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story

教會母親們教曉我們愛慕聖經

莫妮加和瑪克里娜不單影響了奧古斯丁和尼撒的貴格利, 她們自己就是聖經傳釋者。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20, 2020
Illustration by Sarah Gordon

“你在做甚麼? 在你讀過的書裡,我曾否聽說過有女性捲入這些爭論中?”這個直接得幾乎令人尷尬的問題,來自於奧古斯丁的母親莫妮加(Monica)。當時,她發現他正在記錄她的評論,以用在他的著作《論秩序》中。 對於因為引用她的話而可能給他帶來的譴責,她感到的不是榮幸,而是傷心。 對此,奧古斯丁承認,有些人可能會因為他在他的著作中接納了一個女人的意見而摒棄他。 但他說,他不會理會這類批評,這種“傲僈和無知的人”應該多關心他們所讀的東西的實質內容,而不是那件“衣裳” 。

雖然他預期一些頭腦膚淺的人會因為他接納了一個女人的想法而看不起他,奧古斯丁仍然接納莫妮加的貢獻,因為她的想法實在很好。 他希望她成為討論的一部分,是因為她的屬靈領會和思考能力使她不可或缺。 關於他的母親,他這樣寫:“通過長時間的緊密接觸和細心的觀察後,我已辨識到她對於神聖事物的敏銳和熾熱的渴求… 她展示在我眼前的思維是如此難得,似乎沒有其他更應被視為真正的哲學。 因此,我決心盡我所能地使她在我們的對話中出現。” 所以,通過奧古斯丁的敘述,我們得以珍貴一瞥這位傑出的教會母親。

在當今被廣為人知的少數早期基督教女性中,莫妮加和跟她差不多同時期的瑪克里娜(Macrina)也許是最為人熟悉的。 但是,縱使我們能讀到關於她們特出的屬靈和智慧天賦的記述,她們的能力並不是眾所周知。 這些四世紀教會母親反而是因為她們與其他人的關係而為人所知。 莫妮加的浪子兒子奧古斯丁成為西方教會的教父。 瑪克里娜的兩位弟弟,尼撒的貴格利(Gregory of Nyssa)巴西流(Basil)一直以來與他們的朋友拿先素斯的貴格利(Gregory of Nazianzus)一同被譽為加帕多家三教父(Cappadocian Fathers)。 這些讓莫妮加和瑪克里娜出名的人塑造了整個基督教傳統的神學框架,為我們現在視為基本的教義,如三位一體、恩典和聖靈等,作出經典的表述。

像友妮基對提摩太、米利暗對摩西一樣,莫妮加和瑪克里娜是偉大的信心之母,她們讓偉人的使命得以成全。 奧古斯丁和貴格利一直到成年都服從莫妮加和瑪克里娜的屬靈領導、教化和勸誡,以致這些教會父親成為當時的偉人。

但是,對於莫妮加和瑪克里娜因着自己的能力而成為信實的《聖經》傳釋者,我們可以說甚麼呢? 就這倆例而言,正如流傳下來的文字記載中所描繪的,她們的遺傳中鮮為人知卻又最基本的方面,在於她們作為神的話語的學生和教師所作的工。

莫妮加:聆聽和述說主的話語

奧古斯丁形容他的母親為一個在日常生活中渴慕和追求聖經的女人。 作為他的早期哲學對話《論秩序》中的一段幽默插曲,他重述了他的一位學生最近怎樣學會了頌唱詩篇80:19。 這個年輕人就是不停地唱: 他早上唱,他整天都在重複唱。 正如奧古斯丁巧妙地描述的:即使是當他“去解決自然的需求時”,他還是一直在唱。 奧古斯丁告訴我們,此時莫妮卡提出抗議,“因為這種地方並不適合頌唱”。 那位年輕人“開玩笑地回答說:‘好像如果有敵人把我困在這裡,上帝就聽不到我的聲音似的!’”在我們現代人的理解中,莫妮加的責備似乎很古板,甚至是假裝正經。 但是提這段本意幽默的小軼事,卻以一個輕鬆的方式表現了莫妮加對《聖經》的高度尊重。 她渴望崇拜和《聖經》在她周圍人的生活中擁有崇高的地位。

除了尊重《聖經》,莫妮卡還渴慕它的信息。 奧古斯丁在《懺悔錄》中告訴我們,莫妮加渴望聽到神的話語:“不加入無益的八卦和老婦的饒舌,[她想]聽到袮的話,並在她的祈禱中與袮說話。” 莫妮加向她的造物主傾訴她最深切的希望和渴求,她一年又一年地每天為她兒子的得救禱告,把眼淚傾流於祂。 同時,她也想聽到上帝自己的計劃。

藉着固定每天兩次去教堂的基督教崇拜,莫妮卡聽到神的話語。 她著名的牧者安波羅修(Ambrose)所講的道吸引了她,她“會熱心地跑到教堂去傾聽[他的]話語,領受‘那直湧到永生的泉源’(約4:14)。” 由於她的社會地位,莫妮加與古代世界的許多女性不同,她很可能會讀寫,並能夠藉着在家中閱讀而跟進她在教堂裡聽到的信息。 莫妮加在崇拜中與神的道的接觸是頻繁的、一致的和能使生命成長的。

莫妮加細心聆聽《聖經》,使她能夠將神話語的真理傳遞到她心愛的兒子奧古斯丁的生命中。 他描述到,因為同時為母乳和基督的名哺育,激發了他對道的深潛的渴求。 雖然他第一次自己讀《聖經》時,覺得它太古板了,但它的吸引力卻是奇妙的。 最後,奧古斯丁無法抗拒它。 當她的兒子進入青春期時,莫妮加再次證明她是神話語的工具。 看到他被青少年的慾望所吞噬,她試圖約束他。 當時,奧古斯丁並不理會那“婦人之見”。 但他後來發現,她的忠告就是上帝的聲音。 傷感地回顧往事,他祈禱道:“我以為你是沉默的,又以為是她在說話,原來袮是透過她在跟我說話。”

莫妮加繼續將神的話語傳遞到奧古斯丁的成年生命中,正如另一個早期對話《幸福生活》所記述的。 最後,奧古斯丁說幸福的生活就是認識三一神。 恰在此時,莫妮卡以哥林多前書13:13作結論:“毫無疑問這就是幸福生活,而且我們必須認定,這完美的生活可以通過堅實的信仰、活潑的盼望和熾熱的愛而達成。”

現在,奧古斯丁已成年,並且成了一位虔誠的基督徒,他感恩地接納莫妮加那些受《聖經》所啟發的話語。對於那群聚首一堂一起討論的男性基督徒,或是他的著作在當時及後代擁有的眾多讀者,這些話成為了有份量的最終結論。

瑪克里娜:以聖經作為起點

正如莫妮加被上帝教導成為奧古斯丁的老師一樣,尼撒的貴格利反複地稱他的姐姐瑪克里娜為“老師”。 在對話《靈魂和復活》中,當瑪克里娜捍衛基督教信仰時,貴格利提出了很多重要問題,這給了我們一線窗去瞭解瑪克里娜如有何使用聖經。

瑪克里娜出生於一個富裕的家庭,除了有基本讀寫能力之外,她很可能還享受着良好的教育。 在《論靈魂及其復活》中,她將自己的先天聰慧與後天學識展示出來,其成熟、技巧,均能與她的兄弟們和同時期的其他思想領袖媲美。 事實上,因為她是如此智慧,她的兄弟們總是非常尊敬她。

這本著作以高昂的情感開始。 貴格利出發去看望他的姐姐,傳達他們兄弟巴西流去世的壞消息。 但當貴格利見到瑪克里娜時,他震驚地發現她也將不久於人世。 在貴格利表達了他的哀傷之後,瑪克里娜“用使徒的話來責備我:至於已睡了的人,你們不要憂傷,像那些沒有指望的人一樣。” 這些來自帖撒羅尼迦前書4:13的話,就是瑪克里娜在此書中第一次引用《聖經》。 使用經文來處理家庭危機,只是她作為神學教師使用《聖經》的許多方式之一。

瑪克里娜使用《聖經》經文來設定界線。 她這樣說:“我們要以《聖經》作為我們所有教義的條例和規則。 因此,我們必須留心這個標準,並只接受與這些話語一致的。”

然而,正如瑪克里娜所展示,《聖經》以外有建設性和批判性的觀點仍是可接納的。 在對話中,她參考各式各樣的哲學理念,某些她摒棄,某些她接納。 《聖經》就是這種區別的準則。

瑪克里娜讓《聖經》引導她把她的神學探索專注於哪些方面。 她認為保羅引入了一個關鍵的區別:“使徒說,他相信這年代本身和它裡面的一切是由神聖的旨意所形成 … 但他卻沒有審視它是如何形成的。” 我們知道有些事情是真確的,因為《聖經》告訴我們,縱使我們不明白它們是如何地真確。 瑪克里娜用這種區別來避免陷入無法解決的思考難題,以致她可以專注於上帝呼召和裝備她去解決的問題。

瑪克里娜還利用《聖經》來傳遞信仰的內容。 她會從個別的經文入手。例如,她確認理智是應該控制情緒,因為根據創世記1:28,用她的話說,人類受命“管理一切非理性生物”。 她也會宏觀地看《聖經》的敍述,例如,以不同的聖經偉人(但以理、非呢哈、摩西)為例,指出情緒本身沒有好與壞,只在乎我們如何有智慧地運用它。 和許多其他早期的基督教思想家一樣,瑪克里娜用《聖經》來解釋《聖經》。 在一段相當優美的段落中,她把《聖經》中的一系列比喻編織在一起,以描繪保羅將上帝形容為“在萬物之上”的含義(林前 15:28)。 她說,有一天,上帝將是我們的一切:“是聖人的居所,是房屋、衣服、養份、飲料、亮光、財富、國度,以及每一個我們看為美好生活的概念和事情。 祂就是一切,也會在一切當中。”

至終,瑪克里娜對《聖經》的真理充滿穩妥的信心。 我們可以安穏地信靠《聖經》所說的,而不必事事都爭論一番。 貴格利一度對那些拒絕上帝的存在或創造力的人表示擔憂:如果他們不接受神是真實的,我們該如何在復活這件事上說服他們呢? 瑪克里娜的回答是:我們根本不用嘗試。 “她說,‘在這些問題上保持緘默是較為合適的,不要視那些愚蠢和輕率的建議為有價值的答案,特別是因為經文叫我們不要照愚昧人的愚昧回答他[箴26:4-5]。 正如先知所說,那說沒有神的是愚頑人[詩14:1]’”。並不是瑪克里娜不關心這樣的人。 她的觀點是,《聖經》給我們自由以平和來對待別人的批判;我們不需要去捍衛。

不是勉強地用《聖經》去反擊那些根本不屬於它的範疇的事情,瑪克里娜首先引用經文,讓它自己說話:“我認為,我們應該首先簡要地瞭解,關於這教義,《聖經》在不同地方都談了些什麼。” 然後,她以不同的段落為復活建立堅實的基礎(四福音書,以及詩103,結37:1-14,林前15:51-53)。 只有在正面討論《聖經》根據後,她才聆聽貴格利的反對意見。 即使在那一刻,她仍強調<聖經>:“首先,我們必須明白有關復活的教義的目的,為甚麼神聖的啟示要作此宣告,以及為甚麼我們相信它。” 在提供最後的評斷時,瑪克里娜直言不諱。 “當我們探究使徒的智慧有多深奧時,我們應該真確地看清反對意見的多餘和無能。” 瑪克里娜認為,當我們沉浸於《聖經》的深奧時,我們就會看到這些論點的膚淺。

愛《聖經》,愛神

在《論靈魂與復活》裡,瑪克里娜引用莫妮加曾在《幸福生活》的結尾處也引用過的:哥林多前書13章。 瑪克里娜認為,人生的目的是不斷加增的愛,因為上帝的美是無限的:“但是當我們所盼望的事情到來時,其他一切都靜止下來,只有愛仍在運作,也不會有其他任何東西可以取代它。”

對於莫妮加和瑪克里娜來說,《聖經》為日常生活提供了一個腳本:向上帝詠唱頌讚的詩篇,養育一個孩子,承認智力的有限,在堅持真理的同時向他人學習,為垂死的親人哀傷。 但對於這兩位女性來說,歸根結底《聖經》不僅僅是一本實用的操作手冊。 它將我們引向我們的造物主那使人驚歎的美,以及我們生命那光榮的終極目的,為每一個微小的關注賦予意義:它教導我們在上帝裡的喜悅。

漢倫·康策爾·科姆林(Han-luen Kantzer)在密歇根州荷蘭市 西方神學院(Western Theological Seminary) 教授教會歷史和神學。 她是 《奧古斯丁談意志:神學記敘》的作者。 本文是專注於在解釋、應用《聖經》方面女性聲音的CT特刊“為甚麼女性喜愛聖經”中的一部分。 您可以在這網址免費下載此文的pdf版,或訂購印刷版MoreCT.com/special-issue

翻譯:季小玲

責任編輯:吳京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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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導致的教會關閉不是宗教迫害

對教會聚會的限制令人不安,有時甚至不合法。 但美國的基督徒們請不要把這些事和“迫害”連在一起。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13, 2020
David McNew / Getty Images

在新冠流行導致實體教會的暫時關閉期間,我不斷聽到有人把這種“關閉”和“迫害”一詞聯繫在一起。 在此,我想很誠摯地對美國基督徒同胞們分享一些我的看法。

我過去二十年的職業生涯,都是在致力於推動全球宗教信仰自由,因此我認識了來自世界各地受迫害的基督徒。 我聽到過他們無數多的故事,看見他們的淚水和傷痛,我也有朋友被迫害致死。 從他們的遭遇中,我了解到宗教迫害是多麼強烈、多麼暴力!

