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urch Life

香港的孝道教育與聖經的「孝敬父母」

中國傳統文化的「孝順」之道與聖經誡命裏的「孝敬父母」有不同的内涵。

Christianity Today April 19, 2023
Image: Edits by Christianity Today / Source Image: WikiMedia Commons

2022年香港有一所小學安排學生以跪地奉茶來學習孝道,引來社會上不少的關注和批評。不少人認為,要學生下跪本身是一種完全臣服的表現,而似乎這種無條件對上的聽從才是學校傳遞給學生的訊息,也是今次事件爭議的重點。雖然這所小學並沒有宗教背景,但校長卻是出身自天主教學校;而且在她對事件的回應中亦引用了十誡之中的第五誡「當孝敬父母」來作為解釋的論據,以維護學校所作的並沒有問題。

或許讓我擔憂的是,一直以來本港不少基督教學校和教會對傳統中國觀念也是照單全收,甚少審視基督教的「孝」跟中國傳統的「孝」有什麼分別。究竟聖經對為人子女的要求是否就是「跪」?父母子女之間幾多恩怨情仇,又能否簡單地以「當孝敬父母」這條誡命來一錘定音?華人對「孝」的理解與聖經對「孝」的描述是否真的完全一樣?這些都是我們作為華人基督徒無法迴避的問題。而另一方面,我們不能忽略香港的處境以及有關「孝」的中國傳統觀念在社會層面上的延伸和影響。

「你們作兒女的,要凡事聽從父母,因為這是主所喜悅的。 你們作父親的,不要惹兒女生氣,恐怕他們會灰心。」—— 歌羅西書三章20-21節

福音究竟如何改變了我們的家庭倫理觀?基督徒的家庭是以上帝為首,這一點上已經與中國的傳統觀念不一樣。父母和子女的關係不再只是兩者之間從屬的關係,因著敬畏上帝,信徒對父母和子女角色的理解也截然不同。保羅在歌羅西書三章和以弗所書六章提到父母和兒女的關係時,他的吩咐是雙向的,而不是一味要求子女單向地順服父母。年幼的子女需要家中學習聽從父母,這也是他們學習順服上帝的途徑。父母也需要知道,自己對子女的權柄是上帝所賜予,因此他們的權力不是至高無上,最終也要向上帝交賬。而且,他們是被託付以主的教導去養育子女。

信徒不能無視這種權柄,但也不能濫用這種權柄。權柄是用來保護、管教和督責,同時亦有界線,需要尊重對方的感受。保羅吩咐父母不要惹兒女生氣,就是要求父母作出自限,就如我們的主一樣。父母需要學習在主的愛中耐心等待和教導,好讓兒女也明瞭主是如何愛他們。如果信徒今天單單強調兒女的聽從,而不反思父母的權柄和責任,其實就是把傳統觀念讀入了聖經中,忽略了聖經整全的教導,也早晚會為家庭帶來問題。

再者,我們必須知道,家庭中有許多的罪需要處理。在華人社會中,單單一個「孝」字,不知埋沒了多少人的理想,造成了多少傷害。一位記者是這樣評論學校事件:「不少人成年甚至中年,對父母無理索求是反射式順從並無力反抗。即使影響夫妻關係,也沒法向長輩說一聲不…..說跪地斟茶是退步,即使我們肉體上沒有跪父母,心理上都跪左好多好多次。」

有子女為了尊重父母意願,作出了不必要的犧牲,以致整個人生也是活在父母的陰影之下。華人對家庭和諧有渴求,卻往往很多時候只懂得以父母的權柄強迫子女就範。如上一段所探討,父母甚少審視自己的權柄,也不明白家人之間的界線,這些都是使子女無法獨立成長、家庭無法履行它在創造時所賦予的角色之原因。華人基督徒因此更加需要認定,雖然家的觀念在華人社群中十分重要,也有其本身的好處,但家庭本身不是完美,它是需要基督的救贖。唯有祂的介入,人與人之間關係才得以挽回,家人彼此才得以建立。信徒也要無時無刻學習如何在主內做好家中的角色。

至於為何學校安排一個如此傳統的活動受到民眾質疑,也值得信徒留意。作為華人,從古代的人稱地方官員為「父母官」到數年前香港人仍稱呼北京管治者為「阿爺」便可見一斑。同時,百姓對統治者的敬重亦帶有子女孝順父母的情感。因此,教導孝道從來都不止是家庭的事,也延伸至在上者的關係上。要知道,香港現今處於一個威權統治的時代—在批判聲音越來越弱、連訓練獨立思考的通識課程也被削減至一半時間之際,這所學校還要灌輸學生孝道順服的觀念,其實是否變相鼓勵下一代對掌權者不問緣由的臣服?

有研究中國文學的人指出,孔子沒有無條件服從的主張,他反倒認為當子女看見父母犯錯,要盡力規勸,作臣子的也應該這樣對待君王。只是儒家思想中的社會願景早已被歷代中國政權利用作為統治的工具,對上無條件的聽從亦被塑造成為一種美德,並深深滲入了華人的骨髓中。香港基督徒對此又是否察覺,又有何反思?

對於家庭、傳統以及孝道教育,我們要繼續思考的事,還有很多。

Karen Wong,居於香港、喜歡寫作;一名在親職上掙扎、在神學中思考、在福音裏不斷盼望的信徒。

Culture

鄭秀文終獲金像獎:「沒有一路順風,讓我更懂得謙卑柔和」

香港基督徒藝員在抑鬱和婚姻的危機中經歷上帝的恩典,且在演藝事業中成長。

鄭秀文從劉德華手中接過最佳女主角獎

鄭秀文從劉德華手中接過最佳女主角獎

Christianity Today April 19, 2023
China News Service / Contributor / Getty

「我想多謝上帝,我要將今天的榮耀、頌讚歸給上帝。我要感謝你沒有給我一路順風,就是沒有一路順風,讓我更懂得謙卑柔和。」

2023年4月16日,影星鄭秀文(Sammi Cheng)藉著電影《流水落花》獲得第41届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女主角奖及最佳原創電影歌曲獎,并在得獎感言中感謝上帝。鄭秀文過去20多年曾六度被提名最佳女主角獎而未能獲獎,因此當她在頒獎禮上接下獎項時,難免顯得既興奮又激動。

在芸芸香港藝人之中,鄭秀文不是唯一的基督徒,但她確實是特別的一位。當不少基督徒藝人因著不同原因離開了公眾視線甚至乎是放棄了信仰的時候,她卻好像總在我們的不遠處,不但陪伴著我們這一代香港人的成長,亦讓我們見證着她的蛻變。

那些順風的日子

「Chotto matte yo 愛心你不應一次盡傾…..」,《Chotto等等》是一首改編自日文歌曲的粵語歌(chotto matte是日語「等等」的意思),鄭秀文演唱此曲配上型格的舞步和走在潮流尖端的形象,當年風靡了不少香港的年輕人,也為鄭秀文打開了百變天后的歌唱之路。她是曾在歌唱比賽中贏得銅獎的「王牌新秀」,出道後幾年便憑著這首歌曲引起廣大樂迷關注。其後鄭秀文轉了唱片公司,推出了多首耳熟能詳的歌曲,如《捨不得你》、《放不低》、《默契》以及《終身美麗》等,這些專輯更直達雙白金銷量(即十萬張以上);她主演的電影如《百分百感覺》和《孤男寡女》也得到觀眾的喜愛,票房十分不俗,唱演俱佳使得她的事業在九十年代攀上一個又一個的高峰。

不過由於冒起得太快,當年她亦被冠以「臭四」的名號,意思是常發脾氣、態度不可一世;鄭秀文在後來的訪問中也承認自己當年確實態度惡劣,得罪了不少身邊的人,也為此感到內疚。順風的日子確實為她帶來不少知名度和收入,但相信她也想不到,空前的成功卻會使她陷進另一個無底的深淵。

在抑鬱症中遇見上帝

由於要為事業維持在高峰而打拼,鄭秀文在2004年接拍了藝術電影《長恨歌》,希望能藉此轉型。她對自己的演出極度執著,而這份壓力亦漸漸把她推向崩潰邊緣。她說,當時她被一種莫名的恐懼和憂傷吞噬,對生命中的事情完全感到無力,卻要繼續裝作堅強。電影完成後,她無法工作,足足銷聲匿跡了三年,那時候甚至傳出她患上絕症的新聞。及後她回顧這段經歷,她說自己知道當時的狀況很糟糕,卻做不了任何事情。她曾「一個月不照鏡子,也可以七天不洗澡」;而她亦形容自己「好像生活在一個小木頭箱裡面,裡面只有你一個人;你好像呼吸不到,也嗅不到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

處於生命的谷底之時,鄭秀文聽到有聲音要她禱告,她便祈求上帝幫助,來拯救她。好幾個月後,她奇妙地遇上了朋友,朋友便帶她到教會的查經班研讀神的話語。她的生命重整之旅由此展開,而她亦慢慢走出了抑鬱症的陰霾。她在2007年更正式受洗加入教會。在她的受洗見證中,她寫道:「上帝用了接近一千天的時間,讓我徹底反省過去的生命。我看清了成功和金錢的真相,這些或許可以建築我的生活,但卻一點不能完滿我的「生命」。生命應該有更高尚的價值,在上帝的話裏,我找到了明確的方向和定位。」

童話婚姻的第三者

寫一次轟轟烈烈的見證並不困難,一個人心裡所信總是離不開行為上的見證。復出後,鄭秀文好像跟之前不同了,充滿了能量,不但舉行了演唱會,也推出了全新的福音大碟《信 Faith》,讓大眾認識基督教信仰。她亦開始為不同的慈善機構如世界宣明會和無國界醫生擔任大使,為它們募捐款項,並且隨團親身當義工。這種轉變,除了我們目睹了,相信跟她早已分手好幾年的男歌星許志安亦看在眼內。

他倆早在當新人時期便認識,並發展了一段長達十多年的戀情。雖然戀情一直沒有正式公開,但在歌迷眼中,他們早已是一對,也被視為樂壇中的金童玉女。及後他們在2004年宣佈分手,讓不少人大失所望。在2009年的演唱會上,鄭秀文不但邀請了許志安當嘉賓,亦把一首道出了基督教戀愛觀的歌曲《不要驚動愛情》帶上了舞台:「還沒有相擁別意外,神教會我等待;待情流像細水,才去承諾你,拿一生兌換愛……」歌迷們便猜想她和許志安有沒有復合的可能,而在2011年終於傳來了好消息,他倆又走在一起了。拍拖兩年後,他們結婚正式成為夫婦。許志安也在2017年受洗加入教會。

經過多年的離離合合最終走在一起,正當大家都以為這個童話故事有美好的結局之際,有傳媒卻在2019年播出許志安與女藝人黃心穎在車廂內親熱的片段,引起全城震驚。許志安在片段曝光後舉行記者會,為自己的行為向眾人致歉,並承諾反思自己的錯誤。事件發生兩日後,鄭秀文還沒有出來回應,大家均十分擔心她的狀況。面對丈夫出軌,她最後選擇了原諒,並與丈夫共同面對。她在IG貼出了哥林多前書十三章7-8節的英文經文(中文是「凡事包容, 凡事相信, 凡事盼望, 凡事忍耐。 愛是永不止息」),並寫道 :「幸福不只是一場場順利美滿,當中也有試煉,也一起去經歷高低狀況,讓夫妻之間的感情厚度帶領著前行,更要彼此走進對方的內心,一起正視各自的軟弱,不放棄自己,不放棄對方,互相糾正,互相提點,在婚姻歷煉中,我深信經歷和教訓一定會幫助重回正軌,生命更會更生。」她承認這是「最難捱的時刻」,但同時她和丈夫是以禱告作幫助,嘗試一起跨過這個難關,盡力修補關係。事件發生的大半年後,有傳媒捕捉到她和許志安結伴在超級市場買零食的畫面,相信他們的關係已經雨過天晴。之後她在訪問中被問到如何走過考驗,她這樣回答:「我的任何決定,跟信仰還有價值觀都有很大關係,當然原諒、諒解跟修復是很好的選擇,但未必適合每對夫妻。」

我們都是這樣長大的

經歷了抑鬱症和丈夫出軌事件後,觀眾對她的喜愛有增無減,相信原因是她沒有掩飾自己遇到困境時的心路歷程,同時也讓我們看見她是有血有肉、形象十分立體的一位藝人。及後她推出歌曲《我們都是這樣長大的》,更引起了不少迴響和共鳴。當中的歌詞是這樣寫:「塵世內誰無畏懼? 誰無心碎?誰無唏噓?年年適應年年老去,而智慧是沉澱精髓……」相信沒有生命經歷的人很難說服聽眾,但鄭秀文卻做到了。

