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愛巴文克

一位荷蘭新加爾文主義思想家是如何成為今日最受歡迎的基督教神學家的 

Herman Bavinck

Herman Bavinck

Christianity Today February 16, 2022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 Source Images: WikiMedia Commons

有人說,神學巨人的標誌,是能夠抓住跟自己的歷史時期、文化背景以及(更重要的)神學傳統有一定距離的讀者的想象力。

在基督教歷史上,享有這種影響力的人物並不多,而且人數不會太快增加。然而,在過去十年左右,一顆新星正在蒼穹中升起——他就是荷蘭新加爾文主義神學家赫爾曼·巴文克(Herman Bavinck, 1854-1921)。

在他那個時代的荷蘭,巴文克是一個家喻戶曉的名字。巴文克是他那一代人中最優秀的荷蘭神學思想家,同時也是一個在巨大的社會動蕩時期引人注目的公眾人物。他在政治、教育、婦女權利和新聞領域都留下了他的印記。在荷蘭全國各地,街道和學校都以他的名字命名。除此之外,巴文克還是一個引人注目的有國際地位的人。例如,在1908年的一次美國之行中,他在白宮受到了西奧多·羅斯福總統的接待。諸如此類的榮譽說明了很多問題。

儘管如此,在巴文克的故鄉,他的遺產在他死後的幾十年裡逐漸被掩蓋了。在海外,他作為傑出的思想家繼續在與荷蘭相關的群體中享有聲譽,但在20世紀,他的名聲並未超出這個範圍。這一切在21世紀初發生了變化——由於約翰·博爾特(John Bolt)和約翰·維德(John Vriend)的努力,巴文克的《改革宗教理學》英譯本(Reformed Dogmatics)在2003至2008年間分四部分出版發行。

迄今為止,這套書已經賣出了九萬多冊——對於這種性質的作品來說,這是一個驚人的銷售量。而且這本書還出了葡萄牙語和韓語譯本,目前西班牙語、俄語和中文的翻譯正在進行中。

但是,如果我們只是從巴文克《改革宗教理學》的英譯本的發行快進到他今天的廣受歡迎,然後簡單地說 “其餘就是歷史了”,那我們就錯了。這樣做會忽略一個重要的問題,那就是:為什麼這個人能成為今天這麼多人的首選神學家——從北京到聖保羅,從紐約到首爾,巴文克是如何獲得如此多樣的全球讀者的關注的?

在我自己的每天的工作中(我在愛丁堡大學教授改革宗神學),我每天都與那些正在苦讀巴文克著作的人交流,並傾聽他們的聲音。這些人中很少有荷蘭人,也很少有以前就對新加爾文主義傳統有忠誠度(或長期深入的認識)的人。事實上,他們來自全球各地的教會。為什麼巴文克的著作比他的許多改革宗同行具有更大的跨界吸引力?

這裡面的原因無疑和現在讀他的人的種類一樣複雜多樣。同樣是喜歡閱讀巴文克,韓國長老會的人很可能跟美南浸信會的讀者,或者跟把巴文克的《上帝的奇妙工作》(Wonderful Works of God)當作靈修材料來如饑似渴地閱讀的五旬節派青少年,喜愛的原因並不相同。其他人,如傑出的瑞士神學家卡爾·巴特,則把巴文克作為神學史的指南。鑒於這些不同的動機,我不會試圖對“為什麼巴文克在2022年這麼受歡迎?”這個問題提供任何形式的簡化答案。

不過,我已經讀巴文克的著作有近15年的時間了。我是跟來自世界不同地區、不同基督教傳統和不同(嚴格意義上的)學術、個人和教會背景的人一起讀的。在這段時間裡,我觀察到:巴文克的寫作和生命中的某些特徵,似乎一次又一次地吸引着眾人,而且更關鍵的是,這些特徵讓這些讀者不斷地回到巴文克這裡來。雖然這些可能不是巴文克似乎突然廣受歡迎的唯一原因,但它們仍然是重要的原因。

首先,巴文克以一種平衡的方式寫作,這讓21世紀的讀者眼前一亮。我們已經習慣了把神學當作一種受社交媒體規範制約的論戰武器上演劣質“武打劇”的現象——沒有平衡、沒有愛心、專揀軟柿子捏還自我膨脹、受制於對歷史偉人的漫畫式描繪、並基於惡意的假設向今天那些跟我們觀點不同的人發射炮彈。

在這種背景下,巴文克的著作是一股清新的空氣。他博學多才,他的著作內容豐富,為讀者提供了基督教傳統的兼具廣度和深度、且往往是非常清晰的視野。儘管他的著作(常常是刻意地)被歸類為改革宗傳統的神學,但它們從來沒有狹隘的宗派性質。相反,它們是以改革宗神學表達一種更廣的東西:跨越文化和世紀的基督教大公信仰。巴文克將堅定地持守加爾文主義與同時公開肯定“加爾文主義不是唯一的真理”這兩者結合在一起,形成一個二律悖反。

這種平衡顯示了一種既堅定又柔軟的信念,甚至以一種通常反駁性的、尖銳論戰的神學家所不具備的方式邀請他自己的陣營之外的人來與他對話。它的開放性吸引來自其他傳統的基督徒願意來探索巴文克的改革宗視角。

巴文克將基督教的世界觀塑造成一種歸納式的、對敬虔智慧的終生追求。這種追求是開放的、探究性的,而不是封閉的、僵化的。在這方面,他的方法與他著名的同事凱波爾(Abraham Kuyper)不同——對凱波爾來說,基督教的世界觀是演繹和沒有柔性的。

巴文克不願意與稻草人作戰(與此同時,他樂於與他的意識形態對手交朋友,當面交流)。這也是他的魅力的一部分。可以肯定的是,他並不是他的《改革宗教理學》中涉及的每個神學家或神學傳統的完美解釋者。儘管如此,他在一生中儘力理解和忠實地表述那些與他有分歧的人的觀點,他的努力是引人注目的。

對他的《教義學》沒有經驗的讀者可能偶爾會發現自己很困惑,因為他們發現巴文克在整部作品的不同部分採取了看似矛盾的教義立場。但實際上,這些驚訝的讀者很可能是遇到了巴文克對某一特定觀點的批評——他會在給出自己的裁決之前,詳細介紹這一觀點最強烈要表達的重點。這樣的特點對他自己的神學陣營之外的讀者來說,是微妙而具有強烈的吸引力的,因為這表明他認真、嚴肅地對待他所反對的觀點。

忽略那些歪曲或誤解你的觀點的人的批評是很容易的,但當這個人認真、努力、準確又有愛心地表述你的觀點時,你就很難視而不見了。事實上,對於那些希望成長為思想家的人來說,這種批評是有吸引力,而不是令人心生拒斥的。這樣的批評能贏得信任。

巴文克在我們當代越來越受到認可,他的生平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我們生活在基要主義和社會福音分道揚鑣的20世紀之後。在那場辯論的任何一方長大的人都繼承了一個奇怪的遺產——在右邊,福音能有力地表達一個人的靈魂需要,但在一個墮落的世界里,卻沒有為社會的改善提供什麼好消息;在左邊,福音讓基督徒致力於解決社會的問題,但這是在一個非常可悲的薄弱的屬靈框架的背景下勉為其難。

對比之下,巴文克為我們提供了一個驚人的提醒,那就是:這種分叉既是一種歷史上的新事物,也是對整全性和歷史性的基督教信仰的不自然的扭曲。

這在巴文克自己的生平中是怎樣表現出來的呢?除了堅定的正統神學,他還是著名的美國種族主義的批評者。他在南非的學生本尼·基特(Bennie Keet)成為一名傑出的反種族隔離運動活動家。在荷蘭,巴文克公開反對城市中的貧困現象(甚至呼籲為此修改住房標準和稅收法律),反對壓迫工廠里的貧困工人(因為他們是上帝的形象的承載者),並為女孩的平等教育和婦女的投票權而努力奮鬥。

在我們這個時代,巴文克之所以能脫穎而出,是因為他對正統信仰及其社會效果的委身。在這個意義上,他跟約翰·斯托特和提姆·凱勒等人一樣,與我們在20世紀以後的本能直覺背道而馳。這樣的人物感覺無論跟左派還是跟右派都可能格格不入。作為一個對歷史上的基督教有全面看法的神學家,巴文克提醒我們,我們這一代基督徒與歷世歷代的基督徒的信仰是有脫節的。

巴文克不是一個完美的人,也不是一個完沒有瑕疵的神學家(正如我在《巴文克生平評析》中試圖描繪的那樣)。但在他的生活和教義中,他是一個深刻而可信的基督徒——故此,他是一個在今天仍然對許多人有吸引力的人。

說實話,我可以想到許多偉大的神學家,無論是過去的還是現在的,我可能寧願在他們的著作中見到他們,也不願見到他們本人。但巴文克卻不是這樣。我還會在一段時間內繼續閱讀他的作品,而且我懷疑我不是唯一會這樣做的人。

恩雅各(詹姆斯·埃格林頓)博士(James Eglinton, Twitter: @DrJamesEglinton)是愛丁堡大學改革宗神學梅爾德倫(Meldrun)高級講師。他是《巴文克生平評析》(Bavinck: A Critical Biography, Baker, 2020)一書的作者。該書榮獲福音聯盟(TGC2020年歷史和傳記類年度圖書獎,併入圍2021年福音派基督教出版協會(ECPA)的基督教圖書獎。

翻譯:Sean Cheng

在2022年,讓我們接受艾略特的建議

詩人曾說過,基督教體系和社區需要更新。 它們如今依然需要。

Christianity Today February 14, 2022
Illustration by Rick Szuecs / Source image: John Gay / Stringer / Getty

在這一季,我們需要總結一下我們是誰、該如何生活,以及我們正在建造什麼。 也許,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問自己詩人T.S.艾略特(T. S. Eliot)在《岩石》(The Rock)一詩中的詩句:“你建造得好嗎?”

1934年,艾略特寫下了《岩石》,為倫敦附近的45座教堂建築籌集資金。 很恰當地,他經常的主題是建造——不僅僅是教會,而且是把教會作為一個厚實的社區、一個體系、一群尋求認識神的人們、一個遠離異化和虛無的避難所。

艾略特說:“教會必須永遠進行建造,因為它永遠在內部腐爛,並受到來自外部的攻擊。” 那麼,我們該如何建造呢?

