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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出有毒的教會領袖需要全村的力量

耶穌的故事從來不會傷害脆弱的人,教會的故事的標準就是這麼高。

Christianity Today May 19, 2024
Illustration by Rick Szuecs / Source images: Dziana Hasanbekava / Pexels / Valerie Gionet / Priscilla du Preez / Unsplash

兩年多前,有篇文章詳述了露絲·馬爾霍特拉(Ruth Malhotra)——拉維·撒迦利亞(Ravi Zacharias)性侵事件的吹哨者——所經歷的遭遇。當時,露絲逐漸意識到這位國際知名的護教神學家和他的事工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那篇文章引起許多人對那些曾親近地和撒迦利亞一起服事的人(如露絲和其他人)的疑問:為什麼這些人沒有早ㄧ點發現這些事?為什麼他們不早ㄧ點離開拉維·撒迦利亞?

這些問題不無道理。畢竟,我們在收聽《今日基督教》的播客《馬爾斯山教會的興衰》時,可能也會對那些離開教會的員工產生疑問:「在這樣的環境中,你們怎麼會一直沒有看到傳道人自戀和教會功能失調等問題呢?」或者更遠一點的問題,我們可能會看完一部關於演員莉亞·蕾米妮(Leah Remini)離開山達基教的紀錄片,然後問:「這些人怎麼會看不出來這是個多層次傳銷及飛碟邪教結合的宗教?」

人們之所以在有毒的體系中停留如此之久,原因有很多。其中一些原因源自於人類的驕傲和野心,有些則源自於人類的恐懼或無知。但並非所有原因都是這樣。在某些情況下,起作用的是「盲視背叛(betrayal blindness)」。這個概念出自心理學家詹妮弗·弗雷德(Jennifer Freyd),指的是當一個人在生活中需要信任其配偶、父母、照顧者或領袖,而當這個人遭到這些人的背叛時,就會在「需要結束這樣的虐待/傷害」和「需要維繫這樣的關係」之間來來回回糾結。

洛莉·湯普森(Lori Anne Thompson)是第一位站出來公開指控拉維·撒迦利亞的女性,她在接受鮑勃·斯米塔納(Bob Smietana)採訪時使用了「盲視背叛」這個詞。在露絲吹哨,站出來說話並被RZIM(拉維·撒迦利亞創立的事工機構)開除後,洛莉一直支持著她,為她禱告,並為她提供諮詢——儘管露絲曾擔任那位性侵她的人的公關。

洛莉告訴鮑勃,「盲視背叛」的概念幫助她更好地理解為什麼有些人會留在那種局外人覺得明顯有毒的環境中。

我並不是說弗雷德提出的「盲視背叛」一定是露絲或其他任何吹哨者這麼晚才吹哨背後的主因。但是,理解這個概念對教會和其他基督教機構如何克服性侵、濫權、和掩蓋惡行等行為至關重要。同時,這也是理解有毒的領袖、屬靈虐待行徑如今更頻繁地發生的關鍵——有太多教會、事工、政府和政治運動有同樣類似的模式。

我們每個人天生就有「被有權柄的人愛和接納」的需求,首先是我們的父母。當父母因家暴或忽視孩子等方式拒絕孩子的愛時,有些孩子無法接受承認「父母有問題」後心靈上的感受。

畢竟,這樣的想法會讓孩子陷入一個可怕而混亂的世界,讓孩子感到沒有庇蔭處及孤獨。在某些情況下,孩子會認為是自己有問題。有時,孩子會想:「只要我表現得更好、更努力,我就能找到安全感,也能幫助照顧我的人變得更好。」

更常見的是,這種思考模式並不會隨著童年的結束而停止。我們之中許多人曾輔導遭受家暴的女性,這些女性得出的結論是:她們的問題在於她們沒有充分減輕伴侶的壓力。遭遇配偶出軌背叛的人有時也會認為是自己不夠有吸引力,或配偶的背叛是因為自己在某些方面做得不夠好。類似的情況也經常發生在教會中。人們有時很難發現——甚至要直到很多年後才會發現,他們曾經以為只是「與人相處必經的混亂」事實上是個有毒、有害的環境。

