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urch Life

我在美國過的第一個萬聖節

在基督教對於萬聖節的辯論中探討文化上的細微差異。

Christianity Today October 17, 2022
Andrew Morrell / Flickr

我三十歲那年,人生第一次穿上萬聖節的裝扮。

萬聖節不是我在南非度過的童年裡的一部分 — 我們從西方出產的情境喜劇中才知道它的存在。還記得我和姐妹們會假裝在玩“不給糖,就搗蛋”,唱著從“天才老爹”(The Cosby Show)中學到的歌:“不給糖就搗蛋,讓你聞我的臭腳丫,給我好吃的東西”(Trick or treat, smell my feet, give me something good to eat)。

在我長大的地方,沒有人會為了萬聖節特別打扮,沒有人雕刻南瓜燈,在我們的街道上玩“不給糖,就搗蛋” 也不夠安全。另外,10 月底的南半球差不多是春天的尾巴,完全不是能裝上秋收裝飾及燃燒營火的季節。

搬到美國後,我已經 30 歲。懷著 8 個月的身孕,我計畫著第一次的萬聖節裝扮。我把自己裝扮成足球場,穿著綠色的衣服,孕肚則畫成黑白相間的足球。這也是我第一次聽到基督徒對於萬聖節的辯論。幾個常參加社交聚會的人碎念著我,說我不該穿成這樣慶祝這個邪惡的、異教的節慶。

像這樣的辯論,幾乎所有美國基督徒都聽過無數遍了。因為大家普遍認為萬聖節與塞爾特人(Celtic)的薩溫節(Samhain)有關,這是個 “慶祝亡靈” 的節日。如果這個節日源自異教的儀式,基督徒群體迴避參與其中是很合理的。

然而,更多的基督徒對這樣的理解持保留態度,有些人甚至堅定地認為萬聖節是一個基督教節日。在艾麗西婭‧多納坦(Alicia Donathan)關於萬聖節的文章中,她認為萬聖節是一個 “翻轉的節日”(inversion holiday):“還有什麼比這樣的慶祝方式更好呢?…讓世界翻轉一天,嘲笑惡魔,在片刻之間蔑視死亡,重申明天會很好,一切事物也都會好起來。” 在這晚,基督徒引頸期盼基督復活所帶來的勝利展現它完整樣貌的那日。如詩篇第 2 篇中的主一樣,我們必嗤笑祂的敵人。

我覺得這個神學觀點很有趣,因為它似乎微妙的嘗試去融合現今文化與萬聖節所傳達的概念。更別說原先不慶祝萬聖節的理由是個複雜難懂的概念,很難跟想穿得像公主一樣上街討糖果的幼稚園小孩解釋。邀請基督徒將萬聖節視為無害的傳福音機會,在萬聖節期間跟鄰居打交道、建造社區,既簡單又耳目一新、吸引人。

無論如何,不去爭論怎樣才是 “正確” 或 “錯誤”的方式慶祝萬聖節 — 而是對此節日有更處境化的理解 — 才能更好地反映出萬聖節悠久的歷史。畢竟,如果我們回顧萬聖節在過去幾個世紀裡的歷史,會發現它的慶祝方式高度取決於其所發生的地點、社區及教會。

萬聖節至今仍與“諸聖節”(All Saints Day 或 All Hallows Day)有些許的關聯。該節日始於 8 世紀,目的是紀念在信仰上走在我們前面、“如雲彩般的見證人”。斯蒂芬‧韋奇沃斯(Steven Wedgeworth)在他的論文《萬聖節的起源及其娛樂性》(Halloween: Its Creation and Recreation)一文中追溯了萬聖節的歷史:最早在中世紀,許多人在諸聖節的前一晚就開始慶祝,而“諸聖日前夕”(All Hallows Eve)的簡稱就是 “萬聖節”(Halloween)。“索靈”(souling)及 “偽裝”(guising)逐漸發展起來,人們裝扮自己,挨家挨戶討糖吃(就像聖誕節在街上報佳音那樣)。到了中世紀末,在這個節日為那些在煉獄中受苦的靈魂乞求特赦(indulgences)的概念逐漸紮根,萬聖節自此開始與死亡產生關聯。

在 1517 年的萬聖節當天,馬丁‧路德將他知名的《95條論綱》釘在威丁堡(Wittenberg)教堂的木門上。基督新教徒轉換了新的方式慶祝這個日子:從今以後,這一天就是 “宗教改革日”,而 “諸聖節” 則逐漸被人淡忘。同時間,每年11月5號在英國舉辦的蓋伊福克斯日(Guy Fawkes)則吸收了萬聖節的習俗,使萬聖節從歷史舞台上退幕。該節日以火、神秘氛圍,變裝、群眾喧囂聲等一同補足了前一週的萬聖節。

之後,大約100 多年前的蘇格蘭和愛爾蘭移民將萬聖節帶來美國,重新慶祝及詮釋該節日。他們融合了歷史及民間傳說的片段,重建萬聖節。萬聖節變成一個新的節日、新的社會政治認同、及新的文化。羅伯特‧伯恩斯(Robert Burns)的詩《萬聖節》_,爲該節日蓋上了 “傳統” 的印記。直到 20 世紀初,都還有人分發傳單,指導人們如何裝飾和慶祝這個節日。1930 年代,因為社區們組織相關的活動,例如開創現今 “不給糖就搗蛋” 的前身等,與萬聖節有關的惡性事件急劇增加。

直到 1970 年代之前,萬聖節在北美主要還是兒童的節日。當時,好萊塢抓準機會掀起了一波浪潮,把成年人帶入萬聖節的活動中,使這個節慶越來越導向成人主題,包含性及怪誕等元素。然後,萬聖節透過銀幕開始傳得無遠弗屆:傳進了亞洲、南美洲,甚至是撒哈拉沙漠以南,位於南非的我家那台小小的電視裡。

而今天呢?在不同的地方,萬聖節依然有著不同的含義。

在我所居住的加州社區,商業化後的萬聖節元素如糖果、奇裝異服及恐怖等,已融進了我們基督徒社群裡慶祝秋收的活動及“車廂及零食”(trunk-and-treats) 節目。同時間,我們當地的西班牙裔社區則在慶祝亡靈節(Dia de los Muertos)。在某些地區,因為鄰舍逐漸高齡化, “不給糖,就搗蛋” 的活動已成了過去式;而在其他地區,許多家庭因為學校有活動,就不挨家挨戶討糖果。我們這一區最大的慶祝活動可能是戈爾音樂節 (gore fest),或是一起摘南瓜。

人們在萬聖節需要好好考量的問題包含社區貧困及資源運用等議題,及暴力、個人安全、對過度的性暴露、恐怖行為的道德質疑等。同樣的,人們在這一天也可以好好思考,這天既是基督教久遠歷史裡的諸聖節及宗教改革日,更是個一年之中,當基督徒去鄰居家按鈴時,會被特別熱烈歡迎的日子。

因此,我們在萬聖節這天做的事無關乎絕對的對或錯,而關乎我們的良心及智慧。讓我們來禱告,無論我們身處何種文化處境,我們都能充分利用每一個機會,因為 “現今的世代(不是只有萬聖節這一天)邪惡”(以弗所書 5:15-16)。

布朗溫‧萊(Bronwyn Lea)是南非出身的作家,也是一位母親,目前在加州養育孩子。她在 bronlea.com 上提出與信仰、家庭及文化相關的問題。她的作品多刊登在以下幾個平台上:RELEVANT,Momastery,Start Marriage Right 和 Think Christian。可以透過下列方式與她聯繫:FacebookPinterest Twitter(@bronleatweets)。

翻譯:思慕

校稿:Yi-Ting Tsai

如想收到關於中文新譯文的通知,請通過簡訊FacebookTwitterInstagramTelegram關注我們。

幫助者:你一直這樣稱呼女性

但它的含義出乎你的意料

Christianity Today October 17, 2022
Illustration by Christianity Today / Source Images: WikiMedia Commons / Getty

最近,生命之路研究機構(LifeWay Research) 調查了美國新教牧師,詢問他們是否允許會眾中的女性擔任六個特定的領導角色。

可以預見的是,大家對講道的看法存在分歧,但根據亞倫·厄爾斯(Aaron Earls)的說法,大概 “十分之九的牧師說女性可以在教會中擔任兒童事工的領導(94%)、委員會領導(92%)、青少年牧師(89%)或男女混合的成人主日學教師(85%)”。較少的人(64%)說女性可以做執事。

生命之路研究機構(LifeWay Research)執行主任斯科特·麥康奈爾(Scott McConnell),關於女性在教會中的任職問題“已經爭論了幾個世紀,不同教派的聖經學者對聖經經文有不同的解釋”。

特別是《聖經》中的第一卷書起到了關鍵作用。歷代基督徒都將《創世紀》第1至第3章中的創造故事看作性別角色的範本。小雷蒙德·C. 奧特倫(Raymond C. Ortlund Jr.):“隨着創世紀1到3章的展開,關於整本聖經的辯論也開始了。”

創世記2:18中的 “幫助者”一詞長期以來一直是這些辯論的關鍵點。一些人用它來論證妻子的主要角色是扶持丈夫做領袖。一些人用它來強調女性應該順服和服事這一觀點。還有一些人儘可能柔和地解釋這一觀點,說:“上帝讓男人做一個寬厚仁愛的領袖,讓女人成為婚姻中必不可少的幫助者。”

但萬一是我們用錯了這個詞呢?常常伴隨着這個詞的低眉順目的意味,在聖經中根本找不到。這種誤解讓我們在如何看待男女角色方面陷入了困境。

至少在我看來,更準確的解釋對互補主義和平等主義陣營的人都很重要。更詳細地察看《創世紀》的經文,每個人都會從中受益:“幫助者”實際上是指在完成神分配給人類的任務中的完全合作夥伴。

可以說,幫助我們解讀“人”的最重要的經文是《創世紀》1:26-28。上帝造男造女,這達到了創造的高峰。我們是按着“神的形象”被造,在古代近東背景下,這種身份意味着人類是神在地上的代表。

在《創世紀》第1章中,這種身份是通過治理全地來體現的——這是一項不分性別的任務。男人和女人要代表神共同管理,維持秩序並確保受造物繁榮昌盛。

然而,令人震驚的是,神並沒有告訴人類要相互統治。團隊合作才是祂設定的模式。

我們翻開《創世紀》第2章時,必須牢記這一基本觀念。在第2章中,人的被造以一種更親密的方式被重新講述。那人被安置在神的園子里,他有一項工作:修理和看守(創2:15)。

但那人有一個問題:獨居。雖然園子里有各種動物,但沒有一個適合做伴侶。如果他需要有人來聽命,他可以選擇一頭牛或騾子。如果他需要有人如影隨形,他可以選擇一隻狗。但這些都不能幫助他履行一個完全的合作夥伴的責任,也不能讓他負責任地遵守神設定的界限。

因此,這個男人缺少的是一個ʿēzer kenegdô,“一個與他相配的幫助者”。

於是女人出現了。她解決了《創世紀》第二章中的情節衝突,提供了園中任何動物都無法提供的東西:全面而充分的伴侶關係。對於部分基督徒來說,這段經文提供了兩個關鍵主張的論據:

第一:神指定男人來領導和管理女人。

第二:女人必須通過追隨男人來支持男人做領袖。

然而,這些常見的假設是經不起推敲的。儘管男女差異很重要,但這個故事的重點主要不是男女之間的差異,而是他們在本質上的相似性和在神面前的平等地位。

女人在某種程度上像男人,而其它生物則不是。她出自男人的身體——正如後來每一個男人都出自女人的身體——這表明他們之間有種神秘的連接。她與他相“配”(希伯來語kenegdô,創世紀2:18,20)。她擔起夥伴的角色,在上帝分配的任務上扶持男人。他們將一起生養眾多,治理全地。

那麼為什麼稱她為男人的“幫助者”呢?這不是暗示男人是頭嗎?

