耶穌是基督」——以至於擁有他們主權的聖靈住在他們之中的一個群體。

常言道,「教會並不是一棟建築物」。但我們需要再補充一句,那就是教會也並非只限於所謂正規的基督徒團契、事工或組織。「教會」發生在當有兩人聚集在耶穌的旗幟下時:「因為無論在哪裡,有兩三個人奉我的名聚會,那裡就有我在他們中間。」(馬太福音18:20)

無論聚會的規模或性質如何,只要這群人交出統治自己的權力,讓耶穌統治他們,祂就會在那個地方出現,「教會」就在那裡發生。

因此,退出教會就意味著不再成為共同宣告耶穌是國王的眾人的一部分。當一個人不再與其他人在這個旗幟下聚集時,他錯過了聖靈對基督(集體的)身體的統治及引導,以及聖靈的禮物和其特殊拯救的益處。

除了這些基本要素外,沒有確切的方式能衡量一個人是否已經離開教會。如果在「宣誓忠於基督王」之外再增添其他絕對性的要求,就有可能違背神的恩典。(這正是保羅在《加拉太書》裡對抗的問題;請參閱加拉太書5:1-6。)那些增加其他要求條件的人沒有看到,上帝透過耶穌這位救贖主的恩典禮物,已經創造了一個獨一無二的公義的家庭——定義這個特別的家庭的方式就是他們對耶穌基督作為他們國王的忠誠。

因此,在衡量一個人「離開教會」意味著什麼時,可以參考以下幾個指標,而不是僵化的絕對標準:

首先,聖靈是否敦促他重新與人連結?

保羅將教會比喻為一個由許多不同部分組成的身體時說:「我們不拘是猶太人,是希臘人,是為奴的,是自主的,都從一位聖靈受洗,成了一個身體」(林前12:13)。也就是說,是共同浸泡在聖靈裡使不同的基督徒合而為一,並且我們「飲於一位聖靈」——意思就是,聖靈流經基督的身體,維持我們之間的團結:「眼不能對手說:『我用不著你。』頭也不能對腳說:『我用不著你。』」(12:21)。

換句話說,如果一個人確信自己可以獨自成為基督徒,並且不需要國王身體的其他部分,那麼很有可能,他/她已經退出了教會。那些不再渴望「在耶穌的統治下與他人聚集在一起」的人,可能是已真正離開教會的人。

相比之下,如果一個人仍然處於耶穌王的統治下,那麼,祂嚴格的聖靈不會容許這種「我不需要你」的心態。如果ㄧ個人仍然渴望與他人重新連結,我們可以說,這個人仍然允許聖靈有統治自己的空間。

第二,這個人是否用自己的身體來服事他人及順服耶穌?

玩些心理測驗小遊戲也許很簡單,但當涉及到選擇做惡時,我們大多數人都是絕地武士級別的高手。我個人可以證實這一事實。自私的妄想和合理化自己罪惡的作為是我們的天性:「沒錯!_(這個/那個)_是我應得的!」(填上你自己的慾望)然而,聖經指出,我們應在屬靈群體裡順服主。

聖經裡充滿了警告,要我們極度留意自己身體的行為。聖經提醒我們,我們的行為最誠實可靠地反映了我們是否真正與耶穌國王結合:「人若愛我,就必遵守我的道,我父也必愛他,並且我們要到他那裡去,與他同住。」(約翰福音14:23)。在這段經文的上下文裡,耶穌說的是聖靈的降臨,和聖靈身為我們的代求者和老師的角色(26節)。

同樣的,使徒約翰也勸告我們要細察自己的行為:「我們若遵守祂的誡命,就曉得是認識祂。(約壹2:3)。」、「人若說自己在光明中,卻恨他的弟兄,他到如今還是在黑暗裡。(約壹2:9)」、「凡住在祂裡面的,就不犯罪。(約壹3:6, 9)」我們需要查驗我們的行為,因為它們揭示了我們是否真正依附於耶穌王和祂的身體。

換句話說,我們決不能被自己的心理遊戲所愚弄。如果我們認為能拯救我們的「信仰內容」或「信心」是無形沒有實體的,那這個信心不僅是無用的——而且根本不是信心。它就像一具屍體(雅各書2:20, 26)。

當然,我們的順服永遠不會是完美的。但如果一個人聲稱自己有信心,卻沒有真正努力嘗試以自己的身體向耶穌王展現忠誠,那麼,我們可以說這個人已真正退出了教會。

第三,這個人是否參與在基督的使命裡?

福音是關於耶穌王如何透過祂的道成肉身、死亡、復活、登基、作王和回歸,從人類的反叛中帶來恢復。祂的得勝創造了一個祂所拯救的族群——也就是教會。如果我們不願回應聖父、聖子、聖靈正在「創造並恢復祂的子民」此一好消息,那麼,我們仍然在反抗祂的王權。

如果我們正努力減少自私的行為,那是好事,但那不是重點。如果我們尋求服事他人,那也是很好的事,只是仍然不是重點。我們需要追尋美德,但不是為了美德本身,而是為了彌賽亞和祂的福音的緣故(馬可福音9:35)。我們背起十字架的生命,是為著耶穌的國度目的。

當我們與耶穌一起執行任務時,沒有任何地方「不是戰區」——我們在其中能「選擇退出」教會去追求自己的道德觀、價值觀和人生計畫。我們若非聚集在耶穌王旗幟下,就是四散各處的(馬太福音12:30)。沒有一個真正中立的、與世隔絕的空間可以讓我們解構信仰,從基督教社群中休息一下,倚靠自己的力量解決所面臨的問題。即使在拆毀及重建的過程裡,我們也須倚賴聖經和聖靈的引導,為了自己和他人的緣故,堅守活在耶穌的權柄統治下。

我們的使命是增加效忠於耶穌王的門徒數量,透過我們自己成為順服基督的門徒,來教導他人如何成為門徒。作為耶穌王恢復這個世界的福音的一部分,聖靈會引導我們這些門徒一起進入更高層次的順服。

我的學生主要是大學生。雖然我看著的只是一幅區域性的圖景,但每當我站在講臺上時,我感覺,這個世界未來的樣貌——以及其中的基督教景象——正在注視著我。

我看到我的學生中出現一些令我心驚的趨勢——他們的眼睛緊盯著螢幕,冷漠、對上帝的道德標準興致缺缺,以及教會參與度下降。但讓我最害怕的事是:大多數學生似乎相信,即使基督教碰巧是完全真實的真理,他們也不在乎。

我的回應方式是,鼓勵學生們看到,耶穌此刻確實統管萬有——在社會上、政治上、道德層面上——如果我們忽視祂的教導,真正的傷害、屬世界的傷害隨之就會到來。

但我也看到了令人振奮的趨勢。與十年前相比,我現在的學生對他人的社會福祉表現出深切的關注。他們對被排擠的人、獨行俠和不合群的人更加包容。這聽起來很像耶穌王會做的事,是吧?

他們也渴望與他人建立真誠的關係,即使他們掙扎於透過無數個跳出來的視窗去學習做到這一點。他們不僅渴望在學校體育場裡聽到類似葛理翰(Billy Graham)牧師所發出的福音邀請,更渴望與那些想幫助他們在對耶穌王的忠誠裡成長的基督徒同伴相連結。

我們可以肯定地說,教會的未來取決於她是否能以耶穌王的名義培育更多忠誠於祂的門徒。畢竟,一向都是如此。

耶穌已經獲得了勝利,並會在終末之時將祂救贖的事工推至高峰。耶穌從如今直到永恆都是王。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但是,當我們問自己或他人「是否在教會內/外」時,最重要的問題只有這一個:你是否允許耶穌統治你呢?

馬修·貝茨(Matthew Bates)是昆西大學的神學副教授,最近的作品是《為什麼選擇福音?有目的的生活在耶穌王的好消息中》。

翻譯: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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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s

魯益師對於和外星人接觸的看法

如果你認為外星飛碟(UFO)真實存在,在和他們分享福音前,請保持謙虛。

C. S.魯益師

C. S.魯益師

Christianity Today June 23, 2023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 Source Images: WikiMedia Commons / Getty

今年4月,住在拉斯維加斯的一個家庭撥通911,報告家裡後院發生的騷亂。這個城市犯罪率不低,所以這通電話也沒有讓調度員太意外,但隨後,電話裡的人說,「對方不是人類。」

他說,這些生物有2至3公尺高,且有一對又大又亮的眼睛。

「他們看起來很像外星人。大眼睛。他們有一對巨大的眼睛。就像⋯⋯我很難解釋,他們還有大嘴巴,」他。「他們百分之百不是人類。」

報告裡說,警方在現場並未發現外星人或宇宙飛船——只有一個被嚇壞了的家庭——離開房子前,其中一名警官說:「如果那些3公尺高的生物再來,不要再打電話給我們了,可以嗎?」

最近幾天,關於和「外星生物」近距離接觸的事件得到了一些官方報告的支持

,據報導,五角大廈和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皆在研究「不明異常現象,」即對尚未被定義的飛行物的替代稱號。近期,一名吹哨者聲稱,美國政府已秘密的找到「來源不明的飛行器」,修復了它並把它藏起來。

如果我家後院出現了外星人,我想知道:他們來自哪裡?他們是如何來到這裡的?他們友善嗎?

身為一個基督徒,我還有一個問題:我應該跟他們分享福音嗎?

這似乎是個只有來自未來的神學家才能解決的問題,但魯益師(C.S. Lewis)在美國和蘇聯開始競爭將人送入太空的幾十年前,就已思考過這些問題了。

魯益師從小就開始研究和外星人相遇後會引發的神學問題。他被威爾斯(H. G. Wells)和科幻小說裡的太空探險深深吸引。

「宇宙裡存在著其他星球——這個想法對我產生了一種特殊的、陶醉的吸引力,這與我對其他文學的興趣完全不同,」魯益師在他的自傳《我如何成為基督徒》一書中寫道。「這是一種更加粗糙且強烈的吸引力。」

在他成年後歸信基督教後,他依然著迷於外太空。1937年,他向托爾金(J.R.R. Tolkien)感嘆世上缺乏好的科幻故事,所以他們決定自己解決這個問題。托爾金負責寫一本關於時空旅行的書,魯益師則負責太空相關主題。同年,魯益師與一位無神論學生交流,學生說,人類的意義將與我們在下個階段「星球跳躍」中的進化有關。

這讓魯益師回想起威爾斯在其科幻小說《世界大戰》(The War of the Worlds)裡對人類良善的理解。他意識到,這個學生和威爾斯都不明白人類是如何墮落的。

雖然托爾金沒有完成他負責要寫的部分,但魯益師寫了一部太空三部曲,自《來自寂靜的星球》起,地球被稱為「寂靜的星球」, 因為她與太陽系中其他未墮落的星球隔絕開來。

在魯益師的觀念裡,我們不應假定其他星球上的生命有任何道德上的優越性。他在1945年對英國聖公會領袖的一次演講裡更詳細地解釋了這一點。

「如果上帝特別前來尋找地球(我們不知道這是否是真的),這未必意味著她是宇宙裡最重要的東西,」他,「這只能意味著她迷失了方向。」

在1957年蘇聯將斯普特尼克1號送入地球軌道的一年後,魯益師認為,在其他星球上發現生命並不會對基督教神學造成太大的挑戰。但他承認,發現外星生物可能會讓人對「道成肉身」的神學有所疑問。如果其他許多星球(世界)上也有智慧生命的存在,那上帝成為人類來救贖世界的想法也許就沒那麼有道理了。

他提出了五個問題來幫助我們思考這個問題。

1. 地球以外的地方是否存在其他生物/生命?

