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urch Life

中國境内的基督徒面臨使用Zoom的困難

教會和團契的帶領者們正在尋求新的替代方式,並為網路聚會的安全禱告。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30, 2023
Illustration by Christianity Today / Source Images: Getty / Unsplash

八月一個炎熱的夜晚,中國北方一個大城市的家庭教會小組組長永韶正準備開始每週一次的Zoom查經班,卻收到多條小組成員發來的訊息,告訴他他們突然無法使用Zoom了。(出於安全考量,本文所有人名皆為化名。)

身爲IT業者的永韶進入了故障排除模式。他建議組員們更新Zoom應用程式,並改用手機流量而不是Wi-Fi上網。以前當Zoom出現故障時,這些方法都能解決問題,但這次卻沒有奏效。他們只得改用微信群來通話,但由於中國政府對微信的監控和審查,永韶的教會通常會避免使用微信。

慶幸的是,儘管他們在微信群的通話裡提到了「基督」和「永生」等敏感的宗教詞彙,他們的微信聚會沒有遇到任何干擾或突然被終止。但因爲微信將通話參與人數限制在15人以內,有些組員無法加入,而且小組帶領敬拜的人也無法分享他們計劃要唱的敬拜歌曲的音檔。

從那天晚上開始,永韶和他的小組的組員就不斷遇到Zoom的問題,無奈之下,他們只能繼續使用微信。

根據《今日基督教》對九位中國教會領袖和同工的採訪,我們得知在過去的三個月裡,中國其他基督教事工在使用Zoom時也遇到類似的問題。雖然Zoom尚未正式宣布被踢出中國(Zoom的網站顯示其在中國仍持續運營),但RedditZoom網站上的用戶都有抱怨遇到類似的故障。(《今日基督教》聯係了Zoom公司,但他們尚未對我們的評論請求做出回應。)

由於包括Meta(Facebook母公司)、X(前Twitter)以及Google在内一些科技公司在中國被禁用,,Zoom成為家庭教會在疫情期間及之後轉為網絡聚會的「生命線」。Zoom不僅操作容易,且對於希望通訊不受政府監控的家庭教會來說也相對安全(儘管該公司為了持續在中國運作,同意抑制敏感言論)。眾所周知,微信會切斷通話或刪除帶有敏感詞彙的訊息,但基督徒在使用Zoom時並沒有遇到這些問題。

目前Zoom障礙發生的全部範圍尚不清楚。有些人說,他們發現去年在中國境外建立的Zoom帳戶現在在中國已無法使用。有些人發現免費注冊的帳戶無法參加Zoom會議。也有人懷疑,技術層面遇到的困難是否可能是Zoom「遵守中國地區法規」的結果。

最近幾年中國基督徒處於不斷變化的環境下,家庭教會已學會靈活地使用新的敬拜模式。如果Zoom不再能用,他們會尋找其他方法來聚集,敬拜上帝——無論是使用其他視訊會議平台、下載虛擬私人網路(VPN,也就是所謂的「翻牆」工具)來規避中國的網路「防火長城」,或者是參加實體聚會。

Zoom在中國面對的挑戰

Zoom是一家美國公司,在中國擁有相當規模的開發團隊,中國基督徒對這家公司並非沒有擔憂。根據CyberScoop披露的法庭文件,中國當局在2019年封鎖了Zoom,聲稱該公司在壓制反政府言論方面做得不夠。之後,Zoom的首席執行官袁征(Eric Yuan)訪問了中國,並同意對中國共產黨認為敏感的話題進行監控。Zoom稍後便恢復了在中國營運。

這種監控的證據出現在2020年,當時該公司在 “六四” (中國最敏感的歷史事件之一)週年紀念日關閉了Zoom上的紀念活動,並在中國當局的要求下暫停海外異議人士的Zoom帳戶。

Zoom在提交給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年度報告中表述了在中國營運的風險:「中國政府有時會在沒有警告的情況下關閉我們在中國的服務,並要求我們在恢復服務前採取某些措施,例如指派一名內部聯絡人來處理中國執法上的要求,以及將存放在美國的中國用戶資料轉移到中國的資料中心。」

自2020年8月起,中國用戶便無法直接向Zoom購買服務。他們需要透過當地的第三方合作夥伴購買服務。一些擔心政府監控的中國基督徒被迫在美國購買了Zoom帳號許可證。

儘管如此,Zoom仍成為中國家庭聚會教會開展事工的重要工具。中國北方一個小城市的傳道人劉傑說,除了查經,他的教會還用Zoom直播主日崇拜、線上靈修和生活實踐類的門徒訓練,主題包括婚姻、養育兒女和心理健康。COVID-19封鎖開始後,他的教會分成了幾個小組,並開始使用Zoom進行所有聚會。線上聚會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它擴大了教會的影響範圍,讓一些住在城市周圍的農村、鄉鎮基督徒和一些老人或病人也能夠參與教會。

然而從上個月開始,劉傑的教會同樣無法登入Zoom了。劉傑也懂一些IT技術,他最終不得不從教會微薄的預算中花了一大筆錢在網上購買了一種軟體,才得以繼續使用Zoom。(劉不願意透露具體的技術細節,因為他擔心那樣會讓政府知道,導致影响后续使用或无法再购买相關工具。)

李朔盟是服事中國城市家庭教會的海外事工領袖,他在過去幾個月中聽到很多關於Zoom的抱怨。他說:「我認為這是中國『防火長城』的一部分,而且中國正在迫使Zoom遵守一些當地法律。毫無疑問,對中國境内的教會和機構而言,Zoom越來越難使用了。」

在中國東部一間神學院工作的Sarah Cheng也有同樣的經驗。她說,自8月以來,她的團隊為神學院和與之相關的家庭教會購買的20個Zoom帳號許可證已有18個失效。(到了10月份,剩下的兩個也無法再使用)。

Sarah說,5月時,他們花了2000美元在美國購買了這批有一年效期的Zoom帳號許可證。當她致電Zoom公司時,該公司稱他們的活動違反了中國當地法律——美國版的Zoom帳號不被允許在中國使用。Zoom公司也拒絕為剩下的9個月的許可證有效期退款。

最近,Sarah注意到,Zoom免費版的中國用戶在嘗試加入外國帳戶設置的Zoom會議時收到系統錯誤的訊息。她認為,中國政府正試圖迫使本地用戶使用第三方合作夥伴,而這將帶來更大的風險。Sarah說:「這樣做(使用第三方)的代價是,你所錄製的一切,包括誰加入了會議,這些資料都會儲存在中國。對我們而言,這是非常危險的。」

目前似乎只有Zoom的商業帳戶(要求用戶購買至少10張許可證)可以在中國正常使用。如今,Sarah服事的神學院主要使用Webex來開網絡會議,但這個會議平臺在操作上不如Zoom方便,尤其是在錄製和設定會議方面。

只有實體聚會的教會

並非所有的家庭教會都使用Zoom或其他線上會議應用程式。有些家庭教會甚至刻意避免使用線上會議。上海的始明牧師說,他的教會在COVID-19封鎖期間使用Zoom來聚會,但自2月恢復實體聚會後就不再使用Zoom了。他們的理由更實際,而不是出於安全考量:「只要Zoom還開著,就會有人找理由不來」參加面對面的聚會。

負責組長聚會的永韶也認為教會需要減少對科技的依賴。他認爲,家庭教會的牧師和教會領袖應該「盡可能多地進行線下牧養——即使能聚在一起的人少。傳道人應該多付出時間精力,多跑多探訪,盡可能照顧到每個信徒。」

趙亞倫是中國中部一個大城市的家庭教會牧師,他也贊同多在線下牧養,並說他的教會沒有用Zoom直播主日禮拜。不過,他的會眾仍會使用Zoom來開線上團契禱告會。當他們這樣做時,「的確有越來越多的人反應加入會議有困難,有時是無法加入會議,有時是沒有聲音或圖像等等各種情況」,但因為他們並不常使用 Zoom,這對他們的教會生活影響不大。

趙亞倫說:「如果最終Zoom在中國完全不能用了,我們可能會轉用其他會議軟體,但不會考慮國產軟體(如騰訊會議、釘釘等)」。他提到的這些應用程式受到中國政府的嚴格監控。他的教會會用需要VPN才能使用的墻外應用程式。

關於VPN的爭論

對於是否鼓勵基督徒使用在中國已經屬於“非法”的VPN(政府曾逮捕並罰款使用VPN的人,雖然那不是普遍的情況),家庭教會領袖們有不同的立場。

趙亞倫所牧養的教會是鼓勵會衆使用VPN的。趙牧師說,這有助於教會「一方面沟通没有障碍,不需要避讳什么敏感词,另一方面幫助信徒能有更多信息来源,兼听则明,不至于被国内媒体洗脑。」

但劉傑的教會並不鼓勵其成員使用VPN,即使劉自己會用。他說,這是因為他的教會的「牧養群體中有很多老年人、低文化程度者、村鎮居⺠,新app學習成本巨大……而且現在翻牆很有可能被監控到,翻牆工具本身的安全性」也是一個問題。

賽啞是住在中國東部的一名教會同工,他對使用VPN也持類似的保留意見。但他認為,家庭教會和團契使用VPN獲取所需的基督教資源可能是無法避免的。

「很明顯近年來一些教會使用較多的資源平台屢屢被封禁,而國內近年來幾乎鮮有基督教類的書籍出版,因此教會尤其是小組團契在獲取資源方面越來越困難,」賽啞說。「我希望國內的基督徒,尤其是參與教會服事的同工,不要總是閉門造車,也要多了解外面的世界,保持前瞻視野,才能對未來環境會發生的變化有一些預判,也能在事工上更好地做出相應的調整和預備。」

隨著中國政府繼續切斷中國人與外部世界的聯繫,教會不僅需要關注自身的日常運作,也需要學習如何在「越來越逼仄的網路環境」中對會眾進行門徒訓練,把當下的狀況當作可以更好地牧養會眾的契機。

「未來的環境可能會變得更嚴峻,甚至可能有一天連翻牆工具都用不了,那時可能中國的網路就是一個封閉的區域網路,跟Internet(互聯網)是脫離的,」賽啞說。當這種情況發生時,「我覺得牆外的基督徒能提供的幫助似乎也有限,更重要的是國內的基督徒在逼迫的環境下可以經歷靈命的更新。」

翻譯:Yiting Tsai

如何平息我們「內心的無神論者」?