在創世記2:18的英文譯本中(NIV、NLT、ESV、NRSV、NASB),“幫助者”一詞暗示着男人帶頭,女人扮演着支持的角色。她就像首席執行官的接待員,四分衛的啦啦隊長,或外科醫生的護士。

縱觀歷史,女人經常扮演這樣的角色,而且她們的貢獻很大。然而,這種思考模式忽略了希伯來語ʿēzer一詞的含義。

ʿēzer能提供什麼樣的幫助?誰是《聖經》中的ʿēzers

《舊約》的其餘部分主要以兩種方式用到了ʿēzer這個詞。首先,它指的是在戰爭中協助作戰的盟友。(例如《約書亞記》1:14或《歷代志上》12:1-22。)其次,它指的是神是以色列的幫助者。(見創世紀49:25;歷代志下32:8;詩篇10:14;以賽亞書41:10-14)。

顯然,在這些經文中,“幫助者”並不是一個從屬的角色。如果有的話,那恰恰相反。神供應以色列所缺乏的。舊約學者瑪麗·康威(Mary Conway)解釋說:“kenegdo這個詞最好翻譯為‘與他相配’,這個詞意味着能力和平等,而不是從屬或低劣。”

事實上,ʿēzer這個詞在《舊約》中作為普通名詞出現了90多次,但從來沒有指僕人或下屬為主人所做的事。

如果你有輸掉一場戰鬥的危險,你需要的是一個ʿēzer——另一支部隊或神的干預,來扶持你萎靡不振的軍隊。

這對女人來說意味着什麼呢?男人需要的不是一個秘書,一個跟班,或執行他命令的人。相反,他需要一個好夥伴來治理受造物,維護園子,並保護它不受侵犯。他需要一個女人。

在創世記第2章中,“幫助者”這個詞並沒有公平地描述神為女人設計的角色。可能這個詞更好的翻譯是“必要的盟友”或 “不可或缺的夥伴”。

作為福音派運動的正式成員,我感到很奇怪的是,我們社區中有很多人基本上把性別角色的教義根植於《創世紀》第3章,而不是《創世紀》第2章。 的確,《創世紀》第3章提出了性別等級:“你必戀慕你丈夫;你丈夫必管轄你”(《創世紀》3:16)。

但這種管轄的動力是人類悖逆帶來的可怕後果。夏娃最終沒有完成她的工作,沒有幫助亞當完成他們看守園子的任務。一個精明的入侵者質疑神的命令是否正當,而且這對夫婦接受了全套謊言。結果,他們與神的關係嚴重破裂了,他們彼此之間的關係以及他們本應治理的全地也是如此。

但請注意,女人和男人都要為自己的罪負全部責任。如果夏娃只是一個助手,神就不會把她當作一個獨立的道德執行者——讓她對自己服從神的命令負責。如果完全是她的錯,那麼亞當也不用承擔罪責。

我的觀點是:把《創世紀》第3章視為人類關係特別是男女關係的範式是不可取的。這段文字描述的是人類悖逆的後果,而不是上帝的初衷。

神宣告女人將會很艱難,因為她的丈夫將佔主導地位,不是因為事情應該如此,而是因為人類的罪使他們陷入紊亂。他們選擇相信自己的智慧而不是神的智慧,這個錯誤造成的結局很糟糕。

神並不希望荊棘、蒺藜和男人來統治世界,就像准父母不會在孩子出生前精心設計一個管教的角落。如果我們想重拾神對造物的願景,那麼,我們就需要轉向《創世紀》第1章和第2章,在那裡,男人和女人作為盟友並肩站立,在神為我們設計的工作中同工。

但是,亞當不是給夏娃起名字嗎?命名不是意味着層級結構嗎?我完全不確定命名是否意味着層級結構。(例如,夏甲在創世記16:13中給神命名。)但即便如此,正如神學教授格倫·克雷德(Glenn Kreider)指出的那樣,亞當給夏娃起名字是在墮落之後,而不是之前(創3:20)。

綜上所述,讓我們修改一下這兩章內容的兩個常見構想:

神指定男人和女人一起來領導。

女人通過與男人一起帶領來幫助他們領導。

不要推斷我沒說的言外之意。我不否認女人應該做僕人。聖經非常清楚地指出,我們所有人,不論性別,都應該在彼此關係中採取僕人的姿態。耶穌是眾人的僕人,祂呼召我們眾人效法祂。

根據《出埃及記》,服事是以色列人最核心的使命。整個故事被框定為一個從服事法老到服事耶和華的重大轉變(出7:16)。

當我們思考我們今天的生活時,這個使命還沒有結束。我們若用“服事”一詞解讀創世記2:18的“幫助者”,並在性別的基礎上不公平地應用它,問題就來了。創世紀第2章中沒有這一層含義,否則就是對文本施暴。

雖然這些想法並不是聖經對性別角色的最終定論,但它們確實提供了一個開始對話的重要契機。這也是一個非常有幫助的開始。

卡門·喬伊·艾姆斯(Carmen Joy Imes)是拜歐拉(Biola)大學塔爾博特神學院的舊約副教授,也是《承受神之名:為何西奈仍然重要》(Bearing God’s Name: Why Sinai Still Matters)的作者。

本文部分內容改編自卡門·喬伊·艾姆斯(Carmen Joy Imes)的《成為神的形象:為何創造仍然重要》(Being God’s Image:Why Creation Still Matters)(InterVarsity Academic,2023)。經許可發表。

《今日基督教》的客座評論專欄Speaking Out(與社論不同)並不一定代表本刊觀點。

翻譯:裴占從

如想收到關於中文新譯文的通知,請通過簡訊FacebookTwitterInstagramTelegram關注我們。

Books

焦慮成為讓我成長的禮物

持續性的害怕使我能定睛在上帝身上。

Christianity Today October 7, 2022
Evgeny Kuklev / iStock

我人生中有記憶以來的第一個回憶,是關於害怕的回憶。那時四、五歲的我一個人在臥室裡,突然間有個感覺浮上來:要出事了。當我望著母親在牆上畫的粉紅蝴蝶結時,我的心緊緊地揪著。那種深信未來會發生不好的事的感覺,在我的生理上也產生了反應。而這段回憶僅僅是我這一生與害怕的感覺對抗的開始。

魏樂德(Dallas Willard)說:“ ‘感覺’是個優秀的僕人,卻是個糟糕的主人。”這也是為何耶穌吩咐我們“不要害怕”(馬太福音 14:27)。聖經中最常重複出現的教導,就是要我們不要害怕,且出現次數頻繁得以幾乎完美的 “三段論推理” 的形式來呈現:耶穌說“不要怕”- 基督徒順服耶穌-所以我不怕了;上帝這樣說-我這樣相信-事情就解決了。

如果事情能這麼簡單的話,該有多好。在我得了廣泛性焦慮症(Generalized Anxiety Disorder)後,害怕以焦慮的形式伴隨著我的一生。我覺得對焦慮最貼切的定義,就是 “對未來有著不間斷且不合理的害怕”。每一天,害怕就如一顆球重重地擊在我的胃上,又像一隻蜂鳥嗡嗡地在我喉嚨裡拍動翅膀。我沒有任何辦法能馬上從這樣的感覺裡解脫。我禱告求上帝“與我同在”,即使上帝已經與我同在,是我該去與祂同在。

儘管害怕的感覺總是不請自來,我逐漸明白害怕是一件禮物。害怕本身並不是我想要的禮物,但卻是我天生生理上的一部分,縱使我使盡全力,仍無法擺脫它。雖然害怕會讓我恐慌發作、讓我感到無能為力及孤立,但每一次的焦慮都讓我更親近上帝,因為祂是偉大的安慰者。即使假設我現在彈一下手指就能永遠擺脫焦慮的感覺,我也不會這樣做。

我在這裡

就像許多人一樣,焦慮是生理上不受歡迎的乘客,我主要的害怕是關於未來:“一切都會安然無恙嗎?”、“如果不是的話怎麼辦?”類似的問題反映出我大部分奇怪的想法,例如:飛機開進氣穴裡不只會造成這股亂流,還會讓我們死掉;我的作家生涯來自於運氣,一旦有人發現我只是假裝看起來很厲害,我馬上就會失去工作。我常常在害怕中感到孤獨。這也是為何與他人分享我們的害怕,能在人際關係中帶來最強大的連結感。當我們彼此都意識到“你也有這樣的感覺嗎?我還以為只有我會這麼想!”時,能為我們奠下深度親密關係的基礎。畢竟在這個時代,即使只是在部落格上說家裡水槽的碗還沒洗,也會有人認為是一種軟弱。

我年輕的時候,我的父母和我分享他們對於上帝的害怕。如果不是因為他們自然的在不同的時機聊著這件事,我無法確定自己至今是否依然是基督徒。他們其中一個害怕上帝不是真的、這世界沒有絕對的真理、所有無神論的觀點都是對的。另一個則不糾結於上帝是否存在,而是害怕關於上帝良善的本質。他們的說法都深深觸動著我的心。無法完全理解上帝,就像美麗的交響曲尚未完結一樣。但身為一個年輕的基督徒,我想要的不僅僅是確據,而是上帝的同在以及愛我的人的同在,以及他們讓我即使對他們存疑及害怕,依然能有安全感。

即使假設我現在彈一下手指就能永遠擺脫焦慮的感覺,我也不會這樣做。

我怕的不是上帝不存在或是懷疑祂的良善,而是上帝與我之間的距離。我讀聖經時因為帶著“上帝離我很遠”的濾鏡,讓我想去反抗那些強調“要與上帝有個人關係”之類的個人主義的論調。雖然我與上帝有個人關係,但我不知道如何調適我的想法,因為我總覺得,比起看顧我的日常計畫或安慰我,上帝可能更關心敘利亞戰爭和營養不良的兒童。然而,我們在以賽亞書中讀到,上帝回應祂的子民說:“我在這裡。”即使是耶穌也會有覺得天父似乎不在身邊的感受,但事實上從來沒有一刻,當人們呼求上帝時,上帝不在。定期禱告的操練提醒著我,即使我覺得上帝很遙遠,我也需要進入祂的同在,因為我的感受並不總是能反映出真實情況。

細小的線頭

當我們知道自己害怕的是什麼以後,我們的害怕能使我們更靠近上帝。害怕往往是促使我們採取行動的一大動力;當我們害怕一個不好的未來時,我們會有所作為,讓現在的情況更符合我們對美好未來的想像。如政治家常談到他們想留給子孫們的世界,因為他們擔心如果不做點什麼,腐敗和貪婪就會汙染一切。

害怕在個人層面上也能有作用。它可以是細小的線頭,邀請我們進入禱告。聖經中有不少因著作者或詩人關注到自己內心的害怕,而寫下的充滿意義的段落,包括詩篇 23 篇:

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為你與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

“我不怕遭害”我這樣禱告著。即使我真的非常害怕。我禱告希望在適當的時候,這段禱詞能成為我的現實。

害怕本身並不好,但不是所有的禮物在一開始就是好的。近代神學家史密德(Lewis. B. Smedes)在《上帝與我》(My God and I)一書中描述身為一個滿懷感恩的老人:“我們要感恩的是,當我們得到一份真正的禮物時,我們有識別力出它是一份真正的禮物的能力。 禮物不僅僅是一份我們平白無故得到的東西。” 這段話同樣適用於苦難。我們有時必須受苦,才能使這“無故”的痛苦,轉變成能使我們成長的“東西”。正如疾病或危機讓我們的能力減弱,“害怕” 也讓我能關注的事物範圍縮小。我能關注的範圍只有一個茶匙而不是一個盤子的大小,因此,當害怕使我意識到我需要上帝時,我一茶匙接著一茶匙,狼吞虎嚥的搜刮關於上帝的一切。害怕是個很有用的近視眼,它讓我的目光裡只見得到上帝。

“安慰”(comfort)這個詞曾經指的只有情感上的慰藉,與把自己裹在毛毯裡之類的感覺無關。其拉丁文字根confortare中包含了“堡壘”(fort)一字,因此不難理解為什麼詩篇作者會稱上帝是他的“山寨”(fortress)。經常感到害怕的人都知道,我們需要一個能讓我們帶著問題逃去的地方。我們需要一座山寨。當我特別焦慮時,我經常從家裡開 30 分鐘的車到半月灣(Half Moon Bay),這個位在舊金山南邊,有著大片海灘的小鎮。我會坐在石頭上,看著又大又洶湧的海浪一波一波地沖刷著巨大崖壁底端的海岸。雖然面對大海時感到渺小似乎是種陳詞濫調,但人們很難沒有這樣的感受。

我想,從狂野的海洋中獲得的安慰,類似於上帝讓我體驗到的害怕。無論是面對海浪還是面對焦慮,我都無能為力。它們時時在改變,且往往無法預料。但它們的存在是我的日常,忽略它會讓我付上代價。就像衝浪者只有在了解海浪及其規律時才能進步一樣,只有當我將注意力集中在害怕上,並正確地視之為我的僕人而不是主人時,我才能有所成長。

這並不是什麼我練習一次後就能掌握得好,然後快樂度過餘生的事。害怕的感覺常常主宰了我,我這一生都需要和上帝一起對付它。但現在,每當我害怕時,我會想到耶穌多次的邀請我們不要害怕。我問自己, 我在怕什麼? 那位關心敘利亞難民和營養不良兒童的上帝親自深愛著我,使我在焦慮中生出同理心及同情心。這是害怕為我帶來的禮物。

勞拉·特納(Laura Turner)是一名作家,現居舊金山。

翻譯:思慕

校稿:Yi-Ting Tsai

如想收到關於中文新譯文的通知,請通過簡訊FacebookTwitterInstagramTelegram關注我們。

Books

別在教會裡「躺平」

無論是登高疾呼或是安靜地實踐祂的使命,讓我們別放棄,別躺平。

Christianity Today October 4, 2022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 Source Images: Getty