在火星或銀河系的其他地方發現藻類或植物生命並不會對道成肉身有重大的神學影響。

2. 這些生物是否擁有「理性的靈魂」?

如果我們發現的生物沒有識別道德的能力,那我們就不需太擔心耶穌的道成肉身對它們是否有作用了。

「向一個生物提供一個它本性上既無法渴望也無法接受的禮物是毫無意義的,」魯益師寫道。「我們會教自己的兒子讀書,但不會教狗狗讀書。狗狗更喜歡骨頭。」

3. 外星人是否和人類一樣都是墮落的?

很有可能,人類是需要好牧羊人前來拯救的唯一一隻「迷途的羊」。魯益師指出,非基督徒「似乎認為『道成肉身』的教義意味著人類有某種特殊的價值或優點。」但事實恰恰相反:人類有著的是一種「特殊的缺點和墮落。」基督是來拯救罪人的。如果外星人不是罪人,他們就不像我們一樣需要耶穌。

4. 如果外星人是墮落的,基督是否為他們而死?

我們當然可以想像耶穌在各各他山上為其他星球上的罪人而死。不過,這可能會把我們對道成肉身概念的理解延伸得太遠,因為基督明確地是為著人類道成肉身來到世上。也許耶穌「在地球以外的其他世界裡道成肉身,救贖了其他種族,」魯益師說。我們知道上帝的愛遠深至拯救我們迷失的靈魂,但我們也不應假設祂的愛不會觸及至更遙遠的地方。

5. 我們所知道的救贖方式是基督唯一可能的救贖方式嗎?

魯益師認為,我們對救贖的理解是由我們有限的經驗所塑造的。在其他星球上,是否可能有其他種救贖計劃呢?他說:「在不同的世界裡,無論是屬靈上還是物質上的條件可能會有很大的差異。」

並且,這個問題「不僅是未知的,而且除非上帝願意啟示,否則我們完全無法知曉。」然而,隨著在拉斯維加斯或其他地方發現的UFO,這個理論性的問題可能會成為實際的問題。

如果,魯益師提出的五個問題的答案都是「是」,那我們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宇宙的救贖是透過耶穌的道成肉身來實現的,而這意味著救贖是透過人類實現的。

「這無疑會把人類放在一個關鍵的位置上,」魯益師寫道。「但這樣的地位並不意味著我們的優越性,或者上帝的偏愛。」

並且這也並未賦予我們在星系間傳福音的責任。魯益師警告說,我們不應該立即承擔起讓其他世界的生物信主的責任,因為我們曾在我們所知道的唯一的星球上證明了我們是不值得信賴的。在我們人類墮落的噩夢狀態下,身為人類的我們,總是無可避免地會虐待陌生人。

「人類摧毀或奴役他所能找到的每一個物種,」魯益師寫道。「『文明人』殺害、奴役、欺騙和腐化『野蠻人』。」

當然,不是每個人都會立即試圖征服他們遇到的每個陌生人。但歷史已經告訴我們,魯益師說,那些敢冒險進入太空並與理論上的外星人接觸的人,「會是那些貪得無厭的冒險家或無情的科技專家。」

我們基督徒可能會團結起來,首先派出宣教士,作為能更好傳遞福音信息的使者來進行第一次接觸。但是,我們千萬別對這種作法過於自信。

魯益師說:「在過去,『槍砲和福音』曾可怕地被人結合在一起。宣教士對於拯救靈魂的神聖渴望並不總是能與自身傲慢的渴望保持全然的分離….他們曾自認在『文明化』這些『土著』。」

隨著魯益師的健康狀況惡化,人類能抵達其他星球的想法對人類來說越來越切實可見。美國和蘇聯都發射了前往金星的飛船,而在魯益師去世前5個月,蘇聯發射了第一艘繞行火星的太空船。

這些與「其他世界」的接觸令人興奮。從拉斯維加斯那通911電話到美國國會上的證詞及報告,以及試圖在月球上建立哨站的太空人⋯⋯這些潛在的可能性愈發真實。

但身為一個神學家思考這樣的未來,魯益師提醒我們首先要關注我們自己的道德局限性,認識到我們的探索能力與我們剝削他人的能力總是同時存在。

如果有朝一日,基督給我們的大使命帶領我們進入廣闊的宇宙,魯益師提醒我們,要以謙卑的姿態行走在其他星球的表面。

亞倫·厄爾斯(Aaron Earls)在《衣櫥之門》寫關於信仰、文化和C.S.魯益師的文章。他也是Lifeway Research的作家。

翻譯: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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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無花果樹不結果時,尋找喜樂

先知哈巴谷安慰我們,身處困境時仍要相信上帝的應許。

Christianity Today June 22, 2023
Alexandre Chambon / Unsplash

美國國父喬治·華盛頓(George Washington )建國時所想像的是這樣一個國家:每個國民都坐在自己種的葡萄樹和無花果樹下,不再有人讓他們感到害怕(彌迦書4:4)。他夢想著一個被安全、繁榮昌盛、和平和美德所祝福的民族。

然而,我們常常把上帝恩典的應許當作一種「權利」而不是祝福。當我們的「無花果樹不發旺,葡萄樹不結果」(哈巴谷3:17)時,會發生什麼事呢?我們還能因耶和華歡欣,因救我們的神喜樂嗎?

我牧養了12年的教會,是一間在南加州不斷成長的多元民族教會,也是一間以死亡開始的教會。

當基督教宣道會其中一間教會關閉時,他們贈與我們一處房產和一些留守著的珍貴聖徒。那間教會在門徒訓練和宣教方面有著豐富的屬靈遺產,但他們結出的果實已從葡萄樹上掉了下來。一些會友的憤怒曾高升至拳腳相向的程度。其他人則在教會記事本上潦草地寫下數頁抱怨。很多人離開這間教會,再也不回頭。

其餘的會友們因失去這間他們深愛了幾十年的教會和毫無盼望的未來而哀慟,剛來的我們則引頸期盼著在此建立一間新的教會。在那個哀傷的季節裡,我拜訪了留下來的會友的家,傾聽他們的故事。

我們在那棵不結果的無花果樹下一起禱告、等待,哀慟。到了我們開始在此重新「種植」一間新教會的時候,這些人是我們最有力的支持者。他們意識到,一間教會的死亡能引領至另一間教會的豐收(約翰福音12:24)。

當我們感覺不到上帝的同在,當我們不理解祂作為的方式,以及當我們不知道我們是否能堅持下去時,《哈巴谷書》正對著我們的生命說話。我發現這本書在輔導基督徒度過他們生命中最艱難的時期——毫無盼望且結不出果子的時期——是個有用的指南。

在與神摔跤的過程中,我們看到先知哈巴谷對猶大的景況從絕望轉為喜樂的滿足。正如他所宣告的:「雖然無花果樹不發旺,葡萄樹不結果,橄欖樹也不效力,田地不出糧食,圈中絕了羊,棚內也沒有牛,然而我要因耶和華歡欣,因救我的神喜樂」(哈3:17-18)。

『主啊,祢不應允我的呼求要到幾時?』

2012年,在我以哈巴谷書開始系列講道時,一天深夜裡,我接到一個年輕會眾的電話。「牧師,我好想自殺,」他低聲說道。於是我敦促他:「我們聊聊吧。發生了什麼事?」

他分享了他的母親如何拋棄了他,以及他是如何害怕感受不到上帝的同在。我問他,這ㄧ陣子從《哈巴谷書》中學到了些什麼。我們讓這位生活在基督時代前600年的猶大的先知在2500多年後,對他的生命景況說話。我們聊了好幾個小時,從徹夜深聊至後來幾個月的無數次談話,將他的憂傷帶至上帝永恆不滅的話語裡。

在哈巴谷的時代,上帝的選民已變得邪惡和墮落。猶大的富人壓迫著窮人,統治者帶領人民至偶像崇拜。他們拋棄了上帝,而上帝也似乎拋棄了他們。

因此,先知痛苦地吼道:「耶和華啊!我呼求祢,祢不應允,要到幾時呢?我因強暴哀求祢,祢還不拯救?」(哈1:2)

我們也能感受到類似的痛苦:因著親人患上慢性疾病、因著自己叛逆的孩子離開信仰,或是付不出來的賬單越疊越高。在生活的暴風雨中,我們的哀慟似乎永無盡頭般的漫長。

在這些無法得到滿足的期望背後,我們也會責備上帝離棄我們。我輔導的這位年輕人有時會對自己的處境感到憤怒,有時會對自己的未來感到焦慮。像這位先知一樣,我們不明白上帝的作為,也不明白祂為什麼讓我們受苦。

在我們不明白的時候相信上帝

在哈巴谷的例子中,上帝回應了他的乎求,向他展示了祂準備的東西,「我行一件事,雖有人告訴你們,你們總是不信」(哈1:5)。上帝正在興起巴比倫這個異教國家,透過征服上帝的子民來懲罰猶大的惡人。

當哈巴谷在幾節經文後第二次哀嘆時,他對上帝的「有所作為」比對祂之前的「不作為」感到更不安。與往日應許的復興不同,上帝如今應許明日的憤怒審判。祂不再有往日救贖的作為,而是派來屠殺者。至高無上的上帝似乎失去了控制,以色列人的上帝如今感覺如此的冷漠,亙古永存的上帝對祂的子民而言似乎已然死去。

像這樣的疑問也在我年輕朋友的腦海中迴盪。他覺得聖經裡揭示的上帝似乎在與自己作對。一個善良慈愛的神怎麼會允許自己經歷這樣的痛苦?為什麼在自己的故事裡,壓迫自己的人似乎是唯一生命繁榮昌盛的人?

我們一起看著哈巴谷在城牆上等待主平息祂狂暴的情緒(2:1-3)。這位先知決心要相信聖經所教導的,而不是相信自己所處的景況,他所遭遇的困難引領他去尋找那位總是回應他的神。儘管他無法理解上帝的作為,但他認識這位行動的神。因此,像個哨兵那樣,先知在他的瞭望台上眺望著——不是為了觀看逼近的巴比倫人,而是觀看著上帝如何實現祂先前的應許:你是被揀選之人。你是被愛的。你是被分別出來為能得著救贖的。

每ㄧ次我的年輕朋友帶著問題前來時,我們沒有討論他的景況,而是討論著上帝不變的屬性:祂是永恆的。有位格的(Personal)。信實的。有主權的。憐憫的。聖潔的。超越萬物的。值得信任的。我們一個接著一個地默想這些真理,直到我們把它們烙印在心底。我們一起尋求真心相信這個真理:神的道路高過我們的道路,祂的意念高過我們的意念(賽55:8-9)。

有時,上帝可能會為著我們不知道的目的而詛咒我們的無花果樹(馬可福音11:12-25),或是挪去遮蔽我們的樹蔭,以暴露我們那顆生病的心(約拿書4)。還有一次,祂甚至派祂的兒子為罪人死在十字架上,且這事發生在世上唯一一個真正善良的人身上——以便祂的話語能實現祂主權的目的,並帶來葡萄樹,使我們成為枝子(約翰福音15章)。

主啊,我敬畏祢的作為!

