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urch Life

當教會成為黑手黨

最近的SBC性侵報告顯示,教會往往優先考慮部落團結和安全,而不是有“分裂性”的真理。

Christianity Today June 13, 2022
Mallory Rentsch 插圖 / WikiMedia Commons / cyano66 / Getty

這篇文章改編自Russell Moore的 時事通訊。 可以點擊這裏訂閱。

如果你想對我好的話,請不要送花。

如果我看到一束花在門口,我可能會有一個反射性的腎上腺反應。 那是因為,在我多年的美南浸信會(SBC)背景中,總是傳說關於宗派中的一位領袖——他把自己想像成一個政黨老闆,甚至主教——他會送一束花給那些使他不高興的人,除了一張寫著他名字的卡片外,什麼都沒有。 這些花被解釋為“對我來説你是死的”,或“我知道你做了什麼”等類的東西。

第一次聽到這個傳說時,我停了下來,心想:“等一下,這不就是黑手黨嗎?”

我現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曾收到過這樣的花。 當較年輕的人問起這件事時,那位領袖會咧嘴一笑,把目光移開。 也許傳說總是比現實更大。 但是,當談到恐懼和恐嚇時,只需要傳說就夠了。

這個傳說的背後是一個更大的真相——在一項獨立調查 發佈 後,世界其他的人現在可以稍微窺視這個真相,該調查描述了美南浸信會執行委員會的文化,即在對待教會裏的性侵行為、教會裏性侵倖存者的問題上,以及對於與後者站在一起的權益倡導者和吹哨人,他們所採取的掩蓋、報復和拒絕合作。

從那時起,在觀看一些官方議程時,許多來自宗派以外的人通過打電話或發短訊都不同程度地表示,那種南方人的彬彬有禮——在這種情況下每個人都還互相稱呼對方為“某某弟兄”——是如何令人毛骨悚然。

給他們其中一些人,我轉發了宗教記者鮑勃·斯米塔納(Bob Smietana)的一條 推文 :“致那些剛接觸SBC政治的人。 當人們互相稱呼對方為‘弟兄’,或說他們想‘改變方向’,並說‘我欣賞你’時,有很多事情在發生。表面都是祝福你和《聖經》裏的話和羅伯茨議事規程(Roberts Rules),幕後卻是快刀。”

刀,是的。 還有鮮花。

這不僅僅是因為梅伯里黑手黨(Mayberry Mafia,源自兩部電視系列劇——譯註)可以將石牆(stonewalling,拒絕回答、合作,而退守到石頭般冷漠的沉默中——譯註)政治策略隱藏在“甜蜜的弟兄”等糖漿言詞背後。 也是因為這樣的人可以,而且經常這樣地,利用別人看重“團結”和“合作”以及“愛弟兄”,進而剝削他們。

在我離開幾個月後,當我為美南浸信會辯護時,一名記者攔住了我,問我為什麼——我回答說:“我愛他們,他們90%都是很好的人。” 他說,“我覺得你的算術有問題。” 也許這是一種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正如他所暗示的那樣,一個不忍心不這樣想的人。

這有可能。 但是,就算數字不完全準確,它也是 真實的。 坐在教堂座位中的有很多可愛的人。 他們絕大多數永遠不會想到有人會以他們的名義實施黑手黨式的策略——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永遠不會支持以耶穌的名義虐待那些性侵倖存者。

我仍然相信這一點。 但是,如果人們看不出黑手黨業務正在幕後進行,也不瞭解其運作方式,這並不是關鍵。

它主要運作的方式是利用人們對被放逐的恐懼。 門口的花朵——無論是實體的還是隱喻的——並不威脅要殺死任何人。 而是威脅將某人從部落中驅逐出去——邊緣化那個人,以致在任何事情上聼他話的人都會面對被放逐的威脅。