即使是敬虔的人,也會在對上帝的懷疑中掙扎。我們該如何克服呢?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29, 2023
Illustration by Christianity Today / Source Images: WikiMedia Commons / Pexels

最近,我跟一位在信仰問題上掙扎了一陣子的大二學生聊天。他說,他是個渴望信仰的基督徒,但很多時候,他一覺醒來時,會懷疑是否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上帝的存在。

我很能同理這位年輕人的掙扎,因為我自己也經歷過。和我一樣,他似乎也是個以理性為導向的人,他渴望得到合乎邏輯的信仰理由,而不是不明確的感覺,或是以經驗作為證據。

於是我問他:「當你一覺醒來感覺自己是個無神論者的時候,最困擾你的疑問是什麼?」

他說,四本福音書裡關於耶穌復活的記載有所差異,這讓他特別困擾——這些差異似乎太大了,無法統一說詞或隨意解釋。他想,如果這些記載不可靠,他還有什麼理由相信上帝呢?

他的回答讓我大吃一驚,因為他似乎得出了一個比「懷疑」更極端的結論。四本福音書記載內容的不一致性當然會令人不安——但即使這之中存在一些無法協調相互矛盾的記載,「無神論」難道就是唯一合乎邏輯的解決方式嗎?

然而,這類的懷疑往往就是這樣運作的。每當我們依賴的某個前提被打破時,我們就會開始擔心我們無法依賴這個基礎,並最終讓我們得出結論:沒有充分的理由去相信。

起初,我們認為可以透過忽視這些懷疑(很少奏效)或集中精力解決我們認為是懷疑根源的具體問題來消除我們理智上的懷疑。但是,當我們這樣做仍無法找到想要的答案時,我們的懷疑只會變得更加強烈。

這也許是因為我們沒有問自己「正確的問題」。即使某個我們懷疑的論點被證明是正確的,它真的能因此讓我們失去信仰的基礎嗎?在多數情況下,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否定的——因為沒有任何無神論的論證能讓人得出「信仰上帝的基礎」並不存在這個結論。

17世紀的一些清教徒便是意識到了這一點。雖然清教徒常常被描繪成比任何人都聖潔的一群人,但一些思想深刻、有最好的靈命的清教徒也曾與無神論的誘惑搏鬥,和今日許多基督徒的掙扎相似。

在清教徒生活的社區裡,每個人都應該信仰上帝,發表褻瀆上帝的言論是違法的。然而,當他們接觸到各樣多元的宗教信仰,以及在歐洲盛傳的懷疑論思想時,有時也足以讓他們懷疑基督教的信仰主張是否會出錯。那些未曾親眼目睹奇蹟或感受到上帝在自己生命裡做工的人,尤其容易糾結於「相信上帝是否是理性的行為」。

根據倫敦清教徒牧師史蒂芬·查諾克(Stephen Charnock)的說法,「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秘密的無神論者』,」因為我們罪的傾向總是能讓我們找到不相信的理由。雖然這種誘惑的根源是逃避上帝的罪惡渴望,但它往往以一種理智的形式表現出來——因此也需要令人信服的理智答案來應對。

安妮·布拉德里特(Anne Bradstreet,1612-1672)是一位詩人和書籍愛好者,同時也是位敬虔的清教徒、八個孩子的母親和波士頓商人的妻子,她曾掙扎於那些她無法立即找到答案的疑慮。然而,她最終透過質疑「自己的這些疑問是否真能證實上帝不存在」而獲得勝利。

安妮的疑慮集中在一些至今仍困擾著基督徒的領域。她質疑「聖經的真實性」,質疑自己如何知道聖經真的是上帝的話語。上帝在她生命中的明顯缺席也讓她感到困擾。她從未目睹過神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相信聖經記載的神蹟不是「捏造的」。

再者,如果她沒有證據能證明聖經是真實的,她如何能確定上帝的存在呢?

安妮顯然深深被這些疑慮所困擾,因為她只在死後留給孩子們的一封信中承認她有這些疑慮。但這封信的結尾並非絕望。相反的,這封信以她如何解決這些疑慮來結束。

她在信中寫道:「我的理智很快地就透過我所看到的奇妙景象、廣闊的天地框架和萬物的秩序告訴我,上帝是存在的。驚奇地思考這些事物讓我確信,確實存在著一個永恆的存在。」

安妮為她的成年子女寫下這些結論,以便他們在面對類似的誘惑時,能在屬靈上戰勝他們的疑慮。

她說,她克服懷疑的方法是首先思考信仰上帝的知識根基。無論她對聖經有多少懷疑,她認為透過觀察受造物的證據,便能知道上帝是存在的。

與17世紀的新英格蘭清教徒相比,今天的我們掌握了更多關於宇宙的資訊。由於這些科學知識,我們對上帝創造過程的看法可能與安妮不同。但這也意味著,我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有更多理由對造物的「奇妙工作」和宇宙的秩序有更深刻的印象。

造就一個能夠孕育生命的宇宙的物理常數,以及發展和維持生命所必需的極其複雜的過程,是任何一種純粹的自然主義框架都無法輕易解釋的。這意味著我們可以在疑慮的最高峰時提醒自己,創造本身就意味著造物主的存在。

話雖如此,安妮仍然必須解決「基督教是否真實」以及她是否可以信任基督教經典的問題。但是,當她將聖經與古代世界的其他宗教典籍進行比較時,她意識到世上沒有任何其他書籍能與之媲美——聖經預言所得到的應驗、它在大迫害中奇蹟般地保存了下來,以及它所具有的改變人生命的深遠力量。

她認為,若大自然證據確鑿地證明了造物主的存在,那麼造物主以某種方式向人類揭示自己也是合情合理的。「如果上帝曾揭示(reveal)祂自己,那一定是透過祂的話語,若非話語,也沒有其他種可能了。」

透過這種邏輯推理過程,安妮克服了自己的疑慮。雖然對於「沒有見過奇蹟」以及「上帝顯然的缺席」等困擾,她並沒有找到令她滿意的答案,但她能夠撇開這些疑慮,找到令她信服和充分的理由相信上帝。

如果安妮任由自己「缺乏對奇蹟的經驗」來驅動自己的信仰,她最終可能會像17 世紀末和18世紀的一些有神論者(包括湯瑪斯·傑弗遜總統,他曾刪掉聖經裡所有關於神蹟的記載)那樣,認為聖經裡關於神蹟的記載是謬誤的,會讓人徹底放棄基督信仰。

但她沒有這麼做。相反的,她從造物主存在的基本證據開始,認為這些證據是無可辯駁的,然後從這個出發點繼續推論下去。

今天,並非每個基督徒都會認為安妮的護教論證令人信服。然而,每一個被理性懷疑所困擾的基督徒在面對壓倒性的懷疑時,仍然可以遵循類似的方法來重建自己的信仰。和安妮一樣,我們可以回到我們信仰的核心思想論點,並在此基礎往上建造我們的信心。

即使我們無法為每個困擾我們的問題找到答案,我們仍能回應「內心的無神論者」的質疑。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可能會發現,我們所掙扎的悲觀懷疑其實也沒那

麼令人困擾。

我想起那個對復活的記載感到疑惑的大二學生。對許多人來說,這些敘述之間確實存在差異,無法得到令人滿意的解釋,即便一些學者已找到調和這些差異的方法。

但除此之外,有大量證據表明,當時肯定發生了什麼事,使得耶穌的初代門徒相信祂從死裡復活了。因此,人們必須對這一相信做出解釋——無論人們如何看待其中不同的說法

我們必須解釋是什麼促使一群信奉一神論的猶太人突然宣稱一個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人是他們(已經)復活的救主,又是什麼促使他們採用一種極度違反他們自身文化背景的「肉身復活」說詞來解釋他們所看到的一切。如果耶穌沒有真的從死裡復活,我們很難解釋這些行為。