因此,我希望我的美國同胞們不要輕易用“迫害”這個詞,不要讓這個詞失去它應有力度和真實性。

美國是宗教信仰最開放、最自由的國家之一。 從最早一批尋求信仰自由的定居者,到我們賴以建國的基本理念,以憲法第一修正案為起點,以及其後衍生的各項法律條文,還有多年來最高法院一連串的勝訴,使得美國人,不管信仰什麼(或者沒信仰),都習慣了享受不斷擴大的宗教自由。 這已經成為美國優越論(或稱美國例外論, American Exceptionalism——譯者註)的一個部分。

正是這種優越性使得我們的國家在全球推動和保護宗教自由。 我在美國外交部為奧巴馬和特朗普政府都工作過,我們一直在開展這項國際工作。 我們推廣宗教自由有助於社會進步的理念,同時也直接對抗宗教迫害者。 在這方面,美國是國際上最重要的倡導者——沒有之一。 因信仰受迫害的人都祈盼我們的干預,並希望逃到我們這裡避難。

隨著疫情的發生,地方政府和州政府以健康為由要求關閉教堂的主日崇拜和聚會(這也包括猶太教堂、清真寺和寺廟)。 這使我們深感不安。 因為我們大多數人從未經歷過這種事。 但是我知道許多教會已經找到各種創新的方式,在網上或戶外繼續主日崇拜和各種聚會。 我自己的教會也不例外。 這總比沒有聚會要好得多。 在這個充滿挑戰的時代,網聚使我們這個信仰團體可以彼此幫助,共同受益。

臨時關閉教會可能對美國人來說已經很受不了,但在世界其它地方,政府動不動就會把敬拜場所徹底關閉。 而且很不幸的是,這種情況司空見慣。 全世界的宗教迫害程度現在是達到了歷史最高水平。 全球四分之三以上的人在從事宗教活動上都面臨嚴重限制。 這包括各個教派的基督徒、其他信仰的人,甚至沒有信仰的人。 他們每天都有可能因他們所信的而被逼迫。

在我的外交工作中,我見過教堂被封,敬拜被判違法。 我的書架上專門收集了一些實物的碎片,都是被各種專制政府強拆的教堂、清真寺和猶太教堂的碎片。 基於這些經歷,我們美國的基督徒應該明智地迴避一件事,就是把我們的情形隨意貼上“受逼迫”的標籤。 原因有三。

首先,動機不同。 據我觀察,在這樣一個對疫情控制誰都沒有什麼把握的時候,大多數州政府和地方官員都在誠心誠意地尋找損失最小的選擇。 當然,有一些人懷有反宗教或反基督教的企圖。 我也見過那些令人沮喪的決定,它們看起來前後矛盾,過於武斷。 但如果他們的決定是違憲的,我們的司法系統可以提供解決問題的手段。 要記得我們的政府官員在面對一個前所未有的疫情,他們做決策時常常缺乏足夠的信息,而且在不斷地受到各種輿論的挑剔和指責。 在大多數的情形下,他們仍在盡其所能地減低公共防疫對公民權利的限制。

第二是持續時間不同。 教堂因防止病毒傳播而被關閉都是暫時的,只延續到疫情改善為止。 當地方官員做出這些決定時,他們並沒有禁止我們的信仰,也沒有把我們所信的定為非法。 事實上,我甚至見過政府官員親自來鼓勵信徒參加崇拜,只不過是在網上而已。 在許多行政區裡,我們仍然可以以不同的方式或以較小的規模進行聚會,這些都不受到限制。

第三點是最重要的,也是最大的不同,真正的宗教迫害是兇殘和暴力的。 早期教會信徒所受的逼迫,在希伯來書11章35-37節就有生動的描述。 信徒們在幾個世紀裡都面臨著這樣的迫害。 在今日,我也可以舉出不少實例。

這些例子是提醒美國的基督徒,我們應該非常小心地不要把我們目前的情況貼上‘受逼迫‘的標籤。 雖然‘行政限制‘和’直接迫害’好像有些關聯,但是不要忘記,如果有問題,美國的信徒們可以向法院提出訴求,也可以利用不少經驗豐富,同時又是無償服務的機構為我們據理力爭。 或者我們可以要求我們的民選代表直接去修改法律。 要知道這些強有力的保護宗教權利的工具在不少國家是根本沒有的。

今天在美國發生的事情不是迫害。 它只是把我們按部就班的日子打斷了。 它使我們感到難受。 它使我們覺得不方便。 個別情況下我們可能遇到些不合法的事。 但這絕不是迫害。

我們常常忘記我們在這裡享有宗教自由,是多麼大的福氣。 的確我們不完美——排猶主義、反穆斯林情緒、種族主義等等各樣弊端仍然存在–因此我們還需要不斷努力去改善。 但是請記住,在當下的美國,宗教自由被限制的壞日子,也比其他地方的好日子要好得多。

所以,當我們在談論新冠肆虐中在美國發生的事情時,我們絕不該去碰“迫害”這個詞。

諾克斯·泰晤士(Knox Thames)是美國國務院前宗教少數群體特別顧問,曾在奧巴馬和特朗普政府任職。 說出來》是《今日基督教》的客座意見專欄,(與社論不同)不一定代表雜誌的觀點。

翻譯:以斯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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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真的愛上帝的律法嗎?

《舊約》與《新約》中的倫理教導並不矛盾。 它澄清了它們。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13, 2020
Illustration by Matt Chinworth

編者按:本文是匯集著名學者回顧“初約”(即舊約–譯者註)在當代基督信仰中地位的六集系列中的第四篇。

督徒常有一個疑惑。 我們知道我們應以《聖經》作為倫理道德的基礎,但有時《聖經》卻對我們認為很明了的倫理問題含糊其辭。

比如說,《新約》並沒有對奴隸制提出任何疑問。 保羅指示奴隸“要懼怕戰兢,用誠實的心聽從你們肉身的主人,好像聽從基督一般”(弗6:5)。 在整個基督教歷史上,這樣的文字一直被用來為那些相信《聖經》是“站在他們一邊”的基督徒那些可怕的、非人性化行為辯護。

但《舊約》幾乎從未對奴隸制度保持沉默。 它說,賣身的奴僕服侍你六年後就應得到釋放。 為什麼《新約》沒有提到這個條例?首先,很現實的一層考慮是,相較於以色列國,在羅馬帝國統治時,人心變得更加堅硬了。 相比之下,《舊約》對奴僕制度的限制嚴格到幾乎排除了對以色列同胞的實際奴役(最近一些譯本在《舊約》中使用“奴隸”一詞是有誤導性的)。 《舊約》認為,工作通常是一種在群體關係中開展的行為。 它對勞役有明確的限制。 以色列人從來都不會彼此“擁有”。 他們所有的服侍都是暫時的,也都會以某種方式得到補償。 而且有嚴格的規定確保外邦奴僕(被擁有的人)受到尊重和同情。

儘管我猜測我們中的大多數人都相信《舊約》是上帝的默示之言,但我們的表現常並非如此。 部分的原因可能是因為我們發現《舊約》中某些內容似乎讓我們感到厭惡,甚至駭人聽聞。 但更多時候,只是因為我們不曾尋求它的指引。 提摩太后書3:16說,《聖經》於教訓、督責、使人歸正、教導人學益都是有益的。 所以《聖經》的功用之一是預備我們行各樣的善事。 這段經文所指的《聖經》是我們今天所說的《舊約》——保羅給提摩太寫信時,《新約》還正被寫成。 既然我們相信《舊約》是神所默示的,並且我們認為這個事實很重要,為什麼我們不多向它尋求倫理上的教導——聖經於我們有益這一應許的目的不正在於此嗎?如果我們照做又會怎樣呢?

《舊約》不言自明

保羅告訴羅馬教會,當我們隨從聖靈,妥拉(Torah,這個希伯來詞在現代聖經中被譯為“律法”)對義的要求就在我們身上成就了(羅8:4)。 讓我們把這句話和前面《提摩太后書》中的話放在一起思想:如果我們要隨從聖靈而行,我們就需要知道《舊約》是怎麼說的。 我們需要了解並熟悉《舊約》經文,包括我們很多人在讀《舊約》時會避開的條例。 沒有這些,我們就無法了解神對人類行為的理想和期望,而這恰是重要的基礎,為那些最困擾我們的倫理問題提供了最為全備、合乎聖經的答案。

當我們真的思考《舊約》和倫理時,我們通常會以以下兩種方式之一展開。 一個方式是在《舊約》中對我們認為重要的問題尋找見解或依據——例如關於正義、或關於創造、同性婚姻、照顧移民等問題。 另一種是不解於《舊約》似乎給我們提出的問題——比如一夫多妻製或對迦南人的種族滅絕等。 對於第一種方式,我們已經定意要讓《舊約》為那些對我們重要的事情說點什麼。 (“看到了嗎?《舊約》還是有用的!”) 第二種情況下,我們認為自己知道什麼是對的,當《舊約》與我們的理解不一致時,我們就把它放到一旁。 (“真的沒有看起來那麼糟糕。 ”)

但是,如果我們查考《舊約》本身看待倫理問題的方式,看它如何提出我們必須回應的關切,情況會怎樣呢?如果不讓《舊約》來適應我們的需要,而是讓它來塑造我們的理解,情況又會如何呢?這樣做很有挑戰性。 但對於活出信實的基督徒倫理來說,這是寶貴的,也是必要的。

成全律法

將《舊約》作為一個整體辨析其意義是一件難事。 其中一個原因是它不是一次性寫成的。 《舊約》書卷由許多作者在將近一千年的時間裡寫成。 它的文化背景也不同於我們的西方生活。 因此,它會顯得離我們很遙遠。 而且它也好像可以接受一些我們以為上帝不會接受的東西。 經文內容所關注的事件又與我們當下的景況很不同。 神需要聖經經文在不同的情境中以不同的方式說話。

在指導我們孰是孰非方面,《舊約》並不繫統。 它不是按主題組織的。 《舊約》充滿挑戰且煙波浩渺的原因之一就是它的豐富多彩。 這些各不相同的書卷在恰當之時被集結成一本書。 它們要如何為我們所用呢?耶穌為我們回答這一問題指明了方向。

耶穌在“登山寶訓”中最早的教訓之一,就是他來不是要廢掉律法和先知,而是要成全(太5:17)。 “成全”聽起來像技術術語,但馬太用的其實是個普通的詞,意思是“填補”。 耶穌來,是要把律法和先知的道理填滿、並顯明出來。 他是怎麼做到的?當耶穌接著說:“你們聽見有話說… 只是我告訴你們”時,他舉了很多例子解釋這種“顯明”。 例如,人或許會謹守不可謀殺的誡命卻忽略《舊約》中關於憤怒的警告。 耶穌所說的並非新的要求,好像《舊約》並未意識到憤怒是應當避免的一樣。 《箴言》書已將這一點說明。 相反,耶穌通過點明《舊約》所明說或暗示的內容——後者恰是人們傾向於迴避的——來成全律法和先知的要求。 他把經文的全部含義揭示了出來。

在另一個例子中,律法書中說:“要愛你的鄰舍”(利19:18,和合本作“要愛人”——譯者註)。 從上下文可以看出,《利未記》所說的鄰捨與你相處並不融洽,你甚或視他為敵。 也許耶穌知曉一些人,他們以為只要愛自己的好鄰居,就可以恨他們的敵人。 但《舊約》從未說過可以恨人,其他猶太著作也沒有。 《利未記》本身暗示人必須愛自己的仇敵,但人可能會錯過這一層暗示。 所以,在這樣“顯明”律法的過程中,耶穌講了好撒瑪利亞人的比喻,以此彰顯了律法的真意:你的鄰居可能不是你喜歡的人,但你仍然要愛他們。

公正(justice)與公義(righteousness)?

我的一位朋友提醒我說,基督教倫理現已成為原則主導,充斥著諸如“我與耶穌一同站在愛、公正和解放一邊”這樣的情懷錶述。 我們自以為“愛、公正、解放”的意義是顯然的。 要落實這些原則,我們必須冒風險去接受並鼓勵其他或進步或保守的人委身於這些原則。 其中的危險則是,我們的思維和生活在很大程度上被我們的文化、社會背景所塑造。 我們很容易認為自己的思維方式一定是大體正確的——畢竟我們是基督徒,我們委身於《聖經》,不是嗎?但或許我們所需要的恰是與我們的認知對峙,或至少是對它做一些調整。

以我們對“公正”的思考方式為例。 我們很容易認為,每一個人在一般意義上都會認同何謂“公正”。 然而,不同文化對“公正”的定義各不相同。 《舊約》有一個表述被翻譯成“公正與公義”(justice and righteousness)。 對它正確的理解應是《舊約》所表述的“社會正義”(social justice)。 但這裡所指的社會正義又不同於我們現在對這一表述的普遍理解。 單獨地看,這兩個希伯來詞,哪一個都不能按照在英語中我們所用的這兩個詞的本義,翻譯成“公正”或“公義”。 被譯成“公正”的這個詞(mishpat)包含著諸如合理行使權威和權力的意思。 而被譯作“公義”的詞(sedaqah)則意指信實,如在個人與團體的關係中做正確的事,而對應的英文單詞“righteousness”(義或公義——譯者註)卻意味著過一種高尚的個人生活。

對我們來說,關注“公正”可能主要意味著倡導何為正確。 在《舊約》中,“公正和公義”至少意味著你所做的與你所倡導的一樣重要。 這一要求非常實際,要求實踐;關乎每個人,並要付出代價。 它意味著個人要代表他周圍的鄰舍,做力所能及的事。 對一家之主來說,它意味著要確保家庭的資源要與家庭以外有需要的人共享,並且不能因為向外人提供了工作機會就因此剝削他們。 對我們來說,這一要求就不再只局限於談論一座城市應如何解決無家可歸者的問題。 它更是指當我看到無家可歸的人就在我家附近時,我可以做點什麼為他們提供住處和所需的援助。 這不只是關於遊說政府或企業去做一些保護的工作。 這更是關於我個人——如何少坐一些長途、大量污染環境的航班橫跨大西洋。

最重要的事

雖然泛讀《舊約》對了解基督教倫理是必要的,但如果我們必須將它歸納為一點,那麼律法書中最重要的命令是什麼?耶穌對這個關鍵問題的回答為我們理解聖經倫理提供了重要的指導(馬太福音22:36-40)。 猶太神學家喜歡爭論哪條誡命是最重要的,儘管答案幾乎確定無疑:盡心、盡性、盡意、盡力愛主你的神(申6:5)。 與其他一些猶太教師相似,耶穌還用律法書中的另一個命令來強調這一條誡命,即要愛自己的鄰居。 他教導說,愛人如己應與愛上帝並列。

隨後,耶穌又補充了一個發人深省的觀點,那就是這兩條誡命是律法和先知一切道理的總綱。 這是一個驚人的說法,但它也是理解《舊約》倫理的核心。 當你好奇律法中某個個別規則的意義、或不解上帝為何竟會要求某條特別的命令時,總是值得發問:“這條命令怎樣叫人活出對神、對鄰舍的愛? ”

讓我們來思考一個例子:按照《舊約》的教導,人若埋葬去世的家人就會變得不潔;男人射精後也會變得不潔。 這些關於潔淨的條例是如何表達對神的愛的?我們很容易認為它們和罪有關。 但這只是事情的一方面。 關於潔淨的條例本身並不關乎罪——直到你忽略了它們。 參加葬禮,或與合適的人發生性關係,在道德上並無不妥。 錯的是忘記了造物主和祂的造物是截然不同的。

關於潔淨的條例的一個重點,就是人與神之間的這種重要區別。 這也是《聖經》所說的“聖潔”的部分意思。 這些條例承認,上帝在祂的本體中與死亡和性無關。 我們很多人所生活的文化環境都避諱思考死亡,卻痴迷於性。 《利未記》中的條例提醒我們,死亡是人類經歷中的一個慣常部分,但也是非自然的,是由人類墮落而來的。 同樣,這些也提醒我們,性是人所有的,固然好,卻不在神性的範疇。 這一切都進一步說明,倫理在《舊約》中並非一個獨特的範疇。 我們是誰,神是誰,與我們應該做什麼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求神祝福我們堅硬的心

《舊約》承認理想與現實之間的距離,並據此陳說。 我們在耶穌與一些法利賽人關於離婚的討論中清楚看到了這一點(馬可福音10:1-12)。 當被問及對此問題的看法時,耶穌反問他們:“律法怎麼說呢?”他們表示律法允許離婚。 但耶穌指出,律法允許離婚是因為以色列人的心剛硬。 如果回顧創世之初,神造了第一個男人和女人時,你無法想像離婚會是這場景中的一部分。 但在《申命記》頒布這些條例時,神承認有些男人會把妻子趕出去,所以祂提供了一個規則來規範這種駭人事件的發生,同時為妻子提供一些保護。 就像奴隸制問題一樣,在這裡,律法既闡明了上帝創造之初的理想和願景,也為我們沒有能力達到這個理想和願景的事實留出了余地。 這種模式絲毫沒有削弱神的公義,反而更加突出了祂對我們的憐憫。

那麼,我們今天應如何應用《舊約》及其所描述的道德準則呢?基督徒要怎樣才能遵守被使徒和早期基督徒珍視為“於教訓、督責、使人歸正、教導人學益都是有益的”經文呢?在我們在努力學習《舊約》、尋求按著神的啟示生活的時候,可以提三個問題:《舊約》中教導的涵義需如何“顯明”出來? 《舊約》中的教導是如何表達對神和對鄰舍的愛?最後,《舊約》所闡釋的創世理想究竟有多完備,卻又在多大程度上體恤了我們的頑梗心腸?