當我們想到教會所建立的教會社區和體系時,我們的工作質量充其量也是參差不齊。 在整個社會中,干擾、異化和徒勞似乎自艾略特的時代就一直在加劇,西方的教會顯示出許多衰敗的跡象。 脫離宗教的現象正在迅速增強,即使是我們這些留在信仰中的人,也往往無法擺脫現代生活中的心不在焉、分崩離析的傾向。

托克維爾(Alexis de Tocqueville)在《美國的民主》(Democracy in America)中所分析的、羅伯特·普特南(Robert Putnam)在《獨自打保齡》(Bowling Alone)中所謳歌的那種地方人際關係、企業和公民社會,在我們生活的這個時代正在崩潰之中。 對於我們來說,正如艾略特在他當時社會中看到的那樣,社區感可能過於薄弱,人們“無處安身”。

無人知道、在乎誰是鄰里,
除非他的鄰居太擾人。

在這種社區崩毀的狀態下,艾略特建議:“建設者是好人,只要他在建造好東西”。 他的話呼應了雅各書第2章的論點,即沒有行為的信心是死的(第26節),有正確的信仰卻沒有行動去服事上帝和他人是可能的。 艾略特警告我們不要依賴過去幾代人的工作而不做任何事情來支撐它。

艾略特說,我們可以從“現在正在做的事情,/ 還有一些很久以前做的事情”,並從“卑微者的工作中”,學習如何做好建造。

對於現在執行中的建造理念,我們可以考察一下遠近的各教會。 例如,我對布魯德霍夫(Bruderhof)很着迷,這是一個再洗禮派社區網絡,成員們一起生活和工作,收入共享。

正如布魯德霍夫網站所指出的,這種甚至在經濟上都每天要參與到對方生活中的具體模式,並不是忠實地跟隨耶穌的必要條件。 但這是一個引人注目的見證,也是對我自己的信仰和假設的一個健康的挑戰,這些假設包括基督教團體應該是什麼樣子、能對我提出什麼要求,以及它應該在我的生活中塑造多少。

至於那些“很久以前的事情”,教會歷史是充滿了智慧和警告的。 福音派中一個充滿希望的趨勢是對宗教儀軌日曆重新產生興趣。 在我大學之前參加的六個福音派教會中,沒有一個教會遵守大齋期(Lent),或者除了聖誕節和復活節之外的任何節期。 現在,利用這一日曆來打破普通生活的喧囂、提醒自己注意神的國度、通過神的救贖故事的某一章來敦促自己轉向神,在福音派基督徒中並不罕見。

還有很久以前建立的有助於我們建造的其他東西:正規化的教義問答、背誦經文以及安息日的習慣。 由於有那麼多其他的事情吸引我們的注意力,我們不能指望通過社會滲透來“將你們的心志改換一新”(弗4:23)。 我們需要拾起這些專為門徒訓練的工具,拂去上面的灰塵,重新使用。

我們的歷史所提供的警告將我帶向“卑微者的事工”。 如果我們的建造為增加自己的權力、財富或榮耀,我們就不能“建造美好的東西”。 我們的任務,是在對神和鄰里的愛和服事中預表將要降臨的神的國度,使自己 “常常竭力多做主工”(林前15:58), 而不是為了服事我們自己。

如果在建造中沒有謙卑,我們就有可能犯下巴別塔之罪。 帶着謙卑,在神的恩典之下,今年我們可能會建造美好的事物。 我們必須這樣做,因為正如艾略特所強調的那樣,有“許多需要建造,許多需要恢復。 工作不要拖延,時間和手臂不要浪費。”

邦妮·克里斯蒂安(Bonnie Kristian)是《周刊》(The Week)的副編輯,也是《靈活的信仰:重新思考今天跟隨耶穌的意義》(A Flexible Faith: Rethinking What It Means to Follow Jesus Today)一書的作者。

翻譯:吳京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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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在疫情期間停止了去教會?

最近的研究為地方教會描繪出了一幅嚴峻的畫面, 但它也突顯了機會。

Christianity Today February 14, 2022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 Source Images: Luis Alvarez / Getty Images

邁克·梅肖(Mike Meshaw)擔任北卡羅來納州格林維爾市恩典教會的主任牧師有21年。在此期間,他在東卡羅來納大學所在的人口流動地區見證了人來人往。

在2020年3月新冠疫情之前,這個獨立的福音派教會平均每周大約有220人參加崇拜。 他說,在教會因疫情而暫停實體禮拜近兩年後,他們每周平均有150人左右。

他告訴我們:“大多數不參加[禮拜]的人心有恐懼。 他們在人群中很不自在。”

該教會在疫情初期主動停止了實體敬拜,但不久之後,領導層開始聽到會眾說想念教會大家庭。 “我們教會50%以上的人敦促我們重新開放,”梅肖說。

他們儘快重新開張了,比該地區的其他教會更早。 這個決定對教會來說是積極的。

“我們仍然採取預防措施,保持社交距離,並自願戴上口罩,”梅肖牧師說,並提到在必要時取消一場禮拜。 “但我們一直開放聚會。”

雖然教會表現良好,但牧師擔心當下的疫情對其會眾的影響,特別是在最近病例激增期間。

他說:“即使只有一個確診病例,你把信息公佈於眾,恐懼就會成倍增加,變成一個怪物,人們會因此而感到震驚。 我擔心這會消磨人們的情感。 在沮喪之前,他們能維持多久呢? 有些人已經沮喪了。”

別的一些教會則不得不應對聚會人數的下降和會眾之間對安全措施的爭議。

韋德·布拉德肖(Wade Bradshaw)是弗吉尼亞州夏洛茨維爾(Charlottesville)的一個大型美洲長老會(PCA)教會的主任牧師,該教會於2020年3月開始網上直播禮拜,並於去年秋天重新開放了實體禮拜。

“Zoom令人疲憊,”他承認,並補充說教會經歷了 “關於佩戴口罩的令人沮喪的重大分歧”。 他解釋說,“許多醫生參加這個教會,並建議我們要謹慎。 但會眾中的一部分人對口罩規定感到憤怒。”

總的來說,布拉德肖說,教會 “出席率還沒有恢復到新冠疫情之前的水平”。但是,他補充說,“很難預測疫情會產生什麼樣的長期影響。”

最近的一些研究為這個問題提供了啟示。

2021年6月,美聯社爆料說,美國的許多宗教場所因為疫情而永遠關閉了。

根據巴納集團(Barna Group)在2020年4月和5月收集的數據,在新冠疫情開始時,每三個本來去教會的基督徒中就有一個完全退出了教會。 此外,根據蓋洛普公司1940年以來的數據,美國的教會成員人數在2020年首次降到50%以下。

今年,家庭研究所(Institute for Family Studies,IFS)利用“美國家庭調查”(American Family Survey)進行的一項新分析進一步揭示了,在過去兩年中宗教聚會出席率是如何大幅下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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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常去教會的人的比例下降了6%,從2019年的34%下降到2021年的28%。 (值得指出的是,“教會”、“宗教聚會”和“敬拜場所”這幾個詞可以互換使用。)同時,從未或很少參加宗教敬拜的世俗美國人的比例增加了7%。

“美國家庭調查”是這樣衡量宗教敬拜的參與度:“除了婚禮和葬禮,你多長時間參加一次宗教聚會?”(我們不知道受訪者的回答是否將參加網上教會作為參加宗教聚會的一部分)。

出席率的下降因人群而異。

年齡較小或較老的美國人比中年人更有可能出勤率下降。 在沒有18歲以下子女的已婚成年人中,這種情況也更加明顯。 2021年,約有30%的沒有年幼子女的已婚成年人定期參加宗教聚會,低於2019年的40%。

另一方面,意識形態似乎與數量下降沒有關係。 保守派比溫和派和自由派更有可能參加宗教聚會,但參與人數下降在所有三個群體中都是相似的。 同樣,他們在收入方面也沒有顯著差異。

有關種族方面,情況則並非如此。 數據表明,美國黑人比其他人群更有可能經歷教會出席率的急劇下降。

2019年,45%的美國黑人定期參加宗教聚會。 但到2021年,這一比例下降到30%,相差15%。 其他種族/民族群體的下降幅度在5%至6%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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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採訪了一位非裔美國牧師,他任職於北卡羅來納州羅利市(Raleigh)一家擁有2000名成員的福音派教會,該教會在應對疫情上處理得很好。 自兩年前線上聚會七周以後,“樓上房間基督內神的教會”(The Upper Room Church of God in Christ)剛剛完成了第86周的現場敬拜。

“我們的一個口號是,‘我們相信值得為敬拜冒風險‘,所以我們把安全措施落實到位,”任主任牧師的帕特里克·L·老伍登(Patrick L. Wooden, Sr.)主教解釋道。 這包括強制性的體溫檢查,保持社交距離的座位,以及提供兩場禮拜,以分散人流。 他補充說:“我們做得不錯,上帝保全了我們。”

雖然教會的出勤率沒有大的下降,但有些成員還沒有回到實體崇拜——要麼是由於生病,要麼是由於家庭成員的健康受到影響,要麼就是還不願意回來。 不過,他說大多數會眾仍然希望實體聚會。

“我告訴你,他們已經從家裡出來了!”伍登說,教會甚至有訪客從其他州趕來與他們一起做禮拜,“只是為了參加現場的教會禮拜。”

不過,他還是對全國範圍內教會出席率的下降感到擔憂,他認為部分原因是許多教會關閉了實體禮拜的大門。

他說:“我對有許多人在這個特殊時期做出的反應感到有些失望。 我們已經開始為關閉教會和線上聚會尋找理由。” 他問道:“如果你認為現在教會的出席率下降了,當這些人聽到牧師說出席聚會沒有必要時,你覺得會發生什麼? 只是坐在那裡,在舒適的家裡,看我們的直播,這是相同的嗎? 我不認為我們可以這樣將就。”

隨着更多新冠疫苗和治療方法的出現,迫切的問題是,疫情最終過去之後,教會的出席率是否會出現反彈。 這很難預測,但之前關於2007-2009年大衰退如何影響教會出席率的研究可能會帶來一些啟示。

當時,許多人認為經濟危機會導致更高的教會出席率。 然而,數據顯示,自大衰退以來,這種增長並沒有出現。 研究還表明,金融危機也沒有對歐洲國家的宗教參與水平產生任何顯著的影響。

”我認為,有些人把[教會出席率因疫情的普遍下降]看成是教會正在凈化那些沒有委身的人,實際上迎合了‘無宗教’人群的增長。”梅肖說道。

“但對我們教會來說,這已經是一個很低的數字了。” 他認為,大多數沒有回來的人,還是覺得實體聚會不夠安全,但還有很多人繼續在周日出現,這讓他感到安心。

一些空座位有可能被網上的敬拜者取代,但沒有現成的數據來支持這一點。 此外,隨着疫情的持續,缺乏人際交往可能會削弱教會內部的社會聯繫。

正如我們所知,參加宗教聚會不僅與擁有更好的社會支持網絡有關,而且還與一些公共健康益處有關——例如減少抑鬱症、降低自殺率以及減少毒品和酒精濫用。 人們被隔離在家中,線上聚會不太可能提供同等的好處。

對於信奉宗教但不再參加聚會的人來說,也要付出情感上的代價。 根據巴納調查,與在新冠疫情期間沒有停止實體聚會的基督徒相比,停止參加教會的受訪者更容易感到不安全和焦慮。

正如泰勒·范德維利(Tyler VanderWeele)和布蘭登·凱斯(Brendan Case)在最近的CT文章中指出的,“空蕩蕩的教會長椅是美國公共衛生的一個危機”。 而這個危機包括核心家庭的健康。 這是因為經常參加宗教聚會的美國人更有可能結婚生子。

即使在新冠疫情之外,信教的美國人也比不信教的美國人更有可能對結婚生子有強烈的渴望。 因此,參加宗教聚會的人數減少,不僅有可能對公共衛生產生負面影響,對家庭穩定和人口增長可能也是如此。