近年她在工作中作出了許多新嘗試,走出框框去接觸不同的人,包括與哲學團體《好青年荼毒室》合作,也在戲中擔演從沒試過的角色。在她獲獎的電影《流水落花》中,鄭秀文飾演了一位寄養家庭媽媽;她沒有收取任何片酬,為的是幫助新晉導演完成電影。在人生這個階段,或許她明白自己的能力和限制。過往的經歷早已轉化成演藝的養分,讓她能夠在這套電影中大放異彩,看過電影的人都對她刮目相看。而那個早於抑鬱症時期轉型成為正劇演員的夢,卻不知不覺間實現了。

沒有一路順風,卻因着信仰,人變得謙和成熟;走慢一點,卻更能欣賞沿途風景的美麗。感謝鄭秀文,讓我們能夠見證一位優秀藝人的成長。

Karen Wong, 居於香港、喜歡寫作;一名在親職上掙扎、在神學中思考、在福音裏不斷盼望的信徒。

Books

《與神同行》創辦人查爾斯·史丹理(Charles Stanley)逝世

Charles Stanley

Charles Stanley

Christianity Today April 19, 2023
Illustration by Christianity Today / Source Images: Courtesy of In Touch Ministries

查爾斯·史丹理(Charles Stanley)曾在他的教會正面挨了一拳。這位畢生耕耘於禾場上且享譽盛讚的牧師於週二去世,享年90歲。他盡心盡力地領導他所任職的美南浸信會教會,為他贏得了「信實到固執」、「委身於遵循上帝的心意」,以及「有著敬虔的禱告生活」的聲譽。

他經常重複他的人生格言,也就是他從祖父那裡學到的:「順服上帝,把一切結果交托給祂。」史丹理說,這種順服不是沒有代價的,但上帝會獎勵如此「固執」的信心。

「祖父告訴我,『查爾斯,如果上帝讓你用頭去撞磚牆,你就去撞牆,』」他在2016年的回憶錄中寫道,「當你到了牆前面,上帝會幫你開個洞。」

斯坦利在亞特蘭大第一浸信會教會擔任牧師長達51年。他於1969年開始擔任副牧師,當時這個大型教會有5000名成員,自此開始,他在講壇上服事直到2020年,那時教會有大約15000名成員。他還透過他在1972年創立的《與神同行》(In Touch Ministries)事工每天在廣播和電視上講道,並被廣泛認為是與查爾斯·R·斯溫多(Charles R. Swindoll)牧師和葛理翰(Billy Graham)牧師同時代的最佳傳道人之一。

斯坦利的兒子安迪(Andy)也是亞特蘭大一間大型教會的牧師,是一位備受讚譽的傳道人。他們是Lifeway研究機構或喬治·W·特魯瓦神學院(George W. Truett Theological Seminary)的在世最具影響力的傳道人名單上唯一一對的父子組合。

斯坦利是道德的多數(Moral Majority)和基督教聯盟(the Christian Coalition)的創始成員,在美南浸信會內部保守派和溫和派鬥爭的關鍵時刻擔任過主席,並寫了50多本書。

這位傳道人於1932年出生在弗吉尼亞州的德萊福克(Dry Fork, Virginia,),他說,那是個小到不在地圖上的小鎮。他的父親也叫查爾斯,在斯坦利只有九個月大時就去世了。

他的母親麗貝卡·哈迪·斯坦利(Rebecca Hardy Stanley)在大蕭條時期在一家紡織廠找到工作,每週賺取大約9美元。當她不工作時,會把兒子帶到五旬節教會,教他閱讀聖經和禱告。

「我仍然可以聽到她向上帝呼喚我的名字的聲音,並告訴祂,她希望我在祂召喚我做的任何事情上跟隨祂,」斯坦利說。

12歲那年,斯坦利接受耶穌為他的救主。兩年後,他感受到做傳道人的呼召,並委身於教會事工。

麗貝卡在斯坦利十幾歲的時候再婚。她的第二任丈夫是個酒鬼,而且有家暴行為。年輕的斯坦利試圖與他的繼父抗爭,有一次,他甚至對這個年長的男人拔刀相向。他懇求母親與他離婚,但母親因為信仰的緣故,仍然堅持與他維持婚姻。

斯坦利後來回憶道,這樣暴力的經歷對他的後半生產生了影響。

「我非常、非常的沒有安全感,除非主導權在我手上,」他說。「我非常、非常的好鬥,非常、非常喜好競爭。你看,我把生死存亡的精神一路帶到了事工裡。你要麼就去做,要麼就去死。你要做任何該做的事來贏得勝利。採取什麼手段並沒有任何區別。」

在母親的禱告之下,斯坦利得到獎學金進入里奇蒙大學(University of Richmond),在那裡,他遇到了來自北卡羅來納州的藝術學生安娜·瑪格麗特·約翰遜(Anna Margaret Johnson),並於1955年與她結婚。

從西南浸信會神學院(Southwestern Baptist Theological Seminary)畢業後,斯坦利在妻子的家鄉找到第一份工作,於弗里特蘭浸信會(Fruitland Baptist Church)講道,同時任教於弗里特蘭浸信會聖經學院(現為大學)。之後,他曾住過俄亥俄州的費爾伯恩(Fairborn)、佛羅里達州的邁阿密及巴托市(Bartow),最後在1969年接受呼召,在亞特蘭大市中心一間知名的大型浸信會教會擔任助理傳道人。

兩年後,主任牧師辭職,斯坦利被要求在找到接班人之前承擔這個責任。他自己也申請了這個職位,但任職委員會以5比2的票數反對他。

然而,隨著尋找新牧師的工作持續進行著,主日出席率開始上升,奉獻開始增加,越來越多的教會成員建議讓斯坦利擔任主任牧師職務。教會有幾位執事——隱晦地,但又不那麼隱晦地——向斯坦利施加壓力,讓他退位。

斯坦利拒絕了。

「人們想擺脫我,」他說。「但他們無法給我個理由。他們只是說,我講的全是關於如何得救、耶穌的到來,以及如何被聖靈充滿。我聽了只是笑了,心想:是嗎,上帝,我還真希望我的講道就是這個樣子!」

斯坦利還引發了更進一步的衝突,他不顧主日學校長的反對,撤換了一些主日學教師。主日學校長說,牧師無權做出這一決定。

據《亞特蘭大憲法報》報導,一位執事譴責斯坦利「赤裸裸地攫取權力」,幾位領導人說他們因這位牧師「對政治權力的過度熱情」和他「對自己理解上帝的心意過度自信」感到「不安」。

在一次激烈的教會會議上,一位教會董事會成員說了一句罵人的話。

斯坦利說:「現在你需要注意你的語言。」

那位董事會成員反駁說:「不,你需要注意你自己的。」然後揮舞著拳頭,猛擊斯坦利的臉。

當年只有13歲的安迪在前排座椅上看到這一切。他說,他父親被打時沒有退縮。他同樣也沒有進行報復,贏得了道德上的勝利及這場爭論。

「我看到我父親將左臉也轉過來,」安迪後來寫道,「但他從未掉頭就跑。」

當教會成員開了三個小時的會議來決定是否保留斯坦利時,大多數人都投了贊成票。然後教會成員再次投票決定讓斯坦利成為主任牧師。

他等了一個星期才宣布他是否接受這個職位。第一浸信會的59名執事裡有36人辭職。

斯坦利在1984年當選為美南浸信會主席時,把他同樣的堅韌特質帶到了美南浸信會。他的支持者希望他能成為解決該教派內保守派和溫和派之間鬥爭的人。反對他的人正是擔心他會真的這樣做——一位神學院院長甚至呼籲對包括斯坦利在內的保守派進行「聖戰」,因為斯坦利堅持要在教派內實現更多神學上的統一性,反對者認為這樣會損害教派底下各個教會的自主權。

保守派說他們正在阻止教派內走向自由派的滑坡,特別是隸屬教派底下的神學院和公共政策組織裡。在斯坦利擔任主席的第一年裡,他支持阻止會眾按立女性為牧師的各項措施。當時,美南浸信會有13名女牧師,而共有220多名被按立的牧師。

第二年,斯坦利克服反對意見,以55%的選票獲得連任,他使用自己的主席職權和熟練的議會技巧,任命一批保守派人士進入美南浸信會的委員會。

然而,斯坦利服事歷程裡最大的一場戰爭,是他為了挽救婚姻和留在牧師講台上所進行的奮鬥。

安娜·斯坦利於1993年提出離婚,沒有任何解釋,只用了夫妻倆名字的首字母A.S.和C.S.。這個消息還是傳了出去,在第一浸信會引起了騷動。這間教會從來沒有允許離婚的男性在教會裡任職,而且,斯坦利也曾教導,離婚的男性沒有服事於教會的資格。

斯坦利在講台上宣布,他們並沒有離婚,而是分居,並正在努力改善他們的婚姻。一週後,安娜修改了訴訟,要求正式分居,而不是離婚,並撤訴。

她於1995年再次提起離婚訴訟。

「我對我丈夫拒絕接受我們的婚姻處於極度糟糕狀態的這個事實感到沮喪,」安娜·斯坦利在給《亞特蘭大憲法報》的一份聲明中說。「相反的,他在講台上反覆宣布,我們之間的和解有所進展,但事實恰恰相反。我選擇不再參與這個騙局。」

沒有任何關於斯坦利不忠或不道德行為的指控。安娜說,她的丈夫早就明確表示過他的優先事項,而她並不在其中之一。

教會裡一些領導人——那時,教會每週有固定約13000名會眾——希望斯坦利下台,或至少是暫時性的。其他人則催促他辭職。其中之一是他的兒子安迪,當時,他正在牧養一個迅速發展的分堂,被視為第一浸信會的繼承人。

在後來的日子裡,安迪曾說,他只是想讓他的父親提出辭呈,好給教會一個機會選擇留住他們心愛的牧師。他說,當時他的父親聽到「辭職」這個詞後就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但斯坦利的反應很激烈,宣布他的兒子是個敵人。安迪離開了第一浸信會,與他的父親產生了隔閡,並創立了北角社區教會(North Point Community Church),這間對於慕道友特別有負擔的教會後來發展至有4萬多會眾。

晚年的斯坦利形容此一時期為他生命中最艱難和最孤獨的時期。

「頭幾次我在晚上自己去買菜,自己回家,回到只有自己的空房子,感受十分艱難。但我想,好吧,上帝,這就是我所在的地方,」斯坦利。「我的妻子離開我了。對於一個牧師來說,這是一場災難。教會要解僱你,因為他們總是會往最壞的地方去想。但我的教會並沒有這樣做。他們說,『當我們需要你的時候,你一直在這裡服事我們。現在我們要在這裡服事你。』」

教會投票決定保留斯坦利,即使他們持續分居的狀態。當安娜在2000年第三次提出離婚並成功結束婚姻時,一位董事會成員宣布斯坦利將繼續擔任主任牧師。會眾為這個消息起立鼓掌。

雖然一些福音派領袖譴責斯坦利決定以離婚者的身份繼續傳道,說他破壞了福音派在道德上的見證,但第一浸信會實際上沒有什麼變化。斯坦利說,如果有的話,他的離婚使他成為一個更有效力的牧師。

「羅馬書8:28帶來了安慰。上帝知道祂在做什麼,」斯坦利說。「人們會說,『我曾經看不慣你。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孤獨、傷害、痛苦、折磨和損失。現在我有辦法聽你說話了,因為如今我知道你知道我的感受。』」

斯坦利透過諮商與他的兒子和解了,這兩位大型教會的牧師一起接受諮商。斯坦利在諮商時談到了他父親的死亡,他與繼父充滿創傷的關係,以及他對掌握控制權的需求。2007年,他邀請安迪來第一浸信會講道。安迪這篇講道的內容是人們熟悉的主題:「跟隨基督的代價」。

斯坦利晚年時期的講道廣受盛譽,尤其是他的講道有著簡單、實用且有效用的特點。他也經常談到禱告的重要性,以及他每天跪下與上帝對話的操練。

「對我來說,禱告很關鍵,」他告訴《今日基督教》。「禱告是一切的關鍵。因為無論你在做什麼,你在禱告的那一刻惦記著上帝——你需要祂的幫助、祂的洞察力、祂的理解、祂的勇氣,或祂的信心,無論那是什麼樣子。」

當被問及如果他的孫子輩想去當牧師,他會給他們什麼建議,以及當他死後會在他的墓碑上寫什麼時,斯坦利再次提到他堅定的信心的座右銘:「順服上帝,把一切結果交托給祂。」

他的兒子安迪、女兒貝基·布羅德森和六個孫子依然在世。安娜·斯坦利於2014年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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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s

OM創辦人喬治·韋華(George Verwer)逝世

福音船創辦人韋華會問每個基督徒,「你準備好為上帝出發了嗎?」

圖為OM創辦人:喬治·韋華

圖為OM創辦人:喬治·韋華

Christianity Today April 15, 2023
Courtesy of Operation Mobilisation / edits by Rick Szuecs

