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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阿富汗投入是否值得,還是浪費?隨着塔利班重新掌權,基督徒在哀慟、禱告和學習

在全世界爭論美國撤軍行動之時,15位各界領袖反思了他們如何運用自己的信仰來理解在撤軍后如何最好地倡導正義的問題。

Christianity Today August 24, 2021
圖片: Paula Bronstein / Getty Images

2021年7月30日,阿富汗喀布爾,在安靜的美國大使館圍牆上人們所看到的壁畫。

很難忘記在塔利班佔領喀布爾之後,阿富汗人為了離開自己的國家而不顧一切地衝上即將起飛的飛機的畫面,有些人徒手扒在飛機上。

美國總統喬·拜登(Joe Biden)繼續前總統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從阿富汗撤軍的計劃、塔利班迅速接管,以及在疏散翻譯和其他面臨迫害風險的人方面似乎缺乏協調和規劃,都引發了全世界強烈的憤怒和悲傷。

美國境內外的基督徒對美國政府和軍隊應該做什麼有不同意見。 但他們正試圖運用他們的信仰來幫助他們了解如何在事後最好地倡導正義。

CT調查了15位領袖,了解他們對美國撤軍和塔利班接管的哀慟;他們如何為阿富汗的未來禱告;他們認為美國基督徒可以從這場戰爭中學到什麼;他們如何看待對宣教領域的長期影響;以及美國軍隊和外國基督徒工作者幾十年的投資是值得的還是浪費掉了。

調查的參與者

克里斯·塞普爾

(Chris Seiple) 是全球參與研究所(Institute for Global Engagement)的榮休主席,也是《人道主義干預中的美軍與非政府組織關係》一書的作者。

保羅·米勒

(Paul Miller) 是喬治敦大學外交學院的國際事務教授。 他曾在國家安全委員會中擔任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事務主任。

瑪麗亞·多斯特扎達·古德布雷克

(Mariya Dostzadah Goodbrake) 和她的家人曾經是阿富汗難民。 她現在擔任Global FC的執行董事,該組織為堪薩斯城地區的難民服務。

尤金

(Eugene) 是一位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服務了幾十年的基督教工作者,由於正在進行的事工,他要求匿名。

珍妮·楊

(Jenny Yang) 是世界救援會(World Relief)負責宣傳和政策的副總裁,該組織是全國福音派基督徒協會(National Association of Evangelicals)的人道救援分支,是美國九個難民安置機構之一。

馬克·圖利

(Mark Tooley) 是《神意:基督教與美國外交政策雜誌》(Providence: Journal of Christianity & American Foreign Policy)的編輯和宗教與民主研究所(Institute on Religion and Democracy)的主席。

漢弗萊·彼得斯

(Humphrey Peters) 是巴基斯坦教會的主教和白沙瓦教區的主教,該教區延伸至喀布爾。

瑞安·布拉謝

(Ryan Brasher) 是在巴基斯坦拉合爾的福爾曼基督教學院(Forman Christian College)擔任了七年(2014-2021)的政治學教授。

馬克·莫里斯

(Mark Morris) 是 RefugeeMemphis.com 的負責人和聯合大學(Union University)的城市神學研究教授。

曼蘇爾·博爾吉

(Mansour Borji) 是“第18條款”(Article 18,即《世界人權宣言》第十八條——譯者注)的宣傳主任,該組織支持伊朗受迫害的基督徒。

喬希·曼利

(Josh Manley) 是在阿拉伯聯合酋長國哈伊馬角進行教會植堂的高級牧師,他與阿富汗牧師們建立了關係。

福阿德·馬斯里

(Fouad Masri) 是“新月計劃”的主席和首席執行官,也是一位黎巴嫩裔美國牧師。

胡倫尼薩·法里德

(Hurunnessa Fariad) 是一位阿富汗裔美國穆斯林,也是“多信仰鄰居網絡”的外聯主任,該網絡在各宗教社區之間建立關係,以減少猜疑或對立。

另一位參與調查的是一位來自東南亞的資深傳教士,他要求匿名,因為他仍在受影響地區活動。

最後一位參與者是一位在美國的阿富汗人,她與一位阿富汗牧師結婚,由於在阿富汗的個人關係,她要求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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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美國的撤軍和塔利班的接管,你最哀慟的是什麼?