“我相信,自殺、抑鬱症和精神疾病大量增加的原因是上帝之家關門了,”伍登說。 他認為解決教會出勤率下降的方法很簡單:更多的教會應該重新回到實體聚會——安全的實體聚會。

北卡羅來納州格林維爾市恩典教會的梅肖牧師強調,疫情增加了對教牧關懷事工的需求。

他說,牧師們需要比以往更努力地與不能參加聚會的人保持聯繫——無論是通過社交媒體、電子郵件、電話,還是在可能的情況下親自拜訪,尤其是對那些受隔離影響最嚴重的老人。

最後,梅肖並沒有因疫情而對教會的未來感到沮喪。

“如果一定要說的話,”他說,“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有動力,帶領我們的會眾安全渡過疫情,走向彼岸。”

溫迪·王(Wendy Wang)是家庭研究所(Institute for Family Studies)的研究主任,曾是皮尤研究中心的高級研究員。

愛麗絲·埃爾黑格(Alysse ElHage)是家庭研究所博客的編輯。 她曾在北卡羅來納州家庭政策委員會擔任了17年的作家和研究員。

翻譯:LC

責任編輯:吳京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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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耶穌的膚色很重要

耶穌屬於少數民族,而這影響了我們今日傳福音的方式。

Christianity Today February 7, 2022

在我近期一次講座結束後,一位基督徒大學生找到我,問我黑人是否對於「耶穌是個白人」這個事實感到不舒服。我回答:「耶穌不是白人。歷史上的耶穌很可能看起來更像我這個黑人女性,而不是和妳一樣的白人女性。」

對於這個學生假定耶穌是個歐洲人,我一點也不意外,也不為她說這句話時充滿確信態度感到驚訝。在美國的基督教圈子裡,我經常遇到這樣的假定,以至於我認為在美國,耶穌的預設膚色就是白色。的確,白皮膚的耶穌無處不在:一個30英尺高的白皮膚救主矗立在拜歐拉大學(Biola University)校園的中心;白皮膚的耶穌出現在多數聖誕卡片上;近期(本文原文發表於2016年)歷史頻道的迷你系列劇《聖經》戲劇性地向1億多名觀眾介紹了白皮膚的耶穌。在多數西方世界的國家裡中,耶穌是白人。

雖然耶穌基督的身分遠遠超過膚色和種族之間的劃分,但將耶穌描述成白人在現實世界確實有隨之而來的影響力。很有可能,當你閉上眼睛想像耶穌時,你想像出來的畫面是一個白人。在並非故意或毫無意識的情況下,我們之中許多人已經成為白人耶穌的門徒。將耶穌視為白人不僅不準確,且可能會抑制我們見不到或尊重其他膚色人種與生俱有的上帝的形象(忘記上帝以自己的形象創造「所有人類」)。

來自拿撒勒的耶穌的膚色很可能比我們想像的還要深,就像今天中東人普遍具有的橄欖色皮膚一樣。普林斯頓大學聖經學者詹姆斯·查爾斯沃思(James Charlesworth)甚至說耶穌「很可能是深棕色皮膚,被太陽曬得黝黑。」最早對成年耶穌外觀的描寫顯示,耶穌有「東方人的特徵」和棕色的膚色。 但到了六世紀,ㄧ些拜占庭藝術家開始將耶穌描繪成白皮膚、留著鬍子,以及中分的髮型。這個形象自此成了大眾認知的標準。

在殖民主義時代,西歐在很大程度上向全世界輸出白人基督形象,而白人耶穌往往也塑造了基督徒理解耶穌的事工和使命的方式。19世紀一些基督徒急於為奴隸制的殘酷辯護,竭盡所能地將耶穌描繪成白人。他們否定了耶穌真實的身份——一名深膚色、被壓迫的少數群體,奴隸主們能更容易地合理化主奴等級制度(master-slave hierarchy),忘記耶穌的事工在於釋放被壓迫的人(路加福音4:18)。

身為一個猶太人,耶穌在羅馬帝國屬於少數民族。在帝國統治下的許多城市裡,猶太人被羅馬人、希臘人和其他族群邊緣化。嬰兒時期的耶穌是當時的統治者授權下的嬰兒屠殺的主要目標,祂成為逃往埃及的難民,成年後又面臨羅馬稅吏的剝削。在耶穌的一生中,祂深知身為一個文化、宗教和人生經歷被當權者邊緣化的民族成員所遭遇的痛苦。

正因耶穌屬於少數民族,我們必須重新評估耶穌的身份,以及在完成使命時的耶穌與什麼樣的人最有所共鳴。當處於社會外圍的邊緣人聚集在一起時,耶穌就在他們中間——不僅因耶穌和他們傳道,更是因為祂就是他們其中一員。身為一個少數民族,耶穌不僅關心那些在羅馬統治下被「合法」暴力以待的人,祂本身也是這些暴力的受害者;耶穌不僅關心難民,祂自己也曾是難民;耶穌不僅關心貧窮的人,祂就是窮人。對耶穌而言,服事意味著從內部了解社會裡最被邊緣化的人群的痛苦。

為了在耶穌今日的事工使命中跟隨祂,我們往往必須選擇一種基於團結的愛。許多帶著善意的基督徒跨越社會差距傳福音,但白人在向有色人種傳福音時,卻有可能並未真正的視他們為與自己同等的人;高收入人士雖會服事低收入人士,卻可能對他們的日常生活了解甚少。耶穌的種族身份和社會地位要求我們不僅要服事被邊緣化的人群,還要像耶穌與他們站在一起那樣,和他們站在一起。

要做到這一點,需要我們視歐洲文化以外的其他文化觀點和風俗為有價值且寶貴的、去聆聽那些被邊緣化的人,用我們的言語和行動表明,屬靈上和社會上的解放皆是福音的核心。

但在那之前的第一步是,那些仍然認為基督是個白人的人必須捫心自問,他們是否能夠,並願意敬拜一位有著深色膚色的耶穌?

克里斯蒂娜·克利夫蘭(Christena Cleveland)是杜克大學神學院的和解實踐方面的副教授。

翻譯:吳京寧 / 校編: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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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像第一批基督徒一樣選擇教會

在虛擬崇拜聚會的時代,有些事情應該保持不變。

Christianity Today February 7, 2022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 Source Images: Unsplash / Thibault Renard / Getty

自COVID-19大瘟疫開始以來,教堂崇拜出席率發生了很多變化,其中有一些趨勢可能會在今年繼續下去。

許多信徒仍在實體聚會和線上崇拜之間尋求困難的平衡,而有些人則考慮今年更換教會或教派。 也有人已經完全停止去教堂。

有些人參加多個教會,通常是通過虛擬平台——去年這種做法 進一步加劇。

在2020年夏天,瘟疫爆發了僅短短幾個月,超過三分之一的參與教會活動的基督徒(practicing Christians)——那些以教會參與為優先的人——正在參加他們正式委身的教會以外的流媒體崇拜聚會。

雖然從歷史的角度看,這種趨勢比較新近,但去幾個教堂和選擇教會的現象早在瘟疫之前就開始了。早在2019年,就有近五分之二的去教會的信徒在回應民調時說 他們經常參加多個教會。

一位朋友最近告訴我,當瘟疫首次迫使教會移到網上時,她開始透過流媒體參加一個在國家另一邊的教會崇拜,因為她一直喜歡那個牧師的風格和他的書。 但是,一旦她所在的郡再次允許實體聚會,她就回到所隸屬的教會親身參加敬拜。 當我問她為什麼時,她說她意識到“觀看一個崇拜聚會很棒,但這不等於教會。”

雖然我們可能並不都同意這一個説法,但我們值得討論什麼構成“教會”,什麼把它與別的區別開來,以及我們如何、為何被呼召去忠心地委身於一個教會。 無論他們是否承認,在重新評估他們對教會的承諾時,有些基督徒主要考慮以下三個要素:

1. 什麼最舒適?

2. 什麼最合意?

3. 什麼最有趣?

不幸的是,推動某些人尋找教會的內在驅動因素,卻是那些個人消費主義的基本原則,其源於一種假設,即“教會”主要是一套商品和服務,其設計和行銷旨在使客戶滿意。

正如卡爾·特魯曼(Carl Trueman) 所指出的,今天的問題在於“我們所生活的世界,使我們越來越容易想像現實是我們可以根據自己的意志和慾望所操縱的東西。” 不幸的是,這種現代心態已經滲入了我們的教會學——影響我們如何理解和體現教會的意義。 但這種直覺並非新鮮事物。

幾十年前,神學家迪特里希·潘霍華(Dietrich Bonhoeffer) 寫文章説 :“那些熱愛他們對基督徒團體的 夢想 過於基督徒團體本身的人,成為基督徒團體的毀滅者,即使他們個人的意圖可能如此誠實、認真和帶著犧牲”(强調是後加的)。

尋找一個能真正感到歸屬的信仰團體,是值得我們花費心思與禱告去追求的。 但是,如果變成按照某種完美的假設理想去尋找教會,我們可能已經脫軌。

馬克·塞耶斯(Mark Sayers)認為,一個健康的地方教會應該將自己視為“一群截然不同且蓬頭垢面的普通人,向上帝呼求 … 他們仆倒在基督的腳前,被祂的同在所充滿,成為祂在這世上的國度的充滿感染力的代理人。”

在初期教會的故事中,我們看到這種動力在起作用,這可以作為榜樣引導我們在尋找教會團體時提出一些更好的問題。

首先,初期教會的信徒“都恆心遵守使徒的教訓,彼此交接、掰餅、祈禱”(徒2:42)。 根據《斯特朗聖經字典》(Strong's Concordance),希臘文中 “恆心遵守”(devoted) 一詞被定義為“虔誠的堅持;願意留下來並保持忠誠”。

當尋找一個可以歸屬的信仰團體時,我們應該先問一個問題:“這是一個我可以 委身 的教會嗎?”,然後才考慮“這個教會 舒適 嗎?”把我們的舒適放在委身之前,就是僅僅把教會看作是一種休閒。在一層薄薄的安逸的遮掩下,這樣做可能會導致的是我們屬靈上的停滯。

相比之下,虔誠地委身於一個地方教會——儘管它有不可避免的缺陷和缺點——可以幫助我們長期度過生命和信仰的重大風暴。 這是我們所有人都真正渴望並最終需要的那種真正的安慰。

第二,初期的基督徒“凡物 公用”(徒2:44,强調是後加的)。 對於這些古代的信徒來說,聖餐是一種活生生的、體現的價值,而不僅僅是一個假設的概念。 然而今天,當我們問“我和這些人有什麼共同點?”,我們其實在問,“這些人同意我的觀點嗎?”這與初期信徒的區別是顯而易見的。

在《使徒行傳》中,共同點在於分擔日常生活的負擔。 他們“賣了田產、家業,照各人所需用的分給各人”。(2:45) 換句話說,他人的實際需要驅使教會走向真正的團契。

特別在文化被政治化的當前,今天某些人尋求的共同點是要求在各種社會和政治問題上對齊,而不是提供他們的技能、才幹和資源來滿足團體的共同利益。

我們期望要 發現 已經存在的完美共性,而不是要花功夫去 實現 真正的共性。 用埃德溫·弗雷德曼(Edwin Freidman)的話來說 ,我們正在成為“一個‘撇油器’的社會’,不斷從頂部把東西拿走,而沒有顯著增加其實質”。

但是,當我們為了那些有需要的人的實際利益而把自己放下時,一件奇怪又奇妙的事情就會發生。 當我們以無私的關懷行為、超越常情為他人服務的意願,讓那些與我們觀點相左的人感到驚訝時,分歧就可以彌合、意想不到的團結可以形成。

這就是為什麼教會,在最好的情況下,會是神學家斯科特·麥克奈特(Scot McKnight)所講的 “相異者的團契”。 當我們把精力集中在關注會眾的需求,而不是在試圖左右他們的意見時,我們更有可能找到真正的歸屬感。

最後,初期的信徒“天天同心合意恆切地在殿裡, 且在家中掰餅,存著歡喜、誠實的心用飯”(徒2:46)。 與英文的 glad(或中文的 “歡喜” ——譯註)相比,希臘文原來的用詞要 感情強烈 得多。 對它更準確的理解“充滿歡欣”(joyful)。 初期教會聚集時帶著真正的歡欣。

一直讓我感到入迷的是,第一世紀教會的崇拜是如此的簡單。 信徒的聚集圍繞著聖經、教導、禱告和用餐。 沒有什麼華麗,沒有什麼新奇。 事實上,《斯特朗字典》說 誠實(sincere)這個詞實際上意味著“簡單”。 在本質上,初期教會每天都在“歡欣和簡單”中聚集。

因此,與其問“這個教會 有趣 嗎?”,讓我們從另一個問題開始:“這個教會是一個充滿 喜樂 和 真誠 的團體嗎?”