可以肯定的是,追求創世之初的理想、而不僅僅滿足於妥協,這是很大的挑戰。 但《舊約》的倫理是耶穌教導的基本內容,他給了我們實踐這些教導所需的工具。 如果《舊約》對耶穌來說有如此的核心要義,那麼真正的問題就從“作為基督徒,我們怎樣才能把《舊約》倫理應用到生活中去”變成了“我們怎麼能不這麼做?”耶穌已經讓我們有了做到的可能,藉著祂的死和復活,在我們還根本做不到時祂就已經覆庇了我們。

約翰·戈爾丁格(John Goldingay)是富勒神學院(Fuller Theological Seminary)的《舊約》教授。 本文改編自他的《舊約倫理學:導覽》一書(校園團契出版社學術書庫)。

翻譯:許珏

責任編輯:吳京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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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華人基督徒的政治參與度越來越高,也越來越分裂

2020年的選舉,讓在投票意向上最猶疑不定的美國亞裔群體內部出現了代溝。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4, 2020
Jantanee / Lightstock

蒂娜·鄧-漢森牧師(Tina Teng-Henson)是在舊金山灣區一個以美國亞裔為主的小型教會的牧者之一。她最近講道時,以路加福音第8章,講有關耶穌對家庭的教導。耶穌回答說:“聽了神的道而遵行的人,就是我的母親,我的弟兄了。”(21節)。

她為何選擇這段聖經?她告訴我:“對很多家庭來說,這是一個很困難的時刻。 壓力很大,很緊張。”

當然,我們正處於一個全球性的瘟疫之中,但壓力明顯有一部分是與總統選舉有關,它使美國亞裔沿著世代和文化而分裂。

白人福音派、黑人新教基督徒今年各自的投票情況比較一致:78%的白人福音派支持總統特朗普,88%的黑人新教基督徒支持前副總統拜登。可是美國亞裔選民,在教會內外,都呈現一個複雜得多的情況。

在鄧-漢森自己的虔誠基督徒家庭中,有拜登的支持者,也有特朗普的支持者。她在台灣出生的父母相信特朗普會更好地支持對抗中國對台灣的侵略;另一位家庭成員是QAnon和特朗普的忠實支持者。

鄧-漢森本人從小是共和黨,但成年後在政治上向左轉。她告訴我:“在過去的20年裡,我已經確信,重要的民主價值觀是允許個人決策,和支持給予人民最大的政治自由和有機會體驗政府的慷慨。 這使我支持民主黨。”

儘管美國亞裔是美國選民中增長最快的種族群體之一,但他們往往被政黨、專家和研究人員所忽略。符合條件的美國亞裔選民人數,從2000年至2020年增長了139%,主要是因為歸化入籍。今年,4.7%的美國選民將是亞裔,為歷史新高。

然而,美國亞裔不能被視為一個整體。按其源自於東亞、東南亞和印度次大陸的不同祖籍國,他們可以歸為20個以上的族裔群體。他們的信仰、文化和背景都大不相同,如何投票也不例外。例如,大多數美國印度裔傾向於投票給民主黨;美國越南裔則較一貫地投票給共和黨。

美國亞裔人口中最大的單一族裔是美國華人,2015年他們的人數為490萬,占美國亞裔人口的24%。其中有100多萬人自認是新教基督徒,另有40萬人自認是天主教徒。今年,他們也是總統選舉的亞裔選民群體中未決定比例最高的:相當驚人的23%,而一般選民的未決定比例為5%至11%。

造成這樣的統計數字的原因之一可能是,最近的華裔移民大多來自中國大陸,不像前幾代人是從更傾向於民主的香港和台灣遷來的。

基督教作家柳安·哈斯卡解釋說:“我認識的人中,很多是第一代移民,他們像我的父母,並不特別覺得有政治參與感。”她三歲時從中國南方移民到美國。 “這與我們的背景有關——他們來自一個沒有什麼政治發言權的國家。 他們帶著這種缺乏參與感的心態來到了這個國家。 他們主要關心的是生存和過好的生活。”

曾長期在舊金山唐人街三藩市播道會擔任牧師的電台主持人蘇穎睿認為,文化和語言上的差異也讓一些華人入籍公民不參加投票。他說,一些第一代移民“對政治非常冷漠, 他們不會說英語, 根本不了解美國主流社會。”

從歷史看到,美國亞裔——尤其是美國華人——的參選率低於除了拉美裔以外的其他族裔的人。但大家似乎一致認為,這次總統選舉不是普通的選舉,政治參與度越來越高。在本文采訪的十幾位基督徒中,無論其政治觀點如何,每一位都已經投票或計劃提前投票。

這次總統大選中的許多爭議問題,對美國華人來說,都很有關鍵性。與中國進行中的貿易戰和冷戰升級,與COVID-19一起增長的反亞裔情緒,特朗普政府強烈的反移民立場,以及圍繞系統性種族歧視的抗議活動,都使國家政治變得更加與個人相關。

美國華人基督徒如何解讀這些問題,他們優先考慮哪些問題,以及他們覺得傾向支持哪位總統候選人,似乎受到一系列廣泛的身份標誌所影響:包括家庭歷史、年齡、原籍國、教派、地域、教育、文化認同和經濟地位等等。

在我採訪的美國華人中,有幾位覺得,像關於喬治弗洛·伊德的抗議活動,就是福音的呼聲所驅動的正義和平等的具體例子,尤其對那些學習社會科學或參加多族裔教會的信徒。其他的人,多是比較年長的第一代移民。其中一位用“無法無天”來形容抗議引起的問題。對他們來說,這威脅到對聖經中關於和平和尊重政府當局的教導。

同樣,在美國與中國的關係上,也沒有一個單一的立場。來自香港和台灣的移民,以及逃離中國迫害的移民,往往具有強烈的反共和支持特朗普的傾向。其他來自中國的移民,無論是出於對原籍國的情感,或是個人或職業上的關係,都認為拜登是恢復美中關係的更好人選。蘇解釋說:“如果你是親中國政權的人,那麼你可能會投票反對特朗普。 如果你反對中共,那麼你就會投特朗普的票。”。

但這種二分法並不是對所有美國華人基督徒都適用。西雅圖的聖經學者、香港本地人曾思瀚(Sam Tsang))稱這是一個“神話”。他更關心的是這裡的威權主義,而不是國外的。他在接受電子郵件採訪時這樣寫:“特朗普似乎支持很多威權主義的理想,而香港和台灣正是希望從其中得到拯救”。

而很多美國華人選民根本不考慮中國。林修榮是一位在香港出生的基督徒,他領導的財務管家事工遍及全國,他的政治優先與保守的白人福音派人士更為一致。

林修榮發了給我一份他認為是特朗普最偉大的成就清單,以支持他覺得基督徒必須投票給總統的信念:“反對墮胎(他是第一位參加一年一度的“為生命步行”活動的總統),消除牧師在講台上講話的障礙(”約翰遜修正案”),尊重和保護以色列,消除奧巴馬有關通融變性學生而對學校所產生的威脅,將祈禱會和查經班帶回白宮,任命保守派和基督徒法官進入最高法院和下級法院,等等。”

林和其他像他一樣的人在網上關注親特朗普的華人牧師和演講者,也密切關注保守的福音派領袖,如前自由大學校長Jerry Falwell Jr.和“聚焦家庭”(Focus on the Family )創始人James Dobson。

做了四十年浸信會牧師的播客節目《亞裔美國》主持人馮健(Ken Fong)認為,與白人福音派在政治上如此接近並非偶然,源於西方傳教士在東亞的悠久歷史,以及一些華人對西方神學和文化的優越感,揮之不去、或潛意識的信念。

他告訴我:“不少華人基督徒移民,對於西方帝國殖民主義的優越感心態全盤接受,內心厭惡自己華人背景。” 支持特朗普可能是顯出“要像白人一樣, ….. .和這個傢伙站在一起,這就是作為一個保守的美國人。”

但華裔移民的子女、孫子、曾孫(被稱為第二代、第三代、第四代等)往往對自己和他們在美國社會中的地位有著截然不同的看法。

比如馮健自己的年青女兒,是第四代美國亞裔,“在文化認同和自愛方面,比我21歲時的水平要領先很多”。她的世界,遠遠超越了我們成長的邊界和界限。她對自己的身份更加淡定了。她越接受上帝安排給她的身份,就越能夠為那更大的美善做出貢獻。 ” 因此,她和許多同輩的人所關注的政治問題,與他們的前輩截然不同。

本文所採訪的每一位第二代或以上的美國華人,都投票給拜登,他們的首要議題——氣候變化、性別和種族平等、移民問題、和瘟疫——幾乎與第一代移民的議題沒有重合。他們對福音的看法往往超越了個人的敬虔和單一的議題。

馮志明(Justin Fung)是華盛頓特區一家多種族教會的牧師,他在香港出生,父母是入籍的美國公民,年青時移居美國。

他向我解釋:“作為一個基督徒,我相信我被呼喚去持守一個一致性有關生命的倫理,從母腹到墳墓。 我不相信被定義在一個單一議題上……一切都是環環相扣的。” 他在香港的一個南浸教會長大,那是一個非常非政治化的教會,但現在他相信“生活中沒有任何領域是神的工作所不能觸及的。 如果耶穌是要來救贖所有的受造物,那麼上帝對生活的每一個角落都有話要說。”

不足為奇的是,在這樣一個價值觀、優先順序和對聖經的解釋都有不同看法的群體中,幾乎每條規則都有例外。有些美國華人基督徒,一輩子都是共和黨,第一次投票給民主黨。有些第二代美國華人,和他們的父母一樣,關注墮胎和同性戀婚姻,並以此來進行投票。與我交談過的一位長期做教會開創事工的人,他所持的價值觀大多是保守的,但他無法投票給任何一位主要候選人;他反而選擇另一位獨立候選人。

但大家都能認同的是,今年的總統大選特別具有分裂性。在加州聖荷西領導一個多種族福音派教會的黃柏德(Brad Wong)感嘆道:“感到全國的氛圍更加兩極分化。更糟糕的是,我們無法與不同看法的人進行交流,比較快地傾向怨恨和暴力。 我認為這是一件令人震驚、可怕的事情。 這是一場國家危機。”

對於許多美國華人基督徒來說,在這個選舉週期中,他們與父母、子女、和社交圈的矛盾,幾乎不可能維持在政治上做一個孤島。分裂和緊張就在他們面前,在他們的家庭和會眾中。

林俊傑(John Lin)是第二代美國台裔,在休斯敦一家以亞裔為主的美國教會擔任牧師,他非常擔心這種激烈的政治分歧會在更大的美國華人基督徒群體中產生影響。林說:“我真的很想知道,也很糾結,對教會來說,得到醫治的樣子會是怎麼樣的。 很多在基督裡的弟兄姐妹的想法和我是如此的不同。”

播客主持人馮健這樣說:“當和事佬不在同一陣營時,他將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他把目前的分化比作華人移民教會的一個普遍現象:隨著下一代的成長,他們從主日學到青年團契,再到分開的英語崇拜。很多時候,這個英語崇拜最終會完全分出去,成為另一個教會。語言、文化、價值觀的差異實在太大,父母和孩子不可能繼續留在同一個會眾裡。

這次大選後,處於政治分歧不同陣營的美國華人基督徒“可能需要學會分開一段時間”,馮健說。

林認為,未來和解的任何希望,都是建立在我們共同的上帝的良善和力量上。他說:“我知道基督在呼喚我們,要有一個不尋常的合一,藐視這些所謂‘人類正常的傾向’。 這將是上帝超自然的行動,讓我們重歸於好。”

翻譯:勵元達

責任編輯:吳京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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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s

精神疾病與 “醫學神義論”的陷阱

為什麼當聽到是身體而不是精神出了問題時,我們會感到明顯的如釋重擔呢?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3, 2020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 Source Images: Adolfo Félix / Dadalan Real / Unsplash / WikiMedia Commons

五年前,我接到一位朋友的電話。 她告訴我,我們都認識的一位友人自殺了, 但沒人知道為什麼。

布萊恩(Brian)是一位成功的醫療專業人士,他有妻子、家庭,還有一個非常光明的前途。 我們許多人沒有發現任何顯示問題的跡象,只有一些與他親近的人知道有些不對勁。 直到一天早上他起床不久之後,就自殺了。 大家都非常震驚。

你會如何看待這樣的消息呢? 人類最痛苦的經歷之一,就是在早上與所愛的人說再見,之後卻再也見不到他了。 我被邀請在布萊恩的追思禮拜中做證道。 我的信息是傳講哀慟的詩篇,和神永恆不止息的愛。 我試圖幫助人們看到,神所應許的喜樂也包括苦難,而哀慟之詩提供了信實的言語,就我的朋友所做的,以及神竟沒有救他這件事,來表達我們的傷痛、破碎、憤怒和失望。

兩個肯定

布萊恩是基督徒;他是耶穌所愛的人,他的家人和許多朋友也是一樣。 不過,雖然福音有很大的安慰,但有些人對他因自殺身亡的立即反應不是安慰,而是恐懼。 儘管使徒保羅堅定地保證,“無論是死,是生,是天使,是掌權的,是有能的,是現在的事,是將來的事,是高處的,是低處的,是別的受造之物,都不能叫我們與神的愛隔絕,這愛是在我們的主基督耶穌裏的。”(羅8:38-39),但他們還是為布萊恩的永生未來擔憂。 我想這就是超認知神學(hypercognitive theologies)的問題所在, 它認為我們永恆的未來是掌握在我們自己的手中,而不是神的愛手中。 如果死或生都無法將我們與神的愛分開,那麼我們就不需要害怕死亡,甚至是因自殺身亡。 我們只需要相信神的恩典。

接受神不會撇棄那些自殺的人,還是認定自殺行為不是神對人的期待,這兩者之間存在一種難以調合的問題。 正如杜克神學院神學家沃倫·金霍恩(Warren Kinghorn)曾經提醒我的,基督教對自殺的看法,有兩個肯定是不可缺的:

  1. 自殺是一個悲劇和損失,從未被基督徒鼓勵或視為正面的事。
  2. 在我們的主基督耶穌裏,沒有什麼能把我們與神的愛分開。

我們基督徒如果只強調這兩件事其中的一件,我們就錯了。 我在布萊恩的葬禮中的講道就是試圖說明這兩個陳述間複雜的關聯。 哀慟之詩闡明悲劇和損失的現實與神無限的愛這一事實並存。 這種解釋雖不能挪去我們的痛苦,但它確實為我們提供了某種安慰的盼望。 我想來參加葬禮的人從那篇講道中得到了幫助。

但後來事情改變了。

驗屍報告出來,結果發現布萊恩的腦下垂體有問題,那可能是導致他的憂鬱症和自殺的原因。 有些人聽到這消息後,似乎奇怪地鬆了一口氣。 “啊! 原來不是他的精神。 而是他的身體出了問題。”

是的,原因或許是如此,但當我們思考人們有這種反應時,需要考慮兩件事。 首先,信仰二元論是相當令人震驚的。 如果布萊恩的死與他的精神有關的話,那就是一個信仰問題,但如果與他的身體有關,那就是一個醫學問題。 其次,與第一點也相關,看到有些人把醫學當作治療神義論,用來解釋能感知到的邪惡和苦難的存在,是很有意思的。 如果問題出在人的精神上,而人的精神是決定我們是否得救的地方,那麼布萊恩的問題就嚴重了。 但是,如果是生物學的問題,那麼醫學知識就可以解釋它,不需要圍繞著神的本質和人類苦難的意義提出棘手的問題。

現代西方人的問題之一是傾向於將靈魂與精神劃上等號。 在文化層次上,我們對智力、理性、思維敏捷性和學術能力等賦予過高的社會評價。 某些神學思維流派因為把界定的重心放在智力和語言能力上,同時將口頭宣揚耶穌的名作為我們得救的核心和必要,於是就會陷入這種超認知的陷阱。 當我們抱持如此的想法時,精神受到的任何損害就會或暗或明地演變成對靈魂的損傷。