喬治·韋華(George Verwer)心裡有個問題準備問朋友。

當這位18歲的年輕人和他朋友在田納西州瑪麗維爾(Maryville)的一間宿舍結束禱告後,韋華看著他的大學同學問道:「怎麼樣?你準備好出發了嗎?」

戴爾·羅頓(Dale Rhoton)被嚇了一跳。他才剛聽完韋華分享他的主意,即他們應該賣掉他們擁有的一切,用這筆錢在那個夏天買一輛卡車,上面裝滿西班牙文版本的《約翰福音》,然後把卡車開到墨西哥——那裡有70%的人無法接觸到聖經。而他們剛才才在為這件事禱告而已。

他說,「韋華啊!這件事還需要一段準備時間。」

但韋華不懂為什麼還需要一段時間。這位未來的世界福音動員會(Operation Mobilisation,簡稱OM)創辦人見到了人們屬靈上的需求。他認為他和朋友可以餵養人們。其他的事對他而言一點都不重要。

羅頓後來寫道:「韋華一生中唯一的熱情就是成為一個渠道,讓人們能透過他與耶穌建立長期的友情……他的舒適圈就是去突破他的舒適圈。他只有在為基督冒上所有風險的時候才真正感到安全感」。

韋華一生在宣教禾場的「韋華式熱忱」感動了無數的基督徒,他們跨越國界、文化和大陸,在全世界宣揚上帝的愛的好消息。OM成為20世紀最大的宣教組織之一,每年派出數千人參加短期和長期的宣教行程。OM目前有來自134個不同國家約3300名同工,在全球147個國家裡服事。估計另有其他300個宣教機構也是由於與OM的接觸或由前OM成員發起而成立的。

韋華於週五逝世,享年84歲。

領導國際福音派學生團契(IFES)40年的林賽·布朗(Lindsay Brown)回憶說,韋華是一位傑出的宣教士領袖。

「論及OM林林總總的事工項目,以及它所造就的機構和領導人而言,我認為OM是無與倫比的。「而且我認為韋華是過去60年裡傑出的北美宣教士代表人。他一生所做的事工堪稱非凡。」

韋華出生於1938年7月3日,母親是埃莉諾·卡德爾·韋華(Eleanor Caddell Verwer),父親為老喬治·韋華(George Verwer Sr.),是一名從事電工工作的荷蘭移民。他在紐約市外的新澤西州懷科夫(Wykoff)長大。他們家參加一間美國歸正教會的分會,但老喬治·韋華很少去教會,而對年輕人來說,教會似乎主要是個社交俱樂部。

年輕時的韋華是一名運動員和童子軍,但他花了很多時間去追女孩和惹麻煩。雖然按照當時的標準,他大部分的行為被認為只是「惡作劇」,但年輕的韋華曾在卑爾根縣的樹林裡放火,也曾闖入別人的家裡並被警察抓到。

此事件的新聞讓當地一位名叫多蘿西婭·克拉普(Dorothea Clapp)基督徒婦人開始為韋華禱告,希望他能找到對耶穌的信仰。正如韋華後來形容的那樣,她把韋華列入了她的「聖靈搶攻名單」。

克拉普還寄給韋華一本《約翰福音》。這本書並沒有立即對韋華產生影響,但三年後,他感到自己不得不參加葛理翰(Billy Graham)在麥迪遜廣場花園舉行的佈道會。1955年3月5日,他和幾個朋友搭了30英里的車去聽葛理翰講道。在被邀請將自己的生命交付給基督時,韋華向前走去。他說,他被上帝愛他並可以使用他的信息所感動。

「我發現上帝可以使用我,但不是透過粉碎我的性情,或讓我感覺自己是個可悲的人」,韋華後來寫道,「而是將愛灑在我身上,並透過聖靈在我心裡工作。」

回到紐澤西後,他立即開始參與事工,向他人分享耶穌的福音。他在自己的高中分發了1000份《約翰福音》,並組織了一次福音佈道會。根據當地報紙的報導,有100多人走到台前,將他們的生命交給了基督,其中包括一個韋華非常在意的人:他自己的父親。

年輕的韋華當時尚未意識到,但很明顯的,他有組織及動員基督徒的恩賜。他讓五名高中生在他的福音活動中分享自己的見證及講道。他還讓他的荷蘭改革宗教會裡30多名青少年參加了讀經馬拉松,儘管牧師對此持懷疑的態度,並告訴記者,他最初很擔心這些年輕人不懂如何以適當的方式來讀經。

幾年後,在大學裡,韋華不僅僅為了墨西哥的宣教之旅賣掉自己的東西,他還說服了兩個朋友,羅頓和沃爾特·伯查爾(Walter Borchar)加入他。

當然,韋華並不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分發傳單和經文,並試圖在蒙特雷建立一所類似聖經學校的機構。據他後來的回憶,他當時犯了一些「相當嚴重的錯誤」。他因此決定自己需要受更多的教育,於是轉學到芝加哥的慕迪聖經學院(Moody Bible Institute)。在那裡,當他幾乎快要完全放棄宣教時,他聽到福音派牧師奧斯瓦爾德·J·史密斯(Oswald J. Smith)在學校禮拜的演講。史密斯強調了「專注在上帝要你去的地方」以及「將自己完全奉獻給基督」的重要性。

韋華被說服了。他跑到禮堂走道上——「我只是……一個傻子」——並為自己缺乏愛心而懺悔。

他說:「上帝打破碎了我的心。我看到我心裡的東西是不對的,我知道我必須有所回應……我必須願意為祂的國度冒上風險。」

後來,當他敦促年輕人花上一個暑假,或是花幾年到國外傳福音時,他會強調當年他的各種不情願以及上帝是如何堅持要他去的過程,惹得聽眾大笑。

「上帝看到了我,一個頑固的荷蘭人」韋華如此形容。「並一腳把我踢到宣教士的道路上。從那以後,我就一直在這條路上。」

韋華和OM福音船「望道號(Logos)」Operation Mobilisation
韋華和OM福音船「望道號(Logos)」

韋華在1958年組織了第二次墨西哥之旅,當他在1960遇到妻子德雷納·克奈特(Drena Knecht)並結婚後,他們的「蜜月」也是去墨西哥的宣教之旅。這對新婚夫婦對他們的福音冒險如此執著,以至於韋華試圖用他們的婚禮蛋糕換取南下旅程的一箱汽油來節省資金。第一個加油站的服務員拒絕了他們,並免費為他們加油。第二個人則同意了這個交換。

韋華夫婦在墨西哥待了六個月,然後搬到西班牙。當時的西班牙正在法西斯獨裁者佛朗哥(Francisco Franco)的控制之下,他驅離新教牧師、禁止所有公共活動,並沒收新教聖經。韋華在前往另一個極權政權國家宣教時遇到了麻煩——他帶著滿滿一車要分發的《聖經》駛向蘇聯。蘇聯阻止了他並將他驅逐出境。

當韋華被驅逐到奧地利時,他為自己下一步該做什麼而禱告,他突然想到自己並不是一個很好的宣教士,但他很擅長動員其他人。他看著一車歐洲觀光客正在整裝前往蘇聯,於是產生了一個想法——他該做的事就是:差派別人去。

第二年,這個當時名為「傳遞光(Send the Light)」的宣教機構組織了大約2000次短期宣教,前往共產黨控制的國家。1963年,他們擴展至穆斯林國家,然後再開始動員宣教士去到印度。

彼得·丹斯(Peter Dance)是來自英國的年輕人之一,他在東歐和印度駕駛著一輛裝滿福音書籍的卡車,他回憶道,整個過程很可怕,但也很令人振奮。

「我有一種感覺,就是『除了耶穌,在那裡沒有任何人能幫助我』,」他。「在我跨過邊界以前,我擁有我所需要的一切;如果我需要母親,她也能出現在我面前。我去了印度很多次,經歷過各種崩潰和艱辛的時刻,但主總是會出現。」

《今日基督教》形容這群首批被招募進宣教機構的新兵為「對冒險持開放態度、挑戰文化的青年」——「福音朝聖者」,他們「充滿包容性、傳福音的熱情,且停不下腳步」。

他們之中的25人寫了一份宣言,由韋華出版並分發至美國和歐洲的教會、青年團契和基督教書店。

「主耶穌基督是一位革命家!」宣言裡這樣說。「我們也是革命家!…..在對祂的命令進行絕對的、真實的服從下,有一股能將福音傳遍世界的力量。」

韋華將對基督完全且徹底委身的呼召與短期宣教的概念結合,降低對服事內容的期望,使人們能更容易加入。他相信上帝會使用那些有心且願意的人——即使他們還沒有準備好做出長達數年的承諾、沒有上過聖經學院,或曾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團糟。畢竟,上帝能救贖人們的混亂。祂不但不計算人的錯誤,還會在人們身上工作,更透過他們工作。

韋華總是對擁有完善理論和方法的宣教學「專家」提出批評,最後將自己的宣教方法稱作「一團糟宣教學」(messilology )。他認為基督徒應總是努力避免製造混亂,一些錯誤可能會造成靈命上的破壞。但是,他說,那些將信仰放在耶穌身上的人不應該忘記,上帝是來拯救罪人的。

寫道:「我遇過一些人……從人的角度來看,他們的生活並不順利。他們人生的軌道不在自己的A計畫或B計畫上,而是幾乎到了M計畫的地步了。當我跟他們聊天時,我提醒他們將目光放在G計畫(G就是God,上帝)上,鼓勵他們接受祂徹底的恩典,並繼續努力向前奔跑。」

他還認為,並沒有一種「正確的方式」來傳福音。有宣教意識的基督徒需要進行各種試驗,將福音情境化、在地化,並持續地重新評估有效的方法。

韋華:「難道我們沒有整整2000年的證據表明,上帝以各種方式在工作嗎?我們難道不能接受上帝以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的人群裡工作嗎?上帝的作為比任何團契或機構都還要大」。

韋華有時是被迫進行實驗並迅速改變OM的模式。1968年,他被迫離開印度,OM決定將領導權交給印度人,並創立了印度動員行動組織。身為一個獨立的機構,OM India後來建立了數千個教會。

還有一些時候,韋華採取了一些似乎沒有必要的信仰跳躍(leaps of faith)。1970年,OM購買了一艘船。 據OM的官方歷史指出,購買一艘船的想法在當時非常「離奇」,OM裡面沒有任何人知道該如何買一艘船——更別說把船開到世界各地的港口,在各國贈送基督教書籍並和人們分享耶穌。

「有些人認為我失去了理智!」韋華後來回憶說。

但OM購買了一艘名為「Umanak」的荷蘭船,重新命名為「Logos(望道號)」。這艘船最終航行了23萬海浬,抵達過250個不同的港口,向650萬人傳福音。OM於1977年購買了第二艘船。

這種「粗糙決定並馬上執行」的事工方式並不總是成功的。望道號於1988年卡在岩石堆裡後退役,帶走了價值約125,000美元的基督教書籍。更令韋華不安的是,多名OM宣教士在世界各地的車禍中受傷或死亡。有時,他們還惹上當地政府的麻煩。韋華其他的一些主意也很糟糕。

他對一群慕迪聖經學院的學生說:「我腦子裡有太多的想法——我的創意過度氾濫……我們在基督教事工裡的異象/願景有時會跟我們的自我(ego)混在一起…我跟你們說,我曾陷入些尷尬的情況。」

韋華也會在和懷疑中掙扎。他稱自己是一個「天生的叛逆者」。但最終,他對耶穌的愛和他向全球人民講述上帝對他們的愛的熱情戰勝了其他一切。他的一個助手後來成為芝加哥的一名牧師,他說,韋華的生命真正體現了約翰福音3:16裡描述的那種神聖的愛。

馬克·索德奎斯特(Mark Soderquist)說:「我不知道還有誰像韋華那樣的愛著世界(就人類而言)並渴望人們能與耶穌建立關係。」

對韋華而言,他認為基督徒生活裡最重要的部分就是愛。

「沒有比愛更符合聖經的教導了,去掉愛,就沒有任何符合聖經原則的教導了,」他寫道。「如果你不謙卑,你就不是正統的基督教信仰;如果你不選擇愛,你就不是『信奉聖經』的人。」

穿著地球儀外套的韋華Operation Mobilisation
穿著地球儀外套的韋華

韋華於2003年辭去OM主席的職務,將領導權交給彼得·梅登(Peter Maiden)。然而,他持續向世界各地的年輕基督徒團契演講。他會拿出一個巨大的充氣地球儀,穿上他標誌性的地球儀外套,一次又一次地問年輕人他18歲那年曾問他朋友的那個問題。

「怎麼樣?你準備好出發了嗎?」

「如果你在海外待了兩年,」韋華說,「有很高的機會,當你回來後,你再也不是當初的那個自己了。你會看到上帝如何回應禱告、聖靈如何改變人的生命;你會親眼見到上帝在世界各地做的事。」

韋華的妻子德雷納和他們的三個孩子,班、丹尼爾和克里斯塔依然在世。

翻譯: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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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穌不是萬世巨星