上帝用一首對猶大敵人的嘲諷之歌回應了等待著祂的哈巴谷。祂五次唱出對巴比倫的審判,喊出令人震懾的「禍哉!」(哈2:6-20)。祂五次譴責巴比倫崇拜偶像的行徑,並預示將會毀滅他們。雖然巴比倫當下似乎得勝無比,上帝的公義終將取得最後的勝利。

因此,哈巴谷對上帝說的話成了上帝想對我們說的話:「耶和華啊,我聽見祢的名聲就懼怕。耶和華啊,求祢在這些年間復興祢的作為,在這些年間顯明出來,在發怒的時候以憐憫為念。」(哈3:2)。

我們同樣能牢記上帝在祂的話語(聖經)裡所記錄的祂的信實作為:祂在審判中的憐憫,祂在勝利中的榮耀,以及祂行奇蹟作為的大能。上帝在歷史中對祂子民的救贖向我們保證,祂如今依然幫助我們。在紅海中開闢道路將以色列人從埃及的奴役中救出來的上帝,也能將我們從我們的死胡同裡救出來。

身為一名牧師,我曾與那些被自己配偶拋棄的丈夫和妻子一同哭泣,也曾與那些只剩下幾週生命的朋友一起落淚。然而,即使在那些紅海時刻,我們仍然相信我們的上帝能成就不可能的事。有時,無花果樹得等到進入永恆的榮耀裡才會開花,但在我們這一生中的其他時候,新的生命會從曾經死去的樹枝上探出。

那位曾想結束自己生命的年輕人,如今以聖經來輔導其他男性。許多曾經破碎的婚姻如今共同高舉我們的主為救贖主。因為,那位在出埃及時以大能降臨的上帝,終將親自前來「尋找並拯救失喪的人」(路加福音19:10)。

牢記上帝的信實

儘管哈巴谷的景況沒有任何改變,他仍以對上帝的頌讚結束他的哀歌。他所住的城市仍然會被巴比倫人征服。無花果樹和葡萄樹仍然荒蕪不結果。他們缺乏食物和牲畜,因著他們的悖逆,上帝降下各式災禍籠罩他們(申命記28:15-68)。然而,哈巴谷仍堅持認為,如果他們開始順服耶和華他們上帝的聲音,盟約的祝福仍會到來。即使上帝一口氣降下所有災禍,祂仍曾應許在風暴中信實於祂的子民。

因為「從耶西的本必發一條,從他根生的枝子必結果實」(賽11:1)。結束並非終點,而是個開始。在猶大流亡至巴比倫多年後,一個嬰孩將在伯利恆出生,他們會稱祂為耶穌,因為祂將把祂的人民從罪惡中拯救出來。這個彌賽亞,這個孩童基督,這個世界的救主——將在十字架上承受祂父親的義怒。在憐憫中,上帝將把我們的罪放在祂的愛子身上,把基督的義放在我們身上(林後5:21)。

我們在腦海裡糾結著的各種「如果⋯⋯」是焦慮的頌歌,會讓我們的恐懼在絕望中盤旋上升。然而,對上帝的信心使我們能用「即使⋯⋯」來取代這些意念。因為,若上帝在古人過去的悲劇中維持祂的信實,今日的祂肯定仍會背著我們走過。即使我們沒有得到升遷的機會——即使我們的無名指上仍然沒有戒指——即使我們不孕——即使醫生的判決是癌症——我們也能和先知哈巴谷一樣宣告:「然而我要因耶和華歡欣,因救我的神喜樂。」(哈3:18)。

根據哈巴谷書的最後一段話,哈巴谷表示,這本書記錄了來自上帝的話,要用於團體敬拜中。像這樣充滿信心的讚美,不只從這位先知的口裡說出來,也從歷史上所有上帝的孩子口中說出來。

這些話也從我教會裡寶貴的聖徒口中發出,他們讓他們瀕臨死亡的前教會得以安息,並在我們重新「種植」新的教會時繼續與我們同工。從第一天起,他們就在敬拜中與我們一同歡呼,在財務上和禱告中支持上帝的工作,一同教導著上帝帶進我們團契裡的年輕家庭的孩子。

在我們敬拜著這位擅長「復活之術」的上帝的同時,我們每年也ㄧ起支持或繼續種植其他新的教會。自那時起,這些聖徒裡不少人也已進入永恆的榮耀裡——在那裡,無花果樹永不枯萎,他們將永遠喝著葡萄樹果子的汁(太26:29)。他們在貧瘠時期讚美上帝的頌歌結出了豐盛的喜樂果實。

湯姆·杉村(Tom Sugimura)是建堂咨詢師、輔導員,也是加州伍德蘭山新生命教會的牧師。他是《哈巴谷:神對生命中最困難問題的回答》一書的作者。

翻譯: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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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s

殺牲祭天,“庶無罪悔”

歷史學者辨析中國古代的祭天儀式跟舊約中以色列人的祭祀之異同

北京天壇祈年殿

北京天壇祈年殿

Christianity Today June 21, 2023
Feng Li / Staff / Getty

如果你有機會到北京的天壇——中國古代規模最大、等級最高的祭祀建築群——參觀,你可能會對佔地廣闊的天壇里完全沒有佛教、道教等中國宗教的偶像印象深刻。天壇的設計反映了古代中國“祭天”傳統的一些特點,而這些特點看上去跟舊約聖經摩西五經中記載的敬拜上帝的禮儀有很多相似之處。

北京天壇始建於明朝永樂十八年(1420年),位於皇城南郊,明中葉嘉靖朝建起了祭天的圜丘壇。明清兩朝的皇帝曾多次在這裡舉行重大的祭天活動。1585年,萬曆皇帝帶領朝廷中的文武百官,從皇宮步行到天壇,進行了一場特別的祈雨儀式。皇帝在儀式舉行前三天進行齋戒。到達天壇后,皇帝在圓丘最下層的石階上跪下,向“皇天上帝”祈禱、上香、叩頭。文武百官則列隊站立在南牆之外,跪拜如儀。

這樣的祭天儀式,展現了中國人觀念中上天和世人之間的互動的情形。皇帝認為,之所以有乾旱,是因為君臣失德,貪官污吏克剝小民,導致上干天和,以致天降亢旱。為了上格天心,也就是體會上天的意旨,皇帝通過嚴謹而莊重的祭天典禮,向上天表達對自身德行不足的反省,同時要求貪官污吏改過自新。

比這次更早,在1538年,嘉靖皇帝也舉行了一次特別的祭天典禮,就是在那一次的祭祀中,他把對“天”的尊號由沿襲了幾千年的“昊天上帝”改為“皇天上帝”。在這一年祭祀過程中,行禮官吟唱了十一首讚頌上帝之詞,其中第一首“迎帝神”的原文為:“於昔洪荒之初兮,混蒙。五行未運兮,兩曜未明。其中挺立兮,有無容聲, 神皇出御兮,始判濁清,立天立地人兮,群物生生。”翻譯成白話文的意思就是:

在太初洪荒之時,整個世界都是一片混沌。那時候五行(金木水火土)尚未運轉,兩個大光(日月)也還沒有顯出光芒。在這樣的太虛混蒙中,偉大的上帝(神皇)出現了。上帝出聲命令,分開了黑暗與光明。上帝創造了天、地、人,並讓天地萬物從此生生不息。

與古代以色列祭祀的相似

這一段對宇宙起源的描述,很難不讓人聯想到《聖經·創世紀》中關於世界起源的記述。在儒家經典《詩經·大雅·生民》中,記載了關於祭祀“上帝”的緣起。其中提到 “后稷肇祀,庶無罪悔,以迄於今”,直譯為:“后稷(傳說中周民族的祖先,大約生活於2600年前)開始這樣祭祀上帝以後,眾百姓不必再為罪悔恨,直到如今。”

可以說,從西周開始就舉行的祭祀上帝的儀式,到了秦漢帝國以及明清王朝,沿襲了四千多年,直到1911年清帝國的終結。(1914年,做着皇帝夢的袁世凱在天壇舉行了盛大的祭天儀式。這次祭祀,被認為是一次僭越,也成為中國歷史上最後一次正式的祭天儀式。)

從“后稷肇祀”的記載可見,周民族祭祀上帝的緣起乃是讓參與獻祭的人“庶無罪悔”,表達對神明的敬意、祈求上帝保佑國家安寧、風調雨順。這一點與《出埃及記》中以色列人的諸般祭祀確實頗多相似。

古代以色列的燔祭、贖罪祭和平安祭,都是要宰殺動物的祭祀。例如,燔祭是將無瑕疵的公牛、羊或鴿子獻給耶和華,表示對耶和華的敬畏和順從。燔祭的動物被獻上時需全然焚燒,象徵著信徒全心全意地獻身於上帝;贖罪祭用於贖回信徒的罪過,主要通過獻祭動物的血來實現。祭司將動物的血灑在祭壇上,象徵著藉著祭品的血,信徒的罪得以洗凈。平安祭是為了感謝耶和華的恩典、祈求平安與祝福。信徒將無瑕疵的牛、羊或山羊獻給耶和華,部分祭品被焚燒,部分則供祭司和信徒共享。

古代中國的祭天儀式環節中,同樣包含對牛羊的宰殺(例見《大明會典》中的律例)。從漢字"犧牲"(祭祀的動物)的繁體寫法就可以看出,中國古代的祭天儀式中的犧牲也跟舊約聖經種以色列人的祭祀一樣,主要是牛和羊。

按照明代官方規定,一年一度的祭天典禮被視作大祀。祭祀前五日,皇帝要親往犧牲所(飼養用作祭祀牛羊之處)視察,查看牲畜的外貌、身體狀況等,以確保牲畜無瑕疵和殘疾。隨後,皇帝要在齋戒所齋戒。而在祭祀時焚燒盛裝於容器中的祭物,也是希望香氣上達於上帝,以降下福祉——如《詩經·生民》記載:“其香始升,上帝居歆。胡臭亶時。” 意思是說,祭祀的香氣升起,上帝被香氣圍繞,這香氣是多麼的美好!

與聖經中的獻祭的不同

在這些表面上的相似之處背後,中國古代的祭天儀式跟舊約中以色列人的祭祀有着意義上的微妙的不同。古代以色列人的獻祭儀式,主要的目的是讓人們通過禱告和贖罪的儀式來尋求上帝的寬恕和赦免。而中國古代祭祀禮儀創立時期的“庶無罪悔”的原意卻隨着歷史的發展漸漸不被強調和重視。

儘管中國從孔子時代起就樹立起一個禮教系統,但孔子同時也強調人的道德觀念,以仁義禮智信等“五常”來規範人倫,以化成天下,甚至政治權威的判定也漸漸由天意(君權神授)轉為德運理論為基礎。在後來,儒家思想成為官方統治思想,宋明時期發展的“天理”概念變成了一套規範社會的形而上學的根基。

然而,儒家的倫理體系和包括祭天在內的一整套儒家的禮制體系,如何相融互動?天意和人的德行之間又是如何彼此作用?《孟子•離婁下》說:“雖有惡人,齋戒沐浴,則可以祀上帝”——無論是齋戒沐浴,或者是殺牛殺羊,燔柴祭天,有一種可以永遠解決人類罪惡之道嗎?