這可能會使基督徒特別難以接受精神健康方面的問題、腦損傷或癡呆症等。 暗示實際上是靈魂受到損傷,這種想法就如吼叫的獅子一樣遍地徘徊人們意識中。 我的一些心存善意的基督徒朋友因為接受醫學神義論而顯露出的如釋重擔,僅是這種文化現象的一例,而且少說也是令人擔憂的。

一種得釋放的言語

把時間從五年前快進到幾個月前。 我剛從亞伯丁飛到倫敦,正朝機場出口走去,一位陌生人攔住我。 “你是約翰·斯溫頓嗎?”他問我。 如今對於這問題,我永遠都不確定要說是還是不是了! 但那時我說是的。 他說:“你五年前在布萊恩的葬禮上講道。 我只想感謝你。 我從未那樣想過苦難和喜樂,我更從未想過,向神生氣,並藉著詩篇把憤怒和困惑說出來是可以的。 我只是想說謝謝。” 說完,他就走了。

我離開機場,搭列車去倫敦市中心。 當我想到那短暫的相遇,我開始意識到,當布萊恩自殺後,許多人遇到的問題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他的朋友們沒有適當的言語來對那件事和神發洩他們的痛苦、失落和憤怒。 他們的信仰生活中只有一種表達方式,就是用幸福和希望的話語來表達肯定和自信,但當遇到痛苦、破碎、失望,尤其是什麼是符合《聖經》教導的喜樂時,他們就完全不知道如何說。

他們聽過耶穌說:“我實實在在的告訴你們,你們將要痛哭,哀號,世人倒要喜樂; 你們將要憂愁,然而,你們的憂愁要變為喜樂”(約16:20),但他們卻不明瞭這段話的意義。 這種言語的缺乏導致他們轉向醫學和生物學去找尋智慧和心靈安慰的出路。 他們求助於那些學科,不僅是要減輕他們對布萊恩永恆命運的擔憂,那也是他們所熟悉的表達方式。 醫學和生物學的知識讓他們有安全感。 在他們所了解的神學傳統中,他們找不到適當的言語來表達他們的感受和恐懼。 醫學和生物學的思維剛好填補了這一空缺。

在機場遇見的那位陌生人告訴我的是,我講道的信息提供給他一種言語來表達他的悲傷、痛苦和憤怒,而儘管這種言語就在他的傳統信仰中,他以前卻沒有注意到。 我對蘊涵在《詩篇》中的這種能力的闡述,鼓勵他從沉默轉為張口表達。 也幫助他重新認識哀悼和喜樂。

經由了解喜樂的本質和目的,我們可以用不同的方式來理解憂鬱症,這將為我們提供另一條途徑來討論憂鬱症(或是保持沉默),這使我們得釋放和——我盼望——醫治。 透過基督教喜樂的角度來看憂鬱,可以幫助我們更廣更深地理解憂鬱症,並作忠實地回應。

約翰·斯溫頓(John Swinton)是蘇格蘭亞伯丁大學在實用神學和牧者關懷方面的教授,也是「靈性、健康和殘障中心」的創立主任。 他也是《在風暴中尋找耶穌:面對心理健康挑戰的基督徒的屬靈生活》(inding Jesus in the Storm: The Spiritual Lives of Christians with Mental Health Challenges,Eerdmans 出版社)的作者,本文內容即取材於該書。

翻譯:江山

責任編輯:吳京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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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福音派對於現任總統意見分歧

我們分裂的原因,以及我們如何能走到一起。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3, 2020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 Source Images: Eddie Brady / Tasos Katopodis / Stringer / Getty Images / Jesse Zhou / Unsplash

四本福音書都描述了發生在客西馬尼園的暴力事件。耶穌在橄欖樹下獨自哭泣,禱告那苦難的杯從他身上撤去。當他回到疲憊的門徒當中,面對的是士兵和宗教領袖。彼得的反應是,一揮鋼刀,把一個名叫馬勒古的人的耳朵削掉。“收刀入鞘吧”,耶穌一邊醫治馬勒古,一邊對彼得說。“我父所給我的那杯,我豈可不喝呢?”(約18:11)。

耶穌被帶到大祭司面前,然後到了羅馬巡撫面前。“我的國不屬這世界”,他對彼拉多說, “我的國若屬這世界,我的臣僕必要爭戰,使我不至於被交給猶太人。只是我的國不屬這世界。”(約18:36)。

天國是難以捉摸的。它不是帶著刀劍,而是帶著祭品來的;不是戴著鐵冠,而是戴著荊棘冠冕來的。它的到來不是通過世界的力量,而是通過十字架逆世的力量,也就是來自於無權無勢的力量。彼得揮刀, 耶穌卻喝了這杯。

隨著總統大選臨近,我們之間分歧深刻,我想到了這個故事。長期在同一禾場勞作的福音派信徒,現在發現自己處於敵對的陣營。一個陣營宣稱,他們無法理解,與他們擁有同樣信仰的男女怎麼可能支持現任總統; 另一陣營則想知道,被神的道培養出來的人怎麼會拒絕現任總統。陣營之間不僅意見不合,而且無法相互理解。由於看不到對方觀點背後的理由,雙方都聲稱對方淪於無理性、偏見,或屈於對權力或認可的慾望。

我們之所以無法理解對方觀點的合理性,更多時候是因為自己想像力的失敗,而不是對方在理性上的失敗。雙方陣營之間的區別,不能是一方是真正的基督徒、另一方不是,也不能是任何一方壟斷了好的想法和善意。在兩邊都有無數的男男女女在動用自己的每一根筋骨,去努力跟隨耶穌。

如果只是保守與進步派福音派基督徒的分裂,還容易理解。然而現在這是保守的福音派教徒之間的分歧,我這幾年來一直在掙扎著試圖把其緣由理清。也許我現在還沒有明白,但我想盡我所能解釋一下。我相信,我們之間的差異在於對神的國度的不同異象。

在去年12月CT前主編馬克·蓋利(Mark Galli)發表社論,以及我的聲明就其關注的主旨予以肯定之後,從值得尊敬、愛戴卻又感到心碎的眾多朋友那裡,我聽到了回應。他們說,我們孜孜不倦地工作,以挽救未出生的生命。我們站在前線,捍衛允許家庭和教會憑良心生活的宗教自由。他們說,我們正在努力建立一個能傾聽基督徒的擔憂,並尊重基督教價值觀的政府和文化。這些信讀起來讓人感到痛苦,想必寫起來也一樣痛苦,因為親愛的朋友們覺得我們在關鍵時刻背叛了事業。

除了少數幾例外,這種情緒一般來自於那些在基督教曾經是,或最近是主導文化力量的環境中長大的人。他們認為,長期以來基督教倫理一直是一種正面影響,隨著它的減弱,他們感到不僅自己的自由受到限制,社區的共同利益也在惡化。他們還認為,多年的進步主義外交政策削弱了我們在全球的地位,對基督教在海外受迫害視而不見。這些擔憂使他們支持一個在個人行為上與基督教價值觀相抵觸的政客。但是他們相信,他在公共空間中推進了基督教的價值觀。他們並不欣賞他的人格,也不接受他的辭藻,但他們相信他和他所代表的黨派將為整個社會迎來最大的福祉。

我將稱這一派稱為統治型教會(the Church Regnant)。統治型教會認為,作為我們努力目標的神的國度,是一個男人和女人都可以自由追隨信仰的世界,生命從孕育到死亡都是神聖的,家庭可以在聖經真理中養育他們的孩子,教會在慈善事業中起帶頭作用,政府為有意義的企業的繁榮提供穩定的秩序。

統治型教會的成員關心外交和經濟政策,但覺得特別需要支持本屆政府對生命和家庭的立場。如果不投票給共和黨,就會使這個保護駭人聽聞的墮胎體制、推行導致極度混亂與痛苦的性倫理的政黨獲得權力。

可以肯定的是,支持現任總統的人中,還有遠為惡毒的派別。但也有充滿愛心和理智的支持者,善意的分歧要求我們將兄弟姐妹的好的一面呈現出來。把我們信仰內的兄弟姐妹醜化,對我們的信仰沒什麼好處。

上述立場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非理性或不道德。這就導致統治型教會更多地註重獲得和使用政治權力。統治型教會把這次選舉鮮明地看成是一場善惡之戰。當世界的美德懸於一線時,總統的惡行顯得很渺小。贏得政治權力,就是要保護基督教的生活方式,將真理與美善的種子播撒到文化中,從而將神的祝福帶給這片土地。失去了政治權力,就意味著文化將跌入更深的不道德和不真實,侵蝕社會的基礎,導致所有人遭受更大的痛苦。那麼對於這些朋友來說,削弱對總統的支持,就是削弱基督徒以保護教會和造福世界的方式影響政策的能力。

當然,另一方對蓋利的社論的反應則完全不同。他們打來電話,在電話裡哭了起來。他們把氣球送到了辦公室。他們鼓勵我們堅強地面對刻薄的批評。他們深深地感謝,終於有人就福音派對特朗普的支持,清晰地闡述了在倫理和屬靈方面的深刻擔憂。

怎麼會是這樣?這兩個群體並不是按照神學路線劃分的。在特朗普運動之前,這兩個群體都會被認為是保守派。他們學習同樣的《聖經》,肯定同樣的信條,唱同樣的讚美詩。核心倫理方面,從宗教自由和生命的神聖性,到上帝對婚姻和性的充滿愛的意圖,他們也大多持有相同的信念。

我們且稱第二類為餘民型教會(the Church Remnant)。與統治型教會不同的是,餘民型教會往往來自基督教在文化上不占主導地位,或者在政治上不掌權的地方。當然,這些都是籠統的說法,但餘民型教會比統治型教會餘更向於年輕化、多元化和城市化。餘民型教會的成員更可能生活在權力的邊緣,有時是故意的,有時是被排斥的。

這一派的隊伍比你想像的要龐大。當按信仰來定義福音派,並將所有族裔都包括在內時,在2016年只有58%的福音派選民支持特朗普——這還不要說那些根本選擇不投票的人。

餘民型教會為關於神的國度一個根本不同的異象所吸引。在這種觀點中,神的國太神聖了,根本不能將其與贏得選舉和通過法律混為一談。它不是一種政治體製或社會秩序。它不是這個世界的國度。相反地,當萬王之王派來的男男女女尋找失喪的人、侍奉最卑微的人之時,神的國度就會打破時空界限。當我們用言語和行動宣講福音、為無家可歸者和難民服務、與受苦的鄰里在一起時,天國就在我們中間。

對於餘民型教會來說,神的國度與其說是獲得權力,不如說是剝離權力,就像基督一樣放下我們的權利和特權(腓2),去服侍無權無勢的人。換句話說,基督世界並非神的國度,代表基督教世界與代表基督並不是一回事。天國不在於刀劍,而在於那杯,不在於自衛,而在於自己走向死亡。

為此,餘民型教會把教會的純潔性看得比國家的繁榮更重要。國家的繁榮很重要,但國家花開花落,而教會卻長存到永恆。它的統一性和完整性見證了基督的神聖品格(約17),不能妥協。這使得餘民型教會對喪失文化和政治影響力一事更持正面態度。權勢的宮廷擁有巨大的引力,往往扭曲了我們清楚看見和見證基督的能力。有時教會需要在曠野中漂泊一陣子,好讓她記住自己是誰。

餘民型教會寧可教會失去影響力,也不願意教會失喪正直,哪怕失去宗教自由會導致迫害。什麼時候逼迫打敗過教會?可以確定的是,那同一位用話語創造星辰、將全世界的教會延續了兩千年的神,也能保存美國教會,抵禦四年在政治上的流放。教會只會從內部死亡。

但如果教會在正直方面缺喪,從而失去了見證,那麼它周遭的文化就會受到影響。事實上,對於餘民型教會來說,福音派對總統的擁護推動了文化中腐蝕性價值觀的發展——鼓勵自戀和物質主義、貪婪和慾望、種族主義和性別歧視。這一切即使不比錯誤的政策更有破壞性,也是差不多。

對蓋利社論表示感謝的讀者,並沒有向勉強投票給特朗普的主內信徒扔石頭。他們更關心的,是福音派領袖給人的印象,即整個教會都圍著他轉,特別是當這些領袖不願公開譴責他的不當行為或捍衛他的言論的受害者時。在他們看來,這玷污了基督身體的見證。這使得他們的朋友離開了教會,使得他們的孩子棄絕了他們從小受到的教養。不論多少政策上的勝利都不能證明其正當性。他們認為,白人福音派贏得了選舉,卻失去了一代人。

統治型教會和余民型教會之間的分歧,與其說是持有不同的價值觀,不如說是優先級不同。統治型教會會回應說,他們也重視教會的見證,常常把自己的生命獻給傳福音和服務,但基督徒被呼召為神所重視的事情奮鬥,即使這樣做使我們不受歡迎。餘民型教會會說,他們也關心生命的神聖性,保護教會和家庭,並會以其他方式為這些事業而奮鬥,但他們不願意以正直為代價來獲取影響力。很多人還會急忙補充說,由於另一位候選人支持墮胎權的觀點,他們無法支持他,所以他們發現自己無法憑良心投票給其中任何一位候選人。

那麼,這給我們留下了什麼?

在《今日基督教》社區內,有人屬於統治型教會,有人屬於餘民型教會。雖然我對雙方都很同情,但我屬於餘民型教會。我說這些話,並不是為了羞辱那些有不同感受的弟兄姐妹,而是為了讓他們能理解我的心。我相信,福音派與特朗普政府的結盟,推進了人的國度,卻沒有推進神的國度。我擔心它破壞了文化,玷污了我們幾代人的見證。當然,我可能是錯的。我希望我是錯的。但我哀嘆,現在很多人看福音派,看到的是特朗普而不是基督,我擔心我的孩子會因此在一個更敵視他們信仰的社會中成長。而我心痛的是,這麼多處於社會邊緣的人,尤其是非裔美國人基督徒,被白人福音派對總統的支持傷害。

但愛要求我理解屬於統治型教會的(各個族裔的)男女。這些也是我的兄弟姐妹,是心智健全、心地善良的男人和女人。這就是為什麼《今日基督教》仍將是一個福音派人士可以深思熟慮、充滿愛心地進行這些討論的地方。今年早些時間,我們舉辦了“圓桌” ”系列活動,討論關於福音派政治參與的不同觀點。我們已經發表了支持和反對兩位候選人的強有力的論點。我們與“基本原則”項目合作,深入到黨派分歧之下,重新發掘基督徒為何以及如何參與公共生活的基本價值觀。而且對話還會繼續。

在一個激進的兩極分化的時代,最後的激進的行為是愛和理解雙方。2020年已經留下了很多殘骸。向那些與你意見不同的人伸出援手,表現出基督的愛。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需要共同努力,將神的國度帶入廢墟,幫助我們的人民重新找到希望。

Timothy Dalrymple 是《今日基督教》的總裁兼CEO。在Twitter上關注他@TimDalrymple

翻譯:吳京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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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s

我們需要讀耶穌所讀的聖經

《舊約》對於理解《新約》至關重要, 其本身也是不可或缺的。

Christianity Today October 26, 2020
Illustration by Matt Chinworth

編者按:《舊約》一直是批評基督教的人的方便目標。 從表面上看,其嚴苛的道德準則和古老的文化規範在今人看來,往好裡說,是過時的,說的難聽點,是野蠻的。 雖然這樣的看法並非才有,但呼籲淡化其重要性的呼聲最近增大了。 例如,著名牧師安迪·斯坦利(Andy Stanley)在2018年就建議基督徒應該將其神學與《舊約》“脫開”。 但是許多聖經專家並不同意。 本文是匯集著名學者回顧“初約”(即舊約–譯者註)在當代基督信仰中地位的六集系列中的第一篇。