靜默辭職」(quiet quitting,或稱「躺平」)的概念是近年來社交媒體上熱門的話題,其大意是拒絕接受任何超出份內基本要求的工作。新聞評論員熱烈的討論著,今日的員工們,特別是所謂Z世代的員工們,是否皆在靜默辭職。

我算是對這種説法持懷疑態度的其中一員。有些關於靜默辭職的言論只是又一個世代間的誇張描述(我尚未看到任何證據)。更可能的真實情況是,員工們的工作效率更高了,但他們開始在工作與生活之間劃上健康的界限。

也許在某些職場中確實存在著靜默辭職的現象,但我懷疑這種現象並沒有比以往更普遍。然而,即使這只是一種虛構的概念,卻也指出許多人生活中真實存在的狀況:一種「無論他們多努力都無法產生任何影響,事情永遠也不會改變」的感覺。

而我發現,在現今教會裡,這種想法反而是個真實存在的試探。

我們這些看著教會發生各樣事件的人,可能會容易得出同樣的結論:無論我們做什麼,都不會有任何改變。我們可能會繼續參與教會生活、繼續禱告、繼續教導人、繼續服事——但每當面對類似的教會問題時,我們並沒有真的期待見到任何改變。

在過去一週內,我發現自己也出現這種傾向。

最近,我在一個離家很遠的城市裡講道。一位令我印象深刻的20多歲浸信會基督徒來機場接我。當我們聊著教會事工以及他在教會做的事情時,他表達了對我曾在《今日基督教》裡寫的一些內容的反思——例如,我所認識的許多教會領袖皆對目前瘋狂的狀態(無論是教會內還是教會外)感到沮喪。

他說,自他進入成年以來的這十年間,他無法回憶起一段視社交媒體惡意攻擊、制度崩潰、家庭分裂、教會政治分裂,以及連續不斷的醜聞為不正常事件的時期。

這正是我一直以來擔心的事。關於教會正面臨著誠信/無正直見證的危機,我當然會擔心那些因厭惡失望而離開教會的人。但讓我更擔心的,是那些視教會和國家現在破碎的狀態為「正常」的人。

這位年輕的基督徒受過門徒訓練,可以很清楚地從歷史演變中看清,「當今現況」與「(教會)應該有的面貌」之間的區別。但我問自己:那些不能分辨的人呢?我們正聊著天時,我的手機發出鈴聲,跳出一則簡訊——又一位事工朋友因危機而辭去其職位。

之後,我會見了一群同樣傑出的牧師們,他們來自福音派內不同的宗派。當中有不少人談到,在COVID-19大流行期間的各種爭議及政治上的看法分歧的情況下,許多他們在事工中的朋友都因領導教會的任務十分艱辛,陸續發生精神狀況不佳的危急情況。不少人也提到他們所認識的年輕人都斷定教會不過是爭權奪勢的投機主義者,或甚至更糟糕。

當我試圖說些什麼鼓勵這些牧師時,我同時一直想著那則簡訊裡的壞消息、在車上和那位年輕人聊天中浮現的憂慮,以及當今教會正面對的危機。

即便我在那週才剛 寫了 一篇文章,關於我們應提防「不慎思明辨的宿命論」所帶來的危害,但我對未來的盼望同樣在下降,我的心態變得黯淡,在聽到這麼多類似的故事後開始感到麻木。若同樣的事件再次發生,我再也不會感到詫異了。

但稍後,另一段對話讓我警醒起來,在我內心投下一顆震撼彈。

上週主日是我所教授的《創世記》系列課程的第一週。課堂結束後,一位大約19或20歲的年輕人來跟我打招呼。他正在附近就讀一間職業技術學校,並告訴我他希望畢業後追隨他祖父的腳步。

他的祖父是一名汽車修理師,他不僅爲他的社區修理車輛,而且ㄧ輩子在無家可歸人士收容所和監獄裡服事並分享福音——去愛那些被許多人遺忘了的族群。

這位年輕人說,他想像他的祖父一樣,學習一門技術並且精益求精地實踐它(絕對不是用靜默辭職心態),同時學習如何向囚犯、無家可歸者,和其他任何耶穌可能會呼召他去服事的群體傳福音。當這位年輕人談著要走入非基督徒之間,以愛和誠實正直的方式呈現耶穌時,他的臉上充滿了喜悅。

我離開時,感到充滿活力,對教會的未來感到無比振奮並受到鼓舞。這一位我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祖父,是他的孫子渴望完全效法的福音典範。我甚至不知道,這位老先生是否還活著,但他的事工仍在發光發熱——持續為他的孫子提供動力,朝著同一方向前進。

當然,更不用說那些來自監獄和街友收容所的人,他們因受到這位先生見證的激勵,目前正在服事基督。有多少人的生命得到拯救,有多少人在永恆裡的去向被改變,有多少家庭因為他在破損的燃油泵或故障的交流發電機旁的對話而重新團聚?

和這個人孫子的那段對話,是一個翻攪我生命的恩典。

我從不認爲自己是一位對世事存譏誚懷疑心態的人,或許我近年來幾乎已成為有這種心態的人了。但這次相遇的經歷提醒了我「爲什麼我是一名基督徒」:我真心相信耶穌是活著的神,聖靈正在作攪動的工作,福音仍然按照以往的方式運作——如同發酵中的酵母,又像發芽中的種子,或是從死亡裡復活的生命那樣。

面對美國現今基督教界各種醜陋不堪的事,有些人會表示:「好了,不要再講這些難堪的事情了,讓我們談談其他正在發生的正向的事。」我同樣也對這類人漸漸感到不耐煩。因為這不是我在這篇文裡想表達的態度。這類說詞屬於一種公關回應,每個人都可以看出這種說法是一種為了保護自身群體而常見的處理方式。

但是,愛教會的方式就是作見證——也就是說真話。如果我們不真實地講述教會偏離了基督使命的各種行為,那麼我們其實並不真正相信自己所說的話:教會應該成為世界的光,是一個獲得救贖的族群,向世人展示悔改並跟隨真道會有的生命樣貌。

當我們看不到或不願承認許多人對教會失去信心的真實理由,或者當我們只強調那些不要求我們認罪悔改的部分時,我們幾乎等同於在對這些人說:「我才不在乎你以後會不會下地獄!」

對於那些懷疑教會的人,我們可以幫助他們的方式就是去愛他們,為他們挺身而出,盡我們最大努力贏得他們的信任。但是,我們能如何做到這一點?唯有我們這些被呼召堅守教會的人永遠不放棄她,才可能辦到。對於那些失去盼望的人,我們的責任便是爲他們守住盼望。

然而,盼望不會憑空出現。「只是所見的盼望不是盼望,誰還盼望他所見的呢?」使徒保羅繼續說:「但我們若盼望那所不見的,就必忍耐等候」(羅馬書8:24-25)。保羅還寫道,盼望是透過痛苦而來,因爲「患難生忍耐,忍耐生老練,老練生盼望;盼望不至於羞恥」(羅馬書5:3-5)。

盼望並非一種公關手段或行銷策略。盼望不會不理睬那些正在受苦、掙扎及忍耐的人。但是,即便我們持續忍耐、盼望,我們也會發現自己對於神撼動教會,同時建造、改革及重組她的方式越來越麻木。

慶幸的是,有時候,上帝會透過讓我們稍稍瞥見我們眼界以外正在發生的事來重新點燃我們盼望。有時,也許僅僅只需要一次隨興的聊天,我們就能看見祂的榮耀仍然閃耀得如此明亮

同時這也意味著,我們不應失去盼望,不應停止對恩典及喜樂感到驚嘆。無論是登高疾呼或是安靜地實踐神的使命,讓我們別放棄,別躺平。

羅素‧摩爾(Russell Moore)是《今日基督教》(Christianity Today)總編輯。

翻譯:榮懌真 / 校編:T.N & Yiting Tsai

如想收到關於中文新譯文的通知,請通過簡訊FacebookTwitterInstagramTelegram關注我們。

Books
Excerpt

和我站在一起,不要袖手旁觀

我們應警惕袖手旁觀的罪,尤其是教會領袖面對受虐婦女時。

Christianity Today October 3, 2022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 Source Images: Rob Curran / Unsplash

在許多大學心理學課程中,都會出現一個經典的犯罪案例: 凱蒂·吉諾維斯(Kitty Genovese)於1964年在紐約皇後區的公寓樓外被強暴、搶劫及反覆刺傷。

The Seed of the Woman

The Seed of the Woman

July 25, 2022

雖然這起謀殺案很可怕,但人們並不是因為它的殘暴性質而研究這個案件。教授們關注的重點通常不在凱蒂或兇手身上,而在於旁觀者和鄰居身上。根據報告,這些人聽到了凱蒂的求救聲,卻沒有采取行動去救她。

他們這類型的冷漠可以用一個叫做“旁觀者效應 (bystander effect)”的社會學理論來解釋。該理論認為,旁觀者在一個群體裡時,比獨自一人時更不容易出手相救。

簡而言之,這些人對這位女士的謀殺案的反應,顯示了人們出於自我保護和被動性而“袖手旁觀”的普遍邪惡天性。

類似的事情也發生在士師記第19章。這個不知名的受害者是一個利未人的妾。這個利未人受命遵行神的律法,本應成為那個女人的保護者。但令人震驚的是,他把她交到虐待她的人手中。

《舊約》中充滿像利未人的妾這樣看似不起眼的婦女的故事。其中一些故事很少被人提起,基本上不為人知。然而它們卻是聖經正典的一部分 — 神所啟示的話語為人類揭開神宏大救贖的故事。那麽,如果我們忽略了這幅巨畫中較昏暗的角落,會錯過什麽呢?

而像這樣黑暗的故事 — 如這個例子裡,一個被侵害的婦女及她冷漠的祭司丈夫 — 在當今教會面對的性騷擾危機中,能如何診斷我們的心?

在士師記中,我們看到一個利未人首先違反了神的律法,娶了一個不知姓名的女子為妾。而這個原本就不光彩的婚姻因著妾被捉奸在床更進一步的陷入危機裡(19:1-2)。敘述者沒有給我們更多細節,但我們知道的是:這個利未人似乎很委身於這個不忠於他、又遠離他的妾。他騎驢去她的家鄉伯利恒,用好話勸她回來(第3節)。

在與這個女子和解之後,他們兩個人準備離開伯利恒回家,但只有一個老人願意留他們過夜(第16節)。正當留宿的問題似乎已經解決,突然又出現了轉折:強奸犯們包圍了這個房子。他們住在便雅憫的基比亞,而那裡已成了新的所多瑪。

基比亞的匪徒連連叩門,要求和利未人交合。但按照古代近東接待旅客的律法,老人阻止了他們(第23節)。他願意為了保護旅客而陷自己的家人於危險之中 — 但僅限於保護男性旅客。

下個場景的描述揭示了弱勢女性在一個道德敗壞的社會中經常受到的對待。當老人把他的女兒獻給匪徒時,利未人把自己的妾拉了出去(24 – 25節)。這群暴徒的目標是他,他卻保全自己,毀了她的生命。

這個故事裡的女子沒有名字,也沒有說話。我們沒有聽見她說任何一個字。就像凱蒂·吉諾維斯(Kitty Genovese)一樣,她在夜裡的尖叫無人聽見。基比亞人終夜淩辱她後,她倒臥在門前。

利未人在門口發現她毫無反應後,用驢把她馱回家,把她的屍身切成12塊- 給以色列每個支派分送一塊 (19:29-30)。他利用這個沈默的受害婦女的身體來傳播他對基比亞人的怨恨,人們回應了他的哭聲,而不是她的。於是這個民族向便雅憫支派發動了內戰,導致更多的婦女受到虐待 (士師記21-22)。

這個受淩辱的女子和不義的利未人的故事證實了士師記的結論:“那時,以色列中沒有王,各人任意而行”(士師記17:6;21:25)。

整本書記錄了以色列人不斷偏離那位與他們立約的神。這個民族 — 包括他們的屬靈領袖 — 為了偶像棄絕了他們的王,成了被死物引領的瞎眼百姓。在這樣的屬靈狀態下,士師記以一個利未人無情的肢解被他推給強暴犯的女子的故事來結尾。

今天的美國福音派教會中,有些屬靈領袖雖然構建了能保護自己免受指控和訴訟的體系,卻讓他們的教派、教會和機構內的成員對性侵者毫無抵抗力。

這些人把羊推到狼的手裡,而不是像那位為羊群舍命的牧羊人(約翰福音10:12-15)。以自己的智慧管理教會的領袖會逐漸偏離雅各書中形容的,願照顧弱勢群體的“清潔沒有玷汙的虔誠”(雅各書1:27)。