換句話說,這個團體是否體現了一種帶有喜樂的簡單性——產生於渴望聚集在聖經、教導、禱告和彼此之間的真正聯繫裏 – 而不在乎它的外在裝飾是否看起來和聽起來很壯觀?

再多的娛樂或炒作也無法提供有意義的融洽關係,這是需要大家花功夫努力發展彼此間的真正關係。 如果初期的基督徒每天聚在一起,在彼此的家中用餐,那麽是什麼讓我們認為我們可以單單通過節目就能產生動態的關係?

儘管今天有去幾個教堂和選擇教會(並驗證它們)的趨勢,但尋找一個健康的教會團體往往可以是一個高尚的追求。 我們當中有許多人有充分的理由離開一個教會,去尋找另一個教會。 在最糟糕的情況下,有些人在破碎的領導者手中經歷了痛苦,創傷和濫權。

在我參加那個地方教會的時期,我聽到並遇到許多這樣的故事。 但是,當我看到那些受過傷害的人,繼續相信歸屬那個教會還是可以在那裡一起追求聖潔和完整時,我總是非常受感動。

儘管今天有這麼多教會和領袖造成了痛苦,我們還是可以通過牢記地方教會在最好的方面都意味著什麼,並將其具身體現,來重寫我們自己信仰之家的故事。

雖然我們如此破碎、有罪、不安、脆弱和有缺陷,你和我可以通過依靠上帝的恩典和祂無比的大能大力,去全然地、恩慈地、犧牲地、簡簡單單地 成為 教會。

傑伊·金(Jay Y. Kim)是西門教會(WestGate Church)的主任牧師。 他是《模擬式教會》(Analog Church)《模擬式基督徒》(Analog Christian)的作者,他與妻子和兩個年幼的孩子住在矽谷。 你可以在Twitter上找到他@jaykimthinks

翻譯:元鵬

責任編輯:吳京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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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宣教的寒冬,也是生長的季節

中國政府剛剛公布新的《互聯網宗教信息服務管理辦法》,規定從明年3月1日開始,禁止未經批准的網絡宣教、講道、佈道、教育、培訓、視頻,甚至是鏈接分享。

北京西什庫天主教堂2019年平安夜彌撒裝飾

北京西什庫天主教堂2019年平安夜彌撒裝飾

Christianity Today February 4, 2022
Noel Celis / AFP / Getty Images

許多中國基督徒感嘆,網絡宣教的冬天進入至暗至寒的時刻。

中國媒體在本周報道,中國國家宗教事務局(SARA)新近公布了《互聯網宗教信息服務管理辦法》,該辦法將於明年3月1日生效,規定“互聯網宗教信息服務”只能由中國政府批准並獲得特別許可證的的宗教團體在政府批准的網站上提供。由包括公安部和國家安全部在內的五部門聯合制定的這一新法規明確規定“任何組織或者個人不得在互聯網上傳教,不得開展宗教教育培訓、發布講經講道內容或者轉發、鏈接相關內容,不得在互聯網上組織開展宗教活動,不得直播或者錄播宗教儀式……”。

幾個月前,我做了一個夢。在夢中,詩篇90篇的這段經文反覆出現:"主啊,你世世代代作我們的居所"。即使在夢中,我也在想,主啊,這是要提醒我什麼?

一覺醒來,得知我們另一個主要微信渠道被政府永久刪除……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兩個主要的微信渠道被永久關閉了。 幾十萬的粉絲就這樣消失了。兩個都被封,意味着很難恢復像以前的影響力了。

大家都知道,微信是一個巨大的全能型怪物社交媒體平台,中國人用微信下訂單、付票,幾乎無所不用其極,而微信公眾號也一直是所有媒體最重要的入口和門戶。 不管你是人民日報還是央視,微信公號都比其本身更重要。

你可能也知道,基督教媒體在中國是不被允許的,無論是報刊雜誌,還是廣播電視,但新媒體改變了一切。10年前,我看到了微博、微信等新媒體帶給基督教傳播的巨大機會,開始專註在新媒體事工的開展、推廣和研究。這也是我加入普世佳音,從南加州搬到了中西部的原因,因為普世佳音也有相同的意象和願景。在過去的十年裡,我們看到基督教內容在微信上無處不在。好壞真假不說,已經信息過剩。不幸的是,到今年六月,不只是我們,幾乎所有主要的基督教頻道都已經消失了。中國政府對新媒體推出了迄今以來最為嚴格和徹底的整肅。最近出台的這個《互聯網宗教信息服務及管理辦法》,也讓我們看到未來不會緩和,只有更糟。有人說,在言論自由上這是中國數十年來最黑暗的日子。

對我們事工而言,這也是最大的災難、危機和挑戰。在過去的幾個月里,我和我的同工一直在積極探索應對策略,並與其他夥伴組織進行討論,其對策大概相同。例如,保持低調,避免敏感詞彙,我們稱其為“在紅線上跳舞”。我們過去在這方面做得很好,但現在我們不知道線在哪裡,或者說,哪裡都是線!過去為了跳好這個“舞”,我們付出了很多努力,每發一篇文章,一個視頻都是絞盡腦汁反覆測試才能成功,但現在還可行嗎?值得嗎?

另一種方法是開發其他社交媒體平台,但政府的政策是針對所有的社交媒體,當你達到一定規模時,一定會面臨同樣的風險。事實上,一些電子雜誌平台,廣播和視頻平台多年前對基督教內容就有嚴格的限制,微信還算最晚的。另一個方法是建立和加強我們自己的網站、應用程序,建立自己的生態系統。然而,同樣的問題是,網站更容易被封鎖。我們需要認識到這樣的嚴管嚴控不僅僅是針對基督教,不僅僅是微信和社交媒體,而同時是針對娛樂業,針對私人教育,針對互聯網巨頭乃至各行各業;也是針對“先富起來”的一批人,針對“五十年不變”的香港,就連一向愛國愛黨的“全國三八紅旗手“直播帶貨女王薇婭也被重罰13.41億人民幣。事實上,在這樣一個黑暗的時刻,沒有什麼有效的策略,也沒有什麼安全的地方。

"主啊,你世世代代作我們的居所"。這是詩篇90篇的第一句話, 是“神人摩西的祈禱”。在六月的那個令人沮喪、憤怒的早晨,這句話充滿了篤定、踏實,也帶給我安慰和提醒!它提醒我,面對這樣的挑戰,我的第一反應不應該是急於尋找新的頻道,新的平台,因為在這至暗時刻,沒有什麼地方是安全的!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在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什麼是永遠的! 作為一個事工的帶領人,作為一個基督徒,作為神的孩子,我首先需要記住的是:"主啊,只有你才是我們的居所,才是我們世世代代的居所!"。

當然,還是要思考具體的應對。我非常感恩上帝用《詩篇》90篇來提醒我,讓我有更多的反思和禱告。 在這個過程中我也開始意識到神在過去幾年特別是搬到密西根大急流(Grand Rapids)城之後,我們也彷彿受到了大急流城作為基督教出版中心的影響,出版事工得到很大的成長,並且到了必須專註才能更進一步、更加精進的地步。在異象領受上,我一直說我是一個慢燒鍋,回頭看如此清楚明顯,但還是花了我近半年的時間才清楚明白未來幾年事工的方向:就是將過去這些年從新媒體所學習的經驗應用到我們的出版事工,致力成為一個“新媒體導向”的專業的出版機構,實體與電子書并行,專註公共神學、科學與藝術、新媒體傳播、靈修操練等領域,重視本土化創作及人才培養,有速度、有熱度、有深度,有前瞻地服事普世華人教會。

但是,我們手中的所有工作都是如此脆弱。看《互聯網宗教信息服務管理條例》,基本上簡單一句話:什麼都不可以。但是,這又如何呢?中國人一向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況且,直到今天我仍然堅信,新媒體最大的特徵就是顛覆了過去權力、資本和精英對話語權的壟斷,這是它的本質特徵,不會改變,未來只會“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疫情所囿,過去兩年很少外出,也就有機會開始學習種花。有意思的是,搬到密西根我才知道原來許多花木都在秋天栽種,而寒冬則會使它們更加強壯,也能更早綻放。原來秋天也是播種的季節;看似肅殺的冬天,其實也是生長的季節。

互聯網宣教的寒冬,海外華人教會的網絡宣教仍然在生長。12月17日,普世佳音和另外幾傢伙伴機構在Zoom 上舉辦了第13屆網絡宣教論壇,今年論壇的主題是“元宇宙時代教會與宣教的機遇和挑戰”,參加人數大大超過預期,很快達到500人的上限。為方便中國國內參加者可以進入,我們只好請北美地區的退出會議室轉而觀看YouTube 的直播。新條例的實施是不是意味着今後連這樣網上聚會也被禁止了呢?還是我們會將會到元宇宙中進行?諸如元宇宙時代給網絡宣教帶來的機遇和挑戰這樣的議題,或許比新條例更需要我們關注和重視。

出版,是我們普世佳音事工發展新季節的主題。當然,不限於出版。我們會繼續視頻產品的製作,也會繼續新媒體的運營。我們相信每一個時期,每一個季節都有上帝的心意,都在上帝的掌管之中;不管早晨還是晚上,無論春夏亦或秋冬;或播種,或澆灌,或收割,讓我們不歇手,一起見證那季節的主,那叫他生長的神。(傳11:6;林前3:7)也正如詩篇90篇的最後一節,摩西這樣禱告:“願你堅立我們手所做的工 ; 我們手所做的工 , 願你堅立。”