在二世紀,著名的異端馬西昂(Marcion)就提出了這個問題,並得出結論說,《舊約》對基督教幾乎無所貢獻。 他因其觀點而被革除教籍。 在20世紀,納粹成功地將《舊約》從基督教信仰中剔除,無數的“日耳曼基督徒”(German Christians,是1932-1945年間德國教會內部興起的一個以反猶、種族主義和親納粹為標誌的流派——譯者註)則競相效仿,最終以可怕的結局收場。 到了現在,不論是微型教會, 還是多堂址超大教會,牧師們都在為如何對待《舊約》而掙扎。 許多人盡力而為,也有很多人並不費那勁。 在某些人看來,除了將《聖經》的兩約“脫開”外,沒有其他出路。

關於《舊約》的所有這些困難實在是不幸的,因為《新約》的每一頁都依賴於《舊約》,如此廣泛,以至於解釋後者要幾乎完全依靠前者。 《馬太福音》的第一節經文就是一個例子:“大衛的子孫,亞伯拉罕的後裔,耶穌基督的家譜”。 沒有《舊約》,讀者就不明白“基督”意味著什麼,大衛和亞伯拉罕是誰,或者所有這些人物之間都有什麼關係。 原文更加具有暗示性:“家譜”在希臘語中是biblos geneses,明顯是在暗指《創世記》(Book of Genesis)。

但《新約》對《舊約》的依賴不僅僅是在信息方面。 《新約》的某些段落表明,就傳達使人得救的關於神的知識而言,《舊約》本身就已足夠了。 考慮一下耶穌關於富人和拉撒路的寓言(路16:19-31),其中亞伯拉罕告訴富人,沒有人會從死裡復活去警告他的放蕩不羈的兄弟,因為,“如果他們不聽摩西和先知的話,即使有人從死裡復活,他們也不會信服”(第31節)。

像《馬太福音》一章或《路加福音》十六章這樣的內容在《新約》中隨處可見,無疑地可以因此導出用意良好的聲明:“不了解《舊約》,你就無法理解《新約》。 ”或者,如聖奧古斯丁的名言:“新的隱藏在《舊約》之中,舊的在《新約》中展現出來。 ” 諸如此類這樣的自明之理是沒有錯的,但在徹底解決難題方面它們似乎並無多大果效,因為事實上,許多基督徒依然對《舊約》存疑,而對《新約》他們就根本沒有疑惑(也永遠不會有)。 因此問題依然存在:“對於當今的基督教,《舊約》到底提供了什麼?”

我自己的回答是:很多, 也許是一切。

《舊約》至少為基督教信仰提供了四件重要禮物。 如果這些禮物不是《舊約》所獨有,它們在《舊約》中也比在《新約》展現得更多,因此構成了神整個引領的寶貴諸多方面。

誠實

《舊約》是直率的,甚至是殘酷的直率。 《舊約》中經常醒目的、也偶爾令人不快的直率,常常冒犯現代人的情感。 例如,想一下《詩篇》中各處流露出的對敵人的惡毒情緒,甚至出現在像《詩篇》139篇這樣備受喜愛的篇章中。 這是我岳母最喜歡的詩篇(第19-22節除外)。 但這種誠實是一份禮物,而不應引起恐慌。 如果我們自己是坦率的,我們必須承認,我們有時對自己的敵人會有類似的想法或希望,而不是總是為他們祈禱!世代以來,特別是在艱難時期,正是《詩篇》這種殘酷的誠實,使它們受到歡迎。

但這不僅限於《詩篇》。 坦率地說,整個《舊約》是誠實的,而這正是以許多基督徒做不到的方式展現出來的。 在這一點上,可以想一下以色列人的不順服、過犯的故事。 這些常常為進行道德說教,甚至為基督徒對《舊約》(和聖經時代以色列人)的貶低提供素材。 但是我們必須記住,正是因為它們的坦率,這些記載才得以保存在《舊約》中。 正是因為以色列是如此誠實,將這些故事留傳後世,基督徒才得以知道它們。 對於罪和苦難的誠實,是《舊約》為我們所樹立榜樣的兩種方式,告訴我們如何在神和世界面前保持誠實,如何神和世界保持誠實。 以色列歷史中的失敗並不比沒有比教會的更多,而教會歷史中也確實充滿了各種極端惡劣的失敗。 以色列的歷史充滿了誠實。 這是一個需要效仿的禮物。

詩歌

毫不奇怪,像《舊約》這樣誠實的一本書充滿了詩歌。 正如加里森·基勒(Garrison Keillor)所說,好的詩歌很重要,因為它們“提供的敘述比我們所習慣的更真實”。 《舊約》的整整三分之一,也許更多,是以詩歌的形式寫成的。 相形之下,《新約》為我們提供的只是是珍貴的少量詩歌。 而且,這少量的詩歌——特別是在《啟示錄》中——也通常充溢著《舊約》的語言和象徵意義。

《舊約》的詩歌主要是展現在《詩篇》中,但也展現在先知書中,(借用馬克·吐溫的話)先知們是在尋找“正確的詞”,而不是“幾乎正確的詞” ,因為那是閃電(lightning)和螢火蟲(lightning bug)之間的差別。 如果說《詩篇》中的詩歌是以禱告形式表達的讚美和痛苦,先知書的詩歌則就是“神的話語”。

“雨雪從天而降,

並不返回, 卻滋潤地土,

使地上發芽結實,

使撒種的有種, 使要吃的有糧。

我口所出的話也必如此,

決不徒然返回, 卻要成就我所喜悅的,

在我發它去成就的事上必然亨通。 ” (賽55:10-11)

在其他書卷中,詩歌也是一個主要特徵,它成為討論生命智慧(《箴言》)、苦難(《約伯記》)、死亡(《傳道書》)甚至愛情與性(《雅歌》)的理想媒介。 但是,詩歌主題並不局限於這些,這些書卷也不是。 不論在哪裡出現,似乎對於棘手的主題,人們更喜歡選用詩歌——還有什麼比討論神和神在世上的道路更困難的呢?

談到《舊約》的大膽形象,沃爾特·布魯格曼(Walter Brueggemann)寫道,“沒有什麼簡單的語言能將神的話語表達正確”。 詩歌不是簡單的語言,因此當談及無限之神時,要比用平淡的散文好得多——當然比直截了當的命題更勝一籌。 詩歌表面上迴避,實際上卻在暗示;在刻意模糊、保持緘默的同時,它也在喚起、揭示。 在沉默與揭示中,詩歌傳達和保護神的聖潔,就是那掌管並高於一切語言的主。 基督徒可以從《舊約》對詩歌的鍾愛,學到對神的奧秘的深切尊重,而不應該對其輕易妄言。

神學

第三個禮物與第二個禮物密切相關,這就是神學。 在這裡,我們將它狹義地定義為關於神的演講。 在普通英語聖經中快速搜索“神”,在《新約》中會出現1109次,而在《舊約》中則出現3189次。 這些統計數字並不奇怪。 《舊約》的39卷書佔新教基督教《聖經》的78%(在天主教、東正教和聖公會的正典中甚至比例更高)。 但是關於這第三份禮物,並不簡單地就是關於《舊約》比《新約》更長這個事實。

長久以來,《舊約》一直被看成是關於神——更具體地說,是三位一體中的第一位——的信條的主要資料庫。 從它這裡,人們最初,最主要地,也是最廣泛地了解耶穌稱之為“父”的那一位。 鑑於福音書中記述的是道成肉身,《使徒行傳》中記錄的是聖靈降臨,那麼要指出的是,《舊約》是讓人們對於“全能的父神”能有特別的深刻了解的地方,儘管基督徒們都很快承認這三位是一體。 但是,每當基督徒站在馬西昂一邊,將“《舊約》的神”與新約《新約》中的耶穌對峙時,神的一體型就會被忽視了。

這種情緒展示的,不僅是對《舊約》的無知,同樣也是對《新約》的無知,尤其是因為這種區分通常是談到神的憤怒和審判時做出的。 在《新約》中,這方面的議題和《舊約》中一樣多,而且不僅僅是在《啟示錄》中。 它們常見於耶穌的講道,正如他的先行者施洗約翰清楚地看到的(太3:7-12)。 因此,與其他議題一樣,在這件事上耶穌和父也是一體(約17:22)。

兩約之間的以及三位一體不同位格之間的這種統一表明,神確實是“天天向惡人發怒”(詩7:11)。 但它也解釋了這種憤怒是為什麼:它是為了伸張正義,因為“神正義的審判者”(詩7:11)。 儘管有神的正義標準,神對惡人的死亡並不喜悅,而是希望所有人都迴轉,得以存活(耶18:7-8;結18:32;拿3:10)。 在整部聖經中,包括《舊約》《新約》,神的審判有一個對象:罪和不公正。 當它們被糾正時,憤怒就會消失。

神的子民

《舊約》教導了基督徒一些涉及教會論(ecclesiology)的關鍵事項,即如何做神的子民。 其中一項,是要完全公義的主一樣去像愛公義的行為(詩11:7)。 但這只是冰山一角。 關於神的子民必須做什麼的事、應該做什麼樣的人,《舊約》中這方面的教導可以列出很多頁。 關鍵之處不在於所有那些細節,而是關於所有這一切的簡單事實。

當然,《新約》也是同樣。 “教會學”這個術語源於希臘語ekklesia,在《新約》中用於教會(例如太16:18)。 但是ekklesia也出現在《舊約》的希臘文譯本中,反映的是希伯來語單詞qhl(“聚會”),表達的是大致相同的意思,即信仰社區。 儘管如此,這第四份禮物關係到以色列作為一個群體的特質:先是一個家族,然後是一個民族,再然後是一個擁有土地的國家——它與神立約(出19:8),以祈禱和讚美連結在一起,作為一個群體,一起得獎賞,有時也一起受懲罰。 《新約》也反映了集體的理解,有時是以令人震驚的方式表現的(參見如徒5:1-11)。

儘管如此,很常見的情況——尤其是在個性化、工業化的西方——卻是把《新約》的內容主要理解為私密化的事情,即“耶穌與我”,而不顧其中涉及到的政治和社會公正。 在馬太福音25:31-46中,審判綿羊和山羊的王知道得更清楚,他用來做出決定的標準和判決的嚴厲程度,聽起來與在出埃及記22:21-24中立法照顧移民、寡婦和孤兒的主所做的一模一樣。 這是兩約統一的又一實例。

《舊約》的第四份禮物教導基督徒,信仰生活很少是限於孤獨的、個性化的敬虔,也許永遠不會是。 相反的,從根本上說,這是一件社區事物,遠遠超越了內心事物。 誠然,如《申命記》第6章所述,主的話必須刻在的心上,但不能止步於此。 肢體外表也必須標記這主的教導,要係在手上、戴在額上讓人總能看見,要寫在房屋、城門上,甚至體現政體上(申6:6-9)。

《舊約》的標記

結論是:“沒有《舊約》我們就無法理解《新約》”是個事實,但光是這個還不夠。 因為《舊約》本身對基督教信仰來說是不可或缺的。 奧古斯丁的名言也是這樣,雖然準確,卻並不充分。 按著基督教神學,《舊約》中的大部分——實際上是全部——都已展現出來(參見前文聖奧古斯丁對新、舊約關係的闡述——譯者註),更不要說提摩太后書3:16所做的見證了(其中“聖經”指的是《舊約》)。

正如那節和下一節經文所指明的,《舊約》“於教訓、督責、使人歸正、教導人學義都是(非常)有益的,叫屬神的人得以完全,預備行各樣的善事”(提後3:16)。 這是真實的,因為“從前所寫的聖經都是為教訓我們寫的,叫我們因聖經所生的忍耐和安慰可以得著盼望”(羅15:4)。

想像一下這樣的基督教:以誠實為標誌,而不是掩蓋與否認真相;謙遜而巧妙地——充滿詩意地——談論神,因為神的奧秘超越所有語言;注重於三位一體的神學,以憐憫和判斷將世界從罪和不公正中釋放出來;作為神的子民的合一群體, “從各支派、各語言群體、各民族、各國家,為神贖回”(啟5:9)。 這將是一個充滿著《舊約》禮物的基督教信仰。

Brent A. Strawn 是杜克神學院(Duke Divinity School)舊約教授。 他是《舊約正在消亡:診斷和推薦療法》(The Old Testament Is Dying: A Diagnosis and Recommended Treatment)的作者。

翻譯:吳京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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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私刑這塊歷史瘡疤

蒙哥瑪利私刑紀念碑將怎樣幫助基督徒悔罪,幫助全民癒合傷口

Lynching in Paris, Texas. 1893

Lynching in Paris, Texas. 1893

Christianity Today October 23, 2020
Library of Congress

1902年,在我家南邊只有幾小時車程的一個俄勒岡海濱小鎮庫斯灣(Coos Bay),一名叫做阿倫佐·塔克(Alonzo Tucker )的黑人被人處以私刑,吊死在一座橋上。 這是本州唯一有案可查的私刑案。 但是這僅有的一點細節,就已足夠讓我的喉嚨感到發緊了。 因為有人指控塔克襲擊一個白人女人,一群憤怒的暴徒糾集在一起,要把他當街處死。 在某種程度上,也是為了保護他不被眾人傷害,他被關進了拘留所。 在被關進去後,他驚惶失定,居然想辦法逃了出去,在某個碼頭下面藏了一夜。

到了早上,一夥人發現了塔克。 當他試圖逃走時,開槍把他打中。 儘管沒人有把握,但塔克本來很可能死於槍傷。 為了保證他必死無疑,也為了讓此事昭示公眾,在這個俄勒岡煤礦小鎮的城中心,他們將塔克吊在四街橋上。

塔克的故事,是我在研究俄勒岡的種族不公曆史時偶然發現的,於是在心中就久久揮之不去了。 當我們全家要到海濱度假時,我告訴先生要繞道去庫斯灣一趟,拜訪一下塔克的罹難之地。 他開車去五金店買木材,做了個大大的白色十字架,帶著上路。

等到了地方,我卻無法找到四街橋了。 於是,先生在當地的歷史博物館把我放下,然後帶著孩子們去公園玩。 當我尷尬地向博物館的工作人員提起私刑的事時,他倒是恰好知道我要問什麼。 他把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訴了我,還從地方史誌中為我複印相關資料。 我問他博物館是否會考慮辦一個關於塔克的展覽,他傷心地搖頭。 “我們根本沒有足夠的信息,”他說,“阿倫佐甚至連張照片都不曾留下。”

原來,由於海岸地貌的變遷,塔克被吊死的那座橋早已不復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緊挨著高中的一條挺繁忙的街道,一邊是橄欖球場,另一邊是棒球場。

在公園裡,我和先生、孩子們會合。 我告訴他,也許我們不該去安放我們的紀念物,這個主意有點蠢。 但是就在此時,我在公園裡看到一個很大的雕塑,是一個下面帶著銘牌的十字架,用來紀念在越南戰爭中參戰、犧牲的本鎮居民。

為什麼我會覺得自已的十字架愚蠢?為什麼我對自己紀念塔克、承認俄勒岡歷史上黑暗的一天的計劃會猶豫畏縮,而老兵紀念碑卻看起來這麼容易接受。 不管怎麼說,紀念物是美國景觀的一部分。 我意識到,不那麼顯而易見的,是在我們的文化中用以選擇紀念什麼人、什麼事情的那套標準。

從1877年直到1950年代早期民權運動興起,有4000名以上非裔美國人被處以私刑。 私刑是為了維持白人至上地位而公開採取的一種粗暴手段,經常得到政府當局的默許。 儘管我所在的家庭學校社區非常強調美國歷史,儘管為引起世人對私刑氾濫的關注,十九世紀最著名的反私刑活動人士埃達·B·威爾斯(Ida B. Wells)等人進行了種種勇敢的努力,卻從未有人向我教授這一部分文化遺產。

我們決定按原計劃行動,把車開到了高中。 看著眼前不斷的車流,我想,這可不是我原來想像的情形。 現在是午餐時間,到處都是學生,真不是一個進行沉思靜默、致敬的地方。 我在膠合板做的白色大十字架上寫上“阿倫佐·塔克1902”,先生試著把它釘到鋼絲網眼柵欄旁的地裡。 我則呆在車裡,安全地躲開人們的注視。 他沒辦法把它插入堅硬的地裡,而我們也沒想到帶什麼東西來把它係到柵欄上。 他只好把它靠在鋼絲網上,拍了幾張照片。

Alonzo Tucker memorial in Coos Bay, Oregon.Courtesy Krispin Mayfield
Alonzo Tucker memorial in Coos Bay, Oregon.