阿富汗牧師的妻子: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沒有人準備好。 據說是9月,但他們這麼快就離開了。 我的單身妹妹無法逃脫。

胡倫尼薩·法里德: 首先需要知道的是,一個人民富有韌性和頑強精神的的國家將繼續遭受痛苦。 40多年的流血和恐懼已經夠多了,在今天的社會不應該發生。 阿富汗已經回到了黑暗時代,簡直是一夜之間。

第二,加尼(Ghani)總統放棄了他為阿富汗人民服務的責任,這是多麼懦弱。 ……他出賣阿富汗,把它留給了狼群。 第三,美國的撤軍計劃和執行得太差了。 隨後在喀布爾機場發生的恐慌和奪路奔逃本來是可以避免的。 超過8萬名SIV(特別移民簽證)申請者將如何處理,他們得到了美國政府的保護許諾,但卻被困在喀布爾,隨着塔利班的接管而擔心自己的生命。

第四,將對阿富汗婦女施加的暴力和控制。 一想到婦女又要被迫穿上罩袍,在沒有合法的男性護送情況下不被允許離開家,不被允許上學和工作,被迫與塔利班成員結婚,我就會熱血沸騰,為我的人民心痛。

保羅·米勒: 我幾乎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我哀嘆失去的生命、失去的自由、猖獗的不公正、暴政和恐怖的勝利。 壞人贏了。 在我們生活的世界里,歷史上最富有和最強大的國家組成的聯盟集體說服自己,他們無力阻止一個國家陷入無政府狀態和野蠻狀態,而且,由於他們無能為力,他們告訴自己安慰性的神話,說這是不可避免的,沒有什麼可以做的。 我感嘆我們對自己說的謊言和編織的神話,這些被用來使我們對自己做出的道德上冷酷無情和懦弱的決定感覺更好。

珍妮·楊: 我關注美國從阿富汗撤軍所帶來的人道主義後果,以及缺乏規劃,使許多脆弱的阿富汗人處於非常困難的境地,需要撤離的人的選擇有限。 有許多群體對塔利班重新掌權意味着什麼感到恐懼:與美國軍隊有關的人、基督徒和其他宗教少數群體,以及婦女和女孩——特別是那些抓住機會追求教育的人。 我們與他們一起悲痛,並要求美國和其他國家推動塔利班儘可能多地擴大對他們的保護。

曼蘇爾·博爾吉: 人權和民主這些來之不易的價值觀正在被進一步玷污,因為西方大國缺乏長遠的眼光和承諾,對這些價值觀口惠而實不至,從而給專制政權和意識形態提供了剝削國家、詆毀人民尊嚴的彈藥。

喬希·曼利: 雖然我對塔利班接管阿富汗的許多現實感到悲哀,但我最悲哀的是,這使阿富汗教會中親愛的弟兄姐妹處於危險的境地。 一段時間以來,他們已經感受到(相對而言)一定程度的穩定和安全。 我感嘆新環境對他們的未來可能意味着什麼。 我感嘆他們現在突然知道的恐懼和擔憂。

馬克·圖利: 這場戰爭和所有戰爭一樣,反映了人的墮落。 這是不可避免的,也是無法逃避的。 然而,我們可以欽佩所有美國、阿富汗和各種北約人員以及許多非政府組織的犧牲和勇氣,他們為了阿富汗能夠擺脫過去的蹂躪而努力和犧牲。 有許多成功之處:在這二十年裡,更長的壽命、更多的健康、更多的教育、更多的自由。 這些勝利不會完全被塔利班所扼殺。 而且我們可以認為,阿富汗的教會,無論多麼小,都已經播下了種子,其果實將以我們無法想象的方式在未來幾代人中收穫。

你將如何為阿富汗的未來禱告?