雖然回到我們已知的事實可以幫助我們正面回應我們內心的疑慮,但克服我們的「不信」的,最終不是藉由我們自己的智力,而是因著上帝的恩典。正如安妮所寫的,她重複了使徒保羅的話:「因為知道我所信的是誰,也深信祂能保全我所交付祂的,直到那日。」(提摩太後書1:12)

無論如何,安妮知道她可以相信基督,即使在她懷疑的時候,基督也會緊緊抓住她。

寫道,「這(知道這一點)讓我的心安定下來,我現在可以說,我的靈魂啊,安歇吧!我要把我的信心建立在基督耶穌這塊磐石上;如果我滅亡了,我就滅亡了。但我知道地獄的一切力量都無法戰勝這塊磐石。」

說到底,我們所知道的就是耶穌——如果我們把信心建立在祂身上,我們就有了讓「內心的無神論者」安靜下來的根基。

丹尼爾·威廉斯(Daniel K. Williams)是愛許蘭大學(Ashland University)的歷史學家,著有《十字架政治:黨派化的基督教替代方案》(The Politics of the Cross: A Christian Alternative to Partisanship)一書的作者。 他目前正在撰寫美國基督教辯護史。

翻譯: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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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分裂的時代,我們需要更多地談論「敵人」

這聽起來有違直覺。但我們有基於聖經和文化上的理由相信這一點。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27, 2023
Illustration by Abigail Erickson / Source Images: Wikimedia Commons

在現今的時代,基督徒比以往還少談論我們的「敵人」。

雖然你的感覺可能並非如此。畢竟在公開的場合裡,包括在教會內部,充斥著內訌、互相攻擊、指責及惡言相向,這種情況既悲傷且具破壞性。誹謗和挖苦在許多圈子裡已成為常態。因此,在這個充滿紛爭和分裂的時代,思考並談論關於我們的敵人,聽起來似乎是我們最不需要做的事。

然而事實恰恰相反,原因有二。第一個是聖經裡的原因:聖經裡關於仇敵的論述非常清晰且頻率很高,包括明確敦促我們應效仿的應對方式。第二個原因是文化層面的:對於究竟誰才是上帝的仇敵,以及教會應如何應對這些仇敵的困惑,讓基督徒更有可能相互攻擊。

先從聖經的論點入手。聖經裡有大約400處提到「敵人」或「仇敵們」等詞彙。(相比之下,這大約是「恩慈」和「恩典」出現的頻率的兩倍)。誠然,這些例子裡有許多與以色列的政治或軍事對手有關,但這些對手已不復存在。但也有些例子指的是那些愛世界、恨十字架、恨教會的人(雅各書4:4;腓立比書3:18;啟 11:5、12)。

許多聖經經文談到彌賽亞的工作,祂將「得著仇敵的城門」(創世紀22:17),同時,耶穌和整本新約聖經裡最常引用的經文說,彌賽亞將坐在上帝的右邊,直等到祂的仇敵都成為祂的「腳凳」(詩篇 110:1)。顯然,粉碎祂的敵人是基督任務的核心特徵。畢竟這是與基督有關的第一則預言,早在伊甸園時期就提及(創世紀3:15),並且舊約聖經也以不少關於粉碎敵人頭顱的故事來預示基督的行動,包括西西拉、亞比米勒、大袞(神廟)和歌利亞的故事。

更難避開的是,使徒們敦促教會禱告並吟唱詩篇(弗5:19),但詩篇裡充滿了從我們的敵人那裡獲得拯救及將其毀滅的禱告。除非我們打算像湯瑪斯·傑佛遜所編輯的聖經那樣,用剪刀把這些經文剪掉,否則我們就需要找到理解並以這些經文來禱告的有意義的方式。畢竟,即使是詩篇第23篇,這首最平和、最綠意盎然、最受歡迎的詩篇,裡面也包含了「在我敵人面前」(23:5)擺上一張桌子。

我們需要問的是:在愛我們的敵人的同時禱告「敲碎惡人的牙齒」(詩3:7;馬太福音5:44)是什麼樣的畫面?我們是否禱告上帝推翻像伊斯蘭國(ISIS)這樣的組織,或像普丁這樣的暴君?粉碎魔鬼及其一切作為?為耶穌平反?消滅我們的罪?在審判日消除一切罪惡?還是以上皆是?

我們目前的文化背景使得理解聖經對「敵意」的看法變得愈發重要。而這裡有個奇特的悖論(paradox)。隨著現代西方人越來越不相信「魔鬼(devil)」的存在,我們也越來越傾向視彼此為魔鬼。(正如Tom Holland和Alec Ryrie等歷史學家所指出的,我們提及魔鬼時,常常想到的是希特勒、納粹或大屠殺,而不是撒旦、惡魔或地獄,在其他情境裡也大致如此,我們想到的是人類)。

這些趨勢是相互關聯的。我們心知肚明,激進的邪惡是存在的,因此,如果我們不清楚誰是我們的敵人,我們就會傾向視任何人、事、物為我們的敵人。我們之中多數的人都避免使用敵人惡人這樣的詞語,而更喜歡用誹謗、咒罵、唾棄和中傷性的概括詞彙來形容他們。但是,即使與「敵意」相關的詞彙消失了,充滿敵意的感受卻不會消失,任何曾經為某人的墮落/失敗而欣喜(或因某人的成功而怨嘆)的人都深能體會。

解決敵意的惡行循環的一個方法,就是更清楚地認識到誰才是我們真正的敵人。罪、死亡、世界、肉體、魔鬼:這些都是基督來到世上擊潰的敵人。這些仇敵在我們身上作祟,就像它們在我們不喜歡的人身上作祟一樣。但我們是因著憎恨瑪門(金錢)所以有辦法愛年輕的財主;我們因著憎恨偶像崇拜才有辦法愛以弗所人、倫敦人和紐約人。因為我們戰場的對面是邪惡的屬靈力量,而非血肉之軀(以弗所書6:12)。

「每個群體裡都有一個魔鬼,」我記得幾年前一位滿有智慧的牧師說。「因此,我們的群體也可能是魔鬼。」

安德魯·威爾遜(Andrew Wilson)是倫敦國王教會的教學牧師,也是《重塑世界》一書的作者。

翻譯: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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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修書籍並非聖經

鼓勵和安慰的話語無法給我們神話語完整的內容及重量。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26, 2023
illustration by rick szuecs | Source images: Priscilla Du Preez / Unsplash

你知道教會的聖經老師禮拜五晚上會做什麼有趣的事嗎?他們會在書店聖經排行榜上查看哪本聖經譯本最受歡迎。

上一次我查看榜單時,美國書店的榜首是NIV版本的聖經譯本。NIV一直是這幾十年來美國最暢銷的聖經譯本,但這次當我查看時,NIV聖經落到排名第五,被兩本兒童版聖經及有聲版聖經擠下去,而在「聖經類別」裡的第一名,不知怎麼發生的,居然是一本受歡迎的靈修書籍。

不僅如此,這本靈修書籍收到的好評遠遠超過各種版本的聖經,在18個月內收到5800筆五顆星星等級的評價。看到它排在榜首時,我們知道有多少基督徒倚靠每日靈修作為塑造自己靈命的屬靈操練,以及,靈修書籍有著多大一筆商機。

不過,這些基督教資源是如何塑造我們的靈命的?靈修書籍真的能塑造我們,使我們有著聖經裡所說的那種敬虔嗎?

於是,我再次查看書店上其他本受人歡迎的靈修書籍的描述。在10本最暢銷的書裡,有一本提供一年365天的「啟發人心、出人意料又謙卑地關於恩典及愛的教導,讓你為新的一天作好準備」。另一本則提供「一節感動人心的聖經經文,讓你這個禮拜能反思和默想它」。還有一本保證讀者們將會「受到啟發而開始活出滿有使命的生命」。我在這一串書籍裡收到這個明確的訊息:每日靈修包含「被感動、啟發(inspired)」的部分。

另一個決定性的因素也經常出現在靈修書籍的描述中。有一本書的設計為「在你學習生活在全能上帝的平安裡時,幫助緩解你的擔憂」。其他書則承諾「上帝無窮盡的愛會帶來鼓勵、安慰和確據」,讓你有能力用「聖經的智慧和安慰」來面對每天的生活。所以,靈修書籍傳遞的另一個信息是:每日靈修包含我們得到安慰。

靈修不僅僅是一種感覺而已,還需要有行動

根據這個暢銷書排行榜,敬虔的操練的目的是得到啟發、感動和被安慰。但根據聖經的教導,敬虔的操練所涵蓋的範圍遠比這些目標更深更廣。

聖經裡的「敬虔(devoted)」一詞涵有奉獻的意義,或為了特定的服事將自己分別出來。正如博物館會用一個展覽區來展示某種藝術類別,上帝也使用我們來彰顯祂的形象。然而,我們有時會錯誤地以為充滿情感等於靈修。但靈修不僅僅是一種感覺而已,還需要有行動:服事上帝,順服於上帝。耶穌用這段經文來闡明這兩種行動的關聯:「一個人不能事奉兩個主;… 就是重這個輕那個。」(太6:24)。