一輛警車駛過,我感到一陣恐懼:我們會因此惹麻煩嗎?我告訴先生快點,他就跳上了車。 駛離那裡,我深感到缺少個儀式。 在開回海邊的路上,孩子們在後座上哭叫,我則緊緊把住方向盤,依然不停地往後看,觀察是否會被攔下。 對於自己是如此的緊張、所做是如此之少,我感到吃驚。 我的先生向我保證,即使不為別的,只為我們自己的緣故,今天所做也是值得的。

我們這時還只是剛剛開始了解,這些紀念標誌是被賦予了怎樣的神秘權威,來決定在一代又一代人中,哪些故事會被流傳下去,哪些會被遺忘。 在五月(2017年——譯者註)的某個時刻,當時在這個國家的另一邊,關於是否移除新奧爾良邦聯紀念碑的爭論正達高潮,我們開始意識到,紀念性標誌對於我們如何對待過去的罪,有著一種微妙的影響力。 這種力量可以把這些罪遮掩起來,也可以把它們暴露在日光之下。 我開始思考那些我們寧可忘記、無人提及的歷史。 在我們最想忽視的那些集體之罪中,令人悲痛的美國私刑史大概名列榜首。 但是這次旅行讓我感觸最深的卻是這個:人無法就被掩埋的罪悔改。

學習認識罪

為阿倫佐·塔克設立紀念標誌,不完全是我的主意。 幾個月前,我拜訪了布萊恩·斯蒂文森(Bryan Stevenson)以及他創建的政策推動團體“平等司法倡議“(The Equal Justice Initiative, EJI)的辦公室。 史蒂文森當了三十年的律師,為死刑犯爭取司法公正。 部分由於他的暢銷回憶錄《只是憐憫》,他在全國都有名氣,已是為爭取美國種族司法公正而發聲的最重要人物之一。

斯蒂文森在非裔美國人循道宗-聖公會教會(African Methodist Episcopal Church , AME)長大,在從哈佛法學院畢業之前,指導東方大學的福音合唱團。 他在公共演講中穿插聖經經文,說信仰是他事業的支柱。 我想親眼見識他的工作。

在那裡,我看到了一面巨大的牆。 它幾乎完全被擺在木架子上的漂亮玻璃瓶子遮住。 瓶子裡裝滿了土,揉合著綠到棕、金黃到銹紅的不同色澤,一排又一排地層迭起來,從地板一直到高高的天花板。 乍看起來感覺很漂亮,但湊近細看就不然了:每個瓶子上都有一個名字和地點。 斯蒂文森告訴我們,每個瓶子裝著的土,都是從阿拉巴馬州內已被確認的某個私刑地點取來的。 這整面牆,包括所有這些瓶子、這些名字,只是一個州的故事的一部分,是對這段我並不完全了解的歷史的快照。

斯蒂文森是在黑人的課堂上開始受教育的,親眼目睹律師們為了消除當地學校系統中的種族隔離而進行的抗爭。 他非常清楚,美國人是各自按著差異顯著的歷史版本被培養長大的。 也是因為這個,在為司法體系中繫獄者的合理、公正待遇奔波了三十年後,他正在改變與種族偏見做鬥爭的策略。

“幾年前我開始意識到,執法者受到歷史敘事的影響。 對歷史的了解、他們的價值觀以及響應敏感度,都在影響著他們。” 斯蒂文森在一次訪談中說到,“就種族問題而言,我覺得美國在如何面對歷史上做的不怎麼樣。”

斯蒂文森開始著迷於開拓一些介紹真相的空間。 他說,“在這個國家裡,沒有幾個地方你可以誠實地體驗奴隸制的歷史,更沒有什麼地方可以誠實地體驗私刑和種族恐怖。” (在某些意想不到的地方會有例外。 比如在明尼蘇達的杜勒斯,就為1920年一個巡迴馬戲團被處私刑的三名黑人成員,建立了一個紀念標誌。)

於是,斯蒂文森決定自己建一個。 明年(2018年——譯者註)夏天,EJI將為一個紀念碑揭幕。 來訪者將看到從一個方型結構上懸下的一個個有字的大方塊,從視覺上提醒人們曾發生私刑的八百多個郡。 數不清的標誌牌刻著數不盡的名字,這一景觀將把俯瞰阿拉巴馬州蒙哥瑪利市中心的一座小山岳,變成一處哀悼、紀念之地,一處慟哭、甚至集體懺悔之地。

它的名字是“和平與公正紀念碑”,還包括了主建築旁延展開來的土地。 每片懸掛的方塊,都有相同的一片安放在那片地裡,帶出一種類似於墓碑的令人心悸的感覺。 這些標誌牌將由各郡的人來領取。 斯蒂文森夢想著,會有不同人群來到蒙哥瑪利,取走私刑史上屬於自己的那一部分,在他們的鄉鎮、城市顯眼地展示出來。 如果某地的人不想認領他們的那一片,它就將突兀留在蒙哥瑪利的山頂上,成為無人承認之罪的紮眼標誌。

EJI’s lynching memorial will help ‘tell these stories, teach them to your children,’ said black minister and writer Leroy Barber.Courtesy EJI
EJI’s lynching memorial will help ‘tell these stories, teach them to your children,’ said black minister and writer Leroy Barber.

聖經與紀念

對於美國人來說,紀念碑、紀念物就是集體記憶中的一種建築砌塊。 就像匹茲堡大學歷史學家柯克·薩維奇(Kirk Savage)所形容的,它們試圖“保存那些值得記住的,而丟棄其餘”。 對於基督徒,這也是聖經的關鍵功能。 聖經就是一系列神啟的回憶,通過傳統和社區而流傳下去。 這麼多的故事,尤其是舊約中的那些,並不是俗套的道德故事或者勵志型陳年舊事。 這些故事鉤勒出的,是一個為愛神和愛鄰里而掙扎的民族,裡面充滿了告誡的警句和對更忠誠、更正直的敦促。 記住與神的約,記住神的誡命。

不能遵守神的誡命,即使在個人層次,也可能招致深深的集體傷痛。 在《約書亞書》第七章中,亞幹從耶利哥城中盜竊被禁財物的決定,並不僅是一件他獨自承擔後果的個人之事— 亞幹的家族和其他三十六個人因此丟掉了性命。

作為對集體之罪的回應,先知們樹立了集體懺悔的樣板。 在《但以理書》第九章中,但以理為在別處、別的世代犯下的罪懺悔,他認為把自己包含在這些集體悔罪中是至關重要的。 他是這樣祈禱的:“主啊,我們的君王、首領、列祖因得罪了你,就都臉上蒙羞。” (但9:8)同樣地,時間和距離都意味著尼希米個人並未參與拜偶像、壓迫人這些他所懺悔的罪。 但他知道,為了他的人民,必須公開承認這些罪。

集體之罪超越時間和世代,這一概念並不限於舊約。 “使創世以來,流眾先知血的罪,都要算在這世代的人身上”,耶穌告訴法利賽人(路11:50-51),“是的,我告訴你們,這都要算在這世代的人身上。” 在聽彼得講道“你們釘在十字架上的這位耶穌”(徒2)的眾人中,沒有幾個是當時在各各他現場的。 實際上,這裡的“你們”,包括了“帕提亞人、瑪代人、以攔人,和住在美索不達米亞、猶太、加帕多家、本都、亞西亞省、弗呂家、旁非利亞、埃及的人,並靠近古利奈的呂彼亞一帶地方的人,從羅馬來的旅客,猶太人和進猶太教的人,革哩底和亞拉伯人”。

利洛伊·巴博(Leroy Barber )陪我拜訪了EJI。 這位著名的黑人牧師兼作家,經常在教堂中談及種族問題。 對他來說,這個土樣蒐集項目和建議中的紀念物是對逝者表示尊敬,是療傷,而且非常個人化。 “我的母親就出生在蒙哥瑪利南邊一點,一個叫做門羅維爾的小地方,”巴博告訴我,“當我在那裡查看標有所有私刑地點的地圖時,我母親出生的這個小鎮就有七、八處,這真讓人感到難以置信。 我的家人要生活於這種現實中,實在是一種深深的悲哀。”

對於巴博等人來說,在蒙哥瑪利這種地方設立紀念物、紀念碑不只是關於集體懺悔、改過,儘管他也認為這些很重要。 關於正確敘述歷史的重要性,他在聖經中找到了強有力的先例。 “《申命記》中說,‘這些故事,總要傳給你的子子孫孫’,以免你的子孫忘記,要讓你的子孫知道他們從哪裡來。 這是基督徒的立場。” 他說道,“布萊恩的工作至關重要,因為它讓很多黑人可以自由地講述他們的故事,為他們儿女、孫輩再現歷史敘事。”

巴博的話讓我想起,多年前參觀華盛頓特區的美國紀念大屠殺博物館時,我被紀念廳中用大字展示的《申命記》4:9節經文:“你只要謹慎,殷勤保守你的心靈,免得忘記你親眼所看見的事,又免得你一生這事離開你的心,總要傳給你的子子孫。”

我從未想過這些經句的重要性。 但對於神的子民保守信仰與傳統,它們確實是必不可缺的。 在聖經語境中,這一勸誡讓人們記住與神之約以及違約的嚴峻後果。 對於任何經歷過種族、民族暴力衝突的國家、社區,這已成為一條共同的脈絡。 牢記再牢記,以使你們不會忘記,不會重犯同樣的暴行。

正如斯蒂文森經常指出的,我們的國家“到處充斥著邦聯的標誌”。 這既是一種對歷史的偏頗複述,也擠掉了悔改的空間。 “如果我們不為自己的罪懺悔,我們就不會被原諒,在這個國家我們就無法把這件事處理好。”

面對我們過去的罪

作為一項全國性的倡議,EJI已經獲得了相當的名流支持,包括與穀歌合作發表它的研究成果。 斯蒂文森也曾在紐約市的救贖者長老教會和柳溪協會的全球領導者峰會上發表演講。 但他還是非常渴望能把EJI介紹給更廣泛的基督徒聽眾。

說基督教在美國的種族不公問題上(包括奴隸制、私刑和反民權政治)有著一段複雜的歷史,還是有點輕描淡寫。 一方面,我們可以理直氣壯地頌揚像英國的威廉·威爾伯福斯(William Wilberforce)這樣的基督徒廢奴主義者,但另一方面,南方的蓄奴制不僅受到作為個體的基督徒奴隸主和莊園主的支持,也受到教會、各宗派和神學家們的支持。

在十九世紀美國的廢奴運動中,基督徒經常是活躍在最前列的。 但是基督徒中的大多數並不是這樣的。 南方教會積極地為施行奴隸制辯護。 例如,1864年南部邦聯的長老會代表大會宣稱,“我們的對手長久以來持續不斷的挑釁,使我們內心更加相信,家庭蓄奴是神的旨意… … 我們毫不猶豫地確認,保持奴隸制,並使它成為對主人、奴隸雙方的祝福,是南方教會的特殊使命。”

直到最近幾十年,各宗派才開始公開地面對自己充斥著種族主義的過去。 主要因為與北方浸信會在奴隸制問題上的分歧而於1845年創立的美南浸信會聯會,在1995年發表了一份影響廣泛的宣言,為在體制性種族主義中的共謀行為道歉。 而美國長老會(the Presbyterian Church in America, PCA)則在2002年為其先人在維護奴隸制中所扮演的角色而懺悔。 2016年PCA通過了另一項提案,為民權運動時期教會內部的種族主義而悔改。

但是這些高層的懺悔姿態有多少會涓流觸及到各個教會、每個信徒,這就很難說了。 我們美國人,天生具備捧高成功的本事,但在選擇紀念哪個悲劇時,就矛盾的多了。 斯蒂文森喜歡提到,為“911”事件的受難者建立紀念碑只花了十年時間,但到今天為止還沒有一個關於奴隸制的國家級紀念碑。

宗教與暴力攪在一起並不是什麼新鮮事。 在許多有很高基督教人口的國家裡,你可以在種族衝突的雙方都找到堅信聖經的基督徒。 在訪談中斯蒂文森經常提及,在柏林,“你走不上一百呎,就會看到一座紀念碑,安置在被綁架的猶太人家庭住宅前”;或者,真正的人頭蓋骨就展示在盧旺達的種族滅絕博物館裡。 但在美國,他指出,“我們不提私刑這件事。 更糟糕的是,我們還編造了一種反敘事,說我們沒有什麼可羞恥的,我們的過去是浪漫而榮耀的。”

EJI's museum in Montgomery displays soil samples from Alabama lynching sites.Courtesy EJI
EJI’s museum in Montgomery displays soil samples from Alabama lynching sites.