安平,普世佳音新媒體傳播機構中文部主任,宣教牧師,《因信說話》節目製作人,《遊子新歌》叢書出版人。

《直言不諱》(Speaking Out)是《今日基督教》的嘉賓觀點欄目,不一定代表本網站的立場、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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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想聖經過春節

在春節期間默想相關經文,思考上帝的恩典、平安、新年和團圓的意義。

聖經經文與春節祝福語

聖經經文與春節祝福語

Christianity Today February 4, 2022
Exxorian / Getty Images / Edits by Rick Szuecs

春節不但對中國人來說是團圓、喜慶、祝福與溫馨的節日,也是中國基督徒和海外華人基督徒積極向同胞傳福音的大好時機。每年當中國新年來臨,很多華人基督徒弟兄姐妹會利用這個機會在微信和其他社交媒體上轉發一些包含祝福的話的圖片,並加上一兩節聖經經文,向親友祝賀新年,同時也希望爲我們的基督信仰做出正面的見證。我特別留心關注了哪些聖經經文出現在這類的圖片中最多,發現出現最多的是詩篇65:11和民數記6:24-26這類的祝福的經文。實際上,聖經當中跟春節相關的經文還有很多,除了用在祝福的圖片上,基督徒還可以在春節期間默想這些經文,思考上帝的恩典、平安、新年和團圓的意義。以下略舉幾例適合春節的經文默想,與基督徒弟兄姐妹分享。

(一)【詩篇65:11】你以恩典爲年歲的冠冕,你的路徑都滴下脂油。

這節經文中的“恩典”在希伯來原文中的意思是“你的好處”,直接指向的是地的出産;“滴下脂油”是一個象征性的圖畫,指向的也是地滿滿的收成,非常豐富。

農業勞作是以色列百姓生活非常重要的部分,神對土地的賜福,意味著神跟他們的生活、工作密切相關。對中國人來說,年夜飯是一年豐盛的象徵:不僅有滿桌的食物,更有家人的團聚;有物質生活的富足,也有關係情感的滿足,這是中國人對富足的樸素理解,深入每個人的骨髓。回家過年就是這個渴望的真實表達。每一個中國基督徒一樣渴望回家,和家人團聚,享受滿桌的食物;我們相信神如陽光、空氣一般真實,祂眷顧我們一年的生活、工作,以各種好處帶給我們滿足、喜樂。

但神的“好處”不只是在物質上、在人與人的關係中,更是在與祂真實的關係中;這是詩65篇一開始所談到的:心中的祈禱隨時有人垂聽、罪孽能被赦免、靈魂有歸宿(詩篇65:1-5)。

對中國人來說,“年年有餘/魚”是春節深深的期盼,但在基督裏,我們從神那裏所領受的恩典比現實可見的人和物更多;我們理當靠著基督,在這個喜慶的日子更多感恩。

(二)【民數記6:22-27】耶和華曉諭摩西說,你告訴亞倫和他兒子說,你們要這樣爲以色列人祝福,說,願耶和華賜福給你,保護你。願耶和華使他的臉光照你,賜恩給你。願耶和華向你仰臉,賜你平安。他們要如此奉我的名爲以色列人祝福。我也要賜福給他們。

春節的核心無疑是“家”。家,承載了千回萬轉的牽挂和思緒。家是啓程的地方,是歇息的港灣,也是依歸之所。在春節,家與幸福、喜慶、祥和緊緊連在一起;可以說,春節寄托了國人對生命、對人生的理想和期待。這一切用聖經的語言來表達,就是“Shalom”(平安)。這是傳統以色列人生命最深的渴盼和追求,他們平日見面的問候語就是“Shalom”。

這段經文是舊約的大祭司對以色列人的祝福,這是舊約上帝所揀選的百姓所能領受的最美祝福。這個祝福始于上帝的祝福,終于上帝的平安,其中所充滿的是上帝豐沛的同在和眷顧。

希伯來文Shalom 的內涵很豐富,含有“圓滿完成”,“和諧平安”,“健康、茁壯”,“福分、福祉”的意思。這不正是中國人在春節最深的期盼嗎?

這段經文也是新約的基督徒耳熟能詳的祝福,我們知道上帝所命定的這個“平安”在基督耶稣裏得到了成全。保羅說:“上帝在基督裏曾賜給我們天上各樣屬靈的福氣……使天上地上一切所有的,都在基督裏面同歸於一。”(弗1:3,9)

中國人在春節的美好願景——家,福分,喜慶,和平,這一切都在上帝所命定、所要賜下的Shalom(平安)的祝福裏。這個代表我們存在終極完全的祝福——Shalom,只有連接于那位生命的創造主才能得到。如今,這個Shalom已經在基督耶稣裏賜下了,也將在未來在基督耶稣得到完全。

(三)【出埃及記12:1-2,11】耶和華在埃及地曉諭摩西、亞倫說: “你們要以本月爲正月,爲一年之首……你們吃羊羔當腰間束帶,腳上穿鞋,手中拿杖,趕緊地吃,這是耶和華的逾越節。”

對中國人來說,春節標記了一年的開始。古語說:一年之計在於春。從自然的角度來說,春天是萬物復甦、生長的季節,人們在春天撒下種子,期待未來的豐收。

春節是人們與家人團聚,慶祝豐收,並彼此祝願新年快樂的溫馨時刻。人們在春節播種希望和祝福的種子,這是古代農耕社會,普通老百姓樸素的情懷。這份情懷造就了一個勤勞的民族。

在舊約聖經中,上帝卻要祂所救贖的以色列百姓以逾越節來標記一年的開始。逾越節是記念上帝在埃及地施展大能,把以色列百姓從爲奴之家帶領出來。從此之後,以色列人不再跟隨上帝所創造的自然來認識自己,安排生活,而是根據上帝所啓示的話語來認識自己,安排生活。這個改變塑造了一個懂得感恩、信靠上帝的民族。

在教會曆史上,基督的教會並不按著公曆的1 月來標記一年的開始,而是以將臨節來開始新的一年。將臨節是以聖誕節耶稣基督降生前四個主日開始算起,教會有四周左右的時間來預備迎接主耶稣的降生。在將臨節期間,我們思想自己生命和周遭環境的破碎和無望,並在上帝賜下愛子作爲這個世界盼望的應許中,忍耐等候上帝應許的實現。這種姿態表明主耶稣的教會依然是一個等候的群體。

(四)【申31:7-8】摩西召了約書亞來,在以色列衆人眼前對他說,你當剛強壯膽。因爲,你要和這百姓一同進入耶和華向他們列祖起誓應許所賜之地。你也要使他們承受那地爲業。耶和華必在你前面行。他必與你同在,必不撇下你,也不丟棄你。不要懼怕,也不要驚惶。

想起過年回家,實在是令人興奮的;而對不少人來說,心裏卻是很緊張的。年齡很大了,依然是單身,回去會被各種問詢甚至變相的指責,以及許多相親的邀約;這一年工作沒有什麽起色,成績平平,參加同學聚會很有壓力;婚姻面臨危機,很難面對父母和親戚朋友。

或者,以往回家過年的傷口還未癒合,想來至今心有餘悸:與父母溝通總有代溝,話不投機;婆媳關系如履薄冰,兄弟姐妹之間爭吵、恩怨等等。平時大家距離遙遠,相安無事;春節相聚,很可能會使過去的傷口被揭開。

單看這些壓力和傷痛,會使人選擇逃避,索性不想回家過年。我們走在回家的路上,可能心裏很不情願;但我們需要轉變我們的視角,我們需要從上帝而來的鼓勵和力量。這段經文是摩西在臨死之前對接續他的約書亞的勉勵。接續摩西的工作,帶領上帝的百姓是一件又大又難的事。約書亞的心裏充滿了恐懼。摩西的鼓勵只有一個:不要懼怕!

摩西給了約書亞3 個克服懼怕的秘訣:1. 上帝已經賜下得地的應許;2. 上帝走在他前面;3. 上帝必同在。

基督徒回家時,需要確信上帝已經在我們前面回家,祂已經在我們的家中工作;當我們回家之時,我們或許會驚奇的發現上帝恩典的印記。即或不然,我們也知道,祂必在一切的困難中與我們同在。如此,我們可以勝過恐懼,帶著愛,勇敢回家!

(五)【希伯來書12:14】你們要追求與衆人和睦,並要追求聖潔。非聖潔沒有人能見主。

中國人本來就講究“和爲貴”,更何況在春節這個一年中最喜慶吉祥的時候,和睦更是人們所看重的。小時候,在我們那個小村莊裏,即使是平日裏彼此懷怨、互不說話的冤家,也會在春節的時候,帶著笑臉,客氣的問候、祝福對方:過年好!

耶稣被稱爲“和平之君”(參以賽亞書9:6),祂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就是要讓人與上帝和好。祂說:使人和睦的人有福了,因爲他們必被稱爲上帝的兒子。保羅說,上帝把那使人和好的職分托付給了我們。基督徒也蒙召成爲和平之子。

但對許多基督徒來說,回家過年是一個經曆衝突、爲真理爭戰的時刻。有時候是老同學對我們品頭論足;有時候是朋友嘲笑我們持守內在的良知;有時候是家人不理解我們的信仰,反對我們的抉擇;有時甚至是強大的地方偶像崇拜的傳統風俗,挑戰我們對信仰的持守。

在衝突和爭戰中,我們容易在主裏激勵自己要爲真理打那美好的仗,但有時候會因此變得敏感好戰、不近人情。《希伯來書》的作者勉勵基督徒要“追求與衆人和睦,並要追求聖潔”。我們一般都強調後面的聖潔,但和睦也是上帝所看重的。希伯來書的寫作背景是教會受很大逼迫的時候,在這樣的情境下,追求和睦更是不易。

新譯本聖經特別加上“竭力”一詞,更接近希臘原文的意思;上帝要我們盡一切力量和智慧去尋求與衆人和睦,即使是面對一個不友善的環境時。

這個春節,讓我們盡力做一個“和平之子”吧。

林偉清牧師,加爾文神學院(CTS)道學碩士、神學碩士畢業,現在北京從事媒體宣教和神學教育。普世佳音機構專欄作者。

本文部分選自《更美的家鄉:佳節靈修特輯》,普世佳音出版,2019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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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人基督徒正在駁斥黑人社群中關於基督教的謊言

城市護教學如何與“黑人覺醒運動”(Black Conscious)所宣揚的扭曲觀點相抗衡。

Christianity Today February 4, 2022
Illustration by Sarah Gordon / Source Images: Raimund Koch / Labsas / Portra / Getty

1991年我在鮑伊州立大學(Bowie State University)上大學時,我和80年代和90年代的許多非裔美國人一樣,踏入了一個新的身份意識形態的溫床。 此時,許多進入大學的黑人(特別是傳統黑人大學)都會佩戴某種類型的文化飾品,指出他們與非洲的淵源,這包含用來自非洲的皮革製成的徽章到使用某種非洲藝術圖案描繪非洲大陸的短袖圓領運動衫。

對於黑人來說,那是一個與我們的民族和文化身份掙扎摸索的重要時期。 你會看到黑人兄弟們在學生會里出售書籍和諸如藍尼羅河、檀香、乳香和沒藥等精華油。 這些攤位上擺滿了資源,承諾給我們真理以填補我們黑人思想的空白,這些真理原是白人不讓我們知道,以防止我們認識自己是誰。