流行文化裡對上帝之子的描述可以吸引到崇拜祂的人群,但無法將他們變成願意效仿祂的門徒。

圖片來自《萬世巨星》(Jesus Christ Superstar)音樂劇。

圖片來自《萬世巨星》(Jesus Christ Superstar)音樂劇。

Christianity Today April 14, 2023
Edits by Christianity Today / Source Image: WikiMedia Commons

在過去的幾週裡,人們再次《萬世巨星》(Jesus Christ Superstar)這部音樂劇。

不僅最近一集《泰德·拉索秀》裡收錄一首這部1970年代音樂劇的曲子,其原版電影正在BBC播映——並引起無數人的反應,包括許多第一次觀看的觀眾的反應。此音樂劇也在英國和美國展開慶祝其50週年的巡演

該音樂劇於聖週期間演出,在復活節前結束,此劇「對耶穌的生平故事的描述充滿可疑之處,有時甚至浮誇且無禮」。它反映了(美國)社會對70年代的耶穌運動(Jesus Movement)的迷戀,如同電影《耶穌革命》和影集《上帝所揀選的人 (The Chosen)》揭示了今天人們對耶穌本人的事蹟日益高漲的興趣。

身為基督徒,看到基督被帶到公眾目光的最前線是很讓人高興的。正如作家盧克·伯吉斯(Luke Burgis)所解釋的那樣,流行文化所呈現的耶穌的形象也許能使我們更渴望與祂有一樣的心意。但是,以任何迎合大眾喜好的耶穌的版本呈現祂,無論是在教會還是在我們的文化裡,也會帶來風險:即我們可能會做出完全相反於祂意念的事,按照自己的慾望及渴求來塑造基督的形象。

也就是說,我們有可能將基督塑造成我們在任何文化時空環境下都喜愛的超級明星或超級英雄——這正是耶穌第一批追隨者所面臨的誘惑。

《萬世巨星》的劇本以猶大的視角所講述,「他高度的認為耶穌是一個政治性革命人物,但他對耶穌『有著神性』這個概念感到不舒服。」在劇中,猶大的角色唱著著名歌詞:「耶穌基督,萬世巨星,你認為你是他們所說的那樣嗎?」——引用自聖經裡耶穌問祂的門徒:「人們說人子是誰?」(馬太福音16:13)

猶大和奮銳黨的西門希望耶穌是人間的彌賽亞,把猶太人從羅馬的統治中解放出來。但也有人認為耶穌是施洗約翰、以利亞、耶利米,或某個受人尊敬的先知轉世(馬太福音16:14)。

在看到耶穌餵飽五千人之後,眾人認為祂是舊約預言裡說的偉大的領袖摩西:「這真是那要到世間來的先知!」。有些人被耶穌超自然的能力迷住,他們想「用武力使他作王」,但耶穌脫離了他們的控制(約翰福音6:14-15)。

當這群人中的一些人在那天晚些時候找到耶穌時,耶穌責備他們只是為了要祂能為他們做些什麼而找祂——但他們仍然要求耶穌表演更多的神蹟(約翰福音6:26, 30-31)。

而耶穌用一篇講道來回應他們:「我就是生命的糧」,「你們若不吃人子的肉,不喝人子的血,就沒有生命在你們裡面」。如此嚴厲的教導冒犯了祂的聽眾,引起大量的抱怨,甚至在祂最親密的追隨者裡——「從此,祂門徒中多有退去的,不再和祂同行」(約翰福音6:35、53、66)。

當耶穌問門徒們是否也要離開時,彼得說:「主啊,只有祢有永生之道,我們還歸從誰呢?」。

到了此刻,我們看到基督的追隨者們出現了分歧。許多人被祂說的話冒犯了,有些人離開了,有些人則留了下來。耶穌知道人群裡有許多人不相信,有些人甚至會背叛祂——但祂最忠實的門徒仍站在祂身邊。

顯然的,耶穌似乎更有興趣於門訓少數信實於祂的人,而不是聚集大量的人群。雖然祂從來不會拒絕那些被祂吸引的人,但祂也會毫不猶豫的測試他們的忠誠度。

耶穌的講道似乎清楚地把麥子和稗子分開了,但是,是什麼把這兩組人分開了呢?答案就在馬太福音那句問題裡。

在聽完眾人是如何看待祂之後,耶穌問祂的門徒:「你們說我是誰?」(馬太福音16:15)。當彼得回答:「你是彌賽亞,是永生神的兒子。」耶穌告訴他,只有父神才能向他揭示此一真理。然後耶穌宣布這個真理是祂的教會永恆的、不可動搖的基石。那些堅守耶穌所說的,關於祂是誰——而不是跟隨眾人所形容的耶穌——的人才屬於祂,而那些不這樣認為的人將會離去。

在19世紀,基督教哲學家索倫·齊克果(Søren Kierkegaard)談到關於崇拜耶穌和效仿耶穌的人兩者之間的區別:「效仿者是那些努力成為祂所讚賞的人,而崇拜耶穌的人則維持著個人的超然性(無關性),有意或無意地未曾理解他所崇拜的耶穌對他的人生有所要求。」

他指出,猶大就是這樣一個崇拜耶穌的人,這也是他後來成為叛徒的原因——因為「崇拜者只是沒有骨氣地或自私地迷戀著偉大的人事物;但如果有任何不方便或危險性,他就會退縮」。

索倫認為中世紀政教合一下的基督王國的問題在於,它產出耶穌的崇拜者,但沒有產出願效仿耶穌的門徒。基督徒們至今仍掙扎於能否信實地效仿基督,特別是在有基督教文化背景下的國家——因為正如索倫所,「當一切都對宣揚基督教特別有利時,我們很容易就把崇拜者和效仿者混為一談。」

就像第一世紀那些想把耶穌加冕為有先知能力的王的人群一樣,我們也有把耶穌強加進符合我們文化、政治或宗教模式的試探。一些人崇拜有著征服能力的基督,另一些人則崇拜異常溫和不冒犯人的耶穌。

當然,無論是《萬世巨星》裡的耶穌,或美國超級盃比賽廣告裡的耶穌,都是為了讓我們這一代人更容易接受耶穌所做的努力,也有其價值所在。但這些都冒著可能將基督塑造成一個廉價動畫角色的危險——祂能吸引崇拜祂的人群,但無法建立效仿祂的門徒。

陶恕牧師(A. W. Tozer)形容耶穌能「奇妙地適應進任何社會」。這樣的人物「受到名人的讚揚和精神病學家的推薦」。祂可以「被用作達到幾乎任何肉體目的的手段,卻從未被承認為(那個人的)主」。

充滿流行文化感的耶穌的問題在於祂的追隨者,不在於祂的名氣。

耶穌從祂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很有名。當一群受人尊敬的智者告訴希律王耶穌的存在時,希律王認為祂是對手和國家的敵人。希律王非常害怕,他實施了大屠殺,試圖消滅耶穌。

但我發現,這個故事讓我很著迷的地方是,東方智者們追尋著一顆真實的「超級星星」來找到耶穌。這些有教養的智者期待見到下一個坐在王座上的猶大國王,但他們來到這裡發現的是一個嬰兒,還躺在馬槽裡,出生在一個不起眼的家庭裡。

在那一刻,他們本可以轉身就走,認為自己犯了嚴重的占星錯誤。但相反的,他們跪下來敬拜這位出乎意料的、沒有傳統上閃爍著榮耀光芒的國王——用他們的禮物敬拜祂,並回家分享祂的王國的好消息。

換句話說,智者們是衝著皇家超級巨星而來,但他們為了卑微的救主而留下。

就像聖誕節前夕掛在伯利恆上空的超級星星一樣,媒體和文學作品可以將一個不信神的世界指向耶穌基督的光輝榜樣。它們可以激發我們的崇拜和敬重,甚至最終使我們渴慕尋求祂。

超級巨星可以引導我們到馬槽前——但只有聖靈可以引導我們吃生命的糧、喝永遠不渴的活水。

斯蒂芬妮·麥克戴德(Stefani McDade)是《今日基督教》的副編輯。

翻譯: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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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s

馬大:是忙碌的女主人還是屠龍者?

《約翰福音》和中世紀的傳說顯示,馬大既重視神學也很好客。

Christianity Today April 14, 2023
Illustration by Marcus C. Thomas

在我高三開學前的那個夏天,一本名為《在馬大的世界裡擁有一顆馬利亞的心》的新書問世了。這本書闡述著我成長過程中在教會走廊上會聽到的內容。我記得教會的女性們會大聲說自己是「馬大」或「馬利亞」,但她們最終的目標是變得更像坐在耶穌腳前的門徒馬利亞,同時哀嘆我們像馬大一樣過度工作的傾向。(諷刺的是,那些「馬大們」就是那些負責管理多數教會活動的人)。

正如中世紀歷史學家貝絲·巴爾(Beth Allison Barr)在《聖經原則的女性身份的形成》(The Making of Biblical Womanhood)一書所指出的那樣,馬大在那些寫給婦女看的書籍裡,持續的被當成「做事者」和家庭主婦的原型。而雖然這種對馬大角色的描繪有利於銷售關於聖經教導的女性身份的書籍,但這樣的敘述是否過於簡單粗暴?

我們對馬大普遍的印像通常來自我們對路加福音第10章的粗淺閱讀。其中包括在耶穌傳道事工初期發生的插曲,在那裡,耶穌敦勸馬大不要過度擔心家務事:「馬大,馬大……」

雖然這個故事的含義在不同學者之間有不同論點,但這個故事已主導了北美教會對馬大的印象。福音書裡其他對馬大的描述常常被人遺忘。結果就是,他們所理解的馬大是他們自己紮的稻草人。

在初代教會歷史和宗教改革期間,馬大和她的妹妹馬利亞被視為行動及冥想的陰陽代表。他們是「同一種生活的兩個部分,而不是兩種對立的生活方式」,聖公會牧師及學者瑪格麗特·阿諾德(Margaret Arnold)寫道

在這一時期,馬大的行為並沒有從教會生活分離出來,而是透過門徒訓練、敬拜和事奉的角度來看她。而且特別是在中世紀時期,約翰對馬大和耶穌的敘述為一個將馬大描繪成充滿聖靈,能屠龍、使死人復活,並向國王傳道的女英雄傳說故事提供了聖經基礎。

我們常常否定或懷疑中世紀的傳說。但在過去的幾十年裡,神學家和聖經學者已開始意識到一段特定聖經文本在教會歷史中的影響對該文本在現代的詮釋的重要性。這類的影響的德語詞彙為Wirkungsgeschichte,是對一段經文在整個教會歷史中得到的各種解釋的檢驗。這類的分析可以促使我們重讀那段經文,也許能從中學到新的東西。

馬大的傳說幫助我們在聖經裡看到,馬大不僅僅是一個壓力很大的女主人。事實上,這個故事可能比我們今日流行的書籍和著作更貼近聖經裡馬大的形象。

聖人馬大的傳說

根據翻譯這個故事的戴安娜·彼得斯(Diane Peters)的說法,聖馬大的傳說產生於12世紀後半期,來自於一個當時發現的文本。該文本聲稱是由馬大的女僕馬塞拉(Marcella)所寫,但更可能是由在塔拉斯孔(Tarascon)的修士所寫。該文本據說原先是用希伯來文而寫,但後來則由循都基(腓立比書4:2)翻譯成現存的拉丁文版本。

馬大的傳說與當代其他關於女聖徒的傳說有些不同,如狄奧多拉(Theodora)、瑪格麗特(Margaret)、抹大拉的馬利亞和凱瑟琳(Catherine)。這些敘述皆強調了女性的貞潔:她們的美麗、童貞、克服性所賦予的優勢,或對性罪的懺悔。相比之下,馬大的美貌和童貞在她的傳記裡不過是個註腳,傳記裡強調的更多是她的勇氣、智慧和牧養的事蹟——這些特質在關於男性聖徒的傳說中更常見。

傳說一開始就宣稱馬大和她的兄弟姐妹是皇室血統,由西魯斯(Syrus)和尤查里亞(Eucharia)所生,從他們的母親那裡繼承了三個城鎮:伯大尼、抹大拉和部分的耶路撒冷。馬大受過良好的教育,精通希伯來文,根據猶太律法是個公義的女人。

在馬塞拉的記載裡,馬大被描述為「在她所有的親戚面前有權威,因為她更有能力,有更豐富的智慧和誠實」。另一個拉丁文版本的描述為,「在她的女性胸膛裡有男人的靈魂」。

馬大被描述為偉大及慷慨的女主人,招待過無數的人,包括耶穌,因為對祂的愛而服事祂。她在路加福音第10章裡的行為被比作如同亞伯拉罕、羅得和約書亞的行為,他們的好客熱誠為上帝所喜悅。

同樣的,在故事裡,耶穌也十分喜愛馬大,喜歡在她家住宿。馬塞拉的版本讚美了馬大身為女主人的角色,賦予她極大的尊嚴,指出:「她餵養了能餵養萬物的那位……許多先知和國王想看卻沒有看見,想聽卻沒有聽見的那位:她接待並餵養了那位客人。」