在地方教會中這更有效。 如果一個倖存者站出來談論她所經歷的事情,她可能會被告知她正在播下分裂的種子,阻礙了教會的見證。 那些與她站在一起的人可能很快就會發現自己被認為是“有爭議的”。 從這些開始,人們尋找其他更受歡迎的方法,向其他人展示那些呼籲改革的人並不真正是“我們中的一員”。

《休斯頓紀事報》(Houston Chronicle)記者羅伯·唐恩(Rob Downen)揭露了SBC的性侵危機故事,他在Twitter上一個非常精明的帖子系列中詳細介紹了當前危機的背景——包括通過指控某人認同“批判性種族理論(CRT)”,來妖魔化那些被指定為是“自由主義者”的人。

事實上,社會學家里安·布爾格(Ryan Burge)通過谷歌搜索分析, 展示了 “CRT”在SBC中引起的爭議,是發生在這個話題出現在美國國家性文化爭議中整整兩年之前,。 我要在美南浸信會的弟兄早餐禱告會上找到一個素食主義者,比在任何地方找到一個堅持批判性種族理論的美南浸信會會友更容易。 但這正是這種策略奏效的原因。

試想像一下,在一個地方教會中,執事湯米弟兄在禱告中說:“以色列啊,你要聼!耶和華我們的神是獨一的主。” 於是一群人開始談論他們對湯米弟兄的神體一位論(Unitarianism)的“關注”。 他們開始傳遞維基百科關於什麼是神體一位論的連結,以及它如何是一種異端邪說,一無是處。

也許他們甚至雇了一個無神論者來講論說,是的,湯米弟兄是一個神體一位論者,並且這如何與基督教教義不一致(這部分可能很牽强;當然,這永遠不會發生,但這只是一個比喻,所以讓我們繼續下去吧)。

湯米弟兄同意神體一位論是異端邪說;他肯定是三位一體論者。 他的禱告引用了申命記6章的《聖經》經文,是在說一些與三位一體 完全 一致的話。 會眾開始談論他們對我們教會的“神體一位論”有多擔心,使湯米弟兄猝不及防。

他不是在為神體一位論辯護。 他 恨惡 神體一位論。 在那個教會裡它並不存在。 事實上,他知道有一堆 多神論者 正在教會活躍。 但是,如果他要處理在週三晚上議事會議後聚集在一起的多神論協會,他會被告知“停止分裂行動”。

當他概述有些人想要在教堂集市上豎起亞舍拉柱像的危險時,他被告知“停止分裂行動”。 當他引用申命記6章時,他被告知“把政治放在一邊,單單傳福音”。 因此,為了推翻神體一位論——這在教會當時並不是問題——湯米弟兄必須 首先 解釋申命記6章如何 不是 神體一位論。

然後,當那些明白事情緣由的人——他們已經認識湯米弟兄多年, 知道 那個教會附近沒有神體一位論者——也開始談論他們如何“反對神體一位論”,希望平息人群,並保持他們在那些錯誤地指責湯米是神體一位論者的眾人中的地位時,我們該怎辦?

在這一切結束時,湯米弟兄被認為是“有毒的”,沒有人關注多神論協會搬來了另一座歸給宙斯的雕像,同時,仍然沒有一個神體一位論者出現。 也許有一些相信《申命記》的人——在被告知《申命記》是“神體一位論”之後——實際上可能 成為 一個神體一位論者。

真是一團糟。 如果,在這一切之外,還有一些非常黑暗的事情發生在弱勢群體身上——那麽,有誰在談論這事? 至少所謂的“神體一位論”已經被打敗了。

在教會的場合,任何關於實際問題的改革都可能變得困難,因為這些問題無論是內部人員還是外部人員都不能去處理。

那些留下來的人會被告知——特別是如果他們在教會裡任職的話——他們不能因試圖“炸毀一切”而顯出不忠誠。 因此,他們經常嘗試緩慢地“順著系統”行事,試圖用所謂“正確的方式”來做所有的事情,因為如果他們不這樣做,他們——而不是性侵—— 將會成為問題的所在。