作為一個黑人基督徒,我有時會覺得自己好像在追隨壓迫者的宗教。 這就像斯德哥爾摩綜合症(Stockholm syndrome),意識到你原本所有認為是正確的事物其實都是錯誤的。 在美國,同時身為黑人以及基督徒兩種身份有一種固有且持續的張力,這種緊張感深深刻在許多非裔美國人的心理中。

請看下面這些通常被稱為“黑人覺醒”群體支持者的引言。 “伊斯蘭教民族”(Nation of Islam)的長期領導人以利亞·穆罕默德(Elijah Muhammad)說:“所謂的黑人必須在時機已經太晚之前覺醒。 他們以為,無論發生什麼事,白人的基督教都會拯救他們,但他們犯了嚴重的錯誤。 他們必須知道,白人的宗教不是來自上帝,也不是來自耶穌或任何其他的先知。 它是由白人這個種族鎖控制的,而不是由全能的真主(上帝)控制的。”

或者以賈巴里·奧薩澤(Jabari Osaze)為例,他是歷史學家,自稱是古基米提斯(Kemetic,即埃及)王國的祭司。 正如他在《七個白色小謊言:摧毀黑人自我形象的陰謀》這本書所說:

“我記得教會主日學時,老師會從箱子里拿出摩西和諾亞的紙板剪影……他們都是穿著長袍的白人老人。 他們看起來就像我隔壁的鄰居,但是穿著長袍。 想像一下,作為一個孩子,我被灌輸了這樣的觀念:基督教的所有英雄都是白人。 我確實認為那是一種錯誤。”

像這樣的評論給黑人造成了一種難以克服的認知失調(cognitive dissonance)。 作為基督教護教家,我們不應該回避這種挑戰。 這只是意味著我們有很多工作要做,這也是為什麼今天需要一種我稱之為 城市護教學(Urban Apologetics) 的眾多原因之一。

誠然,西方的、白人歐洲基督教經常努力破壞黑人身份。 然而,這些“黑人覺醒”(Black conscious)的群體卻拋棄了整個基督教信仰,把嬰兒和洗澡水一起扔了出去(不分良莠,好壞一起丟——譯註)。 他們沒有做足夠的功課來仔細研究真相。 城市護教學破解了這些團體宣傳的虛假起源故事。

黑人基督徒總是被黑人覺醒團體的代言人審問。 我們總是因為接受了基督教而被他們批評,因為過去自稱為基督徒的白人在綁架和奴役黑人方面是主謀。 許多黑人被教導,非洲人與基督教的第一次接觸是通過奴隸貿易。 許多人認為基督教在奴隸制度中的歷史作用是摧毀黑人思想的一個關鍵因素。 他們認為基督教是歐洲人創造的,被白人壓迫者用來持續奴役黑人的工具。

這種說法是有道理的。 在西方有奴隸制度的時代,有一種錯誤的基督教形式,為綁架人類來辯護。 這種形式的基督教的支持者是否創造了一本被稱為“奴隸的聖經”(the slave’s Bible)的刪節版《聖經》,以防止奴隸對福音有一個清晰和全面的瞭解? 是的。 某些所謂的基督徒是否把黑人說成是不如人的,從而玷污了每個人內心深處 神的形象(imago Dei)? 是的。

在過去一百多年的大部分時間里,黑人群體一直在努力為我們的群體面臨的挑戰提供強有力的神學答案。 直到最近,我們才看到有人協同努力,解決黑人覺醒運動支持者提出的反對意見和問題。 而在目前的互聯網時代,遊戲規則已經改變。 反對意見傳播得更快。 關於基督教的謬論有更長的壽命。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迫切需要一套獨特的城市護教學,以解決黑人覺醒運動和其他黑人對基督教的反對意見。

回應修正主義(revisionist)的敘事

什麼是城市護教學? 城市(urban) 是當今的一個流行詞,在過去的四十五年裡,它的使用一直在穩步增長。 它指向的是城市。 在它成為一個俚語之前,城市 有又深又複雜的含義——由密集的人口、建築和交通所定義的景觀,以及文化、商業、政治和精神的多元化融合。

然而,在某個時候,“城市”成為黑人、棕色人種和窮人的代號。 這就是今天許多企業界使用“城市”這個字的方式。 公司的城市部門致力於向黑人和棕色人種推銷其產品。 當然,如今,城市文化不再局限於城市,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像嘻哈(hip-hop)這樣的藝術形式的急劇流行。 它是一種會移動的文化(mobile culture),我們在鄉村和郊區也會遇到的。

護教學 是一個依據彼得前書3:15創造出來的術語:“只要心裡尊主基督為聖。有人問你們心中盼望的緣由,就要常做準備,以溫柔、敬畏的心回答各人 (give a defense to anyone,CSB)。” 這裡英文翻譯為“辯護”(defense,和合本譯為“回答”——譯註)的詞來自希臘語 apologia。 按上下文,護教學通過向他人展示基督的轉化工作,與人們的思想、情感和意志互動。 它基於人在耶穌里所擁有的關於末世和迫切的盼望,是對福音的合理辯護。

就解釋護教學的《聖經》根據而言,猶大書第3節是另一個關鍵文本。“親愛的弟兄啊,我想盡心寫信給你們,論我們同得救恩的時候,就不得不寫信勸你們,要為從前一次交付聖徒的真道竭力地爭辯。” 爭辯(contend)這個詞翻譯自一個希臘詞(epago¯nizomai),指的是體育比賽,比如摔跤比賽。 保羅在哥林多前書9:25中暗示了這種關聯性:“凡較力爭勝(competes)的,諸事都有節制。 他們不過是要得能壞的冠冕,我們卻是要得不能壞的冠冕。”

護教學有很多種類。 古典護教學(Classical Apologetics)強調對上帝存在的論證。 證據護教學(Evidential Apologetics)強調需要證據來支持基督教關於真理的論述,無論是理性的、歷史的、考古學的,甚至是經驗的證據。 歷史護教學(Historical Apologetics)強調支持基督教真理主張的歷史證據。 經驗護教學(Experiential Apologetics)訴諸一般的宗教經驗或特殊的宗教經驗,如明顯的超自然現象,作為相信基督的理由。 前設派護教學(Presuppositional Apologetics)通常以基督教的基本真理為前設,然後以多種方式說明為什麼只有基督教才合理。

當我談到 城市 護教學時,我特別指的是針對黑人的反對意見為基督信仰辯護,並論證基督教如何滿足黑人的獨特需求。 城市護教學以和諧的方式使用上述的幾種護教方式。 當我們與黑人無神論者或不可知論者交談時,我們採用古典護教法,他們中許多人重視科學解釋,而不是基於信仰的論述。 在面對“向我證明耶穌的確存在”或是“《聖經》人物的墳墓都在哪裡”或是“基督教是在歐洲創立的”這樣的挑戰時,證據護教法特別有幫助。

在城市護教學中我們遇到的大多數陳述或問題,其根本原因是各種修正主義(revisionist)的敘事。 這些敘述吸引並肯定了許多黑人在種族主義和社會不公義方面的經驗。 為了駁斥它們,我們可以借鑒歷史和經驗式護教學的要素。 我們在城市護教學中的任務是以謙卑和謹慎的態度,存著禱告的心參與這些議題。

在一個充滿謊言的世界裡講出真理

城市護教學所做的福音工作是根據少數族群在知識、情感和種族認同關切的問題,向黑人社群為基督教辯護。 儘管文化、歷史、靈性和神學上都存在黑人對基督教信仰的障礙,城市護教學為黑人提供了福音盼望的理由。 城市護教學的核心是恢復“上帝的形象”(imago Dei)。 因為種族不公和不平等的存在,我們需要既肯定人性,同時也挑戰人類罪惡的傲慢。 《聖經》要求我們把所有人當作上帝形象的承載者(創1:26-27;雅3:9)。

城市護教學還致力追尋在一個以謊言為特徵的世界中講述真理。 我們生活在一個由黑人宗教身份邪教(Black Religious Identity Cults,BRICs)宣傳假貨版真理的世界。 由於許多人還沒有學會區分真理與錯誤、真實與虛假,他們相信謊言。 大多數吸引黑人的意識形態或邪教也是基於猶太教——基督教世界觀。 他們根據基督教的故事來建構他們所謂的真理、拒絕基督教。 城市護教學致力語闡述只有基督教被證明是合理和真實的世界觀。

城市護教學還消除了黑人社群中存在的大量城市傳說、歷史神話、神學謬誤、科學誤區以及對基督教的簡化論(reductionist)觀點。 我們在城市護教學中對抗的大部分內容是在前幾代人中流行的論點,現在它們正帶著民族色彩重新出現。 例如,我們看到一種稱基督教不過是古埃及基米提斯教(Kemeticism)的複製品的理論重新出現,而這個理論早在幾十年前就被證偽了。

由於黑人群體對白人和歐洲思想極不信任,許多黑人往往很容易受到任何關於白人腐敗的說法的影響,而基督教就是一個很容易的目標。 當 BRICs 提出基督教是歐洲白人所建立的白人宗教時,許多黑人相信了他們。 然而實際上,基督教是從耶路撒冷傳播到非洲,然後再傳播到歐洲。 早在基督教國家(Christendom)在羅馬成型之前,基督教的核心是在埃及的亞歷山大。

人們願意相信歐洲人將基督教傳播到非洲,這突出了一個更大的問題。 正如神學家托馬斯·C·奧登(Thomas C. Oden)在其2010年出版的《非洲是如何塑造基督教思想的》中解釋的那樣,

現代思想史學家已經太習慣於這樣一個簡單的前設:無論非洲學到了什麼,它都是從歐洲學到的。 然而,就具有開創性的新柏拉圖主義(Neo-Platonism)而言,其從非洲到歐洲的軌跡(從南到北的運動)在文本上是清楚的。 但為什麼人們這麼容易忘記或否定這一軌跡呢?

關於非洲的基督教如何開始的錯誤信念,可以追溯到我們在世俗和基督教學術研究中看到的種族主義暗流。 在我自己對古實(緊鄰埃及南部的沿尼羅河的黑非洲王國)以及古實人在聖經時代所扮演角色的歷史研究中,我遭遇了仍然由白人學者主導的學術界中揮之不去的種族偏見。

我所說的種族偏見是什麼意思? 我指的不是19世紀和20世紀初在歷史和宗教學術中相對普遍的公然種族偏見。 相反,我們今天遇到的是潛意識或微妙的種族偏見——他們通常是無意的,卻仍然是真實的。 這種種族偏見滲透到社會的各個層面,包括基督教歷史學界,它給非裔美國人向其他黑人分享福音的努力帶來了巨大的挑戰。 下意識和同謀(complicit)的種族主義已經破壞了黑人社群的莊稼收成。

如今,我們在世界和教會中與種族主義對抗,與否認種族主義的存在、為白人身份優越性張目的黑人抗爭,並抵制正在摧毀我們社群的神秘主義邪教和黑人意識形態。 就在我們面前有艱辛的工作要做!