經上告誡我們,悔改不是為了傷害,而是一種讓我們遠離罪、另選他路的工具。 在悔改中,我們認識到罪在我們的靈魂和社會所造成的裂隙,進而承諾去做修補的工作。 “我對用歷史來懲罰美國並不感興趣”,斯蒂文森告訴我,“我想使我們得解放,找到讓我們得救贖的道路。 但如果不願意讓我們過去的真實情況為人所知,我們就不能達到救贖。”

沒有幾個地方像蒙哥瑪利一樣,把這種不情願明顯地表露出來。 這裡有五十九個紀念、頌揚邦聯的標誌物,但直到2013年為止,還沒有一個紀念國內奴隸貿易的紀念標(EJI現在已經設立了三個這樣的標誌,註明蒙哥瑪利作為美國最繁忙的奴隸交易港之一的角色)。 “我覺的我們這個國家從來就沒有真正尋求真相為和解”,斯蒂文森是這樣說的。 “只有真正尋求這些,我們才會得自由,真正的自由。”

尋求交集

在斯蒂文森的私刑紀念碑行動中,可以聽到逝去的基督教改革的迴聲。

德州大學奧斯汀分校的社會學家邁克爾·楊(Michael Young)有大量著述,講述了相互競爭的基督教派系— 一派強調集體之罪,另一派注重個人之罪— 如何在十九世紀初走到一起,發動了戒酒和廢奴運動。 一方面,當時公認的主流正統基督教組織強調聖約化社會的概念。 他們認識到全國性之罪對於美國的威脅,呼籲加強教會的道德權威作為解決方案。 成對比的是,那一時期新興教會,例如循道宗、浸信會及其他較小的宗派,更傾向於把罪視為個人之事。

但是在1830年代,基督教的這兩個派系在某些社會關懷事業上找到了交集,其中最主要的是反對酗酒和奴隸制。 而這兩者都被視男扭曲個人和集體道德的力量。 部分基於新的著重點,同時強調全民之罪和個人、公眾懺悔,這些基督徒發動了美國歷史上最早的社會運動之一。 特別地,中產階級基督徒婦女熱切地參與糾正社會弊病。 在她們的公開抗議下,許多教會公開地摒棄奴隸制。 至1838年,已有1348個專門的廢奴社團登記在案。 在其他社會組織還在保持沉默之時,這一情況表明了人們要解決時代的道德之罪的渴望。

“北方的白人廢奴主義者,隨著第二次大覺醒帶來的屬靈復甦而迅速擴展開來,將個人之罪和全民問題聯繫起來”,楊在訪談中說到,“內心情感的深度與社會運動的廣度相結合,是這次運動的動力。”

例如,1837年紐約州West Bloomfield 第一教會通過的反奴隸制決議在總結聲明中說:“作為個人,也作為教會,我們對此做出承諾。” 這種情緒在廢奴主義者中是很普遍的,迫使宗教組織與信徒個人將懺悔作為一種結束全民之罪、使自己靈魂免受刑罰的手段。

楊注意到,這就是舊時懺悔運動與斯蒂文森希企通過EJI、私刑紀念碑所要實現目標之間的關鍵相似之處:比許多現代抗議示威中表示出的憤慨要深刻的多的,一種個人轉變的要素。 “所謂‘懺悔抗議’的核心觀念在於它沒有那種自義的成份在內”,楊指出,“做見證的人差不多承認自己也是問題的一部分。”

悔改的另一面

Bryan StevensonSteve Jurvetson / Flickr
Bryan Stevenson

肖恩·盧卡斯(Sean Lucas)對於公開懺悔是知道一些的。 為幫助整個PCA做到這點,他忙碌了好多年。

這位改革宗神學院教授參與起草了2015年長老會的一項決議案,就教會在民權運動時期所犯下的踐踏民權共謀之罪表示悔改。 這項議案在當年的代表大會上沒有通過,但是其修改版在2016年通過

“特別是對於改革宗裡的人,這不應被視為奇怪或瘋狂的想法”,盧卡斯說。 長老會在聖約社區這個概念上有著深久淵源,甚至認為,在某個特定時刻,所有的基督徒與其他正在犯下罪孽的基督徒是結合在一起的。

盧卡斯知道,像斯蒂文森所鼓吹的那樣,對以往的罪進行公開的紀念、懺悔,並不就意味著通向得救。 但是,“儘管這樣不一定就會得救,但是實際上得救的證據就在於對你自己罪的承認,以及認識到祖輩犯下的罪是怎樣對你和你的社區持續地發生影響。”

在斯蒂文森開始為死刑犯們服務後,他被悔改的威力打動了。 他還記得,作為一名年輕的律師,是怎樣將他的客戶、他所代理的人視為潛在的使徒的,就像使徒保羅一樣,其過去所為可以幾被饒恕,成為被救贖者的楷模。

“我們[基督徒]對於悔改的另一面、認錯的另一面有著深刻的理解,這就是修復”,斯蒂文森說,“如果我們強調指出這一點,也許我們可以鼓勵整個民族,就歷史上煩擾我們已久的偏執、歧視,更好地從中恢復、認知和做出響應。”

建立新的紀念物

紀念碑和紀念標誌在本質上是解釋性的。 它們幾乎總是在事後樹起,給出一種更深刻的敘事。 這敘事不僅僅是關於那些它們要紀念的歷史,更在於一個社會所希望保存的那些價值。 所以,因其在影響、拓寬我們對歷史、社會不公及其他問題的理解上所起的巨大作用,當前對這些紀念物進行再評估的討論是有很意義的。

例如,當一些教會領袖努力保留住一間具有歷史意義的德國教堂中的一座反猶雕塑時,這正是他們的意圖所在。 他們不是把雕塑移走,而是加上一塊銘牌,喚起人們對大屠殺的恐怖暴行悔改,使我們永遠不會忘記。

在公共空間中,一類紀念碑充斥氾濫,而另一類卻明顯缺乏,於是我們許多人多多少少因此而形成了一套扭曲的歷史觀。 在這種前提下,當基督徒投入到相關的社會問題中,這意味著什麼呢?

對於我們某些人,這正好意味著需要去蒙哥瑪利朝聖,審視這段歷史負擔。 對於我,則意味著親自來到俄勒岡的庫斯灣,和我的先生和兩個孩子一起,舉起一個大大的十字架,向一個我從未見過的人的名字和記憶致敬。

我們臨時搭起的紀念物倒底有什麼長遠的意義?這個很難說。 會有學生走過塔克的十字架,然後去網上搜索他的名字嗎?會有老師利用這個機會來給學生上一堂歷史課嗎?它會招致投訴嗎?這就像附近越戰紀念碑上的十字架引起“免除宗教影響”團體的抗議一樣,提醒著我們,無論結果如何,塑造記憶的爭鬥本身又在被不斷變化的社會習俗所塑造。 或者,乾脆就是某個清潔工找到它,然後扔進垃圾箱,而沒有讓任何人感到自己對走過的這片土地的衝擊?

我永遠不會知道答案。 我只知道,我和先生在本州內,到離我家不到一天車程的一個地方進行了一次參拜之旅,來向一位種族暴力受害者的名字表示敬意。 通過安放我們自己的紀念物,這樣一件細小而不起眼的行動,這次旅行使我們發生了改變。 我們所發現的,是不會被忘記的;我們也無法抹掉過去的恐怖。 我們試圖以自己微不足道的方式來面對它。 認錯,和悔改、哀慟一起,是我們在成長中作為基督徒學到的基本功課。 為了盡力尊重我們的歷史,我們就必須完整地把它敘述出來,我們也要盡力把它們教給我們的孩子,以免我們都把歷史忘記。

作者梅菲爾德(D.L. Mayfield)為《今日基督教》的定期投稿作者,並著有《是融入,還是回歸故國》。 近作包括《今日基督教》的封面故事“為什麼我不再酗酒”(2014年六月號)。 她生活在俄勒岡州的波特蘭。 安迪·奧爾森( Andy Olsen)關於本文主題有另外報導。

翻譯:吳京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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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羅對警察說:保護弱者

正如黑人基督徒們早已明白的,新約聖經對治安執法有很充分的神學教導。

Christianity Today October 23, 2020
Source images:Library of Congress / Wikimedia Commons / Aijohn784 / Getty

我在阿拉巴馬州亨茨維爾的一個貧困社區長大。 16歲時我自信地認為,橄欖球定能將是我帶進大學。 大學教練的信件和電話只是個開始。 我要做的就是在球場上好好表現,保持我的成績,同時遠離麻煩。

說到“麻煩”,我不是指自己的行為。 我所害怕的是被警察騷擾,也擔心自己會突然陷入失控的境地。

我是在羅德尼·金(Rodney King)事件之後成年的。 這也讓我對警察的恐懼感更加強烈。 但是,“黑人駕駛”不只是我在新聞上看到過的問題,它是我的親身經歷。

大學三年級的一個晚上,我和朋友們打算去購物中心,然後去附近的一個地方參加派對。 我們在加油站停下來買了點零食,加了油,準備繼續出發去參加晚上的活動。 油箱加滿後,我鑽回車裡準備出發。 就在此時我注意到一輛黑色的SUV停在了我們後面。 同時另一輛開到我的左邊,還有一輛停在了我的車前。 我以為我被劫車了。 但誰會在光線充足的加油站劫車呢?

當警察從SUV中出來時,我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把手放在我們能看見的地方”,一位警官說。

“我不會把手放在任何地方”,我的一個朋友說。

就在那一刻,我的未來彷彿在我眼前閃過。 難道我所有的計劃都將化為烏有嗎?難道我用我的夢想換來的只是一袋薯片和幾加侖汽油嗎?

我告訴我的朋友要安靜,照警官說的做。 當警官命令我們下車時,我們照做了。 我問他發生了什麼。 他說這個加油站是個出了名的毒品交易場所,他看到我們進行毒品交易。 我忍不住想,這個地方更是個眾所周知的加油站啊。 但我們能怎麼辦呢?

整件事持續了不到20分鐘。 他們在搜查中什麼也沒發現。 我期待會得到一些道歉,一些進一步的解釋,說明為什麼他們拘留了我們,而不僅僅是因為我們是年輕的黑人。 然而他們只是歸還了證件,告訴我們可以自由離開了。

但我感覺不到自由。 我感到的是無力和憤怒。 我差點失去了一切:橄欖球獎學金、擺脫貧困的途徑和幫助家人的機會。 我受到了恐嚇——儘管很短暫。

多年來,我在路上或公共場所被攔下過七到十次。 不是因為任何犯罪行為,只因我是個黑人。 我所愛的人們也遭遇過被攔下、搜查、指控、甚至羞辱,幾乎、甚至根本得不到任何法律解釋。 說這些可能會讓人覺得我不喜歡警察。 正相反,我認識很多好警察。 我承認他們所面對的危險,也知道這個職業固有的困難。 但有,做一份困難的工作並不能讓人免遭批評;它只是把批評放在了一個更大的背景中。 這個更大的背景必須包含警察在國家中的歷史——他們如何以法律手段執行了種族歧視,以及他們對黑人身體施加的恐怖。

最近發生的事件也讓那段歷史的黑暗淤泥重新浮出水面,其中最為人關注的就是喬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在警察手中被謀殺。 在全國街道上游行的眾多抗議者表明,弗洛伊德不是第一個。 美國黑人“被壓在膝下”已經不是幾天或幾週,而是幾個世紀了。 這種不斷累積的壓迫再次成為了我們國家意識的前線和中心。

作為一個還在適應和接受現有治安制度的國家,我們求助於書籍、部落格、公共空間的對話,以及我們的社區項目,這都很好。 但作為基督徒,我們必須把目光轉向聖經,不是為了以經文為佐證,而是為了從神學上思考國家應如何為其居民提供治安保障。 新約聖經特別指出了一種經常被平信徒、神職人員甚至學者忽視的治安神學。 (閱讀同樣發表在CT 9月刊的邁克爾·勒菲布夫爾(Michael LeFebvre)關於治安和舊約的相關文章。 )

令人驚訝的是,新約倫理學的權威著作很少探討這一主題,神學家們遺漏了些東西。 國家應如何對待公民並非新約聖經鮮有的主題,查考這方面內容的黑人實際上也會找到救助和希望。 總的來說,這些段落對於我們如何思考美國警察制度的未來是至關重要的。

新約聖經中有兩處為基督教神學在警察執法方面的應用提供了研究的基礎。 第一處是在羅馬書13:1-7,這是一個備受指責和誤解的段落。 保羅關於“劍”的論述其實直接涉及了國家應如何為居民維護治安的問題。

乍看之下,羅馬書13章的前幾節似乎不是一個有效的著手點。 這段經文如下:

“在上有權柄的,人人當順服他,因為沒有權柄不是出於神的。 凡掌權的都是神所命的。 所以,抗拒掌權的就是抗拒神的命;拒絕的必自取刑罰。” (羅13:1-2)

這個段落似乎聚焦於個人,而非國家。 而且保羅說個人要順服於當局,因為掌權者是被上帝安置在那裡。 反抗者似乎會面臨違背神旨意的風險。 保羅在這裡未加限定條件的論述引起了一般讀者和學者的關注。

正如萊安德·凱克(Leander Keck)在他的《羅馬書評註》中寫到的,“不是因為這段話模糊難懂,而恰是因為它清楚明確的意思,給詮釋者們帶來了苦惱和意見的分裂。”

保羅是否認為基督徒對於不公正對待的恰當反應,並非革命而是要服從嗎?我們唯一的希望只能是在離世之後那末日的審判嗎?是的,末世的圖景的確重要,但保羅在此處另有深意。 他關於服從權威的話必須在一個更大的語境中來理解。

首先,我們必須看看保羅對法老的探討。 對於羅馬書13章的研究,幾乎全都忽視了保羅對法老故事的運用。 但這其實奠定了一個有聖經依據的關於警察執法的神學思想基礎。 保羅寫道:

“因為經上有話向法老說:‘我將你興起來,特要在你身上彰顯我的權能,並要使我的名傳遍天下。’” (羅9:17)

根據使徒保羅的說法,上帝的榮耀通過祂對邪惡君王的審判彰顯出來。 法老參與了對以色列人的經濟剝削、奴役和嚴苛對待,上帝因他不公義的專制統治撤去了他的權勢。

正如保羅指出的,上帝對法老權勢的摧毀部分是通過摩西實施的。 那麼,法老的故事就是一個例子,上帝藉由祂的人類代理人除掉世上的權威。 更要指出的是,保羅對這個故事的興趣表明,祂對抵抗的禁止並不是絕對的。

第二,我們必須了解保羅的國家觀念。 儘管保羅對個人的教導吸引了解經家們主要的關注,但他對國家的論述卻提供了一個更全面的圖景。

保羅要求個人對國家的服從,是建立在他對國家本身該如何做的描述之上的:

“作官的原不是叫行善的懼怕,乃是叫作惡的懼怕。 你願意不懼怕掌權的嗎?你只要行善,就可得他的稱讚,因為他是神的用人,是與你有益的。 你若作惡,卻當懼怕,因為他不是空空地佩劍。” (羅13:3-4)

為了要明白保羅關於“劍”的這些話,我們需要了解在保羅的時代,士兵扮演了維持治安的角色。 克里斯托弗·J.·福爾曼(Christopher J. Fuhrmann)在《維持羅馬帝國的治安》(Policing the Roman Empire)一書中寫道,他們是“受官方指揮、在平民環境中以維持公共秩序和國家掌控為職責的這樣一個組織”。 儘管士兵在羅馬帝國的功能與現代警察並不完全相同,他們實質上是最接近警察的一種設置。

在第3和第4節中,保羅專注於權力當局,並非警察本身。 他似乎認識到士兵對城市居民的態度很大程度上受到發號施令者的影響。 問題,如果有,也不全在具體執劍者,而在那些發號施令的人。 換句話說,保羅在這裡的重點不是個人的行為,而是權力的結構。

保羅的細心學生可能會反對這一點,指出保羅在第3節中說作官的(即控制警察的人)不會叫行善的人懼怕。 他把這當作一個事實提出來。 然而,鑑於上帝有鑑察國家和掌權者腐敗行為的能力,很明顯,保羅在此談論的是一種理想狀態。 他對“做好事”授權的前提,是掌權者們自己也在對正確和錯誤的行為加以區分。 這個前提是關鍵。

顯然,保羅知道,一些掌權者的確是叫行善的懼怕。 他在第9章中論述法老的部分就已清楚表明這點。 在第13章,保羅繼續概述掌權者的職責,而不直接解決邪惡統治者的問題。 在這一更大的語境下,我們可以根據保羅所提及的埃及,以及聖經中更多對埃及的描述,來自由補充其中未詳盡的信息。

那麼,保羅對權力結構的關注,對今天意味著什麼?這一關注的應用似乎相當明顯。 在美國,我們必鬚麵對這樣一個事實:種族主義是一種團體性、制度化的罪,並受到國家治安權力的推動。 在過去的幾個世紀、而不是幾十年裡,我們的政府設計、制訂了專門的法律來剝奪黑人的權利。 這些法律隨後由國家的利劍來落實執行。

按照保羅的神學邏輯,制定公民結構的政府也同樣有責任分辨正義、消除不公正,並糾正制度上的錯誤。 也因此,作為基督徒公民,我們有公民義務叫這些掌權者或民選官員對他們委派的代理人或官員的行動負責。

保羅的治安觀念也來自於基督教神學對人的觀念。 這一神學思想提醒我們,上帝是我們的創造者,國家只是一個管家或看管人。 它沒有創造我們,它不擁有我們,也不定義我們。 有鑑於此,當我們提醒國家它的權力範圍時,我們是在做上帝所召我們要成為的基督徒。

在更大的結合舊約、新約論述的語境中,保羅的話指出了一個明確的方向。 是的,他是說了基督徒有責任服從政府, 這沒問題。 我們不想要無政府狀態。 是的,他邀請我們一起來承認政府潛在的種種好處。 但這些關於服從的教導,是從他更全面的勸告中來的。 他呼籲政府按公義使用權力。

那警察們自己呢?是否有哪位聖經人物可以為這些代表國家的個人樹立榜樣?如果士兵是最接近現代警察的設置,那麼新約聖經中與士兵有關的記載就可以為我們提供重要的見解。 在《路加福音》中,施洗約翰的事奉給了我們一個清晰有力的、關於理想中警察行為的願景。

首先,重要的是要記住施洗約翰在一個更大的、關於基督的記敘中的作用。 根據福音書作者的記載,上帝派約翰作為即將到來的彌賽亞和彌賽亞時代的先驅。 他們都把他和《以賽亞書》中所描述的人物聯繫起來:“在曠野有人聲喊著說:‘預備主的道,修直他的路。’”(路3:4-6) 約翰勸人悔改的呼聲,實則是為上帝的到來做準備的命令。 凡聽見的都有一個疑問:我們當做什麼才能與這將來的國度有份?