他們經常遇到一個又一個又一個障礙,發現自己不得不在其他15條戰線上戰鬥——通常是對付想像或誇大的問題——以至其他人可以說,“看,他們總是試圖製造麻煩。”

在每一次被用石牆阻撓後,他們都會被告知,“要有耐心。 要信任流程。 我們不要讓這個非常新的突發問題(僅在20年前被發現)變成‘熱點’。” 在這一切的背後,將會有一個有關責任感的呼籲——“你們都是這個教會的領袖,你們不能推動不合一。 我們無法在混亂中解決這個問題。 你需要尊重其他領導人,並繼續下去。”

當看不到任何行動時——同時那些呼籲改革的人經歷了所有的捅刀子和障礙,而且經常被心理操縱(gaslighting)和心理攻擊——他們可能會試圖用最禮貌的言詞告訴會眾,說這裏出了問題。 當人們繼續忽視這一點時,他們可能會冒險明確地說出他們所經歷的事情。

但他們知道, 在那時候 問題將會轉到他們面對這事情的“方式”上。 他們不應該用 這方式 做。 如果他們公開說出來,他們會被告知他們“把所有東西都炸毀了,把每個人都和你一起拉下去。” 如果他們私下對領導層說,而被其他人發現了,他們就會被指控私下說,因為知道最終會被公開。

到了那個時候——在他們的許多朋友和導師都假裝不認識這個“麻煩製造者”之後——他們可能會得出結論,他們已經無能為力了。 於是,他們就離開。

現在,那些人以前說他們因為在內部要負責任,所以不合適把事情說出來,現在說因為他們在 外面,所以不合適把事情說出來。 “你離開了;你對此沒有發言權”,或“你對此說任何東西都是‘我告訴過你會這樣’,這是不當的”。 甚至可能在 他們所說的被證實是真的之後,情況還是如此。

如果這種情況發生在會眾中擁有權力的人身上,那麼對那些遭受犯罪傷害或性侵的弱者和無發言權的人來說,情況豈不是更糟嗎? 當她看到,有人因試圖讓大家關注那讓問題氾濫的黑手黨而得到的那種遭遇後,可能會得出結論,她永遠不會有機會。 她甚至可能開始相信性侵者及其保護者是對的,而她自己是不敬虔的、屬撒旦的或“瘋狂的”。

這樣,投射到社區其他成員的資訊是,“你不想成為那個傢伙”,或“你不想像她一樣”。

這不是美南浸信會獨有的問題。 它可以發生在任何教會、任何會眾、任何機構。 在美南浸信會的生活中,這很有效,因為作為浸信會會友,對浸信會的歸屬感是我們從出生以來就被教導的一部分。 但這可能發生在任何地方。

要使任何人得到任何種類的正義,第一步就是先要打破對被放逐的恐懼。 這很難做到。 但最終,人們將開始區分“迫切感”和黑手黨威脅,區分“復興”和強權政治,區分講道和蠱惑人心,區分禮貌和共謀。

大約30年前,我聽到幾篇好的講道,不同的人引用了愛爾頓·特魯布盧德(Elton Trueblood)關於“切花”教堂的警告——講到花瓶裡的花束可能看起來很可愛、活生生的,但當它與根分離時,它就只剩下生命的樣子。 這是真的。 這不僅適用於那些因自由主義而失去信仰的人,也適用於那些因任何原因迷失而離開基督的道路的人。 在何種場合,黑手黨——不論是真實的還是隱喻的——之所以起作用,是在其能否主使歸屬感和安全感。

花束能嚇唬你,但那只是你看出它們已是死花以前。

羅素·摩爾(Russell Moore)在《今日基督教》(Christianity Today)領導公共神學專案。

翻譯:元鵬

責任編輯:吳京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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