相較於暢銷書籍的描述,保羅是如此描述聖經的:「聖經都是神所默示的,於教訓、督責、使人歸正教導人學義都是有益的,叫屬神的人得以完全,預備行各樣的善事。」(提後3:16-17)。

雖然最暢銷的靈修書籍透過激勵人心的安慰話語來教導人,但基督徒真正的靈修——在分別為聖、事奉上帝的實踐裡被祂磨造——則根基在能使人歸正的、神所默示的話語裡。

靈修書籍裡的話語有益處嗎?有些有,但並非全部都有。我們的情感當然是敬虔的一種表達方式,但卻不是唯一的方式。聖經裡安慰人的話是有益的,但糾正人們的話也是有益的,兩者皆是生命之道。如果我們把閱讀靈修書籍當作塑造我們靈命的主要工具,我們容易冒著靈命發展不健全的危險,更糟糕的是,我們會將上帝塑造成這樣一種偶像:一個只會安慰,不會糾正;只尋求親密關係,不要求我們悔改;溺愛我們而沒有紀律教導;僅僅是我們的同伴,而不是我們的指揮官的偶像。

書店把靈修書籍和聖經分到同一類別一回事。但是,基督徒千萬不能犯下同樣的錯誤。

人類的勵志話語無法跟上帝的啓示相提並論。寫得好的靈修書籍可以作為我們讀聖經的輔助材料,但它絕對不能超越或取代聖經。

彼得在向耶穌懇切的提問中精確的描述了上帝話語的珍貴:「主啊,祢有永生之道, 我們還歸從誰呢?」(約翰福音6:68)。

基督徒,你從誰身上領受永生之道,用以塑造你的生命、每日實踐、使自己願獻身於神聖的服事及順服於上帝?書店絕對會樂意向你提供各式各樣的作者。但千萬別忘了「宇宙萬物的創造主」這位作者。就像靈修書籍封面上那些花朶一樣,人的話語會漸漸褪色,但上帝的話語——那既能帶來安慰又能使人歸正的——是永遠長存的。

「草必枯乾,花必凋殘,唯有我們神的話必永遠立定。」—— 以賽雅書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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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拜音樂聽起來都一樣」這句話可能有別的意思

對這個音樂類型的抱怨可能與人們對其周圍單一的文化感到不適有關。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26, 2023
Illustration by CT / Source Images: Unsplash

我第一次教《音樂史》時,一位學生來到我的辦公室,對即將到來的聽力考試憂心忡忡。他說:「這是不可能的任務。這些音樂聽起來都一樣。」

那個學期,我們從古希臘音樂理論一路教到巴哈的《馬太受難曲》。我們也學了格葛利果聖歌(單聲部,無伴奏的宗教音樂)、聖母院多聲部音樂、文藝復興時期的牧歌、反宗教改革時期的彌撒曲等等。

這些音樂風格跨越數個世紀。有的作品採用全聲部齊唱,有的則採用複雜的和聲。有些是拉丁文,有些是德文。但大學生不會把時間花在聆聽聖詠和合唱曲上。我不會怪他們覺得考試特別困難,我知道他們的不喜歡和不適應主要來自於不熟悉。

因此,當我聽到有人說「現代敬拜音樂聽起來都一樣」時,我就會想起我音樂史課的學生,並懷疑這個人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歡現代敬拜音樂。

現代敬拜音樂聽起來是什麼樣子?說它們「聽起來都一樣」公平嗎?

敬拜團領袖研究》今年稍早發表的一篇文章標題是:「(幾乎)100%的前25知名敬拜歌曲都與少數幾間巨型教會(Megachurch)有關。名單上多數的歌曲都是由與「四大教會」(Elevation、Bethel、Hillsong 或Passion)有關聯的音樂家創作或錄製的。

由於如此大的影響力集中在一小部分創作者和組織中,創作最受歡迎敬拜音樂的人數很少(而且越來越少)。但這種影響力和流行度的集中性,是否意味著現代敬拜音樂開始聽起都一樣?還是它們只是聽起來像同一種類型(genre)裡的其中一種?

在過去的25年裡,現代敬拜音樂已成熟至一種可識別的音樂風格和產業,擁有自己的慣例和特色。幾十年前,「敬拜音樂(worship music)」還被歸類為基督教音樂的一個子類型/子流派,又或是主要市場定位在教會和敬拜的一類音樂。

如今,這一類型在基督教音樂界和主流音樂產業裡已自成一種類別。敬拜專輯在金鴿獎(Dove Awards)裡有自己的類別;Spotify也為這個類型製作多個播放清單。與多數音樂類型一樣,現代敬拜音樂也有一小群有影響力的明星(四大教會)穩定地製作最受歡迎的熱門歌曲。這些歌曲並沒有「聽起來都一樣」,但它們確實聽起來屬於同一類型的音樂。

「任何音樂類型都有其關鍵的辨識標記。會有類似的主題,如『破碎綑綁』等文字裝置,但你越是置身於同類音樂中,就越能聽到讓某些創作者風格獨特的差異和片段。」敬拜領袖研究小組成員、貝勒大學音樂及數位人文博士珊南·貝克(Shannan Baker)表示。

「聽起來都一樣」是對任何音樂類型都能輕易提出的批評,而這種批評通常源於不喜歡。「鄉村音樂聽起來都一樣」是「我不喜歡鄉村音樂」的一種說法。不喜歡鄉村音樂的人可能是根據自己對鄉村音樂特徵的「概括性理解」來想像鄉村音樂——撥弦聲、鋼棒吉他、與卡車或泥土路有關的歌詞。

貝克指出,那些花更多時間聆聽某一音樂類型的人,會認識到該類型裡的多樣性。在研究人員列出的熱門敬拜音樂前25名歌曲裡,有一些明顯的音樂性差異。《這是奇妙恩典》(Phil Wickham)是一首節奏歡快的四人合唱歌曲,副歌節奏簡單,易於傳唱。《恩典之洋》(Hillsong UNITED)以安靜、伴奏稀少的詩句和副歌開頭而聞名,通常以緩慢、可調性的節奏演唱,以展示歌手的實力。

在所不惜的愛》(Bethel Music)採用小調,以6/8節奏進行。Passion樂團充滿活力的《榮耀日》以低沉的吉他旋律開始,唱著「我被埋葬在我的羞愧下」,讓人充滿期待,然後一路鋪陳至高聲唱出副歌「我衝出那座墳墓」。

讓敬拜歌曲「聽起來都一樣」的部分原因或許是這些歌曲存在共同的主題和基督教真理。

肯塔基州的聖公會牧師尼克·蘭農(Nick Lannon)在《知更鳥》雜誌的一篇文章,《為什麼所有的基督教音樂聽起來都一樣(即使聽起來並不一樣)》中寫道:「(敬拜音樂裡)含有因福音而來的盼望。音樂的節奏和歌詞可能有所改變,但你會覺得聽到的是同一首歌⋯⋯而且一眼就能辨認出來。」

的確,這些歌的節奏、旋律和歌詞都不一樣,任何類型的音樂都是如此,但愛、恩典和盼望等主題卻是一致的。一系列共同常見的音樂特徵即使在不完全一致的情況下,若將它們組合在一起,仍能使一首歌歸入ㄧ種音樂類型。

現代敬拜歌曲通常在主歌和副歌之間有明確的分界,有高峰的橋段,有簡單的和聲結構,並大量使用打擊墊及電子琴效果來營造一種朦朧的音質基礎。動態的對比和音域引導歌手和聽眾經歷能深刻思考的平靜時刻和歡慶熱烈的時刻(如《榮耀日》這首歌的呈現)。

這些呈現手法及和聲並非現代敬拜音樂獨有;這種音樂類型大量借鑒了流行樂、搖滾樂和鄉村音樂。任何一首來自四大教會錄製的音樂,排除像凱芮·裘(Kari Jobe)這種知名歌手的聲音,人們不一定有辦法馬上認出這首歌是出自伯特利音樂(Bethel)或Elevation樂團。

現代敬拜音樂之所以能成為一種獨特的音樂類型,是因為它的目的和功能:促進敬拜的過程。這種音樂類型的演變反映了一種特殊敬拜群體在音樂上的實踐,以其最受歡迎的音樂家為榜樣。

我們通常透過「聖樂」錄製的方式聽出用以辨識這些音樂是為哪種宗教活動和聚會場所錄製的——例如出現唱詩班或管風琴。以「四大教會樂團」為代表的現代敬拜音樂借鑒了主流流行樂和搖滾樂;他們使用的樂器(合成器/電子琴、電吉他、鼓、貝斯)告訴聽眾,這些音樂是為擁有搖滾樂隊的教會準備的。

除了這四大敬拜巨頭外,美國還有凱斯(Keith)和克莉絲汀·格蒂(Kristyn Getty)、Sovereign Grace、或CityAlight 等敬拜歌手創作的音樂,同樣使用類似的樂器,但他們更多地借鑒18和19世紀讚美詩的音樂結構及文字設定風格。然而,這部分(相較之下)小眾的音樂似乎仍可以被人輕鬆地歸入「現代敬拜音樂」這一類別。