爭奪靈魂

當談到關於真理與謬誤的問題時,膚色重要嗎? 不是特別重要。 然而,白人在整個歷史中努力用白人的、歐洲的畫筆描繪基督教歷史,這使得膚色成為一個問題。 西方基督教學術界沒有帶頭對抗種族主義,而是跟隨了世俗修正主義者的腳步。 這種對歷史的粉飾是神所厭惡的。 用自己喜歡的人種膚色來描繪歷史,而不是研究《聖經》中提到的人和教會歷史上重要人物的真實民族身份,這是會造成分裂的。 這是對福音本身的侮辱,因為它暗示上帝只是通過歐洲白人拯救和做工。

我不能責怪我的黑人兄弟們對基督教不斷的懷疑。 護教學之所以存在,是因為所有男人和女人的罪,而城市護教學則探討了這種罪如何影響少數民族。 可悲的是,正是因為這個世界上的罪惡的種族主義和不公正,這是必要的,。 你能想像人們拒絕福音,是因為他們相信福音只適用於白人嗎? 願它永遠不會發生!

我們的任務是給出答案,回應黑人所經歷的心理創傷,因為西方基督教世界已經與歷史上的(非西方的)基督教信仰融合在一起。 自初代教會時期以來,基督教一直得處理一群人想要排擠另一群人的問題。 基督教是否只預備給某個特定民族的問題並不新鮮——這問題可以一直追溯到彼得關於列國得救的異象(徒10)和耶路撒冷會議(使15)。 加拉太書第二章更進一步表明,基於民族差異排斥人是福音的核心問題。

最後,我們蒙召向所有人傳福音,無論他們的種族或背景如何,而我們這樣做都是靠著神所賜的大能。 正如保羅在哥林多前書2:1-4中所說:

弟兄們,從前我到你們那裡去,並沒有用高言大智對你們宣傳神的奧祕。 因為我曾定了主意,在你們中間不知道別的,只知道耶穌基督並他釘十字架。 我在你們那裡,又軟弱,又懼怕,又甚戰兢。 我說的話、講的道,不是用智慧委婉的言語,乃是用聖靈和大能的明證。

保羅在這裡訴諸哥林多信徒自己信主的經歷。 拯救他們的是十字架軟弱但大有能力的道,而不是人類有力的修辭(1:18)。

護教學不是為了贏得辯論;它是關於爭取聽眾的靈魂。 不要搞錯了:雖然我們要克服民族身份、種族主義和不公義所立起的障礙,但最終我們試圖幫助人們認識到自己的罪(約16:8)。 我們的盼望是聖靈會照亮他們對福音的需要。

我們不想只談論他人對黑人犯下的暴行。 我們不會忽視這些暴行,但我們絕不能讓它們阻止我們強調 每個 人在我們生命中對耶穌基督福音救贖大能的需要。

本文摘自《城市護教學:用福音恢復黑人的尊嚴》(Urban Apologetics: Restore Black Dignity with the Gospel),由埃里克·梅森(Eric Mason)編輯。 版權所有 © 2021 Zondervan。 使用需經 Zondervan 許可。 www.zondervan.com

翻譯:Addison Lin

責任編輯:吳京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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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傑瑞·法威爾算不上偽君子

但自由大學這位前校長的故事警示了文化基督教的問題。

Christianity Today January 31, 2022
Carolyn Kaster / AP Images

本文改編自羅素·摩爾(Russell Moore)的時事通訊請點擊這裡訂閱。

在過去一周里,無數的朋友給我發來了《名利場》(Vanity Fair)雜誌的一篇報導,這是對前自由大學校長小傑瑞·法威爾(Jerry Falwell Jr.)進行的長篇採訪。在2016年總統選舉中,他曾對誰能當選起過關鍵作用,最後(幾個月前)因一系列醜聞而辭職。

大多數人強調的不是對他那些淫穢故事的複述,而是法威爾說的一句特別的話:“由於我的姓氏,人們認為我是一個虔誠(religious)的人。 但我不是, 我的目標是讓他們意識到我不是我的父親。”(他的父親老法威爾牧師是“道德多數”運動的最主要推動者——譯註。)

對一些人來說,這顯示了問題所在:虛偽(hypocrisy,或譯“假冒為善”——譯註)。 但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

我只是從某種意義上說法威爾不是假冒為善的人。 顯然,別的不說,僅就他被指控涉嫌的那類行為,法威爾是虛偽的。如果是他的學生,即使是稍微沾上個邊兒,也會導致被罰款或開除。

在這個意義上,這一醜聞類似於英國首相鮑里斯·約翰遜(Boris Johnson)出席唐寧街的雞尾酒會,而由於針對新冠的公共衛生措施,法律是禁止公眾聚集的。 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根本的問題:作為世界最大的基督教大學之一的自由大學,它的校長怎麼能借口說自己不虔誠來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不過這正是問題的關鍵。 假冒為善是教會中一個持續的、始終存在的危險。 耶穌警告我們要提防假冒為善,指責他那個時代的宗教領袖假裝虔誠。

對耶穌來說,內心和外在——心與口、動機與行為、公開和私下——之間的一致性是在神面前誠信的關鍵問題。 耶穌告訴我們,這些警告是必要的。因為根據定義,虛偽就是狡猾和隱蔽的。 狼假扮成像羔羊的樣子,這是它們能夠蹂躪羊群的原因。

對於這種即假冒為善,耶穌用了酵的比喻(路12:1),但他也用這個比喻來形容神的國度(路13:20-21)。 換句話說,不論是假冒為善,還是神的國度,都在不為人感知的情況下,有力但卻無形地發揮作用。 只有經過非常長的時間,這種隱藏的現實才會被揭示出來(路12:2)。

正因為假冒為善是被如此小心翼翼地隱藏起來,它才會使人們易於被欺騙和侵襲。 我經常發現,教會或事工無法意識到發生在其事工中的可怕事情,因為他們以為,教會中的惡人會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或有超級惡棍的陰險笑聲。

然而,最危險的偽君子是那些真正擅於假冒為善的人——假裝、隱藏、準確扮出一副真正忠誠的樣子。

然而,小法威爾一再告訴我們他是如何看待這個世界的。 當面對他喜歡的總統候選人的不道德行為和醜聞時,法威爾並不試圖用他所認為的更大利益來抵銷道德上的缺陷,而是嘲笑問題的前提。

在他看來,特朗普是有道德的,因為他創造了就業機會、使人們拿到了工資。 與其他一些特朗普的福音派支持者不同——我與他們意見相左,但他們的立場也是有其原因、可以理解的——法威爾沒有試圖用一些其他目標作為尺度,比如說司法提名,來衡量這位商業領袖對人的無禮和粗魯的攻擊。 相反地,他經常模仿這種攻擊,就連其中的卡通化和欺凌的語氣也是如此。

小法威爾說話,經常不是從福音或基督之道的角度,哪怕是捎帶一句地,而是從明顯的馬基雅維利式的政治目的、目標的角度。 當有人提出疑問,指出福音主義與民粹主義蠱惑人心的做法相結合會給基督教見證所帶來的危害時,他常常將他們貶斥為與現實世界脫節、道德上矯揉造作的清教徒。

當他自己的醜聞開始大量曝光,法威爾沒有將自己作為耶穌基督的忠實追隨者而進行辯護。 他甚至沒有(像許多醜聞纏身的基督教領袖那樣)把自己描繪成《詩篇》51篇中懺悔的大衛。

法威爾說,他是一名律師,而不是牧師——彷彿正直、順服、悔改和憐憫的誡命只是按立時的誓言,而不是耶穌對他的每一個門徒的呼召,以及在那之前神已經寫在每個人的良心上的。

在許多方面,小傑瑞·法威爾並沒有向我們隱瞞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我們。

如果他的問題是假冒為善,我們可以責備他, 我們可以為自己開脫責任。 畢竟,我們怎麼可能知道呢? 但是問題是,我們知道得夠多了。 當小法威爾時代最後階段的某些細節被披露時,很多人說:“他怎麼會這麼愚蠢、自我毀滅?”但我不覺得有多少人說:“怎麼會這樣? 他是一個如此虔誠的人。”

是的,這是一場問責方面的危機。 如果當某位領袖直截了當地告訴我們這些問題(至少是其根源)時,我們都還看不到,那麼對於那些真正長於假裝基督門徒、聖徒的領袖,怎麼能指望我們保持警惕呢?

但這也是一場愛的危機。 作為福音派基督徒,如果我們不為所有因小法威爾的決定而受苦的弱勢之人向他問責,這就是一個醜聞。 然而還不止如此:這是一個悲劇,因為我們對小法威爾的愛還不夠。

我對一些基督徒醜聞的反應,例如拉維·撒迦利亞的醜聞,是對基督教領袖的那種滿腔怒氣。 不過,就《名利場》的報導而言,我看不出有誰能在閱讀後不對小法威爾產生至少一點憐憫之情。

當被問及他是否在尋求自我毀滅時,他說:“對於這個,我幾乎沒有什麼選擇。” 然後他反覆表明,他是如何認同他家族中比較荒唐的一面,即無神論者和走私者,而不是他似乎認為的母親的清教徒式的虔誠。

在這一點上,他不像是一個反抗父親的浪子,倒像是一個愛父親的兒子,認為父親是站在他這邊的。 他說,他和父親相互理解。 他們有共同的幽默感,懂得建立機構的訣竅。

當老法威爾忙於建立一個“宗教右翼”(Religious Right)帝國時,小法威爾對自己角色的描述非常形象生動:“在我父親佈道時,我就是在禮堂後面向人們兜售他的著作和唱片的小孩。 我會把所有這些錢塞進每個口袋。 那是我的生活。”

的確是這樣。 後來,當他父親創建的大學陷入財務困境時,小法威爾受邀去幫忙,帶領他們走出困境。 在文章中,他披露了他的父親如何肯定和欽佩他的商業智慧。 而他在這方面是成功的。

作為校長,在入學率、校園和財政儲備方面,小法威爾將自由大學建設成一個強大的機構。 甚至到最後,當別人在講道時,他還在那裡推銷。

在某些方面,小法威爾的故事就是美國文化基督教狀況的象徵。 如果像老話說的那樣,虛偽是罪惡對美德的推崇(hypocrisy is the homage that vice pays to virtue),那麼美國舊形式的文化基督教就是真正的假冒為善。

有些人屬於教會,所以他們會被看作是好人。 即使他們從未相信,他們也唱讚美詩、做禱告,在教會的壘球隊里打球。 通姦者會宣揚家庭價值觀,而貪污者會在主日學課堂上講授十誡。

就像歷來一樣,久而久之,政治家們會試圖把這種宗教變成一種政治力量,即一種道德上的多數,可以不再強調基督教不那麼受歡迎的方面(三位一體、道成肉身、流血贖罪、背負十字架),而強調更有市場的方面(為美國的靈魂而戰、重新掌控文化、拯救西方文明)。

不過,現在文化基督教似乎已經發展到了許多人甚至不必假裝屬於教會的程度。 他們只需要知道如何在臉書上發布關於基督教價值觀的表情包(meme),以及關於美國總統的污穢口號。

而在這一切的背後,是真實的人——按照神形象受造的人,要走向永恆的榮耀或詛咒。 其後果不僅是社會問題層面的,甚至不僅是神學的。 它們是引人注目的、悲劇性的個人行為。

有沒有可能小法威爾從來就是把自己看成是一個必須成功的人,被困在一個他並不真正接受的宗教中領導一個家族企業? 我不知道是否是這樣。

我確實知道,當一個人告訴我們,他在這樣一個絕望的、自我毀滅的地方呆了這麼久時,對他和我們自己,我們都有責任問:“我們是不是被欺騙得都無法幫助他了? 還是只要他成功了,我們就可以不注意他的作為?”