新約中的希伯來書是一部論證舊約中的祭祀儀式與基督釘十字架之間關聯的書。希伯來書9:8說“頭一層帳幕仍存的時候,進入至聖所的路還未顯明。”對希伯來書的作者而言,大祭司到至聖所的獻祭,都只不過是一個影子和預表,並不能真正完全地除去人的罪孽。真正地除罪,需要等待一個時刻到來——那唯一的一隻真正有效的獻祭羔羊,就是耶穌基督。

基督不是通過人造的聖所,而是通過更美好、更完美的天上聖所為信徒們取得了永恆的救贖。基督用自己的血,而不是動物的血,完成了救贖工作。因此,基督的獻祭能夠真正洗凈人內心的罪惡,使他們能夠真正敬拜上帝。

從中國歷史來看,基督信仰雖然在唐代就通過景教傳到中國,然而一直未被社會主流所認知。清朝末年,新教、特別是內地會將基督信仰帶到中國各地后,在天壇殺牛殺羊以祭祀上帝的儀式,也隨着清帝國的終結而失去了合法性。

今天的中國人已經不需要再殺牛殺羊來祭天,更不需要一個自稱“天子“的人間帝王替我們主持獻祭。

中國傳統中的禮義文化的根源在於宰殺牛羊以祭祀上帝——繁體的“禮”字左邊的“示”表示祭壇,右邊的“豐”,下面的“豆”表示容器,上面表示祭品。《說文解字》稱“禮“是“事神以致福”;繁體的“義”字上半部為”羊”,下半部為“手執戈(以殺羊)”。

這種祭祀文化喻表的意義已經在基督身上啟示出來: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被士兵手執長矛刺入肋骨而流血。他正是為萬民而犧牲的替罪羔羊。只要我們相信耶穌基督作為替罪羔羊所流出的血,相信耶穌為我們做出的真實的獻祭,每個人都可以通過耶穌的獻祭進到至聖所,找到天人相通之道,並獲得由此帶來的永恆的救贖。按照基督教信仰,今天的中國人其實可以找到一個真正的“真命天子”——那就是耶穌基督。

胡吉勛,歷史學者,迦勒特神學院道學碩士,新澤西天城基督教會傳道人。

對上帝的疑慮能引我們至禱告

沒有任何事物能使我們與神的愛分離——包括我們的疑慮。

Christianity Today June 20, 2023
Illustration by Abigail Erickson

當聖經裡的應許與我們在現實生活裡所經歷到的一切有所差距時,對上帝的質疑往往會悄然滲入我們的禱告裡。而這並非新鮮事。在馬可福音11:23裡,耶穌告訴我們,如果我們憑著信心來到祂面前,上帝會為我們重新安排周遭的一切——也就是說,我們的天父會為我們做奇妙的事。然而,我們都能回想起一些時刻,當我們為平凡無奇的事禱告時——例如能馬上睡著,或能解決一段長期緊張的人際關係——我們的處境沒有任何改變。如斯沃博達(A. J. Swoboda)所描述的,正是在這種時刻,「對神的懷疑降臨到我們身上。」

耶穌的兄弟雅各讓這個「等號公式」更進一步複雜化:他認為我們個人的大山之所以沒有移動,可能是因為我們對神的懷疑在某種程度上腐蝕了我們的信心。「只要憑著信心求,一點不疑惑;因為那疑惑的人,就像海中的波浪,被風吹動翻騰。 這樣的人不要想從主那裡得甚麼。心懷二意的人,在他一切所行的路上都沒有定見。」(雅各書1:6-8)。

這樣說的話,還有誰能好好禱告呢?因為如果我們夠誠實的話,我們其實常常在疑慮中掙扎。像這樣的經文可能會讓我們認為,當自己開始有所懷疑時,我們最好否認自己的疑慮或乾脆完全迴避上帝。

疑慮也許會破壞我們的信心,但疑慮沒有必要讓我們沉默不禱告。事實上,當我們把疑慮帶到神面前時,我們有機會能使我們對祂的信心愈發深刻。

疑慮的根源

對信仰的疑慮會在我們基督徒人生旅程不同的階段裡影響我們每個人;它就像一條地底河流,沿著信心的河道淌流。疑慮透過許多管道滲入我們的生活,如:未得到上帝回應的禱告、與我們實際生活的狀況沒有一致性的聖經段落,或生活裡有增無減的各種痛苦。其他基督徒或屬靈領袖造成的傷害也是一種常見的切入點。當那些自稱跟隨耶穌的人做出應受譴責的行為時,可能會使我們對上帝產生懷疑,或甚至使我們對基督教信仰麻木無感。

當我們的期望落空時,疑慮也會出現。無論我們是否意識到,我們常常對上帝應該如何回應我們的禱告抱有特定的期望。我們根據自己腦海裡的神學架構建立這些期望——例如:我們是如何理解我們在聖經裡讀到的東西、教會曾教過我們的概念,以及我們曾經歷過的事物。因此,如果上帝沒有按照我們希望或以為會有的方式回應我們的禱告,懷疑心會逐漸取代我們的失望感,甚至讓我們直接懷疑禱告本身是否毫無意義。

與疑慮和平共處

當我們把雅各書的教導放在心上時,我們可能會認為我們只需要對上帝更有信心。或者我們可能想像,為了克服疑慮,我們需要獲得更多的聖經知識。但現實是我們無法憑空創造信心,我們永遠無法完全理解上帝,無論我們能背誦多少經文、獲得多少神學院的學位,或禱告多少小時。正如保羅提醒哥林多教會的信徒那樣,我們如今是透過黑暗的玻璃看到這一切的(林前13:12)。我們是被困在地球時間線上的有限生物,沒有能力全然理解關於人類和我們自身更宏大的敘事,更不用說理解上帝的奧秘的或黑暗仇敵的邪惡陰謀。

某種程度上而言,我們在信仰疑慮中行走的經歷取決於我們如何看待疑慮本身。如果我們像詩人阿爾弗雷德·丁尼生(Alfred Lord Tennyson)開玩笑說的那樣,將疑慮理解為「生於魔鬼」,或者類似於一個入侵者——為了崩解我們的信仰而突破我們心裡的防線,那麼我們就應避開疑慮,或不惜一切代價拒絕它。但這並不是唯一有用的方式。

「我認為疑慮和信心並不是對立的存在,」新約學者斯科特·麥克奈特(Scot McKnight.)說,「疑慮往往是信心的一部分。」如果我們探索我們的疑慮,並追溯至它的來源,疑慮也許會暴露我們對上帝的錯誤理解,或暴露我們試圖控制祂按照我們的想法回應我們的微弱嘗試。這樣一來,疑慮實際上能推動我們謙卑地走向上帝,並透過讓我們更加誠實和與祂親密的禱告來加深我們與祂的關係。

那麼,我們該如何禱告?

聖經敦促我們要不停地禱告,並完全相信——沒有任何事物——能使我們與神的愛分離(帖前5:17;羅8:38-39)。聖經說的「沒有任何事物」包括我們的疑慮。

我們可以對這兩個真理放心:1. 疑問和疑慮是所有有信心的人的共同經歷,2. 上帝渴望與我們建立關係。

認為「上帝期望我們在向祂禱告前先否認、消去或解構我們的疑慮」是不合邏輯的。想像一下婚姻關係的比喻:沉默和退縮很少能解決衝突或拉近夫妻之間的關係。更常見的情況是,這種行為會擴大兩人的距離,讓彼此往最壞的情況去思考。我們與神同行的旅程也是如此:當疑慮出現時,我們必須維持和祂親近的距離,願意呈現自己的脆弱,並持續的禱告。

聖經裡有許多人這樣做的例子,證明了人可以在質疑上帝或禱告的功效的同時持續以信心與上帝交通往來。想想亞伯拉罕的妻子莎拉的故事:當她無意中聽到三個神秘的訪客預言她將在一年內生出一個兒子時,她嘲笑這個承諾不太可能會發生(創18)。但上帝實現了祂的承諾,莎拉被稱讚為信心的英雄,因為她即便有所懷疑,仍然配合上帝的計劃(來11:11)。

大衛王從來不會對任何人隱瞞自己的情緒,他幫助我們學習如何在人生的暴風大浪裡翻滾時不停止禱告。詩篇13篇的開頭是一個憤怒的、充滿懷疑的呼喊:「耶和華啊,祢忘記我要到幾時呢?要到永遠嗎?祢掩面不顧我要到幾時呢?我心裡籌算,終日愁苦,要到幾時呢?」大衛沒有迴避上帝或假裝他沒有煩惱,而是靠近上帝,同時承認他的疑慮和挫折。他接著禱告說:「但我倚靠的慈愛;我的心因的救恩快樂。我要向耶和華歌唱,因祂用厚恩待我。」大衛的禱告證明了我們無法透過否認我們的疑慮或假裝它不存在而自然的轉向對上帝真誠的讚美。上帝也不會因著我們的疑慮、恐懼或焦慮而感覺受到威脅或被我們限制住——其中ㄧ部分的原因是我們的情緒無法抹滅祂的品格或削弱祂的能力。

那麼,當雅各警告說,如果基督徒不以純淨的信心禱告,就不能指望從神那裡得到什麼時,又是什麼意思呢?麥克奈特跟我說,也許雅各並非要我們在有所疑慮時沉默不禱告,而是在呼籲基督徒「完全相信」神的品格——無論我們身在什麼樣的處境下。這種微妙的區別是至關重要的。我們可以探索我們對什麼事感到疑慮,以及為什麼會有疑慮,但雅各不鼓勵我們懷疑上帝的品格。也許雅各並非在糾正基督徒們心中的不確定性;他是在告誡我們不要詆毀上帝的品格。

深化親密關係的途徑

耶穌對那些帶著疑慮來找祂的人的回應,也應能給我們前來求助於祂的信心,無論我們的情緒狀態為何。彌賽亞從來不會拒絕那些真正前來尋求祂的人,即使他們公開承認他們心裡的不確定性。聖經裡的兩個例子是,耶穌與被鬼附身的男孩的父親,以及祂和祂的門徒多馬之間的互動。

當這位心煩意亂的父親向耶穌講述他兒子病情的細節時,他補充道:「祢若能做什麼,求祢憐憫我們,幫助我們。」耶穌回答:「在信的人,凡事都能。」男孩的父親隨即喊道:「我信!但我信不足,求主幫助我(戰勝我的不信)」(馬可福音9:21-24,括號為作者所加)。然後,耶穌治癒了他的兒子。

在也許是新約裡最為人所知的關於懷疑的故事裡,門徒多馬坦白他糾結於相信耶穌真的復活了的各方證詞:「我非看見祂手上的釘痕,用指頭探入那釘痕,又用手探入祂的肋旁,我總不信」(約翰福音20:25)。但耶穌出現了,並給多馬看他需要看到的東西:實物證明。藝術家藤村誠在《藝術與信仰》裡寫道:「也許我們應該重新審視我們對這位使徒的看法,開始稱他為『相信主的多馬』。畢竟,當耶穌邀請多馬摸自己的身體時,多馬立即覺得沒有必要實際觸摸耶穌的傷口。他的信心使他超越見到上帝應許的『證據』的需求。」

耶穌溫柔的緩解了多馬心中的不確定性,這段跨越世紀的對話讓我們知道心存問題和疑慮是正常的,也同時向我們保證,疑慮永遠無需成為我們與上帝之間親密接觸的障礙。我們可以相信,即使我們的信心動搖了,基督也不會離棄我們。

透過關注我們自己心裡的疑慮,而不是否認它或感覺羞恥,我們依然可以為那些上帝沒有按照我們期望的方式回應的禱告而傷心,但同時能放下我們心中錯誤的信念或不實際的期望,發展出與神更親密的禱告生活。疑慮並不會使我們失去禱告的資格。事實上,疑慮應該能促使我們更多的禱告,因為上帝的愛和信實也許是唯一強大、有用、且真實的解藥,足以驅散我們的疑慮。

多蘿西·利特爾·格雷科(Dorothy Littell Greco)是一名攝影師、作家,也是《婚姻的中場:迎接中年的驚喜、挑戰和歡樂》一書的作者。

翻譯: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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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身於「聖召性單身」的理由

什麼是「全心全意奉獻給主」的呼召?