隨著教會性侵危機的出現,遭受性侵的倖存者和保護他們的倡議者提出各種不同形式的預防、機構介入、培訓,及治療。我們必須聽取他們建議裡的智慧。但我們也應記住,缺乏敬虔憂傷心意的制度性改革是空洞的。

我們需要會自我檢視的僕人式的領袖,他們會悔改力求自保的行為,轉向神,好好牧養耶穌用祂寶血贖回的教會(使徒行傳20:28)。讓我們帶著盼望為此禱告吧。

在《士師記》19章中,神的公義似乎很遙遠 — 在我們如今黑暗的世界裡也常感覺很遙遠。然而,有什麽樣的黑暗能戰勝基督的光呢?即使是利未人的妾被殺害的故事,在神宏大的救贖計劃中也有一席之位。

因為這個故事在呼喚一個公義的王。我們讀著它時,渴望見到那種會來井邊尋找淫婦的祭司 - 尋找這個在社區裡沒有地位且無法發聲的婦人- 並轉變她的生命,使她成為傳播福音的先驅:

那城裡有好些撒瑪利亞人信了耶穌,因為那婦人作見證說:“他將我素來
所行的一切事都給我說出來了。”(約翰福音4:39)

耶穌對婦女(甚至是不道德的婦女)的服事裡充滿憐憫。面對她們的需要,祂不是一個被動的旁觀者 — 且祂對我們的禱告也不是被動的。即使是現在,祂仍然使萬物更新。

娜娜·多爾西(Nana Dolce)是《女人的後裔:30個指向耶穌的故事》(The Seed of the Woman: 30 Narratives that Point to Jesus)的作者,華盛頓改革宗神學院的客座講師,以及查爾斯西緬基金會(Charles Simeon Trust)的講師。

這篇文章改編自《女人的後裔》(The Seed of Woman)。 經10ofthose許可發表。

翻譯:裴占從

校稿:Yi-Ting Tsai

如想收到關於中文新譯文的通知,請通過簡訊FacebookTwitterInstagramTelegram關注我們。

Church Life

向耶和華唱新歌,服事年輕一代

CT亞洲編輯採訪幾位在美國從事年輕一代事工的中文基督教歌曲創作者,談他們創作詩歌的動機及挑戰。

崔宇(左一)和小旭(左二)帶領新生命教會戶外敬拜

崔宇(左一)和小旭(左二)帶領新生命教會戶外敬拜

Christianity Today September 27, 2022
Courtesy of Sean Cheng

2022年六月的最後一個主日,陽光明媚。芝加哥橋港(Bridgeport)新生命社區教會到附近的一個公園舉行戶外敬拜,也是這個教會英文堂和中文堂聯合聚會。當天兩個堂的兩位牧師用茶聊對談的方式講道,會眾則散坐在公園的草地上聽道、禱告。講道前帶領大家唱詩敬拜的人當中,吉他彈得相當有水平的弟兄是崔宇,主要領唱的姐妹是小旭。

崔宇和小旭是“荊棘火”樂隊——一個由一批年輕的基督徒中文聖詩創作者組成的團隊——的成員。這個團隊的屬靈帶領人是新生命社區教會中文堂的年輕牧師沙龍。

再早幾個月,陳明在佛羅里達奧蘭多的一個校園事工退修會中帶領敬拜。他是基督使者協會(AFC)校園事工的全職同工,同時也是另一個聖詩創作團隊的組織者。去年,在AFC的農莊退修中心舉辦的職青基督徒創意營會上,帶領詩歌敬拜的人當中有位吉他手叫欒欣,他同樣是既從事聖詩創作、又從事校園、職青事工的同工。

這幾位年輕的中文聖詩創作者目前在華人基督徒當中還不太有名,他們創作的詩歌還沒有像諸如“讚美之泉”、天韻合唱團泥土音樂那樣的創作團隊的作品在華人教會中廣泛地被用在敬拜讚美中。但是他們的詩歌創作跟校園或職青事工關係更密切,而且他們更願意在新媒體上發布自己的作品——例如“荊棘火”會把一些他們新創作的一些作品錄製出來放在他們的YouTube頻道上。

華人教會愛唱的詩歌,一些是從優秀的英文詩歌翻譯而來,一些是像“讚美之泉”等比較知名的中文詩歌創作團隊的作品。我對這批年輕的來自中國的基督徒聖詩創作者充滿好奇:他們為什麼會認為需要創作新的中文聖詩?他們從事創作的動力跟他們委身的校園及職青事工有怎樣的關係?他們在詩歌創作中遇到的最大的困難和挑戰是什麼?他們如何看待別人創作的中文詩歌,以及對提高自己創作的水平有什麼想法?……

帶着這些問題,我採訪了沙龍、崔宇、小旭、陳明和欒欣等幾位詩歌創作者,請他們分享個人的創作動機和感想。

請問你當初為什麼會想要創作中文詩歌?

沙龍:對我來說,想用中文創作新的詩歌詩歌很自然的事情。因為我們就是中國人,中文就是我們的母語。而我是蒙了上帝的呼召要來事奉一個主要由年輕的中國留學生和職青構成的華人教會。我們當然也會使用從英文翻譯過來的詩歌以及其他中文詩歌創作團隊寫的詩歌來敬拜,我們也為已有的中文詩歌感恩。但是我還是希望用我們自己的語言自己創作新的詩歌。

用詩歌敬拜上帝本來就是基督徒信仰生活的一個重要部分,就像我們常說禱告對基督徒來說就像呼吸一樣必須,唱詩敬拜對基督徒來說也像吃飯、喝茶一樣自然。我喜歡中國的美食和茶文化,也有一點做飯和泡茶的恩賜,所以很自然地,在我的服事中,我會自己動手為教會的年輕的弟兄姐妹和慕道友做飯、泡茶。這是一種很接地氣、也能夠發揮自己恩賜的服事。創作詩歌也是如此。我信主以前就喜歡彈吉他、玩音樂,也對中國文化感興趣,現在回頭看,感覺上帝都有預備。

陳明:老實說,我對自己創作中文詩歌沒有太多把握。但是我自己是學音樂出身,有過音樂的專業訓練;同時,我又受過基督教教育的裝備,在我的神學理解當中,詩歌創作是非常好的一種個人敬拜神和反思信仰的操練與體現。作為一名傳道人,我也認為這是我以創作為途徑,來鼓勵弟兄姐妹們、幫助大家反思和操練信仰的一個重要的服事。所以詩歌創作確實是我服事的一部分。

在你創作的過程中,你感覺最困難的難處是什麼?

崔宇:我覺得最大的困難,也許是尋找到介於服侍教會和自我表達之間的平衡吧。一個創作基督教音樂的人,自然希望用最好的詞句來表達他內心最真實深刻的想法和感受。如果能找到知音,是很幸福的,但如果不能,他也不願意違背自己的初心,去表達一個不屬於自己的聲音,只為了迎合周圍的人的審美。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我們又的確不能放下服侍教會的心去做詩歌,因為這是神對我們的呼召。有的時候,我們的作品可能過於集中在自我表達,以致很難被會眾理解。我們希望我們的作品,可以被人聽懂,可以帶給人見證,可以帶給人感動、鼓勵、啟發、安慰,最終可以幫助人們追隨他們的信仰,與神更加親近。如果我們寫的詩歌僅僅想要自我表達、自我感動,而失去了群體敬拜的功能,它們仍然不具有真正的價值。

小旭:創作出和歌詞契合、並且好聽不落俗套的曲子,對我來說有很大的難度。因為我不是學音樂的,對樂理和樂器的掌握有限。

陳明:我以前曾經是一名流行歌曲的詞曲創作者,寫曲子對我來講並不是最難的,反而是作為詩歌信息主要載體——歌詞部分的創作,是我認為最困難的地方。我心目中那種具有層次與深度的詩歌歌詞,至今還未創作出來。

能否以你自己寫的詩歌為例,分享你在創作中感受最深的經歷?

小旭:我寫的第一首詩歌叫作《新生命》,沒有發表過。副歌是我在禱告時,連詞和着旋律唱出來的。那天我是經過特別深的一個掙扎、陷在對自己非常失望和厭惡的情緒里,但是禱告的時候神讓我看到我在祂眼裡的樣子,是一個已經被耶穌寶血更新了的人,是一個被聖靈主導的生命。

我就順着我的感動,一邊唱,一邊把歌詞在電腦上敲了下來。那首歌的創作過程對我來說是一個靈修和經歷神的過程,讓在禱告中我意識到神已經給了我新生命,所以我可以活出不再被罪拖累纏裹的生命來。縱然我還有軟弱,神看我在祂裡面仍然是“毫無瑕疵,全然美麗”,因為祂看到的不是我,是耶穌,而且祂是以發展、成長的眼光在看我。我真的感覺一下子就從試探和掙扎中被救拔出來了。

在團隊合作創作中,你們怎樣處理因為個人風格、偏好、意見等等的不同帶來的衝突?

陳明:通常我們有一些共同的歌詞創作基本原則,譬如歌詞在神學上的嚴謹、傳遞的信息要明確、要有福音性,等等。如果在涉及這些原則的問題上爭論,以嚴肅、嚴謹的態度來把關,我認為是好的。但對這些原則之外的不同,我們需要保持忍耐和有彈性,最大限度地尊重個人風格與音樂曲風的偏好。

欒欣:按理說基督徒應該操練彼此順服,但做音樂這件事,很多時候是很難妥協的。比如在對編曲風格的意見差異太大的時候,是很難“彼此順服”的。所以我們的做法是反覆修改,盡量做到不同偏好的隊友都能滿意。曾經有一首歌我們寫過27個版本。

小旭:團隊合作也有它的好處。當我自己想不出好的旋律時,我會和我們團的成員一起jam(即興演奏和哼唱),尋找靈感,或者請團長崔宇幫忙操刀作曲。

常常有基督徒批評一些現代中文聖詩“聽起來像流行歌曲”,你們怎麼看? 你們如何看待詩歌創作中的傳統與創新?你們是如何改進自己的詩歌創作的?

崔宇:我其實鼓勵自己帶着開放和欣賞的心,去看待當今各種中文詩歌,即使它們很多聽起來和流行音樂很像。我不輕易否定它們。我覺得,這些聽起來像流行歌曲的詩歌,很可能是很多年輕及初信的基督徒在敬拜中成長的必要過程。這些流行歌曲可以用他們能夠最快接受的語言,來鼓勵他們的信仰。 。

曾經有屬靈長輩和我們分享說,跨代際服侍,本質上也是一種跨文化宣教。它要求你要用年輕一代熟悉的文化和語言,去服侍他們。如果你強行用你自己熟悉的文化和語言服侍他們,就會製造出“跨文化”的障礙。

當然,我們也不能單單停留在這種類型的中文詩歌中。敬拜音樂的內容和形式應當是豐富的,因為上帝的恩典和他在我們生命中的作為是豐富的。我們需要讓詩歌這種藝術形式儘可能地把這種豐富表達出來。音樂和詩歌是可以提供語言所不能提供的感染力的。我們既不能拋棄傳統,也需要創造出屬於我們這個時代的富有深刻內涵的中文詩歌。

陳明:我覺得需要把歌詞和曲調分開來看待。從歌詞來說,我個人認為目前在華人教會流行的一些中文詩歌歌詞確實比較單調重複、像是在套公式,而且神學用詞不夠嚴謹。

但從曲調上來看,歷史上的聖詩有不少是使用那個時代通俗歌曲的旋律,重新填詞成為的作品。這些作品的旋律,大都擁有好記、易學易唱的特點。個人認為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是我認為,歌詞在聖詩中的角色是主要的,歌詞的創作需要慎之又慎,甚至應當將歌詞創作看做預備一篇需要字字精雕細琢的講道。

欒欣:很多現代中文聖詩其實並不“像流行歌曲”。它們的問題是音樂風格單一乏味,曲調難聽,音樂水準比同時代的流行歌曲落後。很多不信主的人也會哼兩句《奇異恩典》或是《普世歡騰》,那是因為當年的基督徒把詩歌做到了高水準,才能流行。所以我的盼望是:今天基督徒製作出的詩歌,音樂水準足以與同時代的流行音樂匹敵。

這需要既有創新,也有對傳統的繼承。我自己會嘗試不同的現代音樂的風格——可能第一首硬搖滾風格的中文詩歌和第一首金屬風格的中文詩歌都是我製作的。但我們寫的歌詞,跟以前的那些經典聖詩一樣,是在講述一個古舊的福音,這是繼承傳統。

沙龍:繼承傳統不等於就是照搬西方的基督教音樂。我們既然是用中文寫歌詞,也應該寫出中文獨有的美和韻味。我自己嘗試過採用一些類似唐詩宋詞的比較古雅的風格寫詞,我覺得現代的歌詞可以通俗易懂,也可以有一些陽春白雪,有一點文學上的美感的追求。