傳說中,在耶穌死而復活後,祂的許多追隨者受到迫害。馬大、馬利亞、拉撒路、聖馬克西米努斯——據說是為這對兄妹施洗的人——以及一群信徒被安置在地中海的一艘船上,沒有船槳和船帆。他們奇蹟般地沒有死在海上,而是在法國馬賽市(Marseille)的海岸上登陸。

當他們沿著羅納河向北旅行時,這對兄妹向人們傳福音,使他們歸信耶穌。馬大被特別指出「口才很好,說話很清楚」。兄妹們最終來到艾克斯地區(Aix),在那裡他們得知有一條半獸半魚的大龍,住在阿維尼翁(Avignon)和阿爾勒(Arles)之間一條河對面的樹林裡。

這條龍有角和翅膀,會噴火,是由兩隻野獸——利維坦(Leviathan,見以賽亞書27:1和約伯記41:1)和波納蘇斯(Bonasus,一種中世紀的神話動物)所生。它躲在河裡,讓經過的船隻淹沒。

塔拉斯孔(Tarascon)的人懇求馬大除掉這隻沒有人能打敗的野獸。當她來到正在吃人的龍面前時,她向它潑灑聖水,並舉起一個木製十字架,讓龍凍結在原地。然後馬大用自己的腰帶綁住它,把它交給鎮民,然後鎮民用長矛和石頭殺死了它。

打敗龍後,馬大在塔拉斯孔定居,在那裡,她「忙於禱告和禁食」——每天禱告一百次,每天只吃一餐——建立了一間修道院,並為紀念聖母而蓋了一間教堂。在關於馬大的傳說裡,她就像施洗約翰一樣:穿著羊皮,頭上戴著駱駝毛的頭巾,腰上繫著馬鬃打結的皮帶,赤著腳奔波。

馬大還透過佈道和治病來傳教——包括使一個試圖渡河聽她講道而溺水的年輕人復活——根據傳說,這使她獲得了巨大的名聲。據稱,當馬大把手放在人們身上時,他們就會接受聖靈;當她把手放在病人身上時,他們就會被治愈。她還能趕鬼,把水變成酒。

馬塞拉記載,「馬大的佈道受到國王和貴族的歡迎」,有成千上萬的人「透過她的敦勸歸信基督,但皈依和受洗的名單太長,無法詳細描述"。

傳說最後結束在馬大的死亡、埋葬以及隨後在她的墳墓裡發生的神蹟,甚至法國國王克洛維ㄧ世(Clovis Ier,481-511年在位)也來到這裡,接受她的醫治。馬大死後,女僕馬塞拉去了斯卡沃尼亞(Sclavonia,如今為克羅埃西亞的斯拉沃尼亞)傳福音10年,直到她去世。自15世紀以來,法國塔拉斯孔地區一直在慶祝和紀念馬大的傳奇,每年夏天也都會舉辦塔拉斯克節(Festival of the Tarasque)。

但是我們應該如何看待這個神話呢?中世紀時期的基督教神話和傳說主要是教學和門徒訓練的工具,以激勵信仰和好的行為。馬塞拉版本的結論也是如此:「這個故事可以作為基督徒心中敬虔之人的典範"。

我們可以把基督教聖徒的傳說看作是忠心的門徒訓練的戲劇化表現。在婦女不能擔任神職或被按牧的時代,馬大被人們以形容牧師的語言來描述(潑聖水、展示十字架的標誌、講道和帶領教會),是件很不尋常的事。這些傳說將路加福音第10章的馬大與約翰福音第11章的馬大結合起來,但更多地是關注她在後者中的樣貌。

馬大,主所愛的門徒

在約翰福音第11章,我們看到福音書裡最偉大的神蹟故事之一:拉撒路,一個已經去世四天的人的復活。拉撒路在故事裡是一個被動的角色,這段故事裡最長的對話發生在耶穌和拉撒路的妹妹馬大之間。

約翰對馬大的描述是一個深受耶穌喜愛的門徒,她與耶穌進行了神學討論,並對祂有著美好的認信。約翰福音第11章裡的馬大主動出擊,直言不諱,與耶穌討論死人復活的問題。就像耶穌在第四章與撒瑪利亞婦人的相遇一樣,耶穌故意在城外遇見馬大,與她進行神學討論,最後向她透露了自己的身份,說出約翰福音裡對真理最偉大的一段陳述。他們的對話成了稍後發生的復活神蹟的神學解釋鏡頭。

在約翰對馬大的描寫裡,我們很快就知道她是耶穌所愛的人(11:5)。正如馬大的傳說所指出的那樣,在福音書裡很少有人被直接指名為耶穌所愛之人。與撒瑪利亞婦人不同,馬大(以及馬利亞)是有名字的。

約翰也表明馬大是基督真正的門徒。當她聽到耶穌在城外時,馬大是手足裡第一個跑出去迎接祂的。她率先開口說:「主啊,祢若早在這裡,我兄弟必不死。就是現在,我也知道,祢無論向神求什麼,神也必賜給祢。」(約翰福音11:21-22)。

馬大的兩個陳述,「主啊,祢若早在這裡」和「就是現在,我也知道」,與我們在許多詩篇裡見到的情況一樣,這些詩篇以對上帝似乎毫不作為的抱怨開始,但以對上帝品格的信心陳述結束(如詩篇第10篇和13篇)。

傳說版本認為馬大如此的懇求並非不聽主話,而是充滿信心的信仰:

因為聖馬大知道她神聖的客人愛她,且她毫不懷疑祂能做任何事,也因為她聽說祂使管會堂的人的女兒和寡婦的兒子復活,所以當主回到伯大尼時,她痛苦地抱怨她弟弟的死。……啊,這個聖潔的女人的信心是多麼的堅定啊!

耶穌回答:「你兄弟必然復活。」(約翰福音11:23)。馬大接著回答說:「我知道在末日復活的時候,他必復活。」。從第二聖殿時期開始,多數的猶太人相信上帝會在時代的盡頭讓死者復活。因此,馬大的反應是基於這種對復活的有限的理解。

耶穌對馬大重視的程度足以讓祂在當下對她進行教導:「復活在我,生命也在我。」祂告訴馬大不要把復活看作是一個未來的事件。相反的,祂的信息十分激進:「我是復活本身。我是使死人復活的神。末世已經到來!」新約學者C·K·巴瑞特(C. K. Barrett)指出:「祂在哪裡,復活和生命就在哪裡。」

耶穌繼續門訓著馬大:「信我的人,雖然死了,也必復活;凡活著信我的人必永遠不死。你信這話嗎?」

耶穌把關於祂的一個深刻的神學主張—— 一個神聖的啟示——託付給一位女性。就像祂向一位撒瑪利亞婦女揭示自己真實的身份,以及向抹大拉的馬利亞揭示祂復活的信息那樣,耶穌信任並將這個「我是(I am)」的聲明揭示給馬大。若只根據路加福音第10章裡的對話,我們可能會以為耶穌會把這個啟示交給她的妹妹馬利亞,因為許多人認為她是個更真實的門徒。

然而,耶穌是對著馬大說了這番話。祂邀請馬大相信,祂現在就能使死人複活,包括讓她的兄弟復活。在約翰福音11:14-15裡,耶穌告訴祂的門徒,拉撒路的死亡(以及他的復活)是為了讓門徒能相信祂。

在第42節,耶穌的禱告顯示,神蹟的發生是為了讓眾人相信。但耶穌要求馬大在神蹟發生前就相信祂。祂特別告訴馬大,如果她相信,她將看到神的榮耀(40節)。耶穌不僅要馬大在神蹟發生前相信,而且要她親眼真實見到她認信的彌賽亞。

稍後,當馬大叫她的姐妹馬利亞時,她告訴馬利亞「老師」已經到了。馬大和馬利視耶穌為她們的老師/拉比,她們是祂的門徒。

最後,約翰表明馬大是個有信心並尋求更多理解真理的人。她的回答是我們在福音書裡能發現的最偉大的基督信仰聲明之一,這個聲明在約翰後來的書信中也得到回應:「主啊,是的,我信你是基督,是神的兒子,就是那要臨到世界的。」(約翰福音11:27)。

在傳說裡,是這樣描述馬大的信仰:「馬大證明了自己與使徒之首彼得、約伯、亞伯拉罕、聖母有非常多的相同處。」馬大的信仰宣告與我們在約翰福音裡見到的其他信仰宣告是一致的:如1:29-30、34的施洗約翰; 1:49的拿但業;4:29的撒瑪利亞婦女;以及6:69的彼得。它也與彼得在馬太福音16:16中的認信相似:「祢是基督,是永生神的兒子。」

但馬大的信仰宣告與約翰福音20:31裡聖經作者的宣告最為一致:「但記這些事要叫你們信耶穌是基督,是神的兒子,並且叫你們信了祂,就可以因祂的名得生命。」。約翰希望在他的讀者身上見到的事已在馬大身上實現了,她是主的第一批追隨者之一。約翰想讓我們看到,馬大的信仰宣告正是耶穌希望在所有門徒身上看到的。

然而,在她兄弟的墓前,馬大的信心受到了考驗。她看到眼前現實的情況:她兄弟已經死了四天,他的身體已開始發臭。就像彼得在馬太福音裡偉大的信仰宣告後,卻又因沒有信心而責備耶穌那樣,馬大也因不信而責備耶穌,她的眼睛看著的是墳墓。耶穌滿有恩典地責備她,「我不是對你說過,你若信,就必看見神的榮耀嗎?」

隨著石頭的滾開,耶穌大聲地命令:「拉撒路,出來!」而那個死人——馬大心愛的兄弟,活著走了出來。

馬大代表著基督徒們矛盾的信仰之旅。前一分鐘我們還在大喊:「我相信!」而在同一天或同一週內,我們也懇求:「主啊,幫助我的不信!」在這個層面上,馬大與其他信仰生活中的門徒沒有什麼不同,比如彼得和多馬。最終,我們的信仰是來自耶穌的禮物,所以沒有人可以自誇(以弗所書2:8-9)。祂總是會幫助我們,即使有時後必須責備我們來使我們相信祂。

真正的馬大會挺身而出嗎?

雖然屠龍者馬大的故事只是一個神話,但仔細研究它可以幫助我們反思約翰福音11章裡真正的馬大,甚至反思當今教會中女性的角色。

首先,中世紀的基督徒認為一位女性有能力靠耶穌的力量打敗巨龍。在馬大的傳說裡,龍是撒旦和邪惡的化身。男性和女性都遵守著神的命令,持守耶穌的真道,為福音作見證,並打敗惡龍。

其次,這個傳說向我們表明,至少有一些中世紀的教會會將領導的角色賦予女性門徒。即使是一份關於12世紀一些基督徒對女性的看法的少數報告,也應該使任何宣稱「女性講道是現代才有的事」的論點有所收斂。

第三,馬大透過她自己的信仰榜樣,鼓勵我們繼續相信耶穌,即使在面對死亡或那些我們覺得沒有其他可能性的情況。耶穌選擇透過使馬大相信自己,來向她彰顯祂的榮耀。馬大的事蹟提醒了我們耶穌慈愛的溫柔和耐心,當我們的信心動搖時,祂願意幫助我們相信。正如傳說裡描述的:「她心裡相信著先知的信仰和使徒的認信,專心於善行,確實,她以他們夥伴的身份和他們一同分享天國。」

最後,馬大透過她對耶穌的服事,教導我們如何成為祂的僕人或執事。馬大的兄弟復活後,約翰在第12章裡告訴我們,她在伯大尼請耶穌和拉撒路吃飯。馬大的信心和門徒身份下對耶穌的服事,是祂本身也展現並命令其他門徒效法的那種服事(約翰福音13章;路加福音22章)。

這樣的服事不限於一種性別,也不應該被輕視。相反的,成為耶穌的門徒就是像耶穌一樣服事,並與祂一起參與祂在世界上的工作。用傳說裡的話來說,「馬大證明了自己是使徒中的使徒、門徒中的門徒。」

聖馬大的傳說豐富多彩地戲劇化了我們在約翰福音中看到的關於馬大的描繪——門徒、認信者和充滿信心的人。教會可以在她和她的姐妹馬利亞身上找到同樣重要但不同方向的門徒訓練模式。馬大對基督的信心如此之大,以至於在傳說裡,這個信心征服了一條龍、使死人復活,並在她死後給她自己帶來安慰。耶穌基督,曾經是馬大的客人,最終在死亡裡歡迎她成為祂的客人,並在將來,使她在祂裡面復活。

克里斯汀·帕迪拉(Kristen Padilla)是桑福德大學(Samford University)比森神學院 (Beeson Divinity School)女性事工中心主任,也是《現在我被呼召:女性辨別事工召喚指南》一書的作者。

翻譯: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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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s

如果我不是「順服」的類型呢?