Christianity Today June 18, 2023
Illustration by Malte Mueller / Getty Images / Edits by Mallory Rentsch

近幾年來,疾病、死亡、種族主義導致的公民騷亂,以及尋找願接納他們之地的難民們⋯⋯等事件在在指向這個破碎社會的莊稼很豐盛,但工人卻很少。為了應對這種匱乏,耶穌鼓勵我們「所以,你們當求莊稼的主打發工人出去收祂的莊稼」(馬太福音9:38)。

基督邀請每個祂的追隨者去服事他們的鄰舍,但上帝也呼召一小批強大的基督徒終生利用他們單身的優勢來做神國度的工作。在教會歷史的前1500年裡,許多基督徒會禱告問主,祂是否呼召他們進入基督徒婚姻,或是為了神國度的緣故進入「聖召性單身(vocational singleness)」行列。如果今日的基督徒再次和神一起思索這個問題,會是什麼樣子呢?如果今日基督徒裡的一些人,甚至是非常多人接受聖召性單身的呼召,並全心全意地實踐這一呼召,和主共同醫治他們所處的社區,又會是什麼樣的畫面?

在《馬太福音》19章中,門徒們回應了基督對忠貞婚姻的高標準,他們開玩笑說「太可怕了,這樣聽起來,永遠不結婚好像反而更好!」令他們吃驚的是,耶穌回應道,確實有一些基督徒被呼召「為了天國的緣故自閹」。耶穌將獨身主義從原本是少數人的詛咒提升至典範的、光榮的呼召。隨後,耶穌以一個邀請來結束祂的教導:「能領受的人就領受」(第12節,此節為CT譯者根據希臘文原文翻譯的版本)。換句話說,耶穌聖召性單身為一種終身的呼召——以解決破碎的社會缺乏收割的工人的問題。

在哥林多前書第7章裡,保羅證實了這一新的教導,分享他個人為了基督國度的緣故,更加偏好獨身主義,因為已婚夫婦為了養育孩子,往往沒有時間或經濟自由像他這樣傳道。保羅寫道,「沒有娶妻的,是為主的事掛慮……一心一意地獻給主」(32-35節)。即使是宗教改革時期批評天主教獨身主義的人也承認,獨身的人有更多的時間從事基督王國的工作。約翰·加爾文(John Calvin)雖曾強烈批評天主教獨身主義,但在他所著的《哥林多前書註釋》第7章裡,他承認獨身於實作上的益處:「整個論點是這樣的——獨身主義比婚姻更好,因為獨身主義者有更多的自由,可以更容易地事奉上帝。」

提摩太·凱勒(Timothy Keller)在《婚姻的意義》中寫道:

對保羅來說,單身之所以是份「禮物」在於它給了保羅自由,使他能以已婚男人無法做到的方式專注於事奉。……在獨身狀態下,保羅不僅發現自己有一種能服事神和人的能力,他還發現了(並且利用)單身生活獨有的特點(如時間上的靈活性)是讓他能以非常有效率的方式傳道。

在聖經裡以及過去和現在的改革宗思想家們之間強烈共識是,耶穌和保羅以自己的生命示範這樣一種呼召——利用他們單身身份的彈性來做更多的國度工作。

不幸的是,一些教會領袖(直接或間接地)教導他們的信徒,認定自己應該要結婚,忽視了聖經中關於「識別/洞察自己呼召」的教導。一些年輕的基督徒追逐名為「浪漫」的偶像,自動認定自己就是會結婚,輕看了聖經中關於離婚和撫養孩子的教導。另一些人則繼續「非自願性地單身」(例如遲遲找不到伴侶),但沒有利用單身狀態來服事基督的國度。然而,即使在讚賞獨身主義的天主教會裡,也只有不到1%的天主教徒接受呼召,永久地放棄約會、浪漫的交往關係、婚姻和性,以便一心一意地做基督國度的工作。收割莊稼的工人實在太少了。

我們的教會該如何做才能培養出更多的國度工人,全神貫注於醫治我們所處的社區?我們的教會需要成為這樣一個地方——年輕的成年人能學習真誠地識別神是否呼召他們至聖召性的單身,或是進入基督徒婚姻。

並且,自我們年幼時起,父母、老師和其他基督教領袖就可以教導我們的孩子,讓他們了解基督教婚姻和委身於終身單身的可能性,為他們將來向神尋求人生選擇建立預備期。牧師們以健康的神學來裝備青少年使他們對這兩種選擇有健康的認識,並有能力識別上帝對他們基督徒人生的心意。然後,當基督徒在20歲出頭的時候,開始有意識地辨別自己的呼召時,牧師們可以為他們提供四種明智的識別建議:

首先,尋求上帝偏好的選擇,即使這個選擇不是我們的偏好。我認識的大多數獨身的新教徒和天主教徒,在為主委身於單身前,仍然經歷過對婚姻、性和擁有孩子等健康渴望,所以這些渴望無法顯示是上帝對他們的偏好。正如箴言16:9告訴我們的那樣,有時上帝的偏好與我們的偏好並不一致。在哥林多前書第7章中,保羅說上帝把聖召性終身單身的禮物賜給一些人,把婚姻的禮物給另一些人,指出我們實際的情況和我們個人在主裡的使命是我們呼召的證據。有時,神對祂想給我們的禮物有祂的偏好,祂希望我們至少能知道這一點。

第二,離開「沒有委身於主」的單身困境。需要澄清的是,「等待婚姻的狀態」和「接受呼召,為了基督國度的緣故永久放棄約會、浪漫的交往關係、性、婚姻和擁有孩子的願景」兩者之間有極大的不同。就像租房子一樣,許多單身人士可能會發現自己對教會或特定事工的承諾、委身較少,因為他們需要準備自己,為著未來可能的婚姻來安排自己的生活。雖然耶穌和保羅鼓勵基督徒考慮獨身的這兩段經文並非在讚揚暫時性的單身——他們是在讚揚堅定的、終身性的單身。但有些人在沒有上帝明確指示的情況下,會花好幾年,甚至是數十年來識別上帝的心意。而即使在暫時性的單身狀態下,基督徒仍可以放下他們的手機,有意識的善用自己空閒的時間來服事他們的鄰舍。

第三,委身於上帝所賜的禮物,無論是聖召性的單身或聖召的基督徒婚姻。人類墮落以後,多重配偶和沒有承諾的性行為對人類來說是自然而然發生的事,獨身主義和忠誠的一夫一妻制則不然。沒有任何人天生就有做好任一種聖召的能力。當我們完全步入聖召性單身或基督徒婚姻時,我們會得到上帝所賜的豐盛禮物,讓我們在我們的聖召使命裡茁壯成長。

最後,學習建立一個持久的家庭。上帝按照祂的形象創造每個人,讓我們在人類家庭的背景下享受家人間的親密關係——即使是那些被呼召單身的人。然而,獨身的基督徒有時會糾結於尋找一種永久的、能生活在其中的家庭體驗,以持續的滿足他們對親密關係的需求,成為他們為基督國度工作的力量。被呼召單身的人可以透過繼續與原生家庭生活在一起,或搬進沒有血緣關係的主內家庭裡,或和其他單身或已婚人士有意識的建立一個基督徒社區,在當中成為彼此委身的家人。

我曾和人共同建立一個基督教兄弟會,讓那些有聖召性單身的男性能終身共同生活在一起,這個兄弟會被稱為納什維爾兄弟會家庭(Nashville Family of Brothers)。我們在這個家裡有著共同的家庭時間表,每天一起禱告和彼此悔改、每週一起吃飯、每月一次敬拜日,以及一起定期休假和旅行。此外,我們投身於我們所處的地方教會的使命及所屬社區,朝九晚五為著基督王國的緣故工作,並在我們的教會和鄰里間享受與父母和他們的孩子間的團契。

如果今日的基督徒再次像教會歷史裡的基督徒那樣,花一段時間識別上帝對自己的聖召為何,會是什麼樣子?如果每個年輕的基督徒都敞開心,向上帝提出這個問題,並懷著感激之情接受祂智慧的禮物,會是什麼樣的畫面?想像一下,若現在多了十倍的基督徒接受職業性的聖召單身,並以為人父母者往往沒有的那些時間或經濟自由的方式來醫治我們所處的社區,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想像一下,若這個世界上有更多獨身的基督徒利用他們服事於基督國度的彈性度,在免費的診所擔任護士,在低收入學校擔任老師,或在福音及資源匱乏的地方擔任牧師,會是什麼樣的畫面?

無論是獨身或進入婚姻,識別上帝對你的聖召為何,也許無法治愈這個社會所有的創傷,但至少,這樣做能使更多的基督徒接受聖召性單身的呼召,以心無旁騖的事奉精神幫助醫治我們社區裡大量破碎的傷口。

皮特·瓦爾克(Pieter Valk)是一名有執照的專業諮詢師,EQUIPequipyourcommunity.org)的負責人,也是納什維爾兄弟之家(familyofbrothers.org)的共同創始人,這是一個為被呼召進入聖召性單身的男性建立的普世基督教兄弟會。

翻譯: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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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一樣受同性吸引的基督徒,不是教會的威脅

受同性吸引的基督徒每天都要付出做門徒的代價。我們是教會的產業,值得被聽見。

Christianity Today June 13, 2023
Illustration by Rick Szuecs / Source Images: Jgroup / Getty / Cottopnbro / Pexel

在近期一次基督教特會結束後,一個受同性吸引的朋友(same-sex attraction,以下簡稱SSA)來找我,跟我說了句令人心碎的話:「我以為跟隨耶穌的軛是輕省的。」他說,一些回應這類議題的基督教領袖說的話讓人覺得對耶穌忠心意味著等待耶穌去改變祂尚未改變的「東西」,或是,「好像上帝寧願我對人們說謊,說我再也不是同性戀了」。他很想哭,他說。

(編註:在美國基督教圈,Same-Sex Attraction Christian (簡稱SSA) 意思為「受同性吸引的基督徒」,不完全等同於「gay (同性戀)」的概念,gay一詞更常用於意指 「有實際同性戀(性)行為」的群體。)

我朋友的故事只是福音派教會和LGBT群體之間有時緊張的關係的一個例子。他和我以及其他參與Revoice社群的人是基督徒裡的少數族群,但我們的人數在逐漸增加中。我們是一群渴望誠實地面對我們受同性吸引的感受,同時堅定地委身順服聖經教導的性倫理觀——也就是順服上帝對所有人類的設計,無論我們的性吸引力或性取向為何