阿富汗牧師的妻子: 為了婦女的自由。

克里斯·塞普爾: 我的禱告是,新的裝備和服務方式將被揭示給阿富汗和中亞其他地區的教會。 我特別希望整個阿富汗和該地區以及中東/北非地區的教會能夠成為創傷護理的場所,從而實現內部和外部的和解,為全社會服務。

馬克·莫里斯: 為塔利班領導人的獲救祈禱。 祈求上帝將那些最危險的人從惡人的惡手中隱藏起來。 為福音的推進和基督在阿富汗磨鍊他的教會而禱告。

曼蘇爾·博爾吉: 願人們的生命得到保護,特別是那些有信仰和/或信念的人,像塔利班這樣的偏狹團體認為他們會威脅、破壞其極權統治。 阿富汗將像鳳凰一樣從灰燼中重生,這一次將更強大、更明智。 上一次塔利班統治時,阿富汗人民意識到伊斯蘭主義革命者的承諾是空洞的。 新一代人將重溫這一經歷。

保羅·米勒: 我為上帝國度的勝利,也為和平和正義祈禱,因為在可預見的未來,這些事情顯然是不可能靠人的努力實現的。

彼得斯主教: 我們祈禱聖靈觸動塔利班,讓他們保持柔軟的心,承認所有人的人權。 基督的全球肢體需要向塔利班人表達基督徒的愛和同情,並分享上帝賦予我們的祝福和喜悅。 如果在撤軍之前,我們每天為阿富汗祈禱一次,現在我們應該祈禱10次。

珍妮·楊: 我最迫切的是為那些急於逃離的人禱告,希望上帝能保全他們的生命,並為他們開闢一條道路——不管是通過美國政府還是其他方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找到避難所,使他們的權利和尊嚴得到充分尊重。 除此之外,我還為阿富汗人民的蓬勃發展禱告,尤其是那些特別脆弱的人,希望他們能在充滿挑戰的環境中體驗到自由和快樂。 我祈禱國際社會將繼續敦促塔利班改善婦女和兒童、宗教和少數民族以及其他經常與其持異見並可能在其統治下受苦的人的權利和自由。

胡倫尼薩·法里德: 我為阿富汗兒童禱告,希望他們永遠不必在炸彈和槍聲中入睡。 我為一個在生活的各個領域——教育、商業、旅遊——促進和保護婦女以及阿富汗各民族的人權的國家禱告。 我禱告阿富汗能像蘇聯入侵前那樣被承認為一個有力量、有尊嚴和有毅力的國家。

尤金:(我祈禱)阿富汗人民開始決定他們的未來,而不是由其他國家的軍隊在他們的國家控制和談論國家建設,而這是任何國家的人民都有權自己做的事情。 (我的禱告是,希望)塔利班堅持他們的承諾,即建立一個更自由的社會,讓婦女參與生活的各個方面,並讓女孩/婦女上學。 希望耶穌的追隨者在數量和成熟度上有所增長,並以改變性的行為和言語來祝福國家。

福阿德·馬斯里: 為秘密信徒的保護和倍增而祈禱。

祈禱阿富汗人能夠看到,一個伊斯蘭聖戰組織不可能成為多樣化的全體阿富汗人民的合法領袖。 為在美國的阿富汗鄰里祈禱,讓他們遇到能夠安慰他們的基督徒朋友。

瑪麗亞·多斯特扎達·古德布雷克: 我特別禱告有勇氣、有韌性、有決心的一代人站起來。 我相信,得到解放和基本尊嚴滋味的一代人不會忘記。 我們侍奉的上帝不斷提醒我們不要忘記,要記住、要思考我們冒險走過的道路。 我深深地祈禱,這一代人不會忘記民主的芬芳,而是勇敢地站起來,打敗敵人。 我祈求在阿富汗人民的心中進行超自然的干預,讓神國的價值觀和原則像種子一樣奇迹般地種植在阿富汗的土壤中,像樹木一樣生長,結出我們無法理解的果實。 沒有民主是在20年內建成的。 沒有什麼是浪費的。

美國的基督徒應該如何反思這場戰爭?