特別是當機構——甚至是教會——有時會對受害者(或那些試圖幫助受害者的人)情緒勒索、情感操控並加深對他們的傷害,讓受害者感覺自己對傷害的反應(而不是傷害本身)才是問題本身。有時,當人們批評受害者「提出控訴的方式」或試圖找到其他問題並歸咎於受害者時,就會發生這種情況。

在教會或事工中,這種情況尤其危險。因為當人們在教會裡學到「我們是主內的家人」的概念後,當他們看到教會內發生「亮起紅燈」的事時,便會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了。當別人指責他們的控訴是在破壞事工的「合一」時,他們會開始相信自己(而不是問題本身)有問題。確實,世上任何機構都可能會霸凌或恐嚇吹哨者,但沒有任何機構能比一個說出「如果你這樣做,你就是在離棄耶穌/這個信仰」的機構還更有殺傷力。

就像孩子與父母的關係那樣,有些人無法忍受自己冒出「這間教會/事工/宗派可能是騙子、壞蛋」的想法(尤其如果他們是在這裡信主的)。他們之中一些人可能會開始想:「也許他們告訴我的那些關於耶穌和福音的事也是騙人的。」或開始尋找其他可能的解釋——把責任歸到自己身上,而不是那些做錯事的人。

很多時候,這些人甚至無法想像自己會脫離該教會、事工或宗派,因為他們的身份已經與教會、事工或宗派緊密相連。正如神經學家和心理學家所指出的,被一個「部族」流放的心裡痛楚,往往與身體上感受到的疼痛一樣痛。

因此,人們更願意相信一些看起來合理的解釋:「這個事工對我來說太重要了,我不該把時間浪費在糾結於自己的直覺上(因為直覺告訴我有些事情不對勁)」,或是,「其他人似乎都沒有看到這個紅燈,所以我一定是瘋了」;或是,「如果我離開這個崗位,會有更糟糕的人取代我。但也許我可以從內部做更好的事」。但我們一次又一次地看到,這些想法最終都會帶來災難。

有時,即使是來自局外朋友給的建議,也會和我們自己內心的懷疑一樣被人質疑。有時,只有到了崩潰的邊緣,人們才會意識到必須離開。對某些人來說,就像露絲那樣,直到她看到證據出現那刻,才知道自己的直覺終究是正確的。

我曾經處在一個有毒且充滿屬靈虐待、屬靈濫權的環境裡。但我終究擺脫了自己多年來的猜疑,不再責備自己的感受。那個時刻發生在當我唸一本兒童讀物給兒子的時候。我讀著莫·威廉斯寫的《金髮姑娘與三隻恐龍》結尾的一句話:「如果你發現自己在一個錯誤的故事裡,馬上離開。」我收起書,意識到「我正在一個錯誤的故事裡。」

教會內發生的醜聞、欺騙、性侵、濫權事件,是我們所有教會成員的責任。我們必須採取許多措施——從建立問責機制到訓練人們如何發現問題,再到教導領袖如何關心那些因這些問題受傷的人。我們必須堅持保護吹哨者。但是,我們也必須在問題出現前就採取預防措施,幫助引導人們看到耶穌賜給我們的關於教會的願景:在這個願景裡,我們不會為了「合一、和諧」而捨棄問責,也不會為了所謂的「教會的使命」而犧牲我們的正直。

早在兒童主日學階段,我們就應該開始幫助人們分辨「忠於基督」和「忠於某些以基督之名自居的人」之間的區別。我們應該投入教會資源,教導人們如何發覺自己是否是因為「被人操縱」而開始自責,以及他們何時應站出來說「我發現我們教會裡面有些錯誤的事。」

我們需要教導人們,耶穌的故事從來不會傷害脆弱的人。因此,如果你發現自己身處錯誤的故事中,你可以隨時離開。

羅素·摩爾是《今日基督教》編輯,帶領本刊公共神學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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