提高作曲的品質,需要加強專業性。我們做創作一段時間后,就能夠感受到我們在音樂方面的不足。我前段時間專門去認識了一些經驗豐富、專業從事音樂製作的高手,請教他們,也請他們幫忙為我們創作的歌曲配樂、潤色、錄製,做一些專業的處理,也給我們一些這方面的培訓。既然我們是有呼召來做,就要做得專業,盡量做出精品,不光是歌詞要好,音樂也要好,專業性也是呼召的一部分。

如想收到關於中文新譯文的通知,請通過簡訊FacebookTwitterInstagramTelegram關注我們。

Books

把聖經帶進共產國家的安德烈弟兄逝世

《敞開的門》事工創始人說自己並不是 “福音特技演員”,只是個信實跟隨聖靈帶領的基督徒。

Christianity Today September 27, 2022

安得烈·范德比爾 (Anne van der Bijl),被全世界基督徒暱稱為安德魯弟兄(Brother Andrew) 的荷蘭籍福音派傳道人過世,享年94歲。他一生致力於將聖經悄悄運到封閉的共產主義國家。

1967年,安得烈因著他的傳記《上帝的走私者》而聲名大噪。他在書中以第一人稱視角講述他在藍色福斯金龜車裡夾帶聖經溜過邊境警衛的傳教冒險經歷。《上帝的走私者》由福音派記者約翰及伊麗莎白謝里爾 (John and Elizabeth Sherrill) 撰寫,以安得烈的代號“安得烈弟兄”出版。這本書售出超過1000萬份,並被翻譯成35種語言。

這本書啟發了許多其他宣教士走私者,也為安得烈的《敞開的門》(Open Doors) 事工帶來資金援助,並引起福音派關注將基督教信仰及實踐視為非法行為的國家的信徒困境。安得烈反對人們說他是英雄或有擁有非凡的能力,他覺得這偏離了重點。

他說,“我不是什麼福音派特技演員,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任何人都可以做我所做的事。”

在《上帝的走私者》名揚國際並迫使他成為《敞開的門》事工名義上的領袖

及募款人之前的十年裡,安得烈已把不知道幾本聖經帶進波蘭、捷克斯洛伐克、南斯拉夫、東德、保加利亞及其他蘇聯體制下的國家。人們保守估計至少有數百萬本。一個1960年代後期流行的荷蘭玩笑話說:“如果俄羅斯人首先成功登陸月球,他們會發現什麼?--會發現安德烈弟兄及一大堆聖經。”

安德魯弟兄Open Doors International
安德魯弟兄

但安德烈並沒有追蹤自己究竟發了幾本聖經,也不認為知道確切的數字很重要。

在2005年的一次採訪中他說,“我不在乎數據…,我們從來沒有計算過… 但上帝是最完美的簿記員。祂知道有多少本。”

安德烈於1928年出生於荷蘭,父親是個貧窮鐵匠,而母親體弱多病。在他12歲那年,德國軍隊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入侵中立國。如他向約翰及伊麗莎白所描述,在德軍佔領荷蘭期間,安德烈躲在溝渠中以避免被納粹士兵逼迫服役。1944年荷蘭發生飢荒時,他和許多荷蘭人一樣靠吃鬱金香球莖生存。

戰後,安德烈加入荷蘭軍隊並被派往印尼,以殖民國軍人的身份加入平息印尼獨立運動的抗爭。他原本對這次冒險很興奮,直到他開槍殺死了人。根據他自己的說法,安德烈參與了對一個印尼村莊的大屠殺,不分青紅皂白地殺害住在那裡的所有人。

他親眼見到一個年輕的母親和懷裡的男嬰被同一顆子彈打死,這幅畫面帶來的陰影不斷糾纏著他。他開始戴上一頂瘋狂的草帽衝刺在叢林間,希望這能讓他喪命。 安德烈採納了這個座右銘:“變得聰明 — 並失去理智。”

之後,因為腳踝中彈,安德烈開始讀母親在他康復期間給他的聖經。回到荷蘭後,他抑制不住的開始上教堂,並在1950年初將自己交給了上帝。

“我的禱告裡面沒有多少信心,”安德烈說。“我只是說‘主啊,如果祢能為我指引一條路,我會跟隨祢。阿門。’”

安德烈之後委身於全職服事,並於1953年前往《全球福傳運動》(Worldwide Evangelization Crusade) 位於蘇格蘭的宣教士學校受訓。在2013年接受《今日基督教》採訪時,安德烈回憶起一位《救世軍》(The Salvation Army ) 軍官在教導關於街頭福傳時的一段話。這位年長的老人說,大多數想要傳福音的人都放棄得太早了,因為聖靈在一千個人裡面只準備好一個人的心。

“我的心一下子就覺得很彆扭。我對自己說,‘實在太浪費了’” 安德烈回憶道。“為什麼要把你的精力花在999個沒有回應的人身上?上帝知道,魔鬼也知道,而且魔鬼笑了,因為在前1000人以後,我就絕望地放棄了。”

他決心禱告求上帝引導他找到準備好接受福音的人。他不會花時間計算和製定策略,而是跟隨聖靈的引導。

不久之後,安德烈感覺到上帝通過啟示錄3:2對他說話:“你要警醒,堅固那剩下將要衰微的。”安德烈明白他應該去支持被共產黨控制的國家的教會。1955年,他參加一個受政府監控的旅行團進到波蘭,但他偷偷離開隊伍去拜訪地下教會。在第二次前往捷克斯洛伐克時,他看到在共產主義國家的教會很需要聖經。

安德烈後來回憶道,“我向上帝保證,只要我還能把手放在聖經上,我就會把它帶給在人所建造的牆後面的祂的孩子們,我會去到每一個…上帝打開大門的國家,在我還能溜過去的時間內。”

Brother Andrew in YugoslaviaOpen Doors International
Brother Andrew in Yugoslavia

1957年,他第一次走私穿越一個共產主義國家的邊境,帶著藏在藍色金龜車中的福音小冊子、聖經,及聖經片段進入南斯拉夫。當他看著警衛搜查他面前的汽車時,他禱告著一段他後來稱之為“上帝走私者的祈禱”:

“主啊,我的行李裡有聖經,我想帶過這個邊境給你的孩子們。當祢在世上時,祢讓盲人的眼睛看到了。現在,我禱告讓原本看得見的眼睛瞎了。不要讓守衛看到那些祢不想讓他們看到的東西。”

安德烈之後根據他早期在南斯拉夫成功的經驗,進行了更多次旅行,最終甚至將聖經走私到了蘇聯。他招募其他基督徒來幫助他,他們制定了能防範邊境警衛及秘密警察注意力的策略。有時走私者會結伴旅行,偽裝成蜜月情侶。有時他們會使用偏僻的過境點。他們嘗試用不同的方式將聖經藏在他們不起眼的小車裡。他們總是跟隨聖靈的引導,從來沒有人被拘捕過。

走私聖經的行為曾受到許多基督教組織的批評,包括浸信會世界聯盟(Baptist World Alliance)、美南浸信會宣教理事會,及美國聖經公會(American Bible Society)。他們認為這太危險 — 尤其是對生活在共產主義國家的基督徒來說 — 而且沒有果效。批評者稱,聳人聽聞的故事有利於募集資金,但沒有其他功用了。

研究冷戰的歷史學家們也在辯論走私聖經對共產主義政權的影響。弗朗西斯·拉斯卡 (Francis D. Raška) 寫道,走私聖經“可能有重大的意義”,但“對於英勇事蹟的證詞不太可靠,容易有誇大其詞及個人膨脹的部分。”弗朗西斯,至少有些證據表明,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KGB) 密切關注著安德烈的活動,並且可能有在他的網絡內部安插線人。

安德魯弟兄Open Doors International
安德魯弟兄

在《上帝的走私者》大賣之後,安德烈將走私的工作留給其他不知名的基督徒。他將注意力轉移到為《敞開的門》及在穆斯林國家服事的事工募款。當美國於2001 年入侵阿富汗及在2003年入侵伊拉克時,他直言不諱地批評美國福音派對反恐戰爭的支持。他說,只有當基督徒放棄對宣教的信心時,才會把信心放在軍事干預這樣的行為上。

在2000年代初與美國的聽眾互動時,安德烈時常問基督徒是否有為蓋達組織領導人奧薩馬·賓·拉登 (Osama bin Laden)禱告。當美軍在2011年擊斃賓拉登時,他也表達了他的悲傷。

“我相信每個人都是能被福音接觸到的人。人類永遠不會是我們的敵人—只有魔鬼才是,”安德烈說。“賓拉登在我的禱告名單上。我很想見他。我想告訴他誰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老大。”

在他去世之際,安德烈創立的事工已幫助了60多個國家的基督徒。 《敞開的門》每年分發30萬本聖經及150萬本基督教書籍、培訓材料、門徒訓練手冊。該組織還提供經濟、醫療援助、社區發展及創傷諮詢等服務,同時為全球受迫害的基督徒發聲。

當被問及他是否對自己一生的工作有任何遺憾時,安德烈說:“如果我能重來一遍,我會更加激進。”

翻譯: Yi-Ting Tsai

如想收到關於中文新譯文的通知,請通過簡訊FacebookTwitterInstagramTelegram關注我們。

痛苦中的牧者,基督能夠救贖你的苦難

在多年艱難的事奉中,我失去了牧養的力量。但在我的軟弱中基督與我相遇。

Christianity Today September 23, 2022

去年的一個早晨,在向我們的教堂走去的時候,我感覺到與教會在情感上脫鉤。沒有鍾愛和嚮往。想到要走進這間教堂,此刻我感到的是折磨。我再也無法承受靈魂的沉重。長老們和我一起哀傷,為我祈禱,並讓我休息兩個月。

過去兩年累積的痛苦終於抓住了我:會眾流失、背棄信仰、切斷聯繫、嚴厲批評等等。我們許多人在事奉中都面臨類似的創傷。我們在牧養時如何解決自己的痛苦?

雖然我們傾向於把傷害隱藏起來,但保羅通過把他的痛苦公開化樹立了一個榜樣。有些人為了愛慕世界而放棄信仰:“因為底馬貪愛現今的世界,就離棄我”(提摩太後書4:10)。我想不出有比這更令人消沉的憂傷了。有些人攻擊我們:“銅匠亞歷山大多多地害我”(4:14)。那是很深的痛楚。另一些人在多年的友誼之後,和我們切斷聯繫:“凡在亞細亞的人都離棄我”(1:15)。

太多的基督徒把他們的牧師當作一種宗教商品。牧師被需要的時候是炙手可熱的,當有更好的選擇出現時,他們是用完即棄的。

保羅沒有對這些經歷置之不理,而是說出了他的痛楚。人們曾經傷害過你。有些人是故意的,有些人是出於疏忽,但你的確遭受了痛苦。雖然保羅沒有沉湎於痛苦,但他確實寫出了一些細節。而這只是他的書信。想象一下他與路加或提摩太的對話會是怎樣的。

為了使他人造成的創傷得到醫治,重要的是認識到他們做了什麼,並與主和一位值得信賴的朋友分享。保羅毫不隱藏他的傷痛。他識別這些情緒,並為之哀傷。這往往比我們意識到的要花更長時間。如果我們對憂傷置之不理,它最終會讓我們無法承受。

在一段心痛如絞的時間裡,我去聽了藝術家藤村誠(Makoto Fujimura)的演講。他描述了在金繼工藝中上帝通過痛苦完成的工作。金繼是日本的茶碗修補藝術。工匠們用昂貴的液體黃金重新接合破碎的茶碗,製作出的美麗碗器上有蜿蜒的鎏金河流。藤村堅持說:“他們不是在修復茶碗,而是使它們更美麗。”上帝不只是想修復我們;他想使我們經過痛苦而更加美好。

聽完藤村的講話后,我轉向我的朋友,建議我們在問答環節開始前離開。我當時情緒無法平靜,不想逗留,但我們還是決定留下來。在問答過程中,藤村的妻子沈(Shim)說:“誠,你忘了提到一件重要的事。在茶藝師們開始修補之前,他們會把碎片捧在手裡對它們表示尊重。我們必須與生活的碎片共處,尊重它們。”我的喉嚨哽咽,出聲地喘息。這是神在呼召我做的事:尊重我心中的碎片。

雖然我想整理經驗教訓,回到事工中去,但神知道我需要更多的時間來與痛苦和憂傷共處。你是否有需要尊重的碎片?當你回顧你的事工時,會想到哪些故事或痛楚?你可能需要把它們挖掘出來,識別它們,講出你的感受,並邀請神進入它們。在天父的同在中,給你的情緒充分的時間去消化這些經歷。