瑞安·布拉謝: 美國的基督徒應該:a)感謝阿富汗歷史上的那段開放時期;b)當美國政府提出對外軍事行動時(這很可能是合理的,但二戰後,成功且道德的軍事干預的例子很少,特別是在全球南方),要有智慧和辨別力,而不是不加批判地愛國;c)對接受來自阿富汗和其他戰亂國家的難民,包括進入自己的社區方面,持開放態度。

克里斯·塞普爾: 這個問題的措辭引出了另一個問題:我們是碰巧成為基督徒的美國人,還是碰巧成為美國人的基督徒? 無論哪種方式,都有世俗的和教會的方式來反思這場戰爭,認識到上帝對兩者都有主權,而且聖靈在兩者中積極工作。

在“屬靈”方面,我們可以問,一個基督徒是否應該關心這些事情,特別是由於“已經獲得勝利”。 我是毫不含糊地認為這是應該的,因為我們被呼召去建立上帝的國度,“行在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但我們還需要在公民神學以及參與神學和苦難神學方面做一些工作,為形成能導致正面改變的世俗理論提供基礎,解釋我們信仰的運作如何為共同利益服務。 要做到這一點,我們必須成為可信的基督徒,和可信的美國人。 而要做到可信,我們必須具備參與的技能。 請記住:上帝並不需要我們來執行祂的意志。 但祂渴望我們與祂已經在做的事情並肩作戰,正是因為我們參與世界不是為了改變它,而是因為祂已經改變了我們。

曼蘇爾·博爾吉: 美國人用他們的汗水和鮮血為這場戰爭付出了代價。 他們的稅收被投入到戰爭中,他們的年輕人死在戰場上。 這場戰爭是為了拔除一種孕育了9/11事件的意識形態;而這並非像去野餐一樣輕鬆! 美國的基督徒應該讓他們的政府負責,以便他們展示出美國人想要的價值觀,而不是重複同樣的外交政策災難,這些災難只會讓他們的敵人更加膽大。

亞洲宣教領袖: 美國基督徒根本不會(也不應該!)對這場戰爭感到自豪,或者更糟糕的是,對美國撤軍的方式感到自豪。 每當他們遇到任何阿富汗人時,都必須保持謙遜,並準備讓阿富汗人說話,而自己只是傾聽。 他們不應試圖爭辯或為美國的行動辯解,而是要有同情心,向阿富汗的鄰居表達愛。

胡倫尼薩·法里德: 戰爭和入侵不應該是首選答案。

應該尋求外交手段和與他人接觸,直到最後。 我們都是這個地球上的居民,一個地方的戰爭會影響到其他地方的所有人。 作為一個穆斯林,我可以說,我們必須站起來,為正確的和道德的東西而奮鬥,這在基督教信仰中也是巨大的。 我只是覺得,作為美國人,當我們決定把阿富汗留給塔利班統治時,我們拋棄了大部分神聖的信條。

保羅·米勒: 正義戰爭的目標應該是更好的和平,不僅為我們自己,而且為我們的敵人和我們在其國家作戰的人,爭取持久的平安條件。 我們應該認真思考,我們這些選民是如何允許並使我們的民選官員通過我們的被動、忽視和冷漠而無視這些正義的要求。 我們發動了一場權宜之計的戰爭,一場無休止的打擊恐怖分子的運動,而不考慮在阿富汗或為我們自己建立持久的和平條件——因為我們告訴自己這太難,太昂貴。 當然,我們正在見證替代方案有多昂貴。 而最糟糕的是:建立持久的和平條件不會是簡單的施捨;但是謹慎的戰略最終會比我們過去做的這些更有效。

彼得斯主教: 數以百萬計的巴基斯坦人正在慶祝塔利班的統治,認為這是伊斯蘭教對異教徒美國的勝利。 巴基斯坦的基督教少數群體(占人口的1.2%)一直忐忑不安,謹慎應對。 他們擔心塔利班的勢力會蔓延到巴基斯坦。

全球教會不可能一直都是批評和消極的。 這個地區的文盲率和失業率都很高,英國、俄羅斯和美國的超級大國都沒有成功地在這裡建立統治。 鑒於這種波動性,我們需要接受塔利班的統治。 當我們與塔利班在1995年時的暴行和流血事件比較時,這一點更加變得緊要,這次到目前為止,他們的行為要人道一些,這可以歸功於美國在阿富汗的20年存在。

尤金: 我是美國人和瑞士人,在阿富汗人中間生活了25年,與他們交往了約40年。 在任何戰爭中,特別是在這場戰爭中,作為美國人,對於沒有讓人民獲得自由,我們必須承擔這艱難的責任,。 首先,我們向阿富汗人提供了足夠的彈藥來打敗俄國人,但卻沒有提供足夠的支持來取代戰爭文化,以支持一個強大的公民社會來取代它,並以良好的方式取代它。 我們現在的處境是,不能說我們在那個國家表現得像一個敬虔的民族。