我曾對以弗所書第5章感到厭惡,直到我學會從福音的角度來理解保羅的教導。

Christianity Today April 13, 2023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當我第一次糾結於保羅在以弗所書中要求妻子要「順服自己的丈夫,如同順服主」的教導時,我是正就讀於劍橋的大學生。我來自一所學術發達、以平等人權為導向的全女性高中。但我卻在一所男性佔多數的大學裡唸書。我感到很厭煩。

我對這段經文有三個疑問。第一個問題在於「妻子應該順服」,因為我知道女性和男性一樣有能力。第二個問題是「妻子應該像順服主一樣順服丈夫」這個論點。順服耶穌基督這個自我犧牲的萬王之王是一回事,順服一個經常犯錯、有罪的人,則完全是另一回事。

我的第三個問題則是丈夫是妻子的「頭」的說法。這似乎意味著一種等級制度(hierarchy),這與聖經裡說男性和女性同為帶有上帝形象的創造物及平等地位的教導不一致。耶穌帶來的福音經常挑戰著祂所處的文化,大大提升了婦女在那個時代的地位。但看來保羅似乎把這一切推翻了。

福音裡的角色

起初,我試圖找到一些說法來撫平我的震驚。例如,我試圖爭辯,在希臘文裡,被翻譯為「順服」的詞只出現在前一節裡,「又當存敬畏基督的心,彼此順服」(弗5:21),所以這段經文剩下的部分必定意味著相互順服。但是…妻子要順服的命令在新約共出現了三次(另見哥羅西書3:18;彼前3:1)。

不過,當我把鏡頭轉向對丈夫下的命令時,以弗所書這段經文引起了我的深思:「你們做丈夫的,要愛你們的妻子,正如基督愛教會,為教會捨己」(以弗所書5:25)。基督是如何愛教會的?基督為她死在十字架上;基督為她赤身裸體,流血不止;為她受苦;將她的需要置於自己的需要之上;為她犧牲一切。我問自己,如果這是對妻子的命令,我會有什麼感覺?以弗所書5:22有時被人批評為合理化家暴的經文。可悲的是,它確實會被「人」如此濫用。但聖經裡對丈夫的命令使這種解讀成為不可能。家暴的丈夫無法合理的扭曲解釋這段經文,要求妻子為自己受苦、放棄自我、為自己而死。

當我意識到,看待這段經文的鏡頭正是福音本身時,它開始有了意義。如果耶穌的信息是真的,沒有人是帶著權利來到這世上的。進入福音的唯一途徑是完全放下自己。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如果我們緊抓著自己的決定權,我們必然會拒絕耶穌,因為祂呼召我們全然順服於祂。

透過福音的鏡頭,我看到上帝創造婚姻和性有如一個望遠鏡,讓我們一瞥祂想與我們建立親密關係的渴望。我們在婚姻裡的角色是不能互換的:耶穌為我們奉獻自己,基督徒(男性及女性)則跟隨祂立下的榜樣。歸根究底,我的婚姻的重點不在於我和我的丈夫,我們就像演《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演員,在世上扮演著自己在這段關係裡被指配的角色。

認識到婚姻(在其最佳狀態下)指向的是一個更偉大的真理,可以減輕所有參與其中的人的壓力。首先,這降低了單身者的壓力。我們生活在一個把性和浪漫關係裡的滿足當作終極商品來炫耀的世界。但在基督信仰的框架內,錯過婚姻但獲得基督,就像小時候沒有玩娃娃,但長大後依然能懷上真正的寶寶那樣。當我們完全享受在與基督終極的關係裡時,沒有人會因失去模型玩具或娃娃而哀哭。

這也為已婚人士減輕壓力。當然,我們依然有要在劇中好好扮演自己角色的挑戰。但我們不需要擔心我們是否嫁對了人,或難過為什麼我們的婚姻無法讓自己有如進入桃花源那樣永遠快樂的狀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人類的婚姻就是為了讓人失望。因為它讓我們渴望得到更多——這種渴望將我們指向(末世在基督裡)最終極的現實。一段符合聖經教導的婚姻就是這個完美的末世現實(reality)在今世的模型。

以弗所書第5章曾讓我感到厭惡。如今,它使我信服,並呼喚我走向耶穌:這位滿足我需求的真正丈夫,真正值得我順服的男人。

以基督為中心的神學,而不是性別心理學

為了證明上帝的命令是正確的,基督徒有時會試圖將這種婚姻願景建立在性別心理學的基礎上。有些人認為,女人是天生的追隨者,而男人是天生的領導者。但聖經裡對男性最主要的命令是去愛,而不是去領導,但我卻未曾聽過有人辯論說男性天生更善於愛。有些人聲稱,男性需要被尊重,女性需要被愛,所以我們被下達的命令確實與我們天生的缺陷相呼應——女性更善於愛;男性更善於尊重。但是,請看看人類歷史,任何說男性天性善於尊重女性的人,一定是閉著眼睛把頭埋在沙子裡說這句話的!

在最好的情況下,這些關於男性和女性心理學的說法只是概括性的。在最壞的情況下,它們會引起不必要的冒犯,並且這種論證會輸給例外的情況:如果這些命令是因為妻子的天性更有順服性,但我發現我比我丈夫更是個天生的領導者,這是否意味我們可以轉換角色?以弗所書第5章將我們在婚姻裡的角色建立在以基督為中心的神學上,而不是性別心理學上。

如今,我已結婚十年,而我不是天生的順服者。我是個天生的領導者。我有博士學位和神學學位,而且我是全家最訓練有素的專業辯論家。感謝上帝,我嫁給了一個非常欣賞這個特質的男人!然而,每天都是個挑戰,提醒著我在這齣戲裡的角色,注意那些應如同順服主那樣順服我丈夫的機會。這不是因為我天生更順服或更不順服,也不是因為他天生更有愛或更沒愛,而是因為耶穌為我走上了十字架。

枯萎的批評

以弗所書5第章的教導像根刺一樣扎在我們21世紀的耳朵裡,因為幾個世紀以來的「傳統性別角色」往往意味著妻子要終生圍繞著丈夫的需求勞碌,而丈夫則能堅守著自己的主導地位。

但保羅從未說丈夫的需求位居首位,也未曾說女性的領導能力不如男性,更未曾說女性不應在家庭以外的地方工作。至少其中一個保羅的重要事工夥伴是位女性,她就是如此行的(使徒行傳16:14),也如同箴言31章裡描述的理想的妻子那樣。保羅未曾明確指出妻子的收入應該低於丈夫,或者一個家庭應該將丈夫的事業置於妻子的事業之上。

但保羅在其他地方明確的指出,男人不能放棄確保他們的家庭得到供養的責任。但這也並不意味著丈夫必須是主要的養家者。在聖經裡,工作的價值不是以金錢而是以服務來衡量的。事實上,耶穌本人,這位典型的領袖,並沒有賺錢,祂在經濟上依賴著一些女性跟隨者(路加福音8:2-3)。

當我們仔細觀察,以弗所書第5章是對「傳統性別角色」裡常見的概念的嚴厲批判——這些概念往往賦予男性特權,對女人不屑一顧。但在婚姻的戲劇中,妻子的需求被放在第一位,丈夫以自己的需求為優先的想法被福音大斧狠狠地砍掉。這不是單純的反傳統主義,相反的,它是喚醒人們關注基督的品格的號角聲。

終極完美的人

除非我們把耶穌看作是人類終極的樣貌,否則我們永遠無法理解聖經對男性和女性的呼召。祂有能力平息風暴,召喚天使軍隊,並戰勝死亡。但祂的手臂抱著小孩子,祂的話語提升婦女的地位,祂伸出手醫治病人。祂用鞭子把商人趕出聖殿,但卻溫柔地歡迎被拋棄的人和最脆弱的人。

在祂被衛兵嘲笑、毆打和虐待後,耶穌戴著荊棘冠冕,穿著紫袍被展示在眾人面前,被眾人嘲笑祂自稱為王的主張。羅馬總督彼拉多宣布:「你們看,這個人。」(約翰福音19:5)這句話充滿了諷刺意味。耶穌因對祂子民的愛而被毆打和羞辱,祂過去、現在,和未來都是終極完美的人。所有引用《聖經》裡關於婚姻的教導來為沙文主義、家暴或詆毀女性的行為辯護的人,都沒有真的見過耶穌。

本文內容改編自《對抗基督教:世界最大宗教的12個難題》,作者是麗貝卡·麥克勞克林(Rebecca McLaughlin),©2019。經CrosswayGood News Publishers, Wheaton, IL 60187的出版部)許可使用。 www.crossway.org

翻譯: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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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Z世代留在座位上,新加坡一間教會讓他們帶領主日聚會

這間教會還發現,讓z世代與年紀較長的會友共處並回答他們的各種問題,有助於z世代留在教會。

新加坡上帝之心教會的年輕人負責週末崇拜的所有方面。

新加坡上帝之心教會的年輕人負責週末崇拜的所有方面。

Christianity Today April 12, 2023
Courtesy of Heart of God Church

自從新加坡上帝之心教會(Heart of God Church,以下簡稱HOGC)20多年前成立以來,他們成功地吸引了一個難以捕捉的人口群體——其會友的平均年齡穩定接近22歲左右。

今天,每個星期日約有5000人參加HOGC的聚會。該教會的共同創始主任牧師,即被親切地稱為利亞牧師的塞西莉亞·陳(Cecilia Chan)指出教會的策略:「青少年首先需要被人邀請、有歸屬及參與感,然後他們的生命才會被(信仰)影響及挑戰」。

這意味著,即使年僅12歲的青少年也被賦予了設計主日ppt、操作教會現場直播、音控,甚至協調設計主日禮拜的流程等職責。同時,他們有也來自較成熟的會友給予的人生指導。

新加坡的教會和世界各地的教會一樣,在為了讓Z世代參與在教會所做的各種努力上有類似的掙扎,因為這群生長於數位時代的年輕人受到來自世界各地的干擾,分散著他們的注意力。許多年輕人對性行為或家庭結構等議題的看法不再由亞洲傳統的社會規範來界定。2020年的一項人口普查發現,越來越多的年輕人(15-24歲)說他們沒有宗教信仰。這個數字從2010年的21%上升到2020年的24%。

以考試成績名頂尖而聞名的新加坡學生,也會因追求學業成績而感到高度焦慮和壓力。在父母和同學的壓力下,學生們在課後花時間參加補習班或家教。在他們所剩不多的空閒時間裡,許多人把時間花在手機上。那些讓人能有面對面交流的機會、不以學校作業為重點的活動能為他們帶來新鮮的空氣。

《今日基督教》採訪了三間有著篷勃的青少年事工的新加坡教會,了解他們是如何接觸這群數位青年。這些教會讓年輕人參與在教會事工裡,提供跨時代互動的機會,建立人與人之間面對面的關係,和他們一同深入地探索為何聖經和上帝值得信任。

「我感到很有力量」

19歲的Xin Yi六年前加入HOGC教會,因為學校一個朋友邀請他參加復活節聚會。他說:「能在學校和(家教)中心以外的地方看到有這麼多年輕人,很有趣。」

身為一名新成員,他參加了教會的事工培訓項目,認識到教會裡有80多個他可以參與的服事。同時,他也參加了查經班,以進一步認識上帝。

Xin Yi最後選擇在教會的直播團隊服事,並在16歲時成為攝影指導。如今19歲的他是媒體運營的小組長,負責帶領50人團隊的服事。

「參與服事讓我有一種歸屬感,」Xin Yi說。「我感覺被賦予了權力。我感覺到被信任,有操作非常昂貴的設備的機會。」

HOGC會眾裡有80%以上的人在不同的事工中服務,共「七代」的領導人一起服事。每一代人大約相差三到五年,並形成自己的青年團契。第一個世代包括30多歲成長於此教會的牧師,而最新的一代則包括年僅13歲的小組長。

在Xin Yi的案例中,他的導師是一位27歲的組長,這位組長領導整個300多人的媒體團隊。而Xin Yi本人則與12、13歲的青少年一起服事。

「他們提供了非常直覺的想法和新鮮的觀點,」Xin Yi提及他帶領的學員。「我喜歡賦予他們權力,就像我以前在他們這個年齡時就被賦予責任一樣。」

左圖:HOGC聚會的現場。右圖:三代人一起擔任攝影培訓師、工作人員和監督員。Courtesy of Heart of God Church
左圖:HOGC聚會的現場。右圖:三代人一起擔任攝影培訓師、工作人員和監督員。

利亞牧師指出,給年輕人帶領及培訓他人的機會有助於保持他們的參與度。「老一輩的人沒有被取代,而是隨著年輕一代的加入而更有能力」,並能與年輕人一起服事,她說。

在教會裡找到家

在諸聖堂(All Saints Church)華語部,教會領袖用了不同的策略來接觸年輕人。這間教會面臨的挑戰是,新加坡的年輕人更習慣說英文而不是中文,所以年輕人通常會選擇去講英文的教會。