耶穌花時間來尊重他所經歷的破碎。他哭了。他“多受痛苦,常經憂患”(以賽亞書53:3)。在耶穌被出賣的那個晚上,他 “心裡甚是憂傷,幾乎要死”(馬太福音26:38)。人們想要在事奉中顯出堅強,掩蓋痛苦;畢竟有那麼多的工作要做。但神也同時在我們身上做工。保羅不加掩飾。耶穌哭了。我們也可以。

在我們面對痛苦、為之哀傷后,我們必須對它做一些處理。即使我們經歷足夠的哀傷,艱難的記憶也會重新浮現。當我為自己所失去的哀傷時,我打開聖經檢查我的傷處。在以賽亞書第53章、耶利米哀歌第3章和詩篇第62篇中,基督與我有了個人的、深刻的相遇。耶穌使用這種痛苦向我更多地顯明了自己。哭泣的彌賽亞跪在我身邊。憂傷的他安慰了我——這是一次無價的救贖經歷。真是太可寶貴了。

通過聖經的書頁,我把我的憂傷託付給耶穌。我把一切交給他照管,並選擇相信他那充滿智慧和關愛的計劃。於是,我的苦難成了創造美麗的機會。

我母親不知道我將在那個星期聽到藤村的演講,她給我發了一張照片,是我多年前在她經歷苦難的時節送給她的一個金繼茶碗。她附上了這樣的信息:“我在你的生活中處處看到金子。”真的嗎?在黑暗中我看不到上帝的作為,但其他人卻能看到。弟兄姐妹們,神想用金線來治癒你們的破碎之處。你願意順服於他那使你更美好的工作嗎?他毫不吝惜地施加恩典。

當我分享這些經歷時,神已經使用它將救贖延伸到其他人的生活中。許多人不知道如何面對他們的痛苦或尊重自己的破碎,因此仍然被封鎖在這盼望之外。當我們分享在軟弱中得到的來自基督的力量,我們為耶穌在痛苦中的救贖工作打開了大門。

當然,事奉並不都是痛苦和折磨!神也喜歡給我們美好的禮物。雖然保羅承認別人給他帶來的傷害,但他也回顧了提摩太、路加、馬可、百基拉、亞居拉和阿尼色弗的陪伴。他花在阿尼色弗身上的字數(45個字)是花在拋棄他的腓吉路和黑摩其尼身上(15個字)的三倍。這是有意為之。

為那些使我們振作的人際關係騰出時間是很重要的。我們的許多關係都陷入了罪惡、痛苦和掙扎之中。如果沒有讓人振作的關係來平衡,我們就會很容易被壓倒。與那些給我們注入活力的教會成員和朋友見面。告訴他們你需要鼓勵。一起禱告。讓他們提振你的精神。

上帝一直在為我們提供美好的禮物,但我們必須選擇以它們為樂。在艱難時節,我們往往會變得只能看到困難的事情。如果我們不努力為之,就會像失准跑偏的汽車一樣偏向負面的事物。

在某一個星期里,一些和我們在一起十年之久的教會成員發來電子郵件,宣布他們要去加入同城的另一間教會,一個工作人員突然決定離開,一個城市小組報告了復興式的增長,在婚姻諮詢中一對結婚三十年的夫婦有可能離婚,在一份重要的報告中我們讀到宣教夥伴在福音上的進展,長老們得到了強有力的、預言性的鼓勵信息。

但由於我專註於負面的事情,而忽略了神的良善。當神指出我在這方面的問題,我得到了釋放,不僅認識到而且享受着他的良善!當我回想每一個恩典時,我停頓下來逐一表示感謝。

我特意享受神的禮物的另一個方法是避免刪除給我鼓勵的電子郵件。我把它們從我的收件箱中移出,放到一個特殊的電子郵件文件夾中保存起來。當我傾向於只看到事工中的負面事情時,我會打開那個文件夾瀏覽郵件,停下來閱讀其中一封。這種做法幫助我珍惜我們的教會,看到神的美意在發揮作用。

最後,我被保羅為教會禱告的方式所激勵。雖然他很了解教會的問題,但他經常選擇為教會感謝神。關於以弗所人,他寫道:“我為你們不住地感謝神,禱告的時候,常提到你們”(以弗所書1:16)。此處的背景是,他因獲悉教會的信心和愛而感動,並通過為此感恩來作出回應。

太多時候,當我想到教會時,想起的是她的失敗、看到會眾的缺席、關注未開發的潛力。但當保羅想起教會時,他敏感於上帝的美好禮物,把他的所見變成在禱告中感恩的機會。願我們也能懷着感恩的心想起教會,在牧養的痛苦中向神的救贖工作敞開心扉,並盡情享受他美好的禮物。

本文改編自喬納森·道遜(Jonathan K. Dodson)所著的《堅定不移的牧者》,由好書出版公司(The Good Book Company)授權出版。

翻譯:湉淙

如想收到關於中文新譯文的通知,請通過簡訊FacebookTwitterInstagramTelegram關注我們。

Books
Excerpt

司布真相信基督徒能與憂鬱症共存

他自身的榜樣鼓勵了那些「在黑暗中行走,毫無亮光」的基督徒。

Christianity Today September 22, 2022
Ilbusca / Getty Images / Edits by Mallory Rentsch

對19世紀著名的牧師司布真(Charles Spurgeon)而言,憂鬱不僅僅是偶然發生的一種情緒。每當在講道或課堂上談到憂鬱時,他舉的例子往往來自他自己的經驗,其中包含一種值得注意的憂鬱症形式,亦即無端而來的憂鬱。他在一次講道中說:

Companions in the Darkness: Seven Saints Who Struggled with Depression and Doubt

Companions in the Darkness: Seven Saints Who Struggled with Depression and Doubt

IVP

192 pages

$10.99

你的生活可能過得極其舒適,但如果你同時感到憂鬱,你所接收到的痛苦甚至會比死亡更沈重。或許並不存在任何能使你憂傷的外在原因,但只要你感覺灰心沮喪,即使是最燦爛的陽光也無法解除你的憂鬱……有時候所有能讓我們快樂的因素似乎都被烏雲遮住了,我們的快樂煙消雲散。即使我們仍抓著十字架,卻是出於絕望的緊抓。

司布真明白憂鬱症的存在並不總是合乎邏輯,它的肇因也不總是很明確。他說,有時我們的心背叛我們,我們陷入黑暗中。我們好像掉進了“無底坑”裡,在那裡,我們的靈魂“會以一千種方式淌血,每小時一次又一次地死去”。這種情況毫無緣由且解藥難尋。在一次課堂上他和學生說:

和無形的、無法定義的、朦朧的絕望打架,如同和一團迷霧打架。在這種情況下,人甚至無法憐憫自己,因爲一切都很不合理,因著毫無明確的緣由而感覺困擾甚至是有罪的;然而這個被困擾綑綁、靈魂深處苦海的人… 需要天上的手拉他一把… 除此以外,沒有其他方法能驅走靈魂的夢魘。

我非常受惠於司布真的這些名言。因爲我知道他真的深刻理解這樣的感受。我記得自己曾在憂鬱症中感到多麼無助,我似乎沒有任何力氣去擺脫這樣的憂鬱。有些人希望能有快速的解方 - 一個合理的解決辦法,或者某種屬靈的意志力能戰勝它。然而心中的亮光和喜樂仍不斷的流失。

司布真清楚的知道這種無助的感覺,以及旁人可能會用多糟糕的方式回應你。他在講台上直接的教訓了那些苛刻且毫無同理心的 “幫助者” - 那些很快就責備憂鬱的人,叫他們要自己走出來,卻很慢才產生同理心的 “幫助者” 。司布真同樣無法容忍“好基督徒不會憂鬱” 這樣的控告。他在講道中說:“神的百姓有時會行走在黑暗中,見不到亮光。有時,甚至連最優秀且敬虔的聖徒也會失去內心的喜樂。”

他很明確地表示,不能用是否有憂鬱症來判斷一個人是不是基督徒,或以此判斷一個人在信心是否上有成長。同時身為忠心但內心憂鬱的門徒是可能的:“憂鬱的靈魂並不意味著恩典枯竭 - 伴隨內心喜樂喪失且對未來毫無確據的時刻而來的,可能是靈命上最大的成長。”哎!我真希望能有更多牧師傳講這樣的信息。

你並非一無是處

或許你因為心靈低落,覺得自己什麼事都做不了,對世界毫無貢獻。你被憂傷壓垮而失去行為能力。你思緒不清,脾氣暴躁。一切都暗淡無光。你的心裡冒出這些想法:如果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下去怎麼辦?如果我再也無法從事任何有意義、有價值的事怎麼辦?

司布真知道這是什麼樣的感覺。也許這是為什麼他在一次關於憂鬱的課堂上跟學生說:“不要以爲自己已經完全失去用處了。”有不少次,司布真的身體和情緒同時遇到低谷,但這並沒有阻止他的服事。他寫了數千篇講道和信件、大量的閱讀、與人見面、和其他人一起禱告、組織事工團隊,並在牧師學院(Pastor’s College)任教。他的痛苦沒有阻止他的能力。甚至可以說,痛苦讓他變得更有用處。他憂鬱症的經歷讓他能夠鼓勵和支持其他同樣遭受這種痛苦的人。

有一次,司布真告訴他的學生要留意一些可能會他們得到憂鬱症的情境。他列的清單簡直像他人生經歷的目錄:

  • 當你長期生病或身體有問題時
  • 當你從事高頻率的心理或“心靈”工作時
  • 當你感到孤單或孤立時
  • 當你經常久坐,大腦使用過度
  • 成功之後
  • 成功之前
  • 受到一次重大打擊後
  • 緩慢經歷各種困難及沮喪累積的過程
  • 活在疲憊且過度工作的狀態

又或者,憂鬱症可能毫無起因的出現,毫無邏輯跟正當理由來理解憂鬱的存在。司布真認爲這是所有情況中最痛苦的一種。

司布真向他的會友提供滿有憐憫且實用的建議,提醒他們休息的重要性:“靈魂需要獲得餵養,身體也需要。別忘記休息很重要!也許有些人會覺得我沒必要提到關於食物跟休息之類的小事,但這些可能是能真正幫助到神可憐的僕人的首要事項。”照顧自己(self-care)並不是現代才有的觀念。司布真從自己的經驗中理解到,妥善地照顧自己的身體是戰勝憂鬱很重要的一環,他大方地分享這些得來不易的智慧。

因著自己痛苦的經歷,司布真能更好的同理並安慰其他人。人們會從大老遠來見他,尋求他的建議和安慰,而無法親自前來的則會和他通信。他是個“受過傷的醫治者”- 他用自己的傷痛為人帶來安慰:

能從經驗學到如何同理他人,是一個很大的恩賜。我跟他們說:“唉!我也曾有你這樣的感受!”他們看著我,眼睛似乎在說:“不,你肯定沒有經歷過我這樣的感受。”因此我進一步解釋:“如果你的感受比我的更糟,我同情你,因爲我幾乎可以和約伯一樣說:“我寧肯噎死,寧肯死亡,勝似留我這一身的骨頭。 ”我甚至願意用力的毆打自己,以擺脫我靈魂的悲痛。”

當發現有其他人瞭解你的痛苦 - 至少其中一部分 - 是何等的安慰啊!這種人能以其他人無法做到的方式安慰我們。走過憂鬱症這樣痛苦的經驗,能將我們置於一個特殊的位置,賦予我們獨特的責任 - 給予他人同樣的安慰及共患難的友誼。司布真鼓勵我們不要忘記這一點:“曾在黑暗地牢裡蹲過的人,知道如何找到食物和水。如果你已走出憂鬱症的幽谷,而主已經安慰了你,你也能擺上自己,去幫助那些正在經歷你曾有過的遭遇的人。”

你的生命依然有著潛力,這是司布真告訴我們的。你也能成為別人在幽谷之中的同伴。

在黑暗中歌唱

每當我思想司布真從自己掙扎的人生經歷中傳下來的話時,我想起小時候在教會裡唱的一首充滿生命力的歌:

堅立在我主不變的應許上,

當疑慮憂驚的風浪肆兇狂;

藉神生命言語我穩立堅強,

堅立在我主的應許上。

在司布真生命的低谷裡,是神在聖經中的應許將他從絕望中提起。在他人生早期飽受他人嚴苛批評的階段,他從妻子蘇珊娜的手跡中讀到一節經文而感到安慰:“人若因我辱罵你們,逼迫你們,捏造各樣壞話毀謗你們,你們就有福了!”(馬太福音5:11)。幾年後,換成了另一節經文,也是妻子手寫的:“你在苦難的爐中,我揀選你。”(以賽亞書48:10)。在薩里花園音樂廳(Surrey Gardens Music Hall)的不幸事件裡,當司布真在擁擠的主日禮拜中禱告時,因為警報誤響導致七個人被踩死,多人受傷,是聖經經文的安慰將他從崩潰的邊緣拉回。