聲稱「所有敬拜音樂聽起來都一樣」的人,其想法可能不僅止於討論歌曲的實際音色,而是對現代敬拜音樂的同質性或文化單一性有著更廣泛的想法。

所有的音樂類型都能滋養並依附於自己的次文化和社群,使用音樂的主體來凸顯自己的身分。今天的敬拜音樂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如此,歌迷們也會被與之相伴的個性、時尚和美學所吸引。

對一些敬拜主領和教會音樂家來說,伯特利(Bethel Music)、山丘之歌(Hillsong)和其他流行敬拜音樂家的音樂已與「使人有沈浸感、聖靈充滿」的敬拜體驗聯繫在一起。在YouTube和Instagram等平台上,這些音樂通常附帶專業製作的視覺媒體,他們的歌曲會附帶一些圖像,讓觀眾知道這些音樂會創造出什麼樣的敬拜體驗:敬拜時的氛圍和感覺會是如何,以及敬拜者會如何呈現音樂。

一項針對敬拜主領的調查發現,超過一半的受訪者表示,他們有時會希望自己教會的敬拜風格/音樂文化更接近這些音樂家。

貝克說:「這不僅僅與樂團和音樂聽起來具有某種風格有關。而是他們希望他們的會眾能真實參與在敬拜裡。」

敬拜帶領研究小組的另一位成員,加拿大新不倫瑞克省的敬拜和創意藝術牧師馬克·喬利科爾(Marc Jolicoeur)說,許多敬拜主領渴望能重現那些音樂MV和錄音裡的某種層面,因為他們自己曾對這些音樂(在特會或音樂會上)有親身的深刻體驗,希望和自己所處的地方教會分享。

「我們會覺得:我希望我的羊群、我的地方教會和我的會眾都能得到同樣的感受,」喬利科爾說。但這並不僅僅是為了追求華麗的製作和專業的品質。這與特定的音樂敬拜模式和文化所帶有的力量有關。

對許多美國基督徒來說,敬拜特會和音樂會是我們經歷過最感動、戲劇化和情感充沛的敬拜的地方。因此,這些場合和它們所使用的音樂成為敬拜主領的理想典範也就不足為奇了。

四大教會音樂製作和其他流行敬拜音樂家的歌並沒有「聽起來都一樣」,但它們確實能喚起這些令人嚮往的「在上山頂上敬拜」的經歷。

如果說當今最流行的敬拜音樂裡的「千篇一律」有任何危險性可言的話,也許就是它們導致人們對於「有意義的音樂敬拜會有哪些樣貌」的狹隘視角。這些歌曲雖然聽起來並沒有都一樣,但這類型的音樂越來越依賴多軌錄音機、大型音響系統和一整團樂手。對多數教會來說,主日早晨的敬拜無法像有著大場地的音樂會那樣。

想要使用流行敬拜歌曲的敬拜主領面臨著為地方教會改編及重新呈現這些歌曲的挑戰。這個過程需要創造力、靈活性,以及願意放棄特定歌曲所帶來的視聽感受。

為地方教會及其特殊性改編音樂一直是敬拜事工負責人或主領的任務。喬利科爾說,追求音樂的卓越或理想及認識會眾的需求之間的平衡是呼召的一部分。

敬拜主領們「只是想創造一種環境,讓人們能自由地經歷到耶穌。」

翻譯: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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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恆君王的降臨

與我們謙卑偉大的救主一起度過將臨節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25, 2023
Phil Schorr

歡迎來到將臨期。這是基督教一個特殊的節期,我們盼望能關注這個節期深刻而歷久不衰的意義,即使這個節期有時會充滿令人應接不暇的各種需求。在您和您的家人即將迎來滿載計畫的月曆、熙熙攘攘的廚房、閃爍著燭光的節日崇拜及堆滿包裝紙的客廳的時刻,我們邀請您透過這本降臨節靈修手冊來度過這個季節。

在我們準備慶祝我們謙卑而榮耀的君王的降臨之際,這本靈修手冊旨在幫助您深入探討一些神學真理和個人啟示。我們設計這本靈修手冊來幫助我們思考基督的榮耀和慈愛,祂以一個脆弱嬰兒的形式來到世上,透過道成肉身展現祂對所有創造物溫柔的愛。今年十二月,我們將宣揚祂的統治權和大能,以及祂為了我們傾倒自己生命的愛。

我們首先將沉浸在宣告基督登基的預言中,在每日的靈修文章裡講述以色列人對應許之王的熱切盼望及渴望——以及伴隨著祂的復興而出現的徵兆——這些預言貫穿了整本舊約。接下來,我們將慶祝耶穌道成肉身為我們帶來的永恆禧年:祂為我們帶來自由、喜樂和新的生命。最後,我們將敬畏地凝視基督的登基和祂王國的建立,以此迎接聖誕節的到來。祂是我們期盼已久的救主。在這個將臨節,我們將慶祝這個改變我們生命的真理:我們永恆的君王已經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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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story

你的呼召是基督,不是婚姻

為什麼保羅認為人們「沒有嫁娶」比較好呢?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23, 2023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 Source Images: Unsplash / Getty

維持未婚狀態是件好事。

這句話不是我說的,而是使徒保羅說的(哥林多前書7:8)。然而,儘管這些話出自保羅之口,我們今天卻不太可能在教會講台上聽到牧者熱情洋溢地宣講這些話。

我不記得自己年輕結婚時對保羅說的這些話有太多印象,當時我剛從聖經大學畢業,那裡的老師告訴女孩們,我們實際上是來攻讀「太太學位」的,並開設了關於基督徒家庭和婚姻責任等課程。在那之後的歲月裡,我聽過無數個關於婚姻的講道,有些人形容婚姻為「受造物的頂峰」,有些人則跟我說,每個女性「一生中最大的快樂」就是為人妻、為人母。

像我這樣的經歷並不罕見。教會裡關於婚姻的課程十分普遍。基督徒有大量關於婚姻和傳統家庭價值的出版品。調查顯示,白人福音派基督徒確實比其他多數宗教團體更重視婚姻和孩子:他們認為婚姻對於「擁有滿足的人生」很重要。《今日基督教》最近一篇文認為,若不是為了福音的緣故刻意選擇的話,聖經裡沒有任何地方贊同長期維持單身。

保羅會如何看待這些對婚姻的關注及討論呢?他會如何看待我們傾向於假定婚姻的經驗是全人類性的,以及我們認為基督徒應該尋求婚姻,並假定婚姻是信仰生活的重要部分?

保羅可能會想知道為什麼我們「如此關注這個可能與我們對主的委身相衝突的事」。他可能會說:別再一直談論婚姻了,我認為這些單身男女如果不結婚,他們的生命會蓬勃發展。

但為什麼今天的我們很難聽到保羅的聲音?

部分原因是我們習慣性地忘記保羅的身份:他是第一世紀巡迴佈道的猶太教師,透過文士書寫熱情、冗長,有時粗魯的書信給他的門徒來分享他的願景。我們習慣用我們自己的形象來想像保羅和哥林多教會的基督徒。

但哥林多教會的基督徒所擁有的人生選擇與我們不同。在第一世紀的世界裡,幾乎每ㄧ個人都會在某個時間點結婚,「尚未結婚」的情況比今天要少得多。然而,導致人們必須結婚的壓力同樣意味著婚姻往往是非自願性的,很少是終生性或浪漫的。

在第一世紀,婚姻主要不是種個人出於愛情的選擇,而通常是種社會和經濟性的需求。根據羅馬法律,女孩子12歲就可以結婚,多數的人在20歲之前就結婚了——好的家長不會很晚才為孩子安排婚姻。

屋大維皇帝頒布了鼓勵早婚、快速再婚和增加生育的新法典。對許多身為奴隸的基督徒而言,禁慾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對自己的身體沒有合法權力,許多被奴役的婦女最終嫁給了她們的奴隸主,而且很可能在這件事上沒有任何發言權。

雖然永不結婚的情況並不常見,但總有許多人處在未婚/無婚姻的狀態,保羅教導的對象正是這些人。那個年代還沒有與我們今日「單身」一詞相對應的詞彙,保羅書寫的對象是所有沒有婚姻狀態的人。他為不同年齡、性別和關係狀況的無婚姻者(包括喪偶者和可能已訂婚者)提供指引,而不是以「出於xx原因」尚且無婚姻狀態來區分。

當時應該有許多無婚姻狀態的基督徒是20、30多歲的女性——有人估算,超過四分之一的羅馬女性是無婚姻狀態的寡婦,她們往往是在十幾歲時與年長男性短暫結婚後,單身了幾十年的年輕女性。

結婚年齡的性別差距也意味著,男性通常在20多歲或30多歲時會經歷一段無婚姻狀態的成年期。奴隸無法依法結婚,且他們的同居安排需要得到主人的許可,因此肯定有一些人渴望結婚,但還沒有結婚或無法結婚。

因此,一世紀的一些基督徒會長期處於無婚姻狀態,並且毫無疑問的,有時是出於一些他們無法控制的原因——儘管這些原因往往與我們今日的原因截然不同。總而言之,無論是第一世紀的婚姻還是第一世紀的單身(無婚姻狀態)都與我們的情況不同,所以當我們發現自己的情況與聖經所涉及的情況不同時,不用感到太驚訝。

但我們不應僅僅因這種「不同文化背景」就得出倫理和神學上的結論。聖經經文沒有明確針對我們的情況和類別給指引,並不代表我們的情況和類別就一定有問題。沉默並不意味著不認可。

當我們忘記自己的文化與聖經經文的文化背景距離有多遠,徑直來到聖經面前,期望快速、粗暴、直接地找到能回答我們現代人面臨的問題的答案時,我們就會篡改、扁平化上帝的話語,強迫它來解決我們關心的問題。而我們將其扁平化後的形象將是我們自己的:我們想像中的保羅會像我們一樣,為了某種緣故想要促進婚姻的價值,或者保羅會對那些讓我們感到不安的社會變化同樣擔憂。

然而,不能因為我們的問題沒有以我們所認識的方式或在我們的範疇內得到明確的答案,我們就得出結論,認為聖經的信息與我們的處境無關。我們應該做的,是視聖經文本為古老、複雜、具有道德和文化分量的文本來謹慎處理。

所以,保羅在這裡想傳達的訊息究竟是什麼呢?