然而諸聖堂華語青年事工(目前有70名成員)每年以大約6%的速度增長。該教會以其身為跨代同堂教會的優勢為基礎,為青少年和熟齡會眾創造可以共同參與的活動。

例如,諸聖堂每年會為與其教會有聯繫的聖公會中學的學生辦夏令營。教會較年長的成員會在夏令營期間提供食物、為學員禱告,而較年輕的成年人則負責執行夏令營的活動、帶領夏令營裡的小組。

「在我們這樣的華人教會,更看重家庭文化和傳統,」諸聖堂負責華語青年事工的副牧師Fu Weikai說。

據Fu Weikai所言,一些年輕人在教會裡找到了在他們自己家裡缺少的親情或家庭連結感。「我們有一個叫做『與長老共進晚餐』的活動——50多歲的夫婦向年輕人開放自己的家,跟他們一同晚餐和團契。」

29歲的Clement Ong在16歲參加聖公會高中的夏令營後加入了教會。今天,Clement服事於教會的青少契。他觀察到,在一些雙薪家庭裡,孩子主要的心理支持來源已從自己的家庭轉移至教會家庭。

「因著Instagram和其他社交媒體,我們這些小組長能更容易關注到青少年的生活,」Clement說。「當我們看到孩子某些生活狀況的更新時,我們能更頻繁地關心他們,給他們發訊息,與他們一對一吃飯聊天。」

但這樣的科技也有其反面效果。Weikai指出,許多年輕人的世界觀是透過他們的智慧型手機形成的。

「他們對自己朋友的了解來自Instagram和TikTok影片,」Weikai說。「一些青少年在真實的社交場合表現得很尷尬,因為多數的人的交流都是虛擬的。」

這也是為何Weikai和教會其他領袖更重視建立真實人際關係的原因。教會裡有個空間,供聖公會的高中學生聚會,並在課間休息時認識一些教會的工作人員。在這個有空調的環境裡,學生們還可以玩現場的吉他或爵士鼓來放鬆自己。

考量到年輕人都是如何接觸信息的,Weikai也改變了他在青少契講道的方式及內容。「我不能對他們嘮叨整整40分鐘,」他說。「在以前的時代,當我們要求青少年跳起來時,他們會問『要跳多高』?但現在的青少年會問『為什麼要跳』?」Weikai說。

他將講道時間的上限設在20分鐘左右,並且沒有「該做和不該做的清單」。例如,當他講到與驕傲有關的主題時,他不能僅僅告訴青少年要停止驕傲。「重點在於解釋驕傲的嚴重性,承認我們生命裡存在驕傲的事實,以及如何倚靠上帝的信實來拯救我們。」Weikai說。

回答青少年的「為什麼」

Faith Methodist Church的牧師Eddie Ho負責教會裡約有200名成員的青年事工,他說,年輕人經常問他,「我為什麼要相信聖經?」

這與過去很不同。以前的青少年會更願意接受父母和老師告訴他們的東西。如今,由於能輕易接觸到網路,年輕人會尋求其他的觀點和視角。

「我們不能假設他們相信聖經是真理,」Eddie說。「我們必須讓他們知道『聖經為什麼是真理』。我們需要告訴他們神的誡命背後的原則。」

例如,Eddie的講道深入探討了耶穌為什麼吩咐祂的門徒要愛鄰舍如同愛自己的問題。「因為我們都是按照祂的形象創造的,」Eddie說。「若我們愛上帝、愛祂的形象,我們也會愛我們的鄰舍。」

他的教會每個月舉辦一次青少契聚會,由不同的講師組成小組來探討與青少年生活相關的話題,如在教會裡的服事、社交媒體、網絡遊戲、性、護教學。聚會結束後,會有個時段讓學生討論和思考這些話題,他們有時也會一起吃飯。

Eddie認為,在這個年輕人希望能快速得到答案的時代,一對一的事工很重要。「我們需要裝備好的青年領袖,以便與青少年建立連結,特別是在這個青少年寧願採納朋友的意見也不願聽父母意見的年代。」

然而,即使父母和教會都盡了最大的努力,年輕人仍然可能遠離教會和上帝。Eddie鼓勵那些有不聽話的孩子或親人的人:「往遠一點的未來看,有些年輕人也許現在不想去教會,但我們身為父母及屬靈上的父母、家庭,應該繼續展現我們的愛,在他們心裡播下種子,並禱告、等待神親自在這些年輕人身上做工。」

翻譯: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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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化合成的教會:一個身體,有著許多的人

科學為我們提供亮光,讓我們理解會眾之間可以有更緊密的連結。

Christianity Today April 12, 2023
Illustration by Rick Szuecs / Source image: Pearl / Lightstock

最近,我在Facebook上發布一則貼文:「想到什麼就回答什麼:你為什麼去教會呢?」絕大多數的答案都與某種在教會裡的體驗有關:與上帝親近、敬拜、得到餵養、獲得知識。但所有答案裡的第一名遙遙領先其他答案:「為了社群∕團契」。

然而,我想知道這些體驗是否存在共同點,包括大家對社群的渴望,是否皆在於「教會給了我什麼」。我們在教會裡「得到」的,是否既是相互的關係,同時也諷刺的是個人自身「得到」了什麼?

雖然這則Facebook貼文並非嚴謹的研究,卻讓我不禁思考:今天北美的福音派教會是否真是基督的身體,還是更像是「屬靈人士之間鬆散的連結?」我們在真實意義上,是否是以個人的身份參與教會、獲得某種體驗以讓自己感覺更好?

當然,上帝藉由聖靈在每個人生命裡動工,造就了許多令人驚奇的事。但正如新約作者的提醒,出於某些原因,上帝也會藉由教會,即基督的身體在我們生命裡動工。

參加教會的原因可以有很多種,但我們成為會眾,是為了被塑造成基督的形象和生命樣式——即基督在地上的身體。新約聖經形容基督身體雖只有一個,但卻是由許多個個人組成的(林前12)。上帝是如何藉由聖靈實現將這個群體組合在一起的過程,使他們成為基督的身體?

我們都是生化合體人

我們生活在充滿各種新奇數位工具的世界,而這些工具正在重塑我們的生活。我們隨身攜帶的智慧型手機上安裝著各種應用程式,顯著地提高我們的生活品質。這些應用程式可以記錄電話號碼、獲取線上資訊、指引路線、推送來自全世界的政治、股票和體育賽事新聞,讓我們能輕易查看銀行帳戶和信用卡情況等等。我們的心理能力(智力)因著智慧型手機而增強不少。

心智哲學家和認知心理學家稱此為「擴展認知」(cognitive extension)。此概念認為,人類可以透過與工具、人造物品甚至其他人結合,來提高人類原本的能力極限。另一種說法是,當我們將自己與身外之物結合時,我們的學習力、思考力會更好,也能表現得遠優於自身原本的能力。我們的思考過程擴展至我們身外,包含與工具和他人互動。

這可能會讓人聯想到《機械戰警》或其他生化人的概念,也就是將機械化的物品植入或安裝在身體上,使自己能完成超出正常人能力範圍的壯舉。事實證明,人類天生能融合及運用身體和大腦之外的工具。這種融合的傾向,使認知哲學家安迪·克拉克(Andy Clark)視人類為天生的生化人。

fMRI 研究報告指出,大腦掃描顯示,當一個有經驗的木匠使用錘子時,大腦會映射出錘子的末端,如同錘子就是手的末端。錘子彷彿被置入進身體裡,使木匠得以工作(釘釘子),操縱錘子如同操縱自己的手一樣。對截肢者來說,類似的研究表明,當他們使用義肢時,大腦會將其映射為缺失的那部分肢體。在這兩例中,大腦將身外之物納入其功能系統裡,使個人的能力得到極大的增強。

說回數位工具。想一想,當電腦當機或手機沒電了,我們肯定會感到很挫折。在認知上,我們已將智力和解決問題的能力擴展至這些設備上。這意味著我們不僅僅只用大腦或身體來思考和學習,我們真實的(以更好和更厲害的方式)與身外元素連結起來。我們已驚人的擴張了人類的能力!

事實上,非人體的工具和人造物能完全融進我們的神經認知系統,藝術家史泰拉克(Stelarc)曾為此做過很好的詮釋。他並非用畫或雕塑,而是直接地呈現一種不尋常、令人驚豔的表演。他造出一個機械化的手臂,並將它連接到自己的肩膀上。機械手臂由一系列的傳感器控制,而這些傳感器與腹部和大腿的肌肉相連。只要以特定方式收縮肌肉,史泰拉克就可以移動手臂,拿起東西,甚至寫作和繪畫。然而,最令人震驚的是,使用機械臂相當長一段時間後,史泰拉克發現他不需要經過「思考」就能移動機械手臂,如一般人自然地移動手臂那樣。史泰拉克的詮釋極具戲劇性,展示了人類能輕易的成為生化人。

擴展至思想著彼此

擴展認知研究的進步,已從人類能如何結合工具,至人類能如何透過社會性的互動來結合其他人的能力、擴展自己的極限。你有沒有認識過這樣一對夫妻,其中一方不太會記名字,而另一方的記憶力卻特別好?如果有的話,也許你已注意到,記憶力較好的那ㄧ個會在聚會上偷偷將人名告訴另一人,讓他的記憶力變強了。或者,想像在腦力急轉彎的遊戲裡,一群人一起試圖解決某個問題。經過一段時間後,一個解決方案出現了,但沒有人能夠確定是誰想出來的。在第一種情況下,一方的記憶力得到增強;在第二種情況下,一個人解決問題的能力得到加強。

在尼加拉瓜的聾啞兒童身上,我們見識到一個了不起的例子。麥可·西格爾(Michael Siegal)在一項具有里程碑意義的研究報告中指出,在三十年的時間裡,聾啞兒童發展了自己的手語。語言學專家檢驗了這套自發創造的溝通系統,確認「自己創造」的手語形式包含了真實語言裡有的重要元素。這是一個社會擴展的例子,因為若非學生之間的互動擴展了整個溝通系統,該手語不會發展成這樣的狀態。

文化也傳遞著逝者的思維及創造。因此,像法律這樣的思想體系也可被視為另一種形式的社會擴展。沒有律師能通曉所有法律,但他們知道要去哪裡查找過去的案件、判決、判例和異議。法律是無數思想者的貢獻的總和,以書面的形式呈現。藉由應用或融合法律,任何律師都可以提高他天生知識的極限,更有效地執業。心智哲學家稱此擴展認知形式為「精神性的機構」(mental institution)。

極大化的基督徒生活

我們可以開始理解自己能如何參與在教會裡,使我們天性的極限得到擴展,融合彼此成為真正的基督的「一個身體」,並在這個過程中「極大化」我們的基督徒生命。

以禱告為例。和小組或會眾一起禱告有種強大的力量,也許是因為當我們這樣做時,我們的靈命得到增強。聽著別人禱告時,我們也許會得到提醒,留意到一些自己可能沒有想過的問題,使我們對自身以外的問題變得更加敏銳。或者,當我們信心有些動搖時,在一同禱告中聽到有著強大信心的人的禱告時,會激勵著我們也有更大的信心。身為一種社會擴展認知的形式,團體禱告透過建立一個更強大的心理網路,讓我們的禱告從這個網路裡發出,增強我們禱告的能力。

或者,想想教會裡ㄧ起誦念禱文的儀式。雖然在儀式裡並非使用我們自己常用的話語,但這恰恰是誦念禱文最有力量的地方。經過一段時間後,這些古老或現代的文字逐漸成為我們自己的文字,增強了我們的思路。再一次,我們超越自己原本會的事物,得以思想更高的事。我們的思想逐漸融進了其他基督徒的思想。

再想想教義和神學。雖然許多基督徒淡化它們的重要性,只喜愛屬靈上的經驗,然而教義和神學是類似於法律的精神性機構。當我們面對一個令人困惑的問題時,當然可以透過禱告和查考聖經來解決。但若我們參考傳統,讓教義和神學對我們說話,也會有很大的收穫。如同律師不可能知道所有法律一樣,我們也不可能知道所有基督教的神學,但我們的基督徒生活卻會因求助於神學而得到提升。

最大限度地擴展

值得注意的是,我們不一定會自動的將工具跟身體連結起來。一位熟練的木匠的大腦對錘子的映射與新手不同,因為熟練度不同。透過頻繁的使用工具(包括受到回饋),木匠將錘子納入自身的行動系統(action system)裡。對人類來說,加強與他人之間的擴展意味著:a) 我們時常處於能與對方互動的狀態,b) 我們需要一定長度的時間和他們相處,c) 我們必須能夠接受對方的回饋。然而,若以個人主義的角度來看教會,「常去教會」的定義指的是每個月去教會一小時,則很難實現這樣的連結。

其次,我們也該注意到,並非所有的擴展認知都是有益的。與基督的身體連結是一件好事,但與犯罪集團連結就有問題了。擴展基督的身體之所以是良性的擴張,是因其發生在基督和神國度的敘事裡(馬太福音5-7章)。這需要一定時間的投入,透過話語、聖禮和服事,個別的人與他人連結在主裡。