一次又一次,他在講道中分享,是聖經中的話和裡面人物的生命激勵他,不斷用真理提醒他,使他不停地歌唱,使他能夠活下去。在神的應許與他憂傷的碰撞處,他找到了盼望。

發生“降格爭議 (Downgrade Controversy)” 的時候(司布真捲入牧師界針對教義妥協的爭議之中),司布真正在撰寫靈修書籍《信心的支票簿》(Chequebook of the Bank of Faith),在引言中他寫道:“我相信神所有的應許,而我也親自經歷並證實其中的許多應許。…我要向正在試煉中的 [基督肢體們] 說:我的弟兄們,上帝是良善的。祂不會離棄你: 祂會帶你走完這一段。…所有一切終將逝去,但祂的話永遠堅立。”

我們也許會說“是的,沒錯,司布真弟兄。但這真的太難了。” 他明白的。他也瞭解你的掙扎: 對信心、對信仰的掙扎,以及抓住盼望跟應許的掙扎。他理解你心裡有質疑信仰的試探;他知道憂鬱如何讓信心更難站立得住,以及有多容易去懷疑神的良善、信實、及祂的同在。“這種不間斷的攻擊、持續的刺傷、割傷、對信心的打擊的確很難受。”但我們必須忍耐到底。而我們正是“因著忍耐而學會了忍耐”。我們的試煉會使這些應許更加豐富,並更深堅定我們對這些應許的信心,因爲我們一再看到這些應許堅韌得能支撐著我們。試煉教會我們謙卑倚靠如此信實的上帝。

司布真的意思並不是,解決痛苦和憂鬱的方法就如同許多沮喪的基督徒不斷聽到的神奇解方:“只要讀聖經,多禱告,有信心”。這世上並沒有憂鬱症的萬能解藥,也沒有速效的屬靈處方。但是當我們在幽谷裡,聖經中的應許足以給我們安全感。知道自己屬於基督的這個事實,有如靈魂的錨能使我們安定。當我們感到茫然,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走下去時,當我們感到失落,且黑暗耗盡我們時,我們緊緊抓著神的應許,即使覺得自己幾乎沒有力量繼續相信下去。但無論我們的感受如何,無論我們的外在環境如何,這些應許都是肯定的。

當我們看到聖經裡的人物,例如以利亞,他和上帝求死,他以為自己被神離棄了,不斷與沮喪跟被拋棄的感覺搏鬥時,“我們會覺得自己跟他有相似的處境”,司布真說。“當我們發現自己走在一條其他人也曾走過的路上,我們會感到安慰。”我們看到這些聖徒在黑暗中徘徊。我們也看到神的信實。我們看到神強大的應許足以托住這些聖經人物和我們。他們的故事提醒著我們 “不要氣餒”。這是許多人必須經歷的試煉。你依然是屬神的人。用寶血將你贖回的基督不會在黑暗中拋棄你的。

司布真曾說:“在悲傷的夜晚…信徒就像夜鶯,在黑暗中唱歌。對於靈魂如同夜鶯的人而言,世上並沒有真正的暗夜。” 這讓我想起我曾收到朋友發的一則短信:“你好勇敢,你站在暗夜中,向自己低聲述說真理。”其實,我當時什麼感受都有,就是沒有勇敢。那是很艱辛的一年。充滿著淚水、各種疑問、且無法安睡的一年。而我最親近的朋友竟然說我很勇敢。我簡直無法想像。我一點都不勇敢 — 我只有極度絕望。但在漫漫長夜中,除了不斷輕聲向自己訴說真理,我還能做什麼?這是我唯一能抵擋黑夜的方法。我絕不容許黑夜讓我窒息。

這就是司布真想要說的。他提醒我們要不斷歌頌神的應許和神的信實。即使你目前還看不到,甚至感覺不到 — 你依然可以對自己輕聲訴說著真理,並在黑夜歌唱。

譯自戴安娜‧格魯佛(Diana Gruver)《暗夜中的同伴》(Companions in the Darkness)改編後的摘錄。Copyright ©2020 by Diana Janelle Gruver 版權所有。經授權使用,InterVarsity Press, P.O. Box 1400,Downers Grove, IL 60515-1426. www.ivpress.com

翻譯:榮懌真

校閱: Yi-Ting Tsai

如想收到關於中文新譯文的通知,請通過簡訊FacebookTwitterInstagramTelegram關注我們。

Books

我的救主是個猶太建築工人

我們對基督是位木匠的想像掩蓋了背後更加豐富的故事。

Christianity Today September 21, 2022
Illustration by Scott Aasman

約翰‧艾佛雷特‧米雷(John Everett Millais)是 19 世紀英國著名的藝術家。在他的職業生涯初期,他需要些創作靈感。他想像了一個場景 - 在勞工階級的木匠鋪中,約瑟和馬利亞站在年輕的耶穌身旁。這是個之前沒有人畫過的場景:寧靜且富有宗教意涵。但米雷想以沒人想得到的風格來創作這幅畫。

但米雷遇到了瓶頸。二十歲的米雷並不是個勞工。他出身於富貴世家,住在倫敦市中心最繁華的街區之一 - 貝德福德廣場(Bedford Square)。他沒辦法直接走到父親的車庫裡畫下他看到的場景。

因此,米雷會在附近的鵝卵石街道上閒晃來尋找靈感。一位住在牛津街道上的木匠讓他在畫布上畫下自己的店舖 - 包括工作台和木屑等等細節。一位屠夫給了米雷兩隻羊頭,他完美的把羊的樣貌複製,畫在耶穌家門口旁的田野上。

最終,米雷在 1851 年完成畫作《基督在父母家》(Christ in the House of His Parents)。畫中的基督站在中間,留著一頭紅髮,住在一個貧困的家庭裡。他穿著破舊的衣服,雙腳因為沒有鞋子而滿是污泥。這幅畫震驚了英國。對ㄧ些人來說,因為這幅畫寫實得如同普通人的生活,而指控他褻瀆的罪名。查爾斯‧狄更斯(Charles Dickens)也討厭這幅畫。當維多利亞女王聽到這麼多抱怨這幅畫的聲音,她令人把畫作帶來白金漢宮,想親眼見識這是一幅什麼樣的畫。

幾乎每一處米雷對木匠鋪寫實的描繪都遭到了人們的反對。然而,沒有人質疑米雷的假設:約瑟經營著一間木匠鋪。

直到如今也很少有人會質疑約瑟擁有一間店的這個假設。即使是不甚了解耶穌的人,也知道他跟父親一樣是個木匠。從貼在汽車保險槓上的 “我的主是個猶太木匠”,到木工企業的名字、教會的標語,到最暢銷的護教書籍,“耶穌是個木匠” 的概念無處不在。強尼‧凱許(Johnny Cash)在 1970 年寫了一首相關的歌曲,他想像著救主所造的家具品質一定很好。梅爾‧吉勃遜(Mel Gibson)在電影《受難記:最後的激情》(The Passion of the Christ)中暗示,是耶穌發明了現代的桌椅。(“高桌配高椅!”(Tall table, tall chairs!)

無數詞曲也將耶穌描繪成一名木匠:當他蒙召時,手裡拿著木材和釘子,然後以被釘子釘在木製十字架上完成呼召。

不幸的是,耶穌的職業並不是我們所以為的木匠。這是因著聖經翻譯固有的不精確性,加上 17 世紀英國的種族主義所造成的誤解。我們早已明白這一點。然而更正確的故事卻從未深入主流文化中,導致我們對基督的生活出現了錯誤的理解。

果完全根據耶穌在教導中所使用的案例和詞彙來猜他的職業,也許你能猜得更接近一點。

耶穌不斷談到農業生活:作物、稗子、農夫、田地、種子、果實。第一世紀的拿撒勒人最主要的職業就是耕種土地,用農耕來舉例能貼近幾乎所有聽衆的生活經驗。然而根據經文及早期的教會傳統,甚至是次經都指明:耶穌不是一位農夫。

耶穌也曾談論過釣魚,他的門徒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漁夫。猜想耶穌是漁夫並非毫無根據。

但是,當耶穌請漁夫們把網子撒到船的另一邊時,他們忍著不嘲笑耶穌這個外行人對釣魚的無知(所以後來他們才這麼驚喜)。

有趣的是,耶穌從來沒有提過的職業就是木匠。他幾乎沒有提到木頭過。

在四本福音書中,只有兩處經文耶穌以木頭來舉例。第一個例子中,他問道:“為什麼看見你弟兄眼中有刺,卻不想自己眼中有樑木呢?”(馬太福音 7:3)第二個例子在路加福音 23:31,經文提到了綠色的樹和枯乾的樹,但這個例子和木工並無關聯。

因此,所謂的木匠耶穌,僅在一處經文中提到了木頭。

即便如此,因為耶穌在登山寶訓中有提過樑木,而樑木至少不是傢俱商或做工具的細木頭,所以有時人們還是以此牽強的將耶穌和木匠聯繫起來。然而在希臘文原文裡 (如同許多虛偽的講道喜歡用以強調例證的),耶穌所說的樑木是用來支撐大型建築屋頂的厚木板。

其實,加利利人不常提到木頭是很正常的事。加利利的樹很少,長的也不高,所以加利利人必須從周圍的國家進口橫樑和木材,只有預算最大的工程(如聖殿和政府大樓)才會用到樑木。

例如,列王記上第 5 章說到,所羅門建殿所需用的木材必須從遙遠的地方運來。因此他與泰爾和西頓王希蘭商量,他將差派數以萬計的以色列人去學習如何砍伐樹木並進行切割,因為“在我們中間沒有人像西頓人善於砍伐樹木”(第 6 節)。

以色列人必須出國學習,正是因為以色列當地沒有樹木。在如此缺乏木頭的地方,一個人很難成為木匠。

耶穌可能沒有提到太多的木頭,但有一種材料卻不斷地被提到:石頭。耶穌和他同時代的人有豐富的石頭資源可做為建築的材料。

耶穌常常提到石頭,特別是用來建造大型建築物的石頭:高塔、地基、房角石、磐石、牆壁、磨石、建殿用的石頭和酒醡。

當耶穌要說一個比喻或象徵時,他經常從他的詞彙工具箱中找出石頭或建築工程相關的詞彙。“若是他們閉口不說,這些石頭必要呼叫起來”(路加福音 19:40)。凡聽見耶穌的話就去行的,好比一個聰明人,把房子的地基蓋在磐石上(馬太福音 7:24)。“你們中間誰有兒子求餅,反給他石頭呢?”(第 9 節,聖經原文在此用了強調的修辭)。

耶穌給門徒西門取的暱稱不是“雪松”或“木材”,而是磯法(亞蘭文)和彼得(希臘文),兩者的意思都是“石頭”:“我還告訴你,你是彼得,我要把我的教會建造在這磐石上;陰間的權柄,不能勝過他”(馬太福音 16:18)。

當耶穌從舊約中選取經文來闡述他在地上的使命時,也選了與石頭相關的經文:“匠人所棄的石頭,已作了房角的頭塊石頭”(馬可福音12:10,引用詩篇 118:22)。

耶穌的腦海中充滿了石頭、岩石、建案和地基,卻幾乎沒有木頭。

因此,當聖經譯本稱耶穌為為木匠時,不是有點奇怪嗎?難道我們會錯意了嗎?