幾乎所有的釋經書都會告訴你,保羅在哥林多前書第七章的教導顯然是對這ㄧ章開頭第一節「男不近女倒好」的回應。哥林多教會的會眾曾寫信給保羅,他們可能在信裡引用或重申他們的立場,其中用了一種委婉的方式來講述性行為:一些會友認為(男性)禁慾是一種優越的道德實踐。(在ㄧ些英文譯本裡,如NIV版本,會將這句話加上引號,表示這節經文並非保羅的陳述,而是引述哥林多人的話)。

保羅駁斥了禁慾在道德上是無條件的優越的觀點。他解釋說,婚姻也可以是一種道德上值得稱讚的做法,可以避免無節制和具破壞性的性行為(林前7:2-5)。保羅承認自己傾向於保持無婚姻狀態,但也承認不同的基督徒有不同的恩賜(7:7)。有些人被神裝備去結婚,有些人則被神裝備過無婚姻的生活。神賜給基督徒許多不同為祂而活的方式。

在這章接下來的部分裡,保羅考量了許多不同情境:如果你覺得沒有性伴侶很難生活怎麼辦?如果你的配偶是非基督徒怎麼辦?如果配偶逕自離開了呢?如果你已規劃要結婚怎麼辦?如果你的配偶過世了怎麼辦?如果基督徒受了割禮、或未受割禮,或身為奴隸怎麼辦?

保羅說,在每一種情況下,基督徒都不需試圖改變自己的狀態,因為在主裡生活的方式並不只有一種。反之,正因為這個真理,基督徒也可以接受改變狀態。如果得到自由的時刻來臨,被奴役的人可以使用這份自由。單身的人若決定結婚也沒有犯罪,沒有任何一種身份狀態或生活方式是必要的,都是可以接受改變的,因為重要的是我們在基督裡的呼召。

有些譯本,如中文的和合本及英文NIV版本的7:20裡,建議各人「留在上帝呼召他們時所處的身分(remain in the situation they were in when God called them)」,但這掩蓋了保羅在此處的一個核心命令。我對第20節的翻譯是,「留在上帝呼召你的身分裡(remain in the calling with which you were called)」。保羅教導我們,在所有處境裡,基督徒都必須緊緊抓住自己「在基督裡」這個身分,並堅信只有「這個身份」——既不是婚姻,也非單身,更不是其他任何東西——才能拯救自己。雖然上帝為我們安排了特定的角色和環境,但這些都是可以改變的;而我們永遠不變的使命是在基督裡

那麼,如果我們在任何情況下都能為上帝而活,為什麼保羅仍說沒有婚姻的狀態比較好呢(林前7:8)?這並不是一個不經意的評論,而是在整章中反覆出現的想法。許多人認為保羅的讓步(第6節)意味著他認為婚姻本身是個例外,而不是常態。他在後面幾節說,沒有妻子的人不應該找妻子(第27節),也告訴寡婦,如果她們不結婚,會更有福氣(第40節)。

保羅直接的比較已婚和沒有婚姻的狀態,並說沒有婚姻的狀態比較好(第38節)。他甚至兩次用懷有「婚姻可能是種罪」的語氣說話(第28、36節)!因為這兩次他都說:婚姻不是罪。我們該注意的是,保羅會覺得自己有必要這樣澄清,也許是因為他擔心那些閱讀他的指示的人可能會得出相反的推論(認為婚姻是種罪)。畢竟他是如此強烈地主張人們維持沒有婚姻的狀態。

保羅對此給了幾個理由。其中一點是「基督徒在末世視角/世界觀裡的位置」:我們如今看待時間的方式已不再相同,這個世界現有的形式正在消逝(7:29-31)。所有基督徒都應繼續正常的生活,但要在某種程度上超脫現世狀態,承認現世狀態的短暫性。即使我們結婚、悲傷、慶祝和做任何事,我們也不能過度投入這些活動裡,畢竟它們都是暫時性的事(不會存到永恆裡)。

其次是,結婚意味著要承擔更多這些暫時性的義務(7:28)。婚姻為人們帶來新的憂慮和取悅配偶所需的關注力,使基督徒的注意力分散(7:32-35)。

鑑於這兩個相互關聯的理由——對新的世界(在永恆裡)的盼望以及婚姻在我們短暫人生裡要求的關注力——維持無婚姻狀態有實際上的優勢。爭奪無婚姻狀態者注意力的事情比較少,因此保羅認為他們更容易保持對主的專一(7:35)。

但是,全心全意委身於基督是保羅為所有人設定的目標,而不僅僅是無婚姻狀態的人。既然基督在世上的使命適用於所有基督徒,保羅在本章裡試圖為所有人減少在實踐基督任務時實際上會有的限制和干擾。

他建議想要再婚的寡婦找基督徒結婚,也許是因為與你有同樣使命的配偶會以實際的方式支持你的使命(7:5、39)。對於那些已經結婚的人,保羅建議雙方同意暫時性的分居,以創造些毫無分心的委身事奉時間(7:5)。也許保羅建議那些「慾火攻心」的人結婚,是因為他們的性慾有可能會吞噬他們,和已婚夫婦的「煩惱」一樣能分散他們的注意力(7:9、28)。

因此,保羅建議維持無婚姻狀態是為了避免一系列特殊複雜的情況。保羅給的理由顯示了他的目的:單身是為了「主的事」,是為了「討主的喜悅」(7:32)。但請注意,這是一個開放性的敘述;保羅並沒有具體說明他期待無婚姻狀態的基督徒應達成哪些目的,如為教會工作、服事他人或傳福音。

在這裡,歷史再次提供了指引。第一世紀決定維持不婚的基督徒通常不會在任何正式意義上將自己的生命投入教會服事。雖然此時禁慾主義的實踐方式百花齊放,但直到幾個世紀之後,才出現了像修道院這樣獨特的、自給自足的團體。無論不婚者有多少時間可以用於事奉,多數的不婚者都必須透過家庭或我們所謂的世俗工作來養活自己。

此外,保羅也沒有在任何地方規定「不婚」是一種永久性的委身。許多人都無力做出這樣的委身,甚至少數有能力這樣做的人最終也可能結婚,這一點保羅也承認。 雖然保羅不希望基督徒為了改變(身份)而尋求改變,但他的教導裡仍留有某種程度改變的空間。但不變的是,我們的呼召是基督,而不是我們的處境。

保羅引導無婚姻狀態的基督徒保持未婚,就和他引導已婚者保持已婚那樣,也和他建議被奴役者不要擔心一樣——他指導這些人如何在目前的處境中生活,並為未來的變化留有餘地。保羅並不僅僅推崇那種為了福音的緣故而特意維持的單身,而是推崇一般意義上的單身狀態,認為這對基督徒的生活是有益的。

我們今日對婚姻的關注度破壞了保羅的信息。當一些哥林多基督徒建議某種生活方式在道德上更優越時,保羅因相信上帝呼召的力量而反駁這種說法。如果我們隨口就建議人們把尋找配偶放在優先順序,我們很可能提出與保羅完全相反的建議:「不要找妻子」(哥林多前書7:27)。

我們多數的人都會結婚。如果沒有婚姻,我們之中許多人會覺得解決性慾和這個世界的現實面非常麻煩。婚姻是一種行之有效的、符合聖經的方式來解決今世的問題,保羅在此說的話並不是我們需要聽到的所有話。

創世紀提醒我們,獨處不是好事(就算是不婚者,總是獨處也不太健康),這讓婚姻在此生具有基礎的地位(創世紀1-2章)。引用傳道書9:9的話,我可以說,這世上沒太多比和我的丈夫一起享受人生更美好的事了——即使我知道這婚姻無法拯救我的生命。我希望你們能像我一樣,在自己以及別人的婚姻中看到耶穌的影子,因為這些婚姻反映著基督和教會的一體性(以弗所書5:25-33)。