關於同性戀身份的討論並非新鮮事,但相關討論近幾年來已愈發敏感尖銳。在《納什維爾宣言》發布之後,越來越多的教派也發布了他們對於婚姻和性的原則聲明。

美國長老會(PCA)北美聖公會皆發表了理事會報告或立場聲明,談及在教會裡提到性少數會友時所使用的詞彙等議題。與此同時,聯合衛理公會正在討論是否要在下次會議裡分裂,因爲他們在是否認同一些同性戀會友結合(婚姻)的事上產生分歧。

所有這些討論對我而言都是很私人的事情。我在神學上左右兩派不同邊的朋友都視我為受同性吸引的基督徒來與我交流及理解我。但公共領域(無論是教會或世俗社會)則待我不那麼的仁慈。在我第一次分享我的故事後的幾年裡,我與公眾之間的互動變得更加兩極化,一些對像我及其他SSA基督徒的譴責也更加絕對化。

在保守派評論家那裡,我們聽到「只要受到同性吸引就是有罪的」,而自由派神學家則指責我們這樣是「壓抑性取向,導致LGBT青少年自殺」。雖然上述這兩派的結論不同,但他們得出的結論卻奇妙的相似,他們認為,使用「SSA基督徒」之類的詞彙是「有罪的」或「沒有智慧的」,並聲稱,使用這些詞彙意味著我們將性取向視為我們生活的首要重心。

然而,SSA基督徒對正統教會來說並不是一種威脅,而是產業。

首先,跟大家所以為的不一樣,會繼續在保守教會聚會的性少數群體並不渴望人們認同他們的性取向。即使得面對孤獨感或徹底被拒絕的感受,我們仍然留在保守派教會內,只因我們信實的委身於聖經的教導。我們深信耶穌比在性上得到滿足更美好,如同許多異性戀神父選擇獨身那樣,我們之中許多人委身於獨身,因為我們相信聖經教導的性倫理。

正如格雷格·約翰遜(Greg Johnson)在《仍有時間去關心:我們可以從教會試圖治療同性戀的失敗裡學到什麼?》一書裡所:「誠然,我的信仰讓我付出的代價遠超過十一奉獻,但上帝的子民並沒有讓我覺得孤單。我的故事是:耶穌抓住了我的心。祂值得我付出一切。」這是那些依然在性道德層面持守聖經觀點的教會裡聚會的SSA基督徒的見證。我們用我們的全人、全心、全意去衡量跟隨耶穌的代價,並發現祂值得

第二,我們是因著原則留在教會,而不是為了在抽象的話語權戰爭裡獲得抽象的政治利益。再說一次,在一個神學上保守的教會裡做一個SSA基督徒是很艱難的。無論是在基督的肢體裡還是在整個美國文化裡,獨身都是個難以維持的承諾,尤其是長期性的。伴隨這樣的委身而來的是夢想和期待的破碎,特別是對我們這些在福音派教會長大、深受純潔文化傷害、渴望婚姻的人而言。

在純潔文化運動(Purity culture)的全盛期,我是一個被自己的性取向嚇壞了的高中生,我想知道上帝什麼時候會給我一個神蹟般的醫治,然後給我一個丈夫和孩子。同性對我的吸引力被教會譴責為「使我與上帝分離」的東西,無論我多麼愛耶穌。

身為一個單身基督徒,我沒有在教會裡聽到對單身生活的支持,我更常面對的是立意良好、決心為我找到丈夫的人。但我還是留下來了,儘管得面對孤獨、誤解和偶爾教會會友們談話裡的恐同言論。我堅持了下來,是因為我深信我身為一個獨身的SSA基督徒的生活,如同我在教會裡見到的任何婚姻一樣,都是福音的真實寫照

即使直到今天,我在教會裡仍會經歷到緊張的關係。不過,上帝已改變我對祂能如何滿足我身為人類對支持感及親密關係的期待的看法。我不再渴望婚姻,而是擁抱我生命中那些關係深厚的朋友,用心培養這些關係,以獲得一生的愛和支持。

最後,我們的存在對教會內跟教會外的人而言都是一種見證。一位朋友曾告訴我,她無法想像有誰能比委身於獨身的SSA基督徒還更有說服力去教導青少年聖經的性倫理(例如守貞、不看色情片)。

她認為,在一個被「跟隨你的心」和「活出你自己的真理」這兩個口號綁架及鼓動的世界裡,有誰能比那些「明明在進步派教會和整個世俗文化裡都能更輕易找到愛和被接納,但卻選擇忠於神的設計的人」還更能展示一種不願流落於世界價值觀的生活方式呢?

舉個活生生的例子:我一個朋友最近轉述了他在教會收到的一個青少年的評論。這個學生感謝他在青少契小組裡分享他的性取向及對獨身主義的委身。一個青少年說:「你是我在教會裡遇到的第一個真正為耶穌放棄一切的人。

像這樣的感概,是我們這些獨身的SSA基督徒之所以如此頻繁的公開我們的性取向的原因。我們希望未來世代的耶穌的跟隨者知道,身為一個受同性吸引的基督徒,我們的人生不僅可以過得豐盛,而且是能給予他人生命力的。我們希望能為不倚靠血緣及性關係建立的「屬天家庭」的概念樹立榜樣。為什麼呢?因為聖經告訴我們,這樣的親密關係和連結將會持續到永恆裡,而婚姻卻不會延續至永恆裡(馬太福音22:30;馬可福音12:25)。

如果我們想讓下一代相信「性和婚姻不是實踐及延續基督徒群體的終極來源」,那教會最好確保我們不會「拒絕那些其存在本身就能證明這個事實的人」

貝卡·梅森是Revoice機構的執行董事,也是鵜鶘計劃的創始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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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向你的LGBT鄰舍傳福音

「與基督連結」是我們身份的核心要素,不是婚姻,也不是我們的性取向

Christianity Today June 13, 2023
Hinterhaus Productions / Getty

有些人認爲,我們活在一場道德革命中,「液態現代主義(liquid modernism)」氾濫並溢流至後基督教文化的堡壘和主流中。其他人則認為這是一種「危言聳聽者」大驚小怪的言論,他們認爲我們活在快樂進步的時代裡,人類最終能實現那融合全人類潛力的真正大熔爐。對信仰及社會道德間緊張關係感受最深的,莫過於基督徒家長們了,他們的孩子可能短暫地(或長期地)迷失在LGBT社區及其所代表的價值裡。而在教會裡,若必須向其他人承認自己正在選擇信仰或孩子的兩難問題,且擔心會失去其中一者,實在是種羞恥的感覺(因此很多人不敢說)。

對其他人而言,或許你為著教會裡那些受同性吸引但依然在信仰上忠誠的會友特別有負擔——他們願離棄罪,活出貞潔的生活,卻仍在教會文化和世界文化強力的拉扯裡受傷。或許,你自己正是在受同性吸引的漩渦裡掙扎的人。儘管你保持低調沉默,但教會裡一些人充滿仇恨的言論卻讓你更加沉默了。如果你因受到同性吸引而掙扎,但選擇跟隨神的方式——離棄罪,深飲於恩典之泉——那麼,你是信心的英雄,一位名符其實的英雄。

在接觸LGBT鄰舍的議題上,無論是身為父母的、為著其他弟兄姐妹心疼的、或你個人生命的重擔,聖經裡都有答案:亦即,我們應每日以平常心看待,並以非比尋常的方式款待我們的鄰舍。我深信,若基督徒們真實的一同活在主內的社區裡,所有與同性吸引力持續爭戰著的人,不會被迫離開教會去尋求人所渴望的親密關係,而是在神的家裡找到真正的親密關係。

那麼,我們該如何開始這樣的關係?

身為教會,安排至少有個空間(房子或公寓),有教會成員住在裡面,能將人們聚集在一起來作爲教會社區的核心。大家能在裡面舉辦各種聚會,且不受限於只有受邀者才能參與。讓這個地方成為大家能來用餐,同時伴隨讀經和禱告的地方。並且可以邀請非信徒朋友來此聆聽關於恩典和救恩的故事;所有年齡層的兒童都歡迎,讓非信徒和信徒同桌吃飯,分享彼此的想法。這是我所知道的最好的能向LGBT鄰舍傳福音的方式——以及向所有其他人傳福音的方式。

我就是在一個像這樣的地方,第一次見到人真實活出福音的樣貌、以福音的方式愛人。

如我先前提到的,我在1999年信靠耶穌的決定,為我帶來了一場巨大的身份認同危機。在我接受基督後,我與我的同性伴侶分手了,因爲我知道神要求我順服基督。但我並非心甘情願地順服,我是極度的不情願。剛成為基督徒時,女性對我的吸引力並沒有任何改變。歸信耶穌真正改變我的部分,是我的心和我所思想的事。我的心對聖經有股渴望的火,我廢寢忘食地讀聖經和有關聖經的事,我是如此飢渴,似乎永遠都吃得不夠飽。

我在住在肯(Ken)和芙羅依(Floy)夫婦家的時候,幾乎每天都得到他們的安慰和鼓勵。史密斯夫婦接納了我,但我當時仍未從同性戀的樣式裡轉變,我僅僅是從「不信主」的狀態轉變。但當我每天讀聖經並活在基督徒群體裡,我逐漸理解一些事:與基督連結是我的身份的核心要素。我一直以來以我的性向作為我的身份認同,但與基督連結會取代這種認同。史密斯夫婦教導我「神以祂的形象造人」對我們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麼。從他們第一次見到我時——當時我正為倡導同性戀權利而上街奮鬥——他們就以「神聖的神以祂的形象所造之人」應有的尊嚴待我,知道我的靈魂會永恆活著。

和你的LGBT鄰舍傳福音的方式,正是和史密斯夫婦向我傳福音的方式相同:讓他們知道,只有基督的愛才是完美無暇的,我們的配偶或伴侶的愛並非如此。這個世界上最愛我們的是基督,祂承擔我們所有的罪,承受神的忿怒,為我們而死,並從死裡復活。是的,基督呼召我們成爲一個新的世界的公民,呼召我們活在祂的主權、祂的保護,以及祂的律法下。

「原罪」解釋了爲什麼有些人掙扎於受同性吸引,而這樣的掙扎自他們第一次被同性吸引的那天開始。我們都知道我們天生帶有原罪,且原罪印在我們最深層的渴望裡。當我們在基督裡成長時,我們戰勝了「順從罪去行事」的模式,但在我們進到永恆的榮耀之前,我們所有人帶著罪性的慾望並不會消失。至少,我們如今是站在復活的基督裡,有祂而來的義,而不是我們自己的義。這位如此愛我們,以致於爲我們而死、為我們復活的神,呼召我們背起自己的十字架,從罪中悔改並跟隨他。身為基督徒,我們知道十字架對基督徒而言並非咒詛。

並且,基督為孤獨的人找到家庭(詩篇68:6)。祂呼召我們選擇住在一個新的家庭裡:神的家庭。我們透過不同於他人的生活方式——不自私且無詭詐的生活——來向我們的LGBT鄰舍傳福音。我們彼此分享著馬可福音10:28-30裡那「得百倍」的應許:

彼得就對他說:「看哪,我們已經撇下所有的跟從你了!」耶穌說:「我實在告訴你們:人為我和福音撇下房屋或是弟兄、姐妹、父母、兒女、田地,沒有不在今世得百倍的,就是房屋、弟兄、姐妹、母親、兒女、田地,並且要受逼迫;在來世必得永生。」

福音應許我們,我們的鄰舍若爲了基督的緣故離開LGBT社群及其中的生活樣式,會在基督裡的新家裡收穫百倍的祝福。但這一百倍祝福會從何而來?從天空而降嗎?非也。這些祝福不僅會透過基督親自與我們同在而來,也會從個別的基督徒家庭及地方教會裡基督的肢體而來。

這意味著,雖然你會有獨處的時刻,但你不會有持續性的孤獨感;這意味著,你會和主裡的家人一起過生日和各種節日;這意味著,你知道有人理解你,並且你和他人在主裡有敬虔的親密關係。

如果教會尚未預備好去實現這百倍的應許,那我們正在呼召我們的LGBT鄰舍進入的又是什麼樣的生活?