現在,我們必須祈禱阿富汗人民找到一條前進的道路,建立他們自己的公民社會,並慷慨地奉獻我們的祈禱、時間和精力來支持這一增長。 虛心大膽地說明我們是耶穌的追隨者,我們國家對阿富汗的破壞令我們心碎。 然後分享和實踐基督的愛,尊重阿富汗人民,因為他們為自己的國家找到了前進的道路。

瑪麗亞·多斯特扎達·古德布雷克: 在我們的反思中,我們想保持積極,並地說出所謂基督徒該說的話:“上帝會勝利”,“這是一個破碎的世界”,“正義並不在生命的這一邊”,或者 “我們已經得勝”。

是的,這些評論提醒我們,我們有一位已經得勝的上帝。但是,我們能不能暫時悲痛,而不必不說那些”正確的“基督徒的話?

我們能站在正義的憤怒中嗎? 我們是否可以說,在這一刻,邪惡佔了上風? 我們能不能在傷害和不公正中置身一會兒?

這是為了什麼? 因為只有這樣,我們才可以感受到阿富汗人民和那些為戰爭而失喪、犧牲的人的一絲痛苦和動蕩。 當我們這樣做了,與悲傷保持一致,我們才會記得明天我們將繼續戰鬥。

如果美國參加的戰爭一開始就不明智的,那麼最好的辦法是否是停止並完全撤出,以示懺悔?

阿富汗牧師的妻子: 這麼快就離開是個糟糕的決定,但他們最終不得不離開。 但不應是以這種方式。

馬克·莫里斯: 恕我直言,這真的不是一個有用的問題。 我們都可以猜測和重新校準過去,沒有盡頭。 我們無法回到過去。 是的,兩黨在各自掌握權的時候,都重複了通常的以自我為中心、文化上無知和自私自利的外交政策失誤。 我並不指望美國能悔改。 相反,我們將看到我們的領導人互相指責,怪罪於對方。 每位領導人,每一方都將為他們所做的決定以及這些政策決定對人類造成的損害或好處而被上帝追究責任。 現在我們必須決定我們現在要如何回應。

瑞安·布拉舍: 在談到美國的外交或軍事政策時,我對談論“懺悔”有點猶豫。 美國政府不是教會或基督教團體的代表。 此外,2001年還不清楚事情會以什麼樣的方式結束。 結束美國在阿富汗的參與似乎確實是 明智的,儘管在完成的速度上可能是不明智的。

珍妮·楊: 我無法評論美國在阿富汗的軍事角色問題,但對我來說——對許多基督徒來說——很清楚的是,我們有義務為那些在我們離開時將處於弱勢的人做準備並提供幫助。 當我們真的離開時,我們應該以這樣的方式來保護那些冒着生命危險與美國站在一起的人。 在幾十年來向盟友承諾我們會支持他們之後,現在放棄我們的盟友,將是我們國家的一個道德污點,其影響將持續幾十年。 我們離開阿富汗的方式將是我們國家歷史上的一個永恆的印記。

福阿德·馬斯里: 這個問題有誤導性。 我認為我們混淆了教會的作用和政府的作用。 政府的作用是保護國家,制止針對公民的邪惡。 教會的作用是關於憐憫和正義。 作為一名基督教牧師,我認為戰爭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耶穌希望我們成為和平的締造者。 耶穌還希望我們為這些最弱小的人說話。 必須制止塔利班對哈扎拉、烏茲別克和塔吉克婦女的殺戮。 伊斯蘭教法(sharia)與上帝的誡命直接相反。 這是一場意識形態的戰爭,我們正在用錯誤的武器來打這場戰爭。

亞洲宣教領袖: 如果美國軍隊參加了一場不明智的戰爭,那麼他們應該在能夠不造成更多影響和損失的情況下才撤出。 這意味着他們應該留在這裡更長時間,幫助發展國家,並確保在他們離開時,阿富汗軍隊和政府足夠強大,有足夠的基礎設施和實力,在沒有任何外國支持的情況下自己堅持下去。 這可能需要數年時間,但這將是美國為不明智地加入戰爭而不得不付出的昂貴代價。