但是,讓我們同樣清楚地聽到保羅推崇不婚/單身狀態的聲音,不要輕描淡寫的迅速帶過保羅的教導,也不要用極大聲的「我們的世代跟他不一樣⋯⋯」等說詞來淹沒他的聲音。我們必須抵制馴化保羅的衝動,回應他不斷重複的教導:基督,被釘在十字架上,又復活了。

我仍然希望聽到關於婚姻很美好的講道,但也希望聽到關於婚姻對許多人來說是多麼令人難以置信的痛苦的講道,以及關於婚姻會如何分散我們對基督的委身的注意力的講道,還有關於我們都在等待新天新地的講道。我們可以為我們的家庭喜樂,同時明確表示只有基督才是我們最大的喜樂。

同樣的,讓我們來聊聊單身狀態可能會有的孤單和疲憊感,同時也思考單身的喜樂和它能給予教會的豐富禮物。讓我和你分享一些單身基督徒的事蹟:他們在從事繁忙工作的同時,幫助維持著那些沒有牧師的教會;是一些單身朋友的友情支撐著我和我的丈夫度過艱難的時刻;讓我告訴你們,一些單身人士能去到一些已婚夫妻無法去到的地方和在社會各個角落傳講基督。

讓我們希望我們那些渴望婚姻的未婚朋友能夠找到婚姻,但也讓我們用他們「已經擁有信實於主所需的一切」的這個知識來堅固他們,為他們禱告他們能夠留在基督裡,並為有如此多人雖然沒有婚姻,但找到了在基督裡的全然滿足而喜樂。讓我們堅信,單身可以是美好的事,因為基督非常美好

作者Annalisa Phillips Wilson在英國劍橋大學和WTC教授新約聖經。她正在撰寫:《新約倫理:釋經,經文,及應用》(Testament Ethics: Hermeneutics, Texts, and Practice)一書裡關於哥林多前書第7章的的章節。該書將於2024年由 Eerdmans 出版社出版。

翻譯: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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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s

愛你政治上的敵人

耶穌使用一群相互敵對的人來建立祂的教會。為什麼我仍舊喜歡傷害敵人?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22, 2023
Jonathan Bartlett

通常在感恩節時,我會和家人一起在家裡準備晚餐。我們可能會一邊做事ㄧ邊聊著宗教和政治,但不是那種不愉快的聊天氛圍。在長達十年的時間裡,我們讀著同樣的神學家的著作,欣賞同樣的學者,並在社會議題的看法上有共鳴。

然而,在2016年大選兩週後的感恩節,我獨自站在陽台上哭泣。大約五年前,上帝開始用一連串重大的生命事件來讓我人生故事裡埋藏已久的部分復甦。在這個過程中,我開始用與家人用截然不同的方式看待這個世界——我開始視一些家人為有錯誤想法的對手。

如今,當我認為某些事情很災難時,他們反而認為我「反應過度」。我感到自己被疏遠了,迷失了方向。

當我努力想弄清楚自己的困境時,我想到耶穌曾隱晦的警告門徒:你們不要想我來是叫地上太平,我來並不是叫地上太平,乃是叫地上動刀兵。因為我來是叫「人與父親生疏,女兒與母親生疏,媳婦與婆婆生疏;人的仇敵就是自己家裡的人。」(馬太福音10:34-36)。

我們稱呼耶穌為「和平之君」,但祂卻宣告祂將擾亂和平,乍看之下這似乎很諷刺。但我逐漸理解,耶穌所擾亂的是一種人為的表面和平,一種透過「順從性」和「一致性」來實現的和平——也就是巴別塔的基本特色(創11:1-4)。由於這種和平依賴於建立並且維持這樣的「相同性」,因此它無法為這個暴力且分裂的世界帶來醫治或和解,即使是那些碰巧自認為基督的追隨者的人也無法做到這一點。

神聖的攪擾

在上帝打亂我家的一致性之前,我一直很自在地認同自己是「模範少數族群」——能自在地融入白人、中產階級、政治保守的福音派基督徒圈子裡。我心甘情願地將上帝賦予我的族裔身分附屬於「模範少數族群」的身分之下。我滿足於脫離台灣文化遺產的感覺,滿足於自己是實現了美國夢的第二代美國人的想法。我將童年的創傷經歷與父母的文化聯繫在一起,並盡可能地在我的身分與他們的身分之間拉開距離。

2014年,一段充滿醫療和心理健康危機的時期使我展開兩年的心路旅程,拉近了我與父母的距離,幫助我揭開我們家族破碎的歷史根源。我認識到,我家族裡好幾代人都經歷過壓迫和創傷,包括日本帝國主義、種族隔離、美國空襲、激烈的政權更迭;新來的掌權者竊取我們的土地和資產、施行大屠殺,以及被稱為「白色恐怖」的持續性暴力政治鎮壓,跟數十年的戒嚴。在最初的幾代中,我的祖先本身是壓迫者,他們是為逃離貧困而大規模遷徙的漢人的一部分,這些人在台灣定居下來,而台灣島上的南島語族部落已在此居住了數千年。他們的到來導致許多原住民部落大規模失去文化認同。

對家族歷史的學習促使我重讀聖經。我第一次在初世紀廣大的農民階級猶太人身上看到我的父母、祖父母,甚至台灣原住民的形象——他們在羅馬帝國主義的壓迫下掙扎求生,也在更富有、更有權勢的猶太同胞的腐敗行為中求生。我從渴望得到解脫、渴望正義的受壓迫者的角度來讀耶穌的教導,而不是從追求個人靈性發展的安逸的美國人的角度閱讀。

這種視角的轉變將我引向自己城市裡無助和受到欺負的人:住房無保障和無家可歸的人、因著混合身份焦慮的移民家庭、受到創傷的難民、仍在遭受吉姆·克勞法(Jim Crow)和白人大規模遷離後所帶來的經濟影響的整個社區。當我與這些人建立連結時,我開始相信他們就是耶穌用來檢驗誰是祂真正跟隨者的試金石(馬太福音25:31-46)。

我與這些鄰居的關係為我的生活帶來了完全不同的屬靈責任感。我意識到自己囤積財富或沉溺於享樂主義的方式,在我所處的社會經濟階層裡的基督徒之中太常見了。我的新朋友們面對看似無法跨越的障礙時所展現出的信心斥責了我易於抱怨瑣事的習慣。我對自己心裡的種族偏見(約翰福音4:9)、階級歧視(雅各書2:3、4)和宗派主義(林前3:3-9)感到罪疚。我的生命裡似乎沒有一件事是乾淨的。

新的政治,舊的問題

突然之間,我幾十年來所擁護的政治並不能解決我這些被邊緣化的朋友們所迫切關注的問題。這些人完全能合理的不滿那些對他們的困境麻木不仁的主流群體。但我曾經的政治框架往往把他們歸類在製造麻煩、劣等人群的行列,認為他們被輕視、抵擋或驅逐是應該的。現在,我理解他們並愛上了他們,我認識到他們並非蓄意製造麻煩;他們渴望解脫和公義——就像我自己的家庭曾做過的那樣。

聽著他們的故事,我無法不感同身受。他們的匱乏成了我在意的事;他們的敵人成了我的敵人。我在社群媒體和餐桌上征戰,並得到了一群有同感的新朋友的支援。

很快的,我的激情反轉引發了與家人和多年好友的摩擦。有些人發來尖酸刻薄的訊息。其他人則退出了我的生活。有的時候,我甚至覺得連丈夫和婆婆都成了我的敵人——儘管我們共同信仰基督,他們的基本價值觀和政治上不同的忠誠歸屬造就了我們之間無法跨越的鴻溝。我變得善於譴責別人。但這種慣性的詆毀態度讓那些無法輕易把我「取消好友」、取消追蹤、迴避我或拋棄我的人感到厭煩。

我不想承認自己被自以為義的魔咒所迷惑。我的內在發生了很多改變,不變的是,我仍然認為某些人被輕視、抵擋或驅逐是應該的——只是換了另一群人而已。

耶穌的第三條路:愛仇敵

基督教信仰裡有許多事是個謎,但對於我們應該如何對待我們的敵人,卻從來不是個謎:

「你們聽見有話說:『當愛你的鄰舍,恨你的仇敵。』只是我告訴你們,要愛你們的仇敵,為那逼迫你們的禱告,這樣就可以做你們天父的兒子,因為他叫日頭照好人也照歹人,降雨給義人也給不義的人。你們若單愛那愛你們的人,有什麼賞賜呢?就是稅吏不也是這樣行嗎?你們若單請你弟兄的安,比人有什麼長處呢?就是外邦人不也是這樣行嗎?所以你們要完全,像你們的天父完全一樣。」(馬太福音5:43-48)

但是,我們為什麼要愛那些不斷努力激起我們恨意的人?仇恨能讓人感覺是捍衛被壓迫者的正義武器,或是幫助被掠奪者保持尊嚴的工具。我們不難理解為什麼耶穌時代的人們解析利未記19:18的「鄰舍」一詞時,用它來論證蔑視或暴力對待壓迫者是正當的(馬太福音5:43)。