根源於聖經原則的彼此招待、好客(hospitality)的文化讓人們能發展真正的友誼。我們能談論彼此的差異,即使不同意對方的想法的時候,仍願理解彼此的觀點。

當我們遇到一位自認屬於LGBT社群,且以此建立身份感的鄰舍時,我們應委身於傾聽他們,視我們所遇見的每個人為獨特的個體。我們理解每ㄧ個人在身份認同上的罪既深且堅硬。

如果我們真正相信,基督的血濃於我們肉身的血源關係,也真正相信一同領受聖餐是人類所能擁有的最親密的關係,我們便能看見彼此的不同,並以不同的方式相待。

我們將不再視教會裡的單身人士爲教會的「代辦事項」,是「需要為他們找男/女朋友」的人。我們會理解根基於聖經原則的婚姻所指向的是基督與教會的婚姻。我們會理解,雖然婚姻是神所設計的,但祂並未設計每個人都會有根基於聖經原則的婚姻。同時,所有基督徒都是與基督結婚、與基督聯合的,且所有基督徒都只有在到了新耶路撒冷的那天才會因著基督而成為完整的人。

在我們向我們的LGBT鄰舍傳福音前,我們必須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在呼召他們去到哪裡?如果我們只知道要把他們從「哪裡」呼召出來,卻沒有準備好他們「要去到」的地方,那麼,我們就只分享了一半的福音。

作者羅莎莉亞·巴特菲爾 (Rosaria Champagne Butterfield)(俄亥俄州立大學博士)是一位作家、知名講員,以及雪城大學(Syracuse University)英文文學及女性研究終身教授。她的著作有校園

出版社出版的:《心回意轉 –一位女同志不可思議的信主過程》和《福音帶著一把家裡鑰匙:在我們的後基督教世界中實踐熱誠而普通的接待》(The Gospel Comes with a House Key: Practicing Radically Ordinary Hospitality in Our Post-Christian World)

翻譯:榮懌真 / 校編: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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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離同性戀」之後,又如何呢?

上一代的福音派領袖深知「關懷(care)」比「治療(cure)」更重要。

Christianity Today June 10, 2023

「你知道嗎,邁克,我曾是個同性戀,」我說。

當這些話從我嘴裡笨拙地落下時,邁克的刷子停下來了。那是1997年的夏天,我正開始攻讀歷史神學博士學位,而邁克在為我所居住的聖路易斯公寓進行粉刷。

他當時在和我聊學業情況,我們開始討論信仰問題。邁克剛向我解釋,他覺得自己永遠無法去教會,因為他是個同性戀。

「我知道他們說『改變性傾向』是不該發生的,」在我丟出這個震撼彈後,我繼續說。「但這就是我的故事。」邁克放下油漆桶,輕輕地把畫筆平放在桶的邊緣上,興致勃勃地盯著我看。

回想起和邁克的那次相遇,我可以看到,那段對話具有後來被稱為「脫離同性戀運動(ex-gay movement,以下簡稱「脫同」)」的所有特徵,而我曾經是這個運動的熱衷支持者。最值得注意的是,我使用了這個運動經典的台詞:「我曾經是個同性戀。」這句話暗示著我如今不再是同性戀了。我有個見證,一個關於放棄同性戀的故事。

需要說明的是,在那一刻,我和之前一樣完全只被男性吸引。我仍然處於金賽量表(Kinsey scale)的頂端。這是自1940年代以來用於分類性取向的研究工具。我說我「脫同」單純是因為我當時使用了那個運動裡最常說出的台詞。我曾試圖說服自己相信「我是個患有一種稱為同性戀的病的異性戀男性——這種病是可以被治癒的,」而且我已被治癒了。

我使用的「治癒」術語是「轉化療法(conversion therapy)」的ㄧ部分。出埃及國際(Exodus International)的第一任執行董事艾倫·梅丁格(Alan Medinger)形容這種治療為「自我認知的改變,即ㄧ個個體不再認為自己是同性戀。」他們認為人的性傾向完全只與他的「自我認同」有關。是我們對自己人生故事的敘述方式定義了我們自己。根據脫同運動的框架,我對邁克說的「我已『脫同』」並非說謊,因為我如今確實找到了一個新的自我認同:

我曾是一個「脫同」者。

1976年的出埃及組織的出現為福音派開啟了「治癒同性戀」的希望之路。創始人弗蘭克·沃頓(Frank Worthen)解釋說:「當我們創立『出埃及國際』時,預設的前提是上帝可以把人的同性戀性傾向變成異性戀。」隨之而來的是長達數十年對數十萬人的實驗。在出埃及國際負責人艾倫·錢伯斯(Alan Chambers)於2012年發表聲明,說超過99%的客戶的性傾向未曾真的被改變後,「脫同」運動就崩塌了

雖然將治癒正規化的努力失敗了,卻仍在福音派中間陰魂不散,因為主流教派裡的一些人仍試圖將這類嘗試制度化。近期,保守的英國聖公會和長老會就某人是否可以稱自己有「同性戀身份」進行了辯論,這只是多年來在教會走廊裡回蕩的同類型辯論的最新一輪。畢竟,在轉化治療流程裡不可少的第一步,便是要人放棄「同性戀的自我認知」。

這種做法的一個成效是,規定非異性戀的信徒要躲在面具後面,假裝自己不是同性戀。這是修復過程的一部分。

但這種神學上的創新是近代的發明物。在「脫同運動」的治療模板出現以前,基督教古老的正統實踐裡已有一種關懷非異性戀基督徒的範本。

我曾好奇,當盧雲(Henri Nouwen)談及「關懷(care)」和「治療(cure)」之間的區別時,他想著的是否是自己的同性戀性取向。在邁克爾·福特(Michael Ford)為盧雲寫的傳記《受傷的先知》裡,邁克爾·福特(Michael Ford)記錄了盧雲如何在他的密友圈裡分享他身為獨身主義同性戀男子的經歷。盧雲曾嘗試透過心理學和宗教的方法來改變自己的性取向,但都無濟於事。他知道,出於對神的順服,他不能涉入性關係。但他的道路上充滿了孤單、無法實現的渴望,以及許多淚水。

在《心靈麵包》書中,盧雲寫道:「關懷一個人是陪伴他、和他同哭、同患難、同理他的感受。關懷就是同理他人。我們同理他們的時候,闡述著這個真理:這個人是我的兄弟姐妹,是個人,且是個凡人,是脆弱的,就像我一樣。」

他堅持道:「我們通常無法治癒他人,但我們總是能關心照顧他人。

包括約翰·斯托得(John Stott)在內的福音派領袖,為我們奠定了教牧關懷範本的基礎。斯托得——這位被BBC暱稱為「新教教皇」的神學家和作家認為,性取向是構成一個人的其中一部分。早在1982年,斯托得就在《今日基督徒面臨的問題》書中寫道:「在關於同性戀的任何討論中,我們必須嚴格區分『存在(being)』和『行為(doing)』的差別,也就是說,我們應區別一個人『自我認同』和『實際行為』之間的不同、『性取向』和『性實踐』之間的不同、『本質』和『行為』之間的不同。」

對斯托得來說,同性戀取向只是同性戀基督徒身份的一部分——一個墮落的部分(如同其他罪一樣),但福音並沒有抹去它,而是使用這部分讓這個人謙卑。

這種立場甚至可以追溯到比斯托得更早的時期。魯益師(C. S. Lewis)在1954年一封寫給范謝頓(Sheldon Vanauken)信中提到了一個「敬虔的男同性戀者」,且沒有認為這個形容詞有任何矛盾之處。魯益師一生中最要好的朋友亞瑟·格里夫斯(Arthur Greeves)是個同性戀。魯益師稱他為「我第一個朋友」並向他明確表示他的性取向永遠不會影響他們的友情。魯益師寄給格里夫斯的信被彙編成《他們站在一起》一書,長達592頁。

在美國,當1969年紐約石牆暴動宣告著同性戀權利運動的誕生時,正統的基督教新教徒已開始探索《聖經》為同性戀者提供了什麼樣積極的願景。1970年InterVarsity出版社出版了一本匿名的書籍《愛的歸返:一位基督教同性戀者的書信》,描繪了一條關愛之路,並受到斯托得的推廣。該書的獨身同性戀聖公會作者提及,他在寫這本書時仍是處子之身。

福音派的領導人知道教會內有一段需要充滿苛待、需要反思的歷史。在1968年寫給歐洲一位牧師的信中,弗朗西斯·薛華(Francis Schaeffer)哀嘆教會是邊緣化同性戀的共犯。這位牧師見到至少六位同性戀自殺,他寫信尋求薛華的建議。「同性戀往往被排擠在人類生活以外(尤其是正統的教會生活),即使他們沒有實踐同性戀行為時也是,」薛華哀嘆道。「我認為教會這種行為既殘酷又錯誤。」確實,薛華的事工吸引了許多糾結於基督信仰的同性戀。

像薛華這樣的領袖更加厭惡的是那些濫用職權的宗教領袖。當老傑瑞·法威爾(Jerry Falwell Sr.)私下向薛華提到同性戀的挑戰時,薛華說,這個問題很複雜。正如薛華的兒子弗蘭克在接受NPR採訪時以及在其《為神瘋狂》一書中所述,法威爾隨後回應:「如果我有一隻狗做了他們做的事,我會射殺它。」法威爾說這句話時並非在開玩笑。

事後,薛華對他的兒子說:「法威爾真的很噁心。」

「與性相關的罪(sin)不是唯一一種罪,」斯托得寫道,「甚至也不是最嚴重的罪;驕傲和假冒為善肯定更糟糕。

1980年,斯托得組織了一次聚會,邀請英國聖公會福音派人士一起討論如何牧養同性戀。他們首先公開悔改自己曾對同性戀人士犯下的罪。這些領袖共同發表一份宣言:「我們因自己曾有極為傷人的『恐同症』而悔改⋯⋯這種偏見影響了我們之中太多人對同性戀人士的態度,我們也呼籲其他基督徒肢體有同樣的悔改。」

這是一份讓社會大眾十分震驚的宣言,因為那是個世俗社會輿論仍對同性戀抱有強烈偏見的年代。這份宣言並非發表於21世紀,不像在今天的文化裡,許多基督教領袖悔改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符合現今的價值觀、有能力包容各種事物。當年,斯托得和這些福音派領袖,肯定是為著自己曾傷害了鄰舍及在基督裡的肢體而感到悲痛及悔改。這份宣言裡呼籲,在信仰生活上有資格成為神職人員候選人,且沒有實踐同性戀行為模式的基督徒應以正常規章流程被教會按立。

在這份宣言發表的五年之前,許多人對葛理翰(Billy Graham)牧師在一次新聞發布會上類似的言論感到震驚,其中一些言論於1975年被報導在《亞特蘭大憲報》上。葛理翰曾被問及他是否會支持同性戀者被任命為牧師。他曾回答,應該在聖經教導的一些評估資格下,根據「每個人的資質」來考量。 具體而言,他提到的評估資格包括「遠離罪,接受基督,在悔改後將自己委身於基督和事工,並接受適當的培訓以擔當此職務」。

耶穌基督的福音為同性戀者提供十分積極的願景(vision)。魯益師向范謝頓解釋說,「在同性戀傾向一事上,就像在其他每一種磨難中一樣,上帝的作為可以得到彰顯。⋯⋯每個人身上任何一種殘缺都隱藏著一種呼召——只要我們能找到這個呼召,這個殘缺就『必會成為榮耀的得著。』」

魯益師問道:「同性戀者的積極生活應該是什麼樣子呢?」這是任何一個信靠耶穌的同性戀者都會問的問題。

而我們聽到的答案常常都是以簡單的「沒有」起頭。

沒有性生活。沒有約會。沒有戀愛關係。通常還包括「沒有擔任」教會領袖的角色。

在像我這樣的人聽起來,我們有個叫做「沒有」的終身職業。

那麼,什麼會是「有」的呼召呢?福音為同性戀者在基督裡帶來的積極願景是什麼?