瑪麗亞·多斯特扎達·古德布雷克: 美國以特立獨行的方式進入伊拉克和阿富汗。

不管是什麼原因,都沒有回頭路可走。 這場戰爭並非不明智,而是計算錯誤。 美國參加這場戰爭的唯一目的並不是像拜登總統所說的那樣,為9/11事件的肇事者復仇。 喬治·W·布什總統以一個更大的敘事來捕獲阿富汗人和美國人的心,為阿富汗人民帶來尊嚴、安全和保障。 這種戰爭的理由要持久得多,也更有持續性。 美國士兵在阿富汗呆了20年,並不是為了報復恐怖分子,他們是為了解放阿富汗人的心,讓他們看到新的希望。 拜登將戰爭最小化為僅僅復仇,是對那些在戰爭中喪生的人和士兵家屬的一記耳光,他們現在必須問自己:“犧牲是白費的嗎?”

你認為這將對阿富汗和周邊地區的宣教領域產生什麼樣的長期影響?

阿富汗牧師的妻子: 如果有人在信仰上軟弱,有些人就會墮落。 社會媒體將被塔利班摧毀,這將使信徒們難以得到來自外部的鼓勵。

馬克·莫里斯: 一個沒有好答案的問題是:傳教士在哪裡? 國際慈善機構在哪裡? 阿富汗人感到被遺棄,因為外國人在臉書上發帖,對帶他們出來的軍事運輸表示感謝。 阿富汗基督徒今天一直在談論這一點是多麼的不敏感。 “你慶祝你的逃脫,但你甚至不提那些你留下受苦的人。” 在我們現在分享的話語中,需要非常謹慎,因為就我們離開的性質,人們對西方並不欣賞。 一個更好的計劃可以以更具體的方式展示我們的人性和關注。

曼蘇爾·博爾吉: 就在昨天,我被告知一些阿富汗基督徒現在正在焚燒家中的文獻和其他基督教材料,因為它們可能會使他們暴露在塔利班面前,塔利班現在正在挨家挨戶地搜查,以確定他們的目標。 這些急於在阿富汗境外找到安全保障的基督徒中,有許多人是在惡劣的環境中經過多年的祈禱、門徒訓練和忠實的服侍后結出的果實。 當然,他們對社區的影響仍然可以繼續,但也許不會像以前那樣有效。 此外,伊朗政權現在感到更加安全,因為他們的國土兩邊都沒有美國軍隊。 他們覺得可以繼續他們的恐怖統治,這不僅在伊朗,而且在伊拉克、敘利亞、也門和黎巴嫩,都已經傷害到了教會。

保羅·米勒: 阿富汗將像2001年之前一樣,成為一個對宣教關門的國家。 巴基斯坦西部和南部可能也會實際上對於宣教關上大門。 宣教將是非常危險和困難的。

尤金: 要贏得與阿富汗人或其他這種背景的人全面分享福音的權利,一直是一個挑戰。 我們可以自由但謙卑地談論基督和他奇妙的改變大能;但現在我們有一些巨大的障礙需要克服,因為我們以科技為後盾的干預並不能使人感受基督的大能,而現在又匆忙退出。

彼得斯主教: 中國已經表示有興趣與阿富汗建立外交關係。 因此,如果形勢朝着這個方向發展,我們期望巴基斯坦和中國的教會能夠發揮關鍵作用,藉助伊斯蘭教義在宣教上取得進展。 穆斯林對耶穌和馬利亞非常尊重和敬畏。 這是與這些人接觸的橋樑。

亞洲宣教領袖: 當地的阿富汗人和周邊地區不會輕易相信西方人,特別是美國人,因為他們有被美國背叛的感覺。

他們可能會對來自非西方國家的人更容易接受或開放。 中國很可能會利用“一帶一路”倡議與阿富汗建立貿易關係和業務,這將為中國傳教士作為商人進入阿富汗提供機會。

但是從長遠來看,福音的傳播必須主要由阿富汗當地的信徒來完成,並得到散居國外的信徒以及語言接近達里語(Dari)的伊朗信徒的幫助。 衛星電視以及數字和多媒體技術也將成為幫助接觸阿富汗人民——包括那些流離失所者——的非常重要的工具。