約翰給了不同的人群各不相同的可行建議。 其中一個群體即是士兵,或就我們當下的情形而論,就是警察。 他告訴他們,“不要以強暴待人,也不要訛詐人,自己有錢糧就當知足”。 (路3:14)

如果羅馬書13:3-4節的重點是在國家的集體責任,那麼這處經文則向我們展示了執法者的個體責任。 約翰譴責敲詐勒索,但這一批評的份量遠遠超出了單純的腐敗。 敲詐勒索涉及利用權力掠奪弱者,實現它的唯一可能是被勒索者完全無計可施。 顯然,約翰擔心的是這樣一種形式的治安執法,即有社會地位的人利用他們的權力來剝削那些沒有社會地位的人。

因此,他對虛假指控的指責不能與他對敲詐勒索的指責分開,因為兩者經常成對出現。 如果被勒索的人拒絕服從,他可能就會被指控不曾犯過的罪行。

此時,約翰可能會想到,為了滿足掌權者的一時興起或為達成某些政治目的,士兵們會獻上一個無辜者承擔罪行。 耶穌被釘十字架的故事就是這樣一個範例。 他是真正的無辜者,卻被國家殺害。

當使徒約翰引用彼拉多的話“你們看這個人”(約19:5),在某種程度上他也在肯定基督的人性。 耶穌是一個值得被有尊嚴地對待的人。 今天,黑人也對警察提出同樣的良心主張:在各種情況下,都請視我們為值得尊重的人。

我們對士兵對待耶穌的方式感到極其震驚,因為在一切指控面前,他都是無辜的。 但即使有罪之人也不該受到嘲弄和毆打。 根據路加的記載,施洗約翰呼籲士兵在一切情況下,都要勝過誘惑免得失喪人性。 他對作為個體的官長的勸誡,也充實了保羅對作為集體的國家的勸誡:使用你的力量,維護所有居民固有的尊嚴;永遠不要為自己的目的使用刀劍。

當保羅呼籲掌權者妥善使用權力時,施洗約翰勸告個體的士兵不逞英勇之為,而求英豪之德。 綜合來看,新約神學對於警察執法的教導,是呼籲國家和警官們都要運用他們的影響力來保護弱者。

這些聖經和神學的原則在抽象的層面很容易得到肯定,但具體應用它們卻往往難得多。 有些人認為,教會不該和政治攪在一起。 信仰的領域應該只是適度地(如果確實有的話)與國家事務重疊。

對這種心態,民權史給了我們一個生動的例子。

1963年1月16日,八位神職人員——兩位循道宗主教、兩位聖公會主教、一位羅馬天主教主教、一位猶太拉比、一位長老會信徒和一位浸信會信徒——寫了一封致阿拉巴馬州公民的信,標題為“對法律、秩序和常識的呼籲”(An Appeal for Law and Order and Common Sense)。 它呼籲結束圍繞民權示威而產生的暴力,並懇請矛盾雙方信任法院。 但它未能對種族隔離提出強有力的反對立場。

三個月後,1963年4月12日,這個八人小組寫了另一封信,其中包含了針對馬丁·路德·金和其他“南方基督教領袖聯會”(Southern Christian Leadership Council)參與者的不太含蓄的批評,稱其為“外部鼓動者。”

他們質疑金和其他人的政治見證。 他們認為,“諸如煽動仇恨和暴力的行為,即使從技術角度看是和平的,也不會有助於解決本地的問題。 我們不相信,如果在伯明翰的這種極端做法被當作合理,這樣的日子會是充滿新希望的日子。”

這種對金的作為的批評——以及對它背後黑人基督教徒的抗議傳統的批評,來自某種白人的、南方的普遍共識。 浸信會、循道宗、長老會、天主教會、聖公會和猶太領袖都反對他。 金的答复,“從伯明翰市監獄發出的信”(Letter from a Birmingham Jail),不僅針對這八位神職人員,也針對某種關於信仰的思維方式。 這種思維更多地關注法律和秩序,而不是福音的要求。

金在答復中寫道:

“我在伯明翰,因為不公正也在這裡。 就像公元前八世紀的先知,離開他們的村莊,背負著他們的‘耶和華如此說’,遠遠越過了家鄉的邊界;就像使徒保羅離開他的大數村莊,把耶穌基督的福音帶到了希臘羅馬世界的遙遠角落;同樣我也被迫背負著關於自由的福音走出了我的家鄉。 像保羅一樣,我必須不斷回應馬其頓的求助呼聲。”

在這封信發表近60年後,美國人仍在辯論教會在公共事務中的作用。 金對正義社會的追求是否確實與保羅和先知的工作相似,抑或僅僅是黨派政治?他對權力結構的公開批評是否是他牧師職務的核心關注,抑或只是分散注意力的表現?對於許多黑人基督徒來說,答案是不言自明的:我們從未有過將信仰與政治行動分開的奢侈。

新約書信支持這種屬靈和政治領域的緊密結合。

根據新約學者J·路易·馬丁(J. Louis Martyn)的說法,保羅相信在彌賽亞來臨之前,世界是處在邪惡靈性力量的控制之下。 正如保羅在《加拉太書》中所寫的那樣,基督“為我們的罪捨己,要救我們脫離這罪惡的世代”(加1:3-4)。 保羅在《以弗所書》中指出,同樣的這些力量也支配著世上執政的和掌權的(弗1:21)。 因此,未得救的掌權者所製定的社會、政治和經濟政策,就將其背後為上帝所反對的邪惡力量顯明出來。 這些力量——連同人類的罪的問題——正是上帝差遣祂兒子來擊敗的仇敵。

因此,回顧保羅的思想我們看到,對於屬靈與政治罪惡的這種現代劃分,是不符合當時時代背景的。 “現今的邪惡時代”可以理解為羅馬城中如魔鬼般罪惡的奴隸制度,也可以理解為其統治者對平民的經濟剝削。 兩者都是被腐敗的羅馬執政者的政策所驅使,最終也都是被靈性力量所掌控。

其中的要點很明確:稱一個體係為邪惡,既是一種政治評估,也是一種神學評估。 今天,當黑人基督徒審視警官、政治領袖和政府的行為、並稱他們為邪惡時,我們正以與保羅相同的方式提出神學主張。 用金的話說,我們是被迫“背負著關於自由的福音”。 我們的抗議並不違背聖經。 我們對人類狀況的分析必須以上帝自己對未來的計劃為基礎,這一點至關重要。 祂的默示或許要等到一定的日期,但它就要來到(哈2:1-4)。

對於我和其他許多人來說,這些真理的應用是非常個人化的。 我對治安的希望其實很簡單。 我想生活在一個沒有恐懼的世界。 當我開車被警察攔住時,我之所以害怕,是因為警察一直是我、我的祖先和我的同胞生活中恐懼害怕的來源。

作為父親,我擔心我的兒女會經歷同樣的恐懼。 這種恐懼匯集自一個經常把我們的皮膚視作危險的國家政府。

在某些人看來,我的恐懼似乎沒有根據。 我很想列出有關黑人、以及我們在警察手中所受待遇的統計數據。 但我懷疑統計數字是否會說服那些對我們的目標懷有敵意的人。 此外,對於我們這些心中有著在這個國家身為黑人的親身生活經驗的人來說,統計數字是不必要的。

美國,無論在歷史上還是現在,都沒能保護我們。 它用刀劍注入一種恐懼,這種恐懼在黑人家庭和教堂中世代相傳。 但是,這種恐懼並不能最終決定一切。 相反,黑人基督徒們已經提醒了自己,不要害怕那些只能殺身體的。 在我們最好、最屬基督的時刻,我們要求得到上帝兒女的權利。 但這些權利不應以我們的鮮血或恐懼為代價來購買。 關於警察執法的基督教神學,從根本上說,是一種關於自由的神學。

以掃·麥考利(Esau McCaulley)是北美聖公會(ACNA)的牧師,惠頓學院的新約助理教授,也是即將出版的《黑人讀經:操練於盼望中的非裔美國人解經》(校園團契出版社學術書庫)的作者,本文即摘自此書。

翻譯:許珏

責任編輯:吳京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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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敬拜保存我們共同的機體、各人的身體

網上敬拜是否讓我們適應於屏幕?我們的敬拜可以再次實體化嗎?

Christianity Today October 23, 2020
Illustration by Rick Szuecs / Source images: Priscilla Du Preez / Unsplash / Aaron Menken / Prixel Creative / Lightstock

去年夏天,我給朋友的女兒施洗。 受洗者雖然小,搖搖晃晃,但在父親的懷抱裡依然很平靜,我輕輕地把水倒在她的頭上。 她的教父教母和哥哥圍著水池,另一位牧師為我拿著禮儀用的器皿,而我為這位教會的新成員祈禱和祝福。

在我的聖公會傳統中,會眾參與這個祝福,並許願要幫助撫養新受洗的人,使之成為神家庭的一員。 當天早上,他們宣告:“我們接納你進入教會的團契。 承認基督釘十字架的信仰,宣告祂的複活,並與我們一起和祂所有子民同作君尊的祭司。 ” 當我聽到身旁、身後、與身前的聲音時,我感到很震撼,一個人的洗禮需要有這麼多的身體參與。

洗禮的儀式是有形的,也是團體的。 它是把一個身體、一個人,引進基督的團體和屬靈的身體,就是教會。 洗禮象徵著整個基督徒生命的性質和形態:跟隨耶穌就是成為祂的身體(林前12:12)。 作為基督徒,我們要把自己的肢體做義的器具獻給神(羅6:12-13)。 我們謙卑地把我們個人的力量獻給神家裡的其他肢體,因為我們是彼此互為肢體(羅12:3-5)。

團體敬拜每週都會展示這個現實。 我們的身體聚集在一起,將自己的全人獻給神,讚美祂和感謝祂。 我們把手舉起來唱詩,我們跪下來認罪、禱告,我們用手拿著餅來吃。 但是,我們也以身體組成的群體聚集在一起,將我們個人的信仰嵌入到一個更大的、團體的現實中。 基督教從來都不僅僅是個人的和私密的,而是人與人之間的和家庭之間的。 我們與神的交往是一個家庭裡的團契。

這場瘟疫使這些現實在我們的視野裡模糊不清。 放棄公開敬拜,強制性的必要的隔離,是我們對鄰里愛心的一種表達。 可是,隨著時間的過去,我們對虛擬相交的適應——或者,在某些情況下,與聚集在一起的教會沒有聯繫——有可能使我們忘記自己是誰。 網上直播(streaming)或播客式(podcasting)的教會禮拜誘使我們以為,我們的心靈依附於閃存條,我們的敬拜只是下載基督教內容而已。 當我們通過耳機“補上禮拜”,或是在開車時,或是在沙發上疊衣服時,我們失去了與身體參與的敬拜發生接觸(雙關語)的機會。

這種個人化、隨意的做禮拜,也有可能使我們忘記敬拜的大團體——教會。 我們唱詩的時候看不到其他會眾,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我們沒有面對他們的眼淚,也沒有被他們個別的掙扎所提醒。 由於網上直播敬拜的廣泛存在,我們很容易“串教會(church hop) ”,跳到不同會眾的Zoom禮拜,甚至完全忽略敬拜神,用觀看其他基督教媒體內容來取代。

這不是什麼新鮮事。 2000年,羅德尼·克萊普(Rodney Clapp)在他的《過境點》(Border Crossings)一書中,他就現代基督教的所謂“雙重分離”預言性地寫到:

“門徒……與教會的社交團體分離,於是他們的信仰,作為一種信念,與自己的肉身和所居住的社會、物質世界分離。 與個人敬拜相比,團體敬拜被放在次要的地位,附屬於或用來輔助實踐私人自行的敬拜。 ……當然,這種敬拜和靈命是非常符合資本主義的精神,因為資本主義贊成無止境地增加個人的選擇。 ”

美國基督教受到了消費主義的不良影響。 資本主義重視個人,教導我們從顧客滿意的角度來看一切,包括教會。 這使我們很難把教會當作一個我們所隸屬的家庭,我們應該對其負有責任。

我們在瘟疫中的被迫隔離,並不是我們所選擇的分離。 但它製造了條件,加劇了消費主義對教會的影響:我們眾人的身體分散,使我們更依賴私密化、虛凝化的敬拜,加強那謊言的誘惑,說我們只是一些基督教內容的匿名消費者,而不是基督教團體中相互依賴的成員。 這個謊言拆散了我們的敬拜,拆散了我們的團契。

解決辦法是什麼?在瘟疫肆虐的時後,網絡崇拜仍然是需要的。 但我們即使在肉體上是分離的,也可以“明辨出身體”。

首先,我們可以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身體參與敬拜。 我們可以在客廳裡一起唱詩。 我們可以在聽講道時跪下,或舉起雙手,或做筆記,或用其他的方式讓身體參與。

身體參與崇拜也可以幫助孩子更投入。 我的幼兒們很難在整個線上敬拜中坐在那裡,但他們喜歡在唱詩時跳舞。 家庭可以招募比較大的孩子,在周日早上在家裡培養一個神聖的空間,用蠟燭、十字架、聖經或其他有形的東西來做裝飾,提醒大家進入到神同在的時空裡。 崇拜不僅僅是內容消費,也在於回應。

其次,我們可以用創意性的方法,重新參與到與我們一起敬拜,一起隸屬的社交群體中。 有些教會在主日崇拜中添加短片或會友的禱告需求。 我的教會有幾個家庭,組成了一個小型的守望小組,讓他們還可以一起敬拜。 研究表明,現場禮拜比預先錄製的禮拜更能促進聯繫。 但是,即使必須觀看錄製禮拜的人,也可以在一周內,通過電話與教會朋友討論講道的內容和一起禱告。 另外,在禮拜之前或之後,設立“直播聊天視窗”、“虛擬咖啡時間”,還有虛擬詩班獻詩等,都是促進參與和互動的方式。 見到別人的臉孔、說出別人的名字,都會提醒我們,教會是一個團體,而不是一個消費品。

第三,我們可以求神用這場瘟疫來醫治我們的“雙重分離”。 保持社交距離和居家隔離已經使大家重新渴慕實體的聯繫。 我們曾經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例如握手、與朋友共進晚餐、一起唱詩,現在我們都很珍惜和渴望。 也許這個獨處和社交衰退的時期,會帶來教會的更新。

我們可以祈禱,讓我們的孤單顯出我們對真正歸屬的需求,暴露出數字化親密關係和匿名消費的不足。 我們可以祈禱,讓大家對教會這個眾身體的群體有更多的承諾——雖然有時因時空的分離,但卻被復活的基督緊緊相連。 我們可以祈禱,求神賜下恩典,提醒我們記得在接受洗禮時所許的諾言。 “我們…都從一位聖靈受洗,成了一個身體……身體原不是一個肢體,乃是許多肢體”(林前12:13-14)。

漢娜·金(Hannah King)是北美聖公會(ACNA)的牧師,在南卡羅來納州格林維爾(Greenville)市鄉村教會(Village Church)任副牧師。

翻譯:勵元達

責任編輯:吳京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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