擴展認知改變了我們對社群/群體(community)的理解,使我們的理解從「我得到團契/教會的體驗」轉為對我們「身為一個民族」的身分(天國公民)——成為一個擴展的網路,而非鬆散連結在團體裡的個別的人。這種透過擴展接觸自己之外的人,使基督徒生活得以增強及豐富的做法已有久遠的歷史。

但這並不能保證這樣的擴張會一直下去。我們必須繼續抵制個人主義的文化價值,努力成為基督真正的身體,在那裡,所有的肢體都得到尊重、需要和被重視(林前12:12-31)。唯有透過聖靈,教會才能成為施恩管道。是這同一位聖靈,創造人類為天生的生化人,居住在我們擴展的身體裡,將我們從悖逆的路上拯救出來,使我們成聖。我們被創造,不是為要在群體裡以個人的身份過著基督徒生活。若是這麼做,我們就是受限的。然而,當我們彼此連結,將基督徒生活擴展到個人生活以外,我們就會成為基督真正的身體。我們為此感謝上帝。

布朗(Warren S. Brown)是富勒神學院的心理學教授和李‧特拉維斯研究所(Lee Travis Research Institute)的主任。斯特朗(Brad D. Strawn)同是富勒神學院的心理學教授,也是一名美國心理師。他們共同撰寫了《基督徒生活的物理本性:神經科學、心理學和教會》(The Physical Nature of Christian Life: Neuroscience, Psychology, & the Church)。IVP出版社即將出版由布朗和斯特朗所撰寫、關於擴展認知和教會的書。

翻譯:思慕 / 校閱: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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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s

公共神學不只是學術界的事

當我們分享我們的故事時,我們的信仰就會變得鮮活起來。

Christianity Today April 12, 2023
Prixel Creative / Lightstock

2014年10月,邁克爾·布朗(Michael Brown)在密蘇里州弗格森(Ferguson)被警察槍殺後,科內爾·韋斯特(Cornel West)和其他神職人員組織了一次跨宗教的禮拜來抗議布朗謀殺案。然而,在場的年輕抗議者拒絕了講台上那些他們稱之為「陳腔濫調的神學」,利亞·弗朗西斯(Leah Francis)寫道。據稱,一名神學院學生要求演講者將他們的口號從「讓我們看看民主是什麼樣子」改為「讓我們看看神學是什麼樣子」——學生們實際上是在挑戰牧師們公開的將他們的信仰及他們的行動結合。不要只是跟我們說,不要只是寫下它,也不要以它講道。展現出來,讓我們看見你們的神學。

這個口號同樣適用於我們今天在教會裡見到的許多壓迫和濫權的情況。從近期喬治·弗洛伊德( George Floyd )和阿莫德·阿貝里(Ahmaud Arbery)的死亡到社會上不斷成長的#MeToo運動,我們社會文化裡的侵害和創傷持續為難著福音派領袖做出適當的神學回應。許多福音派基督徒沒有能力對種族歧視、濫權和其他社會性創傷作出陳腔濫調以外的回應。巴爾納機構最近的一項研究表明,多數牧師覺得自己只有「某種程度」的能力來幫助遭遇重大創傷的會眾。

我們是否能向彼此展示,或至少簡單地闡述我們自己的神學是什麼模樣?我們共同經歷的事——創傷或其他事件——以及我們如何面對它,可以為我們的聽眾提供一條回到上帝身邊的路。

2019年6月,美南浸信會的倫理與宗教自由委員會發布了《關懷報告》,詳細報告了美南浸信會內部長達幾十年的性侵問題。我負責撰寫這份報告的導言,在其中描述了我被青少契輔導及牧師性侵的故事、我對美南浸信會根深蒂固的性侵問題的批評,以及我對改革的呼籲。在教派開年會的前夕,我第一次向為數不小的聽眾講述自己故事——在不知不覺間,我將我的神學從私人生活裡帶出來,使我成為一名公共神學家。多年來,巨大的羞恥感埋沒了我對神學的理解,但神卻在這期間培養著我的神學。

當我有機會直接對著那曾經要求我沉默的教會文化說話時,我呈現了那深藏在我裡面的我個人的創傷神學——我與神的關係全然依賴著祂的恩典,以及祂救贖性地將我從濫權的痛苦中解救出來,並恢復我的生命。

不僅僅專屬於專業人士

公共神學是一種有目的性的努力,將我們的信仰置於公共領域,並為其他人能加入我們而挪出空間。做到這一點的最好方法之一,是透過我們自己的信仰歷程。身為一個公共神學家,意味著我有意識的以我的神學解讀我的人生經歷,並參與在公共領域裡的社會議題。我的信仰不再僅僅是我與上帝的內在對話,而是我自己、上帝和社會之間的公開對話——交織著我的人生歷程。此外,我不只透過分享自己的見證來表達我的公共神學。我也根據我在教會裡好的跟壞的經歷,為弱勢群體發聲。透過我的神學框架分享我所經歷的痛苦,我能幫助其他人重新看到上帝,因為他們自身的痛苦可能已遮蔽了他們對神的看法。

在2009年《國際公共神學雜誌》的一篇文章中,大衛·內維爾(David J. Neville)稱呼以賽亞和耶利米對社會正義公開性的堅持相當於道德上的「聖地」。內維爾接著說,我們可以透過「公共神學挑戰和動搖根深蒂固的結構的程度」來衡量其價值——這些結構讓不正義的事系統化及慣性化。他寫道,上帝將以色列奴隸從埃及解放出來的行動,為那些最有可能被忽視的人、處境不利的人、窮人和最脆弱的人建立了一種社會正義感,並將此與耶穌對社會裡處於同樣階層的人頻頻伸出的愛之手聯繫起來。

耶穌在受審時,持有這樣一種公共神學,讓祂能拒絕為自己的行為辯護。在祂被捕之前,一些祂對門徒說的最後的話表明,上帝尊榮那些關心社會裡弱勢群體的人(太25:34-40)。但耶穌並不只是做了一次見證。祂整個生命歷程都有意識的為祂的目的公開做見證。殉道者司提反本身也很脆弱,他逐點敘述猶太人對上帝的反叛時,揭示著自己的公共神學,並向猶太公會提出同樣的指控,然後被他們用石頭砸死。先知拿單面質大衛時,毫不猶豫地以主給他的權威發言。聖經裡充滿了人們透過自己的故事將人們帶回上帝身邊的例子。

我們都是公共神學家

民權運動先驅魯比·塞爾斯(Ruby Sales)告訴我,當我們公開分享我們的故事以改善公共利益時,我們的公共神學會更有信服力。她說,重要的是我們如何講述這些故事。我們是否從復仇、自以為是或希望達到報復的角度說話?或者,我們是否是出於公義的憤怒講述我們的故事,希望看到改變,並持著盼望相信教會真的能改變?

我們都是公共神學家,薩勒斯說。即使沒有神學的學術證書,每一個基督徒都會根據自身的經驗在信仰的基礎上形成一種神學框架。我們有義務打破中間的牆,站在共同的立場上,透過對我們對共同歷史的認識找到彼此和上帝。我們是以自己的人生來執行公共神學,凱蒂·戴(Katie Day)和塞巴斯蒂安·金(Sebastian Kim)在《公共神學指南》這樣寫道。我們透過認信所有受造物都反映著造物主的形象(imago Dei)並以這樣的方式對待彼此及執行神學。關鍵在於,我們公開的這樣去行,目的是為了改善公共利益。我們通常能從苦難的角度最好地做到這一點。

在潘霍華(Dietrich Bonhoeffer)《獄中書信》裡的一篇文章,他描述了「從下往上看」的視角。他說,從「被拋棄者、嫌疑人、被虐待者、無權無勢者、被壓迫者和被謾罵者——簡而言之,從那些受苦者的角度」來看世界上的重大事件,是最好的視角。這三十年來,我身為一個性虐待的倖存者,從下往上看的視角為我的創傷公共神學提供了聲音,並使我有資格為教會裡其他弱勢族群辯護。

不僅僅是見證

在1960年代末期的「耶穌子民運動(Jesus People Movement)」和1970年的「阿斯伯里復興」後,我在美南浸信會裡長大,我對公共宗教(Public religion )最早的理解就是透過各種見證。《耶穌子民運動:嬉皮精神革命的故事》一書裡寫道,在耶穌運動時期,人們對皈依的重視程度很高,並描述了一個廣泛見到的公共主題,即因著相信基督,吸毒和酗酒的現象得到了極大的扭轉,最終形成了引人入勝的個人見證。 巴斯特拉安(Bustraan)指出,其他相較平庸的信主見證被推到一邊,更戲劇性的、硬核的見證(即從可怕的罪惡裡轉向耶穌)被大力強調。故事越驚心動魄,可信度就越高。

我十幾歲的時候,我聚會的教會會定期派車帶我們青少契成員參加各種運動集會,裡面有包括像邁克·沃克(Mike Warnke)這樣的基督徒,他是位喜劇演員,是《賣撒旦的人》一書的作者,書裡詳細描述他從撒旦教和神秘主義裡轉向基督的故事。沃克故事的真實性後來受到人們的質疑,他的故事充滿了衝擊力,警告他的聽眾撒旦遊戲的危險性,把我們直接嚇回教會。即使在今天,700俱樂部仍有個見證網站,裡面收納包括毒品、酒精和成癮、邪教、巫術和假宗教、死後生命和奇蹟存活等故事的見證。

但我們的見證只是一種縮影,並非全面的公共神學。見證遵循著可預測的三點故事弧線,即「生動的罪、徹底的轉向神,和奇蹟般地人生改變」,導致許多人覺得若沒有這樣的模板,他們就沒有什麼可以分享的。這種想法讓主日講台前的信主呼召變得更加強烈,但卻是出於無法逃避的恐懼,害怕自己會因為還沒有準備好而在末日被拋下。儘管我的浸信會神學是「一次得救,永遠得救」,但這種基於恐懼的見證文化使我每天晚上都要默背認罪禱告,以防萬一。日子久了,我反覆內化了的見證變成更像是「基督是來拯救我而不是來恢復我」。過了很久以後,我才知道祂兩者都做。

沃爾特·舒爾登(Walter Shurden)認為,靈魂的自由意指,每個人都有不可被剝奪的權利和責任與上帝互動——沒有信條的強加,沒有神職人員的干涉,也沒有民間政府的干預。即使經歷過來自神職人員造成的創傷,我去認識並活在基督裡的自由,成為我日後見證的基礎,但更多的是我更廣泛的公共神學的基礎。

避免過度分享

正如身為一個公共神學家並不意味著我只是簡單地分享自己的見證,它也不意味著分享一大堆事。我成長過程裡經歷的「見證文化」已演變成我們如今在社交媒體和出版業裡見到的透明化運動( transparency movement )。現代的見證體裁已轉為一種持續的、終生性的自我揭露、往往含有令人痛苦的細節。凱特·鮑勒(Kate Bowler)在她的《傳道人的妻子:福音派女名人的不穩定力量》一書中描述這類的「揭露產業」,其中不少基督教女性名人透過不斷公開揭露自己的不完美、罪孽和破碎來建立自己的品牌,引導大眾的脆弱性以激起情感共鳴(有時非有意為之)。這類透過公開懺悔揭示個人羞恥的完整且持續性的見證,有時在不經意間,會掩蓋了福音的信息。與之相反的是,公共神學將信仰建立在共同的基礎上,避免將髒污的個人細節作為社會討論的核心。

如果所有的基督徒都扮演公共神學家的角色,在改善教會和世界共同益處的集體歷史裡分享我們的故事,我們就能勇敢地挑戰種族主義、性侵害、厭女症和家庭暴力等系統性的社會問題——我們盼望的是改變而不是報復。我們若要使我們的公共神學具有說服力,就要願意大膽地走到公共領域,用我們的信仰和經驗與社會接觸。故事雖是有力量的,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若利用它來煽動公眾的行動,則容易變質。

神學家潘霍華(Dietrich Bonhoeffer)在他的文章《十年之後》中,懇求有責任感的基督徒在面對可怕的暴行時公開的堅守自己的立場:

誰能堅守住呢?只有這樣的人:他的最終標準不是他的理性、他的原則、他的良心、他的自由或他的美德,而是當他被呼召在信心和全然忠心裡順服上帝並採取負責任的行動時,準備好犧牲以上這一切的人——這個負責任的人,他努力用他整個生命成為這個問題的答案以及對上帝呼召的回應。像這樣負責任的基督徒在哪裡?

如同潘霍華,我也想知道那些負責任的基督徒在哪裡。他們會有意識地用自己的故事為上帝進入公共領域。但我又再一次的意識到,我就是其中之一。你們也是。我們的神學很重要,現在是分享它的時候了。

蘇珊-科多內(Susan Codone)博士是美世大學的技術傳播學教授和教學中心主任。

翻譯: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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