珍妮·楊: 根據全球基督教研究中心(Center for the Study of Global Christianity)的數據,在阿富汗,只有不到3%的人自己認識基督徒——不僅僅是幾乎沒有人聽過福音、讀過《聖經》、去過教堂,而是幾乎沒有人認識一個基督徒。 可悲的是,在塔利班掌權的情況下,這種情況不可能向好的方向發展。

然而,當我們為人們被迫逃離自己國家這種可怕的不公正狀況感到悲哀和難過時,我也看到了神如何通過人的運動來吸引人們歸向祂。使徒行傳17:26-27明確指出,這是神在歷史中的主權目的的一部分,要叫男男女女 “尋求神,或者可以揣摩而得,其實他離我們各人不遠”。 鄰國的基督徒有一個獨特的機會來歡迎阿富汗難民,甚至在美國也是如此。 如果全球教會對阿富汗難民持歡迎態度,我相信這將使許多阿富汗難民了解並感受到基督的愛。

馬克·圖利: 對這個已經對非伊斯蘭教聲音非常敵視的地區,塔利班的勝利是對任何近似宗教寬容的巨大打擊。 將會有更大的迫害。 但塔利班政權的折磨最終將使其伊斯蘭教品牌喪失信譽,就像伊朗的神權主義者在伊朗創造了幾代不可知論者和宗教懷疑論者,其教會規模仍然非常小,但在不斷擴大。

美國軍隊和外國基督徒工作者幾十年的投入在多大程度上是值得的,還是白白浪費?

阿富汗牧師的妻子: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在2001年,有那麼多的人接受了基督,並且正在實踐他們的信仰,因為他們從外國人那裡聽到了福音。

克里斯·塞普爾: 如果你的視角是屬靈的,你對成功的定義不是世俗的衡量標準,而只是順從,那麼基督的追隨者在阿富汗進行的以實際存在為標誌事工,將以我們還無法想象的方式產生成果。 儘管如此,這種時候總是適於對基督教事工進行重新考慮和評估他們的參與神學,以及他們的苦難神學,反思 “存在”現在應是什麼樣子。 因此,也應該重新審視領導和(董事會)治理的組織方法,確保參與戰略植根於《聖經》和文化(不一定是派遣國及其文化方式)。

換句話說,當教會憐憫當地人——當它與他們一起受苦時,教會總是在成長。 《新約》中充滿了基督徒這樣的故事,他們沒有抱怨自己的處境,也沒有逃離,而是把每一個困難的處境看作是分享基督之愛的機會,實際地服務那些無法逃離戰爭、飢荒和瘟疫的人。 願我們無愧於我們屬靈先輩的榜樣。

保羅·米勒: 20年來,沒有來自南亞的國際恐怖襲擊。

這是一個我們不應該認為理所當然的勝利。 第二,我們讓一代阿富汗人嘗到了更好的生活的滋味——我希望他們能把這種記憶作為靈感,為更好的未來而努力。 除此之外,很難不覺得我們所有的努力在本周被塔利班的勝利化為灰燼,美國政府決定拋棄我們的盟友,背叛我們的目的,使無數在那裡工作和服務的人的犧牲和艱辛化為烏有。

瑞安·布拉舍: 外國基督徒工作者的投入絕對是值得的。 基督的工作不取決於政治和政治事件,而且永遠值得。 至於美國政府和軍隊的投入,我相信塔利班也會對他們當年被趕走後國家進行的大規模基礎設施建設表示讚賞。 這將使他們更容易執政,不管是好是壞! 阿富汗是另一個好心辦壞事的例子,開發不是由當地條件、當地需求、當地夥伴關係和當地所有權驅動,而是由外國利益和國際捐助者的短期資金周期需求驅動。 強大而有效的國家不能進口;它們必須從當地條件中發展。

尤金: 這是一把雙刃劍。 一些志同道合的非政府組織工作者和團體的工作將持續很長時間,因為在各種改變生活的項目中,如眼科護理、社區發展、與殘疾人有關的人和社區之間的工作、醫療、農業、經濟和其他領域,所有這些都已經建立起來。 另外,在該國和阿富汗僑民中,有越來越多的耶穌追隨者,這些個人和家庭在對基督的信仰中不斷成長,這一點令人欣喜。 這些東西不能被奪走。