當我觀察魯益師、薛華、葛理翰和斯托德的生命和事工時,引起我注意的是他們帶來這樣一個關於耶穌的異象:耶穌救贖的大能。耶穌洗凈我們,使我們得以潔凈; 耶穌把我們帶進上帝的家庭裡;耶穌掩蓋我們的羞恥,饒恕我們的罪;耶穌以我們的名字呼喚我們。耶穌了解我們靈魂的每一處,卻仍然希望與我們建立關係;耶穌與我們一起受苦,更為我們受苦;耶穌挑戰我們為祂的國度而活;耶穌給了我們新生命和其中所有的喜樂;耶穌是那田地裡的寶藏,我們為祂變賣一切,因為祂是我們永遠無法被人奪走的寶藏。

這就是耶穌,祂帶來的天國價值觀將我們捲進祂在宇宙間的作為,祂的作為遠超過我們自身。在基督裡,我們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更大的敘事裡。

這並不是在說,耶穌是任何人能變成異性戀並擁有溫馨的家庭的手段。祂就是上帝本身,是我們被造的目的。當我們有了這位真實的上帝,我們的盼望的核心不在於我們今世是否是異性戀,而在於終將到來的那一天,站在我們的救主面前的時刻。

如果沒有這種與救主之間的關係,無論是對異性戀者還是對同性戀者而言,談論《聖經》裡的性道德都沒有任何意義。沒有異性戀者會接受這樣的倫理,也沒有同性戀者會接受這樣的倫理,除非他們愛上耶穌。一顆被祂的恩典撼動過的心,不僅會願意,而且渴望跟隨為我們而死的那位。

薛華、葛理翰和斯托德都曾表示,他們相信有些人天生就是同性戀。這幾個基督教領袖都認同基督教歷史上對於《聖經》裡性道德的的教導及解讀。這意味著他們的觀點為人們應委身致力以符合上帝對創造物的設計來生活及行事。除了不同性別的兩人在一夫一妻制婚姻裡的結合外,他們不支持其他在性上結合的可能性。但他們以謙卑的態度和同性戀來往。

他們的異象並非齊頭式的「轉化」讓所有人接受其天生不具有的性衝動裡。相反的,他們認識到,受同性吸引的基督徒最大的掙扎點可能不在於性方面的罪,而是給予愛和接受愛的能力。因此,他們強調人們對於來自教會裡的團契、社區的需求,人們對深入的、長期性的友情的需求,以及對基督裡肢體家人情感的需求——即使是獨身者,也能被人理解、關愛。

斯托得本人是獨身主義者,他解釋道:「同性戀情形的核心是對人與人之間互愛的深刻且自然的渴求、對自己身份的尋求和對「成為完整的人」的渴望。如果同性戀者不能在『教會大家庭』裡找到這些東西,我們就不應該繼續講『教會大家庭』這個詞。」

魯益師、薛華、葛理翰和斯托德也同樣視同性戀狀況為一種無法「自己選擇」的取向,很難期望今生一定會得到改變。他們最為關心的是同性戀者在情感上和關係上的需求。薛華在1968年的信中堅持認為,教會需要成為教會,並「以一切可能的方式幫助這樣的人。」

NPR的採訪中,薛華描述他父親在瑞士的事工L’Abri是一個「歡迎同性戀——女同性戀和男同性戀——的地方。」他補充說:「在父親的事工禾場裡,沒有人會跟這些人說他們必須改變(性取向),或者說他們是糟糕的人。你知道嗎,他們真實經歷了我父親如同基督般美善的同理心。」

1978年,舊金山一間正統長老會被起訴了,原因是他們解僱了一名違反教會行為準則的同性戀僱員。從這個事件裡,薛華預見到將來會有的重大文化變革。在《福音派大災難》中,薛華說,如果其他教會認為自己可能不會面臨同樣的挑戰,那就太傻了。

不過,薛華和葛理翰並不推薦「我們」與「他們」之間對立的分法。就在1964年總統選舉前幾週,一起同性戀性醜聞震驚了全國。林登·約翰遜(Lyndon Johnson)總統的最高顧問沃爾特·詹金斯(Walter Jenkins)因在基督教青年會(YMCA)的廁所裡發生同性性行為而第二次被捕。葛理翰打電話給白宮,為詹金斯求情。

電話錄音中,葛理翰要求約翰遜總統對詹金斯表示同情。

1997年,在舊金山的一次佈道會上被問及同性戀問題時,葛理翰對記者說:「人的罪還有其他許多種。 為什麼我們要對這種罪火力全開,好像它是最大的罪?」 他補充道:「我有這麼多同性戀朋友,而且我們一直都是朋友。」當晚,葛理翰在牛宮(Cow Palace)對一萬名觀眾講話時宣布:「無論你的背景是什麼,無論你的性取向是什麼,今晚我們都歡迎你」。

正如斯托得在《問題》一書裡熱切強調的那樣,跟隨耶穌的同性戀者必須倚靠信心、盼望和愛生活:信心在於,相信上帝的恩典和祂的準則;盼望在於,眼目能超越今世的掙扎,看到我們未來的榮耀;而我們賴以生存的愛,必須來自基督屬靈的家庭——教會。我們必須依靠來自教會的愛——即使教會在歷史上辜負了像我們這樣的人。

教會歷史學家理查德·洛夫萊斯(Richard Lovelace)1978年出版的《同性戀與教會》一書獲得了福音派領袖如肯·坎澤(Ken Kantzer,前CT編輯)、伊麗莎白·艾略特(Elisabeth Elliot)、查克·寇爾森(Chuck Colson)、哈羅德·奧肯加(Harold Ockenga)和卡爾·亨利(Carl F. H. Henry)的鼎力支持。這本書在今天的環境下可能顯得很激進,但在1970年代,它代表了一種跨越大西洋的新福音派主義異象。與右派的恐同症和左派的與世界妥協相比,洛夫萊斯提出來自基督的福音的挑戰:

有另一種和同性戀相處的方法,對教會和同性戀基督徒來說都更為健康,而且可以成為對世界非常重要的見證。這種做法需要雙重悔改:一方面是教會的悔改,另一方面是同性戀基督徒的悔改。首先,這樣的悔改要求同性戀基督徒有勇氣公開承認他們的性取向,並遵守《聖經》裡明確的準則,離棄同性戀性生活方式。…. 第二,這樣的悔改要求教會接受、尊重和培養這些沒有參與同性生活方式的同性戀基督徒,(如同對待異性戀基督徒那樣)秉公按立他們擔任事工領袖的職位。

教會支持公開承認但已悔改的同性戀基督徒擔任領袖職務,將會是對世界深刻的見證,表明福音的大能使教會擺脫對同性戀的恐懼,也使同性戀擺脫罪惡感及束縛。

只有福音才能為這樣的雙重悔改打開謙卑的大門。而這就是洛夫萊斯和亨利、奧肯加和艾略特、坎澤、寇爾森、魯益師、葛理翰、薛華、斯托得,以及一個年輕的同性戀福音派聖公會信徒的基督教異象——他不敢使用自己真實的名字,儘管他依然維持處子之身。

像這樣的基督徒屬靈長輩的想法是正確的。我寫這篇文章是為大西洋的這ㄧ邊(美國)教會尚未走上這條路而哀嘆。

1970年代末期,北美教會開始一個嚴厲難堪的轉變。北美的「脫同」相關事工帶著對「轉變性取向」的盼望以倍速增長。隨之而來的,是他們將盼望轉移至今生。 1980年代,隨著愛滋病危機對同性戀社區的打擊,福音派人士轉為擁抱「異性戀性取向給人的承諾。」世俗世界的「修復治療師」增加了一些臨床專業的可信度。「治療(cure)」的新道路取代了「關懷(care)」的舊道路。

然後,在和世界打文化戰爭的保守派發現,我們這些「脫同者」是他們很好的工具。我們證明了,如果同性戀者真的願意,我們可以「選擇成為異性戀」。畢竟,如果我們能變成異性戀,教會就沒什麼必要為自己的恐同症悔改了。教會只需要像我這樣的人維持住我們已經改變了的假象。

在那場徹底改變了西方性文化的文化戰爭後,對基督徒而言,這個世界還有更多需要我們為之悲傷的事情。交易式戀愛關係、隨時可拋棄的婚約,以及對「性別」和「性向」的定義皆已發生巨大的變化。

但保守的教會對自身悔改的猶疑不定並沒有改變。

當我看著福音派教會在探討性取向和自我認同等議題時,常常使用當年在反同志運動中已失敗過的同類型語言和論述時,我知道我們(教會)錯過了真正的戰場:我們周圍的文化已經使世人相信「基督徒恨同性戀」。

我們的使命是要證明他們是錯的。我們應證明基督徒不恨同性戀。

全世界都在看教會是怎麼做的。我們的子孫正在觀察我們。他們已經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信仰,因為他們聽到周圍的人說基督徒討厭同性戀,而他們不知道會眾中誰受同性吸引且忠於基督,以及他們是否因此身份被愛和被接納。也許他們可以從言行舉止間觀察出來。但即使這樣也很罕見,而且可能冒犯人。

我並非在說我們有可能失去受同性吸引的基督徒;那是必然的。

我想說的是,我們正面臨著失去下一代的風險。

對於那些願意聆聽的人,上一輩的基督徒領袖仍然願意並能夠幫助我們理解該如何做。

格雷格·約翰遜(Greg Johnson)是聖路易斯紀念長老會(Memorial Presbyterian Church)的主任牧師,也是《仍需關心:我們可以從教會治癒同性戀的失敗嘗試中學到什麼》的作者。

翻譯:LC, 吳京寧 / 校編: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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