約聖經只記錄了一次耶穌的職業:“這不是那木匠嗎?不是馬利亞的兒子。雅各、約西、猶大、西門的長兄嗎?他妹妹們不也是在我們這裡嗎?”(馬可福音 6:3)“木匠”一詞是從希臘單詞tektōn翻譯過來的,這個詞在今天的英文裡更接近的意思為architect(直譯為“建築工人”)。

學術字典裡,tektōn的意思是 “使用各種材料(木頭、石頭和金屬)蓋東西的人”,還有 “製造者、生產者”, “蓋東西的人、建築師、木匠”。

《聖經事件指南》(A Visual Guide to Bible Events)的作者詹姆斯‧馬丁(James C. Martin)說:“從我們的文化視角來看,約瑟和耶穌的職業會被視為‘建築師、建築工人’,也就是使用所有與建築相關的材料,包括石頭、木頭、帶泥的茅草、石膏、瓷磚、釘子等等…的人。”

克雷格‧基納(Craig Keener)在阿斯伯里神學院(Asbury Seminary)教授新約聖經背景,他撰寫的馬可福音注釋即將出版。他說:“在任何情況下,該詞〔tektōn〕都不限於木匠,而是指向從事建築行業的工人”。

學者們至今仍在辯論 tektōn 的含意。基納的話源自他的一位研究生馬修‧羅賓遜(Matthew K. Robinson)。在一篇即將發表在同儕審查期刊 Neotestamenica 的文章中,羅賓遜論證 “木匠”這個解讀被過度使用了。最精準描述耶穌職業的詞彙應該是 “建築工人”。

一般而言,工匠(或是雜務工)在工作時往往會使用有效且現成的材料,並且價格不能太高。如果是在拿撒勒的話,這個材料就是石頭。

在殉道者游斯丁(Justin Martyr)紀錄下的初代教會傳統中,耶穌製作且修理了犁和軛,而這些器具是用木頭和金屬製成的。耶穌的工作顯然符合了當地 tektōn 的工作。話雖如此,單靠做這些事還不夠維生。

羅賓遜說,在一個只有幾百位居民的小型農村裡,沒有太多的建築需求。就像今天的建築承包商,當地 tektōn 靠接下大的建築工程為生,外加簡單的副業。

聖經學者肯‧坎貝爾(Ken Campbell)說,古代的其他譯本都知道tektōn 一詞的廣義意思是擅長使用各種材料 “蓋東西的人”。然而,因為一個聖經譯本的影響力實在太大,這的詞的原意逐漸被人遺忘。

1611 年,當《英王欽定本》的譯者翻譯到tektōn一詞時,他們查到該希臘詞的意思明顯是工匠或建築工人。

然而,他們面臨兩個難題。第一,他們學的希臘文主要是古典希臘文,即荷馬和柏拉圖所使用的語言。該語言是在希臘發展起來的,而希臘並不缺樹木。(編按: 耶穌及新約聖經使用的是Koine Greek, 即通俗希臘文、希臘方言)

但聖經作者馬可並非在古希臘長大。因此羅賓遜認為,馬可對 tektōn 的使用受到了七十士譯本的影響。七十士譯本是舊約聖經的希臘文翻譯,在新約聖經中比原文希伯來文更常被引用。

貝翰文大學(Belhaven College)的前教授坎貝爾於2005 年在《福音神學學會期刊》(Journal of the Evangelical Theological Society)上發表了一篇文章,解釋了該詞在語言學上細微的差別。

坎貝爾說,在七十士譯本中,tektōn 廣泛地被用作希伯來文和亞蘭文 hārāš 的譯詞,而 hārāš 一般是指建築工人或工匠。總結來說,當城裡的人稱耶穌為 tektōn 時(馬可福音 6:3),事實上他們用的語言是亞蘭文,是後來福音書的作者在紀錄耶穌的歷史時,才將該詞翻譯成希臘文。所以在亞蘭文中,耶穌被他們稱為 hārāš。而無論建築工人使用的是石頭、金屬還是木頭,七十士譯本一律將 hārāš 譯作 tektōn。

第二,早期的英語譯者還有一個缺點:翻譯技巧不成熟。簡單來說,他們所做的一切都很英國。跟飛機發明以前的多數西方學者一樣,《英王欽定本》的缺點在於,多數學者從未踏上過聖經所描述的土地,他們從來沒見過加利利究竟有多少樹木。

然而在樹林遍佈的英國,木頭 -而不是石頭 -才是最充裕的的建材。從莎士比亞的環球劇場到最粗糙的鄉村小屋,英國人都使用了大量的木頭。因著英國的建材文化,當地的建築工人多數是木匠。

就像,衣索比亞人畫的耶穌長得就像衣索比亞人,20 世紀瑞典人畫的耶穌長得則像阿巴樂團(ABBA)專輯封面上的一員。不同族群在想像耶穌時期的建材文化時,常以自身的建材文化為藍圖。

坎貝爾,當《英王欽定本》的譯者將 tektōn 譯作木匠時,那時期所有其他主要的歐系語言譯本也用了類似的翻譯。隨著新的譯本沿用舊譯本,我們跟著歐洲人的形象創造了一個木匠耶穌,並傳播到世界各地。

而,盡我們的全力描繪出最精確的耶穌有其價值及意義。我們應該要知道耶穌其實花更多的時間跟父親一起切割石塊,而不是靠雕木頭維生。

但如果我們只是在辯論耶穌所使用的建材種類,似乎也沒有太大的區別。我們究竟為什麼要這麼挑剔呢?

耶穌對於建築的知識並不只在於建材。他還常常說到理財、專案及員工管理:付款、債務、薪酬、投資、雇員及解雇、管理者與員工的關係、主人與奴僕之間的關係。

仔細想一下耶穌說的話:“你們哪一個要蓋一座樓,不先坐下算計花費,能蓋成不能呢?恐怕安了地基,不能成功,看見的人都笑話他,說:‘這個人開了工,卻不能完工’”(路加福音 14:28-30)。

耶穌提到石造工程後,接著講述工程的商業層面。而我們開始能一步步填補耶穌個人歷史裡的隙縫,從新的角度來看他所有的事工。

對我們許多人來說,耶穌這樣的形象很吸引人。舉例來說,如果耶穌是一個特約木匠,在木匠店裡單獨工作,那麼在他進入傳道工作以前,他把每天的生活都奉獻給了工藝、和天父共處,過著如同修士般的生活,就像梅爾‧吉勃遜的電影所描繪的那樣。

但如果耶穌並不是默默獨自的工作,而是和別人一起工作呢?在一些建案上,他可能有上司 ,例如在一個arch-tektōn底下工作。而身為一名 tektōn,耶穌也可能有管理權,管理其他粗工或經驗較少的 tektōn。

如果上述屬實,我們對耶穌開始全職事奉前的經歷的理解就不再一樣了。特別是對我們西方人來說,一個人的工作大大地影響了一個人的身分認同。

首先,這樣子的耶穌是有同事的。根據他身處的時代,他的同事也許來自各種不同的背景。初世紀時期,希律王的公共工程需要來自各區域大量的勞動力,許多學者都相信約瑟和耶穌是其中一份子。

路加‧波波(Luke Bobo)是一名神學家,也是信仰及職場事工 “蓬勃發展(Made to Flourish)” 的副執行長。他說,“在耶穌的工作場所裡,有許多有著不同世界觀的同事”,因此,“在工作場所裡,我們不該避開那些和我們有不同世界觀的同事。相反地,我們要在工作場所裡作鹽作光。”

從事這些工作的人也是非常普通的人,甚至是不受歡迎的人。基納說,羅馬社會 “通常將 技工或工匠劃分為‘自由人’,如畫家和雕塑家,或 ‘低等人’,如木匠和金屬技工。” 他還說,“若有人要幫耶穌創造背景,讓精英、農夫和工匠都欣賞他的話,那耶穌的職業可能會是文士,而不是〔tektōn〕。”

因此,這也會改變我們對聖經中耶穌和流氓熟識及共處的看法。耶穌並不是只有在法利賽人觀察他或福音書作者在旁紀錄的時候才和罪人一起吃飯。更大的可能是,他大部分的人生都是和文化程度不高的人一起度過的。

耶穌並非精英階層出身,他的行業也沒有得到尊重,初代教會的貴族領袖甚至認為他的行業很丟臉,因此不想讓耶穌與 tektōn 沾染上邊。第一個批評基督教的爭論正是據此攻擊耶穌。第二世紀的異教哲學家色勒俗(Celsus)批停耶穌 “只是一名 tektōn”。

新約學者威廉‧萊恩(William Lane)在馬可福音注釋中指出,當眾人問“這不是那位建築工人〔tektōn〕嗎?”,並稱耶穌為馬利亞的兒子(而不是約瑟的兒子)時,以當時的文化來說是帶著貶義的。“這傢伙不就是個粗工,而且他母親是…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有些事似乎不論在什麼時空背景下都ㄧ樣。雖然 19 世紀批評米雷畫作的人接受《英王欽定本》的翻譯,認定基督就是木匠,但他們因藝術家筆下寫實的下層人民生活而感到不舒服:地板沒有打掃、打赤膊的房客,及約瑟粗糙的雙手和青筋暴起的肌肉,都是照著一個真正的木匠的形象而畫的。

耶穌是一個工人,他的半生都在捶打、鑿刻、粉碎、搬運和卸載石頭。他長得不像中世紀藝術家筆下消瘦的耶穌。

們很容易只關注“道成肉身”在救贖上的意義。或者當我們讀到耶穌“取了奴僕的形像,成為人的樣式”時(腓立比書 2:7),很容易就聯想到他為門徒洗腳的畫面。

但是,身為爲我們贖罪的大祭司,耶穌自他成年的最初幾年,就已在生活的各個層面取了奴僕的地位。他能完全體恤人的軟弱(希伯來書 4:15),因為“他凡事與他的弟兄相同,為要在神的事上成為慈悲忠信的大祭司,為百姓的罪獻上挽回祭”(希伯來書 2:17)。身為為人類贖罪的大祭司,他必須有完整的人類經驗。

正如波波在《今日基督教》一文所說,耶穌經歷過豐富的人類情感和人類的各種處境,包括“人類的墮落如何影響了工作領域”。

雖然我們不能肯定,但耶穌確實多少經歷過或目睹過工作場所中的痛苦。有時候,他可能會感到自己被剝削,或是經歷好幾天、甚至好幾年的苦工。儘管耶穌經歷過困難,波波也說:“耶穌的一切言行都叫天父喜悅。”

身處當今文化這種讚揚創意類的工作 (例如木匠)、低看服事類型工作的我們。應該要深入思考耶穌的職業。波波說,“耶穌身為神,道成了肉身,他的心思、意念及雙手都做著普通的藍領工作,這意味著職業沒有貴賤及神聖之分。”

因此,我們更有理由因著這位建築工人-工匠拉比而喜樂。耶穌並不富裕、社會地位不高、不是貴族,也沒有在常春藤名校 (Ivy League)受教育。他就像我們大多數人一樣,從這個世界的角度來看沒什麼能力。因為他並不是以這世界期待的方式來做王。

個文化對其理想中的彌賽亞的概念隨著時間會不斷的改變。有些人更希望彌賽亞像他們一樣有文化素養,如第二世紀希臘人色勒俗和 19 世紀英國批判家狄更斯等人。初世紀的猶太人則像一些今天的美國人,想要一個有政治和軍事影響力的救主,一個新的大衛王,能將他們從羅馬解放出來,甚至反過來征服羅馬。

彼拉多在審問耶穌時想著的就是這一點,但耶穌說他的國不屬這世界。耶穌因此失去了無數追隨者,卻贏得了這位羅馬官員的好感。

而這也不是羅馬官員最後一次審視“耶穌是王”這個宣稱。

初代教會歷史學家希家西布(Hegesippus)的作品被另一名歷史學家優西比烏(Eusebius)保存下來。他記錄了幾代人以後,兩個基督徒男士被召到皇帝多米田(Domitian)面前。他們在血脈上是大衛的後裔,同時也是地方教會的領袖。

皇帝說,他聽說大衛的一個子嗣會征服羅馬,他想知道大衛的後裔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這兩個基督徒回答,大衛後裔的國度並不屬這個世界。他們伸出雙手為證,展示了經年累月、藏汙納垢的厚繭。自他們雙腳會走路的那一刻起,就在田野和農地上工作了。他們的手是農夫的手,而不是士兵的手。

皇帝認為他們沒有威脅,因為他們只是勞工,就放他們走了。

然而,這些農夫、漁夫和建築師確實征服了羅馬,只是不是以皇帝所擔心的方式,或是在他以為的時間範圍內。短短幾個世紀後,多數羅馬人都成為了基督徒。

但這都是後話了。

當這兩個基督徒結束審訊回來後,他們必定會把自己的經歷與耶穌在本丟彼拉多面前的故事聯想起來。也許他們因爲讀過經文而知道這個故事。但也有可能,是他們的祖父親口和他們說的。而他們祖父的名字是猶大。

猶大是誰的手足呢?

是耶穌,馬利亞的兒子,他的職業是建築工人。

喬丹‧孟松(Jordan K. Monson)是聖保羅市西北大學(University of Northwestern)的兼職教授。他曾經翻譯過聖經,同時也是明尼蘇達州聖保羅市首都教會(Capital City Church)的牧師。

翻譯:思慕

校閱: Yi-Ting Tsai

如想收到關於中文新譯文的通知,請通過簡訊FacebookTwitterInstagramTelegram關注我們。

Apple PodcastsDown ArrowDown ArrowDown Arrowarrow_left_altLeft ArrowLeft ArrowRight ArrowRight ArrowRight Arrowarrow_up_altUp ArrowUp ArrowAvailable at Amazoncaret-downCloseCloseEmailEmailExpandExpandExternalExternalFacebookfacebook-squareGiftGiftGooglegoogleGoogle KeephamburgerInstagraminstagram-squareLinkLinklinkedin-squareListenListenListenChristianity TodayCT Creative Studio Logologo_orgMegaphoneMenuMenupausePinterestPlayPlayPocketPodcastRSSRSSSaveSaveSaveSearchSearchsearchSpotifyStitcherTelegramTable of ContentsTable of Contentstwitter-squareWhatsAppXYouTubeYouTu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