福阿德·馬斯里: 當人們獲得學習的自由、去學校、有創造力、聽到耶穌的教誨時,這總是值得的。 見到阿富汗的基督徒是多麼令人喜悅啊。 看到馬拉拉(Malala)去上學是多麼令人喜悅啊。 為自由而犧牲總是值得的。 我想到我所有的阿富汗朋友,他們有機會學習、旅行、出人頭地,並聽到耶穌的好消息。 你看到的是各國、阿富汗、美國和國際社會缺乏長期思維。

亞洲宣教領袖: 已經有了屬靈的果實,近年來阿富汗地下信徒的數量不斷增加就是證明。 那些留下來的信徒將成為地下教會的核心,在未來繼續傳福音的工作。 但是,看看美國政府花了多少錢,人們不禁要問,如果把大部分支出用於基礎設施建設,如多建學校和醫院,創造企業和就業機會,改善人民的生活,結果會怎樣呢?

瑪麗亞·多斯特扎達·古德布雷克: 民主的種子已經種在了人民的心中。 基督教工作者在該國留下了無法抹去的腳印。 現在感到無望並不等同於失敗。 基督徒和陣亡士兵的鮮血不會被洗掉。 沒有什麼東西是浪費的……我們現在不能理解的東西仍然有可能有帶來更多的東西。 這一切值得嗎? 我不確定,但我所堅持的是,阿富汗的故事還沒有結束。 在我們的有生之年,我們可能不會看到國家重新獲得民主,這只是提醒我們並使我們謙卑,我們只是在一個更大的故事中的一個小角色。 阿富汗有一句名言,我父親在這段時間提醒我:“Dika Dika, Darya Maysha,” 翻譯過來就是 “一滴一滴,造就一條河”。 現在的感覺是這條河流已經乾涸或變空了;但一滴一滴地,將取得進展。

馬克·莫里斯: 我們的阿富汗耶穌追隨者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還有什麼想說的而我們沒有問你的嗎?

阿富汗牧師的妻子: 記念阿富汗的基督徒, 為他們祈禱, 鼓勵他們。 信徒們感到被拋棄,感到困惑。 請為我們祈禱。

克里斯·塞普爾: 阿富汗只是眾多問題中令人不安的一個——例如,瘟疫大流行、種族、我們的政治等等——這些都應該挑戰基督徒,思考如何組織起來見證他們內心的希望。 地方性和全球性的基督教組織應該捫心自問,他們的戰略、結構和人員配備是否適合我們所處的時代,其人員是否得到充分的裝備,以符合福音的方式參與。

亞洲宣教領袖: 人們可以從伊斯蘭革命后80年代和90年代伊朗的教會快速發展與文化大革命后中國的教會快速發展之間得出一些相似或并行之處。 讓人感興趣的是,在這次塔利班入侵之後,阿富汗是否也會在未來10-20年內出現平行的教會快速增長。 它們都有許多相似之處,僅舉幾例:存在強烈的反西方和反基督教背景;長期的苦難和貧困歷史;極其專制和嚴酷的政府政權;由於缺乏社會自由,大量的年輕人心懷不滿;人們對自己的宗教或意識形態(如共產主義、伊斯蘭教)一直失去信心。

喬希·曼利: 目前,我們的阿富汗兄弟姐妹都在躲藏。 想想他們為堅守福音所付出的代價吧。 雖然政治很重要,當然也有真正的重要性和適當的位置,但考慮一下我們是否應該向阿富汗的兄弟姐妹們學習,如果我們把太多的希望放在政治上。

美國的基督徒是否因為太看重美國政治,忽略了教會的使命,以致無法完成我們的使命? 目前,在宣稱擁有相同福音的美國基督徒中,存在着尖銳的矛盾、團結的破裂以及明顯的衝突,這難道不是我們也許有的證據?

作為美國基督徒,參與政治進程的機會和能力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巨大的祝福,但我們是否也可以向沒有機會接觸政治權力的阿富汗兄弟姐妹學習? 對於將如何推進教會的使命,以及他們要依靠誰來推進這一使命,我們在那裡的弟兄姐妹絲毫不困惑。

翻譯:吳京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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