然而,無法逃避的事實是,不愛我們的敵人要付出的代價更大。當我觀察到部落主義在我的生活和這世界日益嚴重的影響時,我認識到耶穌教導的是一種古老的智慧——既適用於學校操場上的爭執,也適用於高風險的衝突。

最近,當我協助八歲的女兒處理因與朋友反覆發生衝突而產生的痛苦和憤怒時,她不斷提出尖酸刻薄的反擊,並問我:「講這句話會讓他很痛,對嗎?」我們從小就有報復的衝動。但我未曾見到報復能修復關係。

法國哲學家勒內·吉拉德(René Girard)曾經書寫關於人類衝突裡的一個巨大悖論。在《我看見撒旦像閃電一樣墜落》這本研究人類社會暴力的著作中,吉拉德發現一種模式:當對手之間的對立變得越來越激烈時,敵對的雙方開始變得越來越相似,而非越來越不同。以種族衝突為例。非主流群體往往長期受到挫折感、無權感和恐懼感的困擾,進而滋長憤怒和恨意。當這種恨意愈發嚴重時,我們經常會聽到這樣的戰鬥口號:「為了我們的生命,我們必須打倒這些種族主義/法西斯主義/精英主義的豬,把他們從我們中間驅逐出去!」作為反擊,掌握權力的統治階級會團結起來,發出這樣的號召:「為了維護和平與公民秩序,我們必須粉碎這些卑鄙的烏合之眾/種族煽動者/無政府主義者!」

因此,只有愛我們的敵人,才能避免沾染我們所憎恨的敵人的特性。耶穌教導我們要愛我們的仇敵,並為迫害我們的人禱告,正是因為「僅僅愛及尊重那些愛我們和尊重我們的人」不會讓這個暴力和混亂的世界有任何改變。「偏愛」能激勵一個部落去打敗他們的敵人、重新組織權力架構,但它無法打斷暴力、排擠和壓迫的循環。人權運動領袖馬丁路德·金恩在《愛的力量》一書中寫道,他明白這一點:

仇恨使仇恨倍增,暴力使暴力倍增,強硬使強硬倍增,這是一個螺旋式下降的毀滅過程。因此,當耶穌說「愛你的仇敵」時,祂提出了一個深刻的、終極的無可逃避的警告。在現代世界中,我們是否已陷入這樣的僵局裡:我們必須愛我們的敵人,否則,我們就會死嗎?邪惡的連鎖反應——仇恨引發仇恨,戰爭產生戰爭——必須被打破,否則我們將陷入毀滅的黑暗深淵。

但我們該如何愛仇敵呢?

總統大選結束後的那個星期天,我們全家和往常一樣去了教會,但禮拜的感覺卻完全不同。投票支持川普的教會成員與其他因川普的勝利而感到威脅的我們心愛的教會成員(包括透過追夢人計畫來到美國,以及無證移民的美國公民子女)在同個房間裡敬拜上帝。在教會牆內,開心、解脫與恐懼和悲傷的情感交織在一起。儘管這些群體之間關係融洽,甚至情同手足,但很明顯,房間裡所代表的迥然不同的政治傾向使人們彼此對立。這正是畢得生(Eugene Peterson)所寫的啟示錄註釋書《天啟的雷聲》(Reversed Thunder)內容的具體展現:

政治是無法迴避的。當一個人的生活影響到另一個人的生活時,政治就開始了。無論我們是否願意,我們的生活都會影響他人。⋯⋯任何行動或信仰都不是私人的事。宗教性越強或價值越高,私人性就越小。因此,與基督和敵基督有關的事就是最不隱私的事,也是最政治化的事。我們腦袋裡想的一切都會走出我們的頭顱,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會超越我們的皮膚,進入一個複雜互動又縱橫交錯的網絡。

我的牧師在那個星期天承認我們教會裡有這樣的情況:「教會是個由敵人組成的群體,在裡面學習彼此相愛。」在研讀福音書時,我意外地發現耶穌透過挑選祂的12個門徒來向我們展示「愛你的仇敵」是如何運作的。

通常,當人們組織建堂團隊時,他們會挑選那些百分之百認同這間新教會未來具體使命的人。耶穌卻不是這樣。祂召集了相互為敵的團體的成員來組成祂最親密的追隨者小組。門徒中有四人屬於(或非常同情)奮銳黨,這是一個政治運動,他們對從羅馬統治下解放猶太人的狂熱導致他們向羅馬當局和與羅馬友好的猶太同胞實施謀殺和恐怖主義行為。他們特別憎恨稅吏,因為稅吏是為羅馬這個異教帝國工作的猶太人,經常透過向自己人敲詐錢財來獲取財富。因此,當耶穌選擇讓一個稅吏加入他們的行列時,他們都目瞪口呆(路加福音5:27-32)。

政治並不是他們當中唯一的分歧點。門徒中有六個人是貧窮的漁夫,他們的生活僅夠糊口,還要繳納剝削性的稅金和過路費。猶太貴族知道如何利用法律和經濟制度來穩固自己的財富,他們視漁夫這個階層的人為乞丐和不法之徒的情況並不少見。然而,耶穌的第12個門徒選擇是出身高貴的巴多羅買(又稱拿但業)。

如果僅僅形容這群人很分裂,就太輕描淡寫了。他們之中一些人曾因其他人所代表的團體的行為而受苦。至少有四個人在哲學上不會反對透過暴力來表達他們對馬太或巴多羅買的不滿。也許正因如此,耶穌在公開傳道之初,就以減輕痛苦的恩慈行為開始——醫治疾病、趕鬼、減輕慢性疼痛(馬太福音4:23-25)——緊接著傳遞的信息裡不僅同理人們曾經歷權利被剝奪、悲傷和衝突,也應許他們將會承受地土、和平並有歸屬感(馬太福音5:3-12)。

想想耶穌挑選門徒的艱鉅性。祂歡迎來自受壓迫階層的激進民族主義者,也歡迎被視為種族叛徒的人。祂歡迎出身富裕的人,也歡迎生活拮据的人。透過把他們召集到同一個圈子裡,耶穌創造了一個對每個人都有所要求的社區,一個每個人都要背起十字架的社區。

當門徒們日復一日地面對彼此時,那些來自特權階級的人被要求懺悔他們對被壓迫者的漠不關心;那些貪婪的機會主義者被要求懺悔他們自私自利的貪婪,並補償他們曾欺騙的人;那些痛苦的受害者被要求寬恕他們的壓迫者,並見到這些人裡面的人性(不再妖魔化他們);那些靠刀劍生活的人被要求放下他們暴力的言論和武器。

這些不僅僅只是意識形態方面的要求。它們是關係上的要求,使門徒們能夠繼續一起跟隨耶穌,這是他們履行愛的律法的唯一途徑(約翰福音13:34-35)。是的,他們仍在爭論誰是最偉大的,大概也會爭論誰是最糟糕的,但如果他們每個人都不願意從根本上改變,他們就會錯過與耶穌在一起的機會。我們也是如此。

想像力在愛我們的仇敵中的作用

理查·福斯特(Richard Foster)《屬靈操練禮讚》(Celebration of Discipline)一書中描述禱告為我們「能夠從神的角度看待他人和事情」的主要過程。以聖經為基礎的想像力也可以幫助我們。在這方面,引導我禱告的一個工具是,我會想像在耶穌上十字架前,我與以下幾個人一起坐在桌邊,準備從耶穌的手中接過餅和酒:1)我教會裡的美國公民孩子,他們養家糊口的父親因川普的政策而被驅逐出境;2)投票支持川普的弟兄姊妹;3)反對種族主義的民運人士;4)避而不談種族主義的人;5)白人至上主義者;6)警察;7)因警察暴力而受創的人;8)因我的想法而拒絕我的人,以及9)其他種可能情況下的人。

我仍然為某些人經歷的痛苦和其他人的偏執而感到痛苦,但這種禱告操練已消除了我想蔑視、消滅或向餐桌上的一些人開戰的念頭。它幫助我將我的個人的議程讓位給基督的議程——這與「以基督的名義」來推銷我自己的議程截然不同。禱告幫助我更能分辨何時該說話,何時該沉默,該說些什麼,該怎麼說。禱告使我能夠擺脫這個世界靠著部落主義運作的模式。

十字架的道路邀請我們死去。但它也是進入這個世界所不知道(但迫切需要)的永活國度的入口。十字架不僅僅是一種倫理;它是一種力量,只有耶穌踏上屈辱、痛苦的十字架之路,將我們的審判攬在自己身上,受死,然後復活,我們才得以獲得這種力量。弗萊明·拉特利奇(Fleming Rutledge)在她的著作《十字架》(The Crucifixion)中寫道,上帝擁有「糾正『亞當』整個遺憾的歷史敘事中所有錯誤」的力量,祂的糾正力量是對「整個被造秩序歷史的重拾與重塑」。正是因為「祂改寫了故事,我們如今不再是自己最糟糕的樣貌的俘虜,也不再是想要毀滅我們的邪惡力量的俘虜」。透過祂的傷口,我們如今有治癒我們之間的分裂的能力(以賽亞書53:5)。

朱迪··多明尼克(Judy Wu Dominick)曾在不同職業、文化和社會經濟環境中服事。她現居喬治亞州亞特蘭大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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