如果是後者,問題不在於小法威爾的虛偽, 而是在於我們。

羅素·摩爾(Russell Moore)領導《今日基督教》的公共神學項目。

翻譯:吳京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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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story

羅德·德雷赫聲稱,所有跡象都指向在美國的“覺醒主義”專政。事情並非如此。

他的新書在哪些地方說對了,對於哪些事情搞錯了。

Christianity Today January 24, 2022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 Source Images: WikiMedia Commons / Ciocan Ciprian / Marjan Blan / Unsplash

在羅德·德雷赫(Rod Dreher)的最新著作《不靠謊言而活:基督徒持異見者手冊》(Live Not by Lies:A Manual for Christian Dissidents)中,有很多內容是真實的、有見地的,需要認真考慮的。

往好處說,這本書迫使一個日益破損、兩極分化的基督教會為其道德和政治冷漠做出回應。 然而,德雷赫的著作缺少了某些東西——一種自知、一種謹慎的清醒,並意識到,即使是那些站在正確一邊的人,也會在不知不覺中成為自己試圖摧毀的東西。

德雷赫是“美國保守派”(The American Conservative)的專欄作家,可以說是互聯網上閱讀量最大的保守派博主,他並不缺乏口才或智慧。 他在2017年出版的《本篤選項》(The Benedict Option)一書中展示了自己的洞察力。這是一本廣為傳閱的宣言,呼籲西方基督徒有意識地再投資,建設屬於自己的美德社區,而不是試圖通過政治贏得一場文化戰爭。 《本篤選擇》是一本撼動人心之作,它向處於十字路口的教會強力發聲,在那些渴望更健康地參與文化互動的基督徒中產生了共鳴。

不幸的是,前面那本著作所有的屬靈敏銳在《不靠謊言而活》中常常缺失。 事實上,這本書的大部分內容根本不是教導性的或與現實相關的,而是以基督教為主題的,就蘇聯極權主義進行的深入探討。 這本書的大部分內容都是關於德雷赫與蘇聯壓迫倖存者及其後代的對話和相遇。 事實上,德雷赫將他寫作本書的願望,歸因於他接到的来自一個捷克家庭的電話。對方非常擔心,在美國發生的對宗教自由的攻擊,會類似於他們20世紀時在共產主義政權下的經歷。

兩本書合而為一

根據他的旅行和談話,德雷赫得出了一個可怕的診斷:美國已經心甘情願地接受與傳統宗教和保守思想為敵的人所施加的“軟性極權主義”。 德雷赫寫道:“一個進步主義的、堅決反基督教的好戰主義正在穩步地控制整個社會。教皇本篤十六世將其描述為一種‘貌似人文主義的意識形態的全球專政’,將持不同政見者推向社會的邊緣。” 德雷赫接下去以一種雙重方式闡述了他的觀點:每一章都將共產主義倖存者的歷史見證與當代美國的情況進行比較,特別是在宗教自由、性和言論自由等文化戰爭問題上。

對這種總結感到反感的讀者應該知道,德雷赫並非完全沒有證據。 第三章題為“作為宗教的進步主義”,揭示出共產主義的唯物主義意識形態與美國普通大學校園的主導世界觀之間存在驚人的相似之處。 德雷赫對現代進步主義那種懲罰性的、因關聯獲罪(guilt-by-association)的絕對主義傾向的擔憂,絕不是右翼狂熱的夢想。喬納森·海特(Jonathan Haidt)和安德魯·沙利文(Andrew Sullivan)等非保守派人士(沙利文自認為保守派人士——譯註)也多次提出同樣的觀點(後者最近被迫辭去《紐約》雜誌的專欄作家職務)。 引用已故哲學家羅傑·斯克魯頓(Roger Scruton)對極權主義文化的觀察,德雷赫評論到:

思想罪(Thoughtcrime)… 就其本質而言,是把被控有罪和實際有罪混為一談 … 當代思想罪的範圍被不斷擴大——同性戀恐懼症、伊斯蘭恐懼症、跨性別恐懼症、雙性戀恐懼症、肥胖恐懼症、種族主義、能力主義(ableism)等等——讓人很難知道一個人何時踏上安全的土地,還是即將踩上地雷。

德雷赫的觀點似乎很難爭辯,因為在這個世界里,像J.K.羅琳(J. K. Rowling)這樣正宗的自由主義者,僅僅因為相信男人不可能是女人而面臨強烈反對;Mozilla高管布倫丹·艾希(Brendan Eich)可能會因為對同性婚姻的看法與貝拉克·奧巴馬(Barack Obama)在2008年的觀點相同而失去工作;或者,《紐約時報》意見專欄(op-ed section)的編輯,可以僅僅因為發表一篇讓某些《紐約時報》進步派工作人員感到反感的文章——共和黨參議員湯姆·科頓(Tom Cotton)關於部署聯邦軍隊以平息今年(2020年——譯者註)夏天國內動蕩的 短文 ——而被迫放棄他的職位。 德雷赫有充分的理由懷疑,美國的進步主義已經在擁抱意識形態純潔性測試,其方式讓人想起了馬克思主義政權的濫權。對這一點還心存疑問的人,需要正視那些在典型保守陣營之外的人們所表達的日益增長的擔憂。

如果這是德雷赫的見解,那麼《不靠謊言而活》將是一本準確但不起眼的著作。 但這本書傳達的信息,不僅僅是進步主義者變得不寬容,而是這種不寬容——加上普遍的文化頹廢和監控性資本主義(surveillance capitalism)的崛起——正在公開威脅傳統基督徒的生命和生計。 德雷赫將硅谷的“定位服務”創新與中國大陸的“社會信用”體系相提並論,並警告說,在正在形成的美國社會新形態中,殘暴政權的倖存者會認出敵人的面孔。

德雷赫寫到,“極權性共產主義政府為更容易地掌控被其奴役的人民而曾強加給他們的那種粉末化和極端孤獨感”,正在被技術資本主義(techno-capitalism)複製。 對於這一觀點,他主要以人們的故事來支持:基里爾·卡萊達(Kirill Kaleda)是一位俄羅斯牧師,其職業生涯和前途因他的反蘇信念而永遠被壓制;尤里·西普科(Yuri Sipko)則是一為俄羅斯浸信會信徒,他記得老師被迫在學校向他灌輸思想。

《不靠謊言而活》中真的包括了兩本書。 第一本書是就對抗蘇聯的非凡屬靈韌性的歷史記錄。 第二本書是一個充滿激情的懇求,要求當代美國基督徒在第一本書中看到自己,感受歷史與現在之間的連續性,併為將遭受的壓力、迫害甚至其他做好準備。

德雷赫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記者,在報導宗教自由鬥爭方面擁有豐富的經驗。 鑒於此,就即將到來的覺醒(woke)極權主義危險,《不靠謊言而活》所提供的證據弱得令人驚訝。 這本書的大部分內容都給人一種印象派的感覺,從對蘇聯歷史的見證轉向當代文化分析,然後再回到蘇聯歷史,似乎這種做法本身就足以使論點不證自明。 德雷赫承認,19世紀後期歐洲的宗教、社會和政治狀況與現在的美國大不相同,但他認為這種差異基本無關緊要。 他對美國基督教的評價很低——“治療的風氣已經征服了教會。 … 相對而言,當代基督徒較少願意為信仰受苦”——但他幾乎沒有提到美國對宗教自由的強大(儘管不是不可滲透的)法律保護。 最終,他沒有提供任何合理的路線圖表明,一個法律體系受到第一修正案深刻影響的國家,及其在歷史上篤信宗教的公民,如何能夠陷入覺醒主義的恐怖之中。

這樣的路線圖是否存在? 有可能。 但也有其他可能需要考慮,比如另一位基督教公共知識分子羅斯·杜塞特(Ross Douthat)提出的替代方案,他的著作《頹廢社會》(The Decadent Society)認為,美國社會更有可能徘徊在懶惰的政治停滯和不可動搖的亞文化飛地中,而不是屈服於任何真正的極權主義。 關鍵是,預言是一項艱巨的工作,擁有最深刻的宗教信念、社會信仰的人仍然可能以不同的方式來解釋所有不斷變化的情況。 德雷赫熱情地陳述出論點,並非沒有任何支持論據,但說到底並沒有說服力。

兩種謊言

現在我們要討論《本篤選擇》和《不靠謊言而活》之間的相異之處。在屬靈上,後者似乎遠不如前作那樣對準那些誘惑保守派基督徒的特定誘惑。 雖然《本篤選擇》描述了對權力的追求如何使信徒失敗,但《不靠謊言而活》給人的印象是,我們在不再追求權力之前應該先鞏固權力。 《本篤選擇》找到了教會內部最緊迫的絆腳石,而《不靠謊言而活》毫無疑問地在說,精英的覺醒主義左派應該為此負責。 《本篤選擇》挑戰我要站在正確的一邊。 《不靠謊言而活》則讓我讓我安心——我已經站對隊了。

這些都是來自一個與德雷赫的神學承諾有深刻共鳴的人的批評。 關於主流文化鄙視傳統基督徒,他是絕對正確的。 我們的公共空間(public square)長期以來正在慢慢挪向虛無的相對主義,現在很容易受到集體主義團結一致的誘惑,關於這一點,他無可爭辯地也是正確的,。 但是,將《不靠謊言而活》寫成反對覺醒進步主義者的聲討檄文,德雷赫錯過了向世俗革命者和右翼反動分子兩方宣講對真理的承諾的一個關鍵機會。 儘管有少數幾段關於“雙方”罪惡的段落,但德雷赫如此一心一意地專注於在共產主義霸主和自由派精英之間勾畫出相似之處,以至於他錯過了基督徒身份和信仰所具有的反文化、反部落主義特質。

那些完全讓自己對絕對真理的承諾和上帝對萬物的主權來塑造他們直覺的基督徒,不會輕易地被映射到美國的政治網格上。 同一本《聖經》,既為待出生嬰兒之將為人而欣喜,也譴責不善待移民和陌生人的行為。 同一本《聖經》,既命令人們要照顧窮人、面臨種族衝突時要求和解,也揭示了上帝創造“男性和女性”的設計。 關於真理客觀性的同一聖經原則,既打斷了交叉性理論敘事(intersectional narratives),也駁斥了“被偷去的選舉”這種陰謀論。 在文化戰爭中,福音對於各方的冒犯是機會均等的。

我們確實必須拒絕生活在謊言中:不論是我們所處的世俗時代告訴我們的謊言,還是我們告訴自己的謊言。 德雷赫對第一類所說的話是對人有幫助的, 我希望他就後一類有更多的話要說。

塞繆爾·詹姆士(Samuel D. James)擔任 Crossway Books 的徵稿副編輯,他的博客是 “文字與聖禮”(Letter and Liturgy)

翻譯:吳京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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