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福音派聯盟領導人在迄今最受關注的聲明中,對其政府所做的決定感到 “痛苦和遺憾”。
但這是否足以與邊界另一邊的烏克蘭基督徒兄弟姐妹重建橋樑?
“我為我的國家最近對另一個主權國家烏克蘭的軍事入侵感到悲哀,”俄羅斯福音派聯盟秘書長維塔利·弗拉森科(Vitaly Vlasenko)在3月12日的公開信中表示。 “即使在最糟糕的情形下,我也無法想象現在的所見所聞。”
他一語中的,卻也十分謹慎。
因為早在3月4日,俄羅斯議會就修改了刑法,對傳播 “詆毀”軍隊 的“假新聞”的人,處以最高15年的監禁。
值得注意的是,弗拉森科沒有使用俄羅斯政府指定的 “特別軍事行動”來描述對烏克蘭的暴力行為。 他用 “衝突”和 “入侵”來代替,避免了使用官方禁止的“戰爭”之類的詞來描述它,但他又暗示了這其實就是戰爭。 他認同烏克蘭對 “佔領”的恐懼,也提到了俄羅斯的“非軍事化”目標。
此前兩天,俄羅斯法院對一名東正教牧師處以35,000盧布(261美元)的罰款,因為他在周日佈道時貶低了軍隊。 他的會眾幫助支付了罰款。
對此,俄羅斯媒體上的律師們在辯論該法律是否阻止公民質疑 “特別軍事行動”或呼籲結束該行動。
弗拉森科的聲明(全文見下文)故而小心翼翼不越雷池。
弗拉森科感嘆道:“為防止戰爭所能做的一切,我都做了。 我向所有受苦的人道歉。”
他最主要的努力是在入侵前兩天發表聲明,支持烏克蘭宗教領袖關於和平解決衝突的呼籲。 在精神方面,他發起了俄羅斯的禁食和祈禱活動,以及與歐洲和烏克蘭信徒的聯合會議,以祈禱和尋求和解。
而自戰爭開始以來,他提到他已經為向東逃往俄羅斯的500個難民家庭協調了援助。
弗拉森科說:“兩個密切相關的民族,其中的許多人是信仰上十分虔敬的 基督徒(主要是東正教),現在正處於激烈的戰鬥之中。 和平的感情在轟炸和炮擊中被摧毀。”
基督教的建築和基督徒的生命亦是如此。
周六(3月12日——譯註),炮擊破壞了迄今為止最引人注目的一處地點,這是建於16世紀的斯維亞托戈爾斯克聖母永眠拉伏拉院(Holy Dormition Svyatogorsk Lavra),一個被尊為烏克蘭三大聖地之一的修道院建築群(拉夫拉院,即Lavra,為東正教的一種修道院——譯註)。 儘管並沒有明確誰應對此負責,但教會的一份聲明提及裡面確實有人受傷。
在3月8日發表的一份聲明中,烏克蘭教會和宗教組織理事會譴責俄羅斯對平民區的襲擊。 它列出了在戰鬥中受損的三座教堂,其中包括被圍困的哈爾科夫(Kharkiv)市附近的一個福音派祈禱所。
現在這個數字還可以加上馬里烏波爾(Mariupol)的基督救主堂。
這個擁有43萬居民的港口城市已經有一個星期(指截至本文發稿時間,以下同——譯註)沒有飲用水了。 市長表示,自俄羅斯的攻擊開始以來,已有1500人死亡, 據《今日基督教》消息,其中包括了一位名叫邁科拉(Mykola)的福音派基督徒,他一直幫忙做疏散。 另一位基督徒卡蒂亞(Katya)姐妹是烏克蘭軍隊的一名輔助醫務人員,也不幸遇難。
教宗方濟各對這一“不可接受的武裝侵略”感到憤慨。 他指出,該城市是以聖母瑪利亞命名的,並發表了迄今為止最強烈的聲明。
教宗在周日說:“結束爆炸和襲擊!。 讓談判獲得實際的和決定性的關注,讓人道主義走廊有效和安全。 以上帝的名義,我請求你們:停止這場屠殺!”
烏克蘭總統沃洛基米爾·澤倫斯基(Volodymyr Zelensky)周六表示,隨着戰爭進入第三周,已有1300名烏克蘭士兵死亡。 副總理表示,在商定的13條人道主義走廊中,只有9條是開放的。 在試圖撤離基輔東北郊區的人群中,俄羅斯的炮擊造成了7人死亡,其中包括一名兒童。
英國軍方官員表示,俄羅斯地面部隊現在距離首都15英里以內,他們正在分散開來,準備開始合圍。 基輔市長維塔利·克里琴科(Vitali Klitschko)表示,300萬人口中有一半已經逃離,但每所房子都在為即將到來的攻擊進行加固。
與此同時,位於烏克蘭最大的核反應堆附近的扎波羅熱州(Zaporizhzhia)梅利托波爾市(Melitopol)的市長被拘留,代之以一個親俄羅斯派。 當地居民強烈抗議要求釋放他。
扎波羅熱的烏克蘭東正教會UOC(Ukrainian Orthodox Church, UOC)對馬里烏波爾積極提供支持,而它隸屬於俄羅斯東正教會(ROC)的莫斯科宗主教區。 大主教盧卡(Metropolitan Luka)組織了一個車隊,試圖向馬里烏波爾運送90噸的食品和藥品。
至少有六個UOC教區已經停止向俄羅斯牧首基里爾(Patriarch Kirill)進行正式的認同禱告,它們是利沃夫(Lviv)、切爾卡西(Cherkasy)、羅夫諾(Rovno)、蘇梅(Sumhy)、伊萬諾-弗蘭科夫斯克(Ivano-Frankovsk)和穆卡切沃(Mukachevo)。
而且,UOC的高級神職人員大主教奧努弗里(Metropolitan Onufry)首次承認衝突是俄羅斯的攻擊。 像弗拉森科一樣,他使用了禁忌的詞語,只是他是在烏克蘭的安全邊界內。
他在星期四說:“由於俄羅斯聯邦軍隊的攻擊,我們的國家正在經歷一個艱難的考驗期, 那些發動戰爭的人沒有任何正當理由。”
其實在2019年,總部設在伊斯坦布爾的東正教大公會的普世牧首巴托洛繆一世(Bartholomew I)便承認分離出來的烏克蘭東正教會OCU(Orthodox Church of Ukraine)的民族獨立地位,但許多教區拒絕脫離,選擇繼續留在隸屬俄羅斯的UOC之下。 (烏克蘭境內分屬OCU和UOC的教會的確切數字難以確定。)
而俄羅斯對上述事件有不同的定性。
澤倫斯基強調,UOC下屬的拉伏拉院附近“沒有軍事目標”,而俄羅斯軍方卻表示,它從扣押修道士人質的烏克蘭民兵手中“解放”了該建築群。 同樣,俄羅斯國防控制中心的負責人說,盧卡的車隊本來是為了疏散公民,但是後來因車被烏克蘭民族主義者開火擊中而停頓。
基里爾指責巴托洛繆和西方。
他在3月10日寫給世界基督教協進會(World Council of Churches,WCC)的信中說:“他們不遺餘力,不惜重金,將武器和指導戰爭之人充斥烏克蘭。 然而,最可怕的還不是武器,而是試圖‘再教育’,在精神上把烏克蘭人和生活在烏克蘭的俄羅斯人改造成俄羅斯的敵人。”
此前在3月2日,世界基督教協進會寫信希望他進行調停以停止戰爭。 俄羅斯東正教會於1961年加入了該普世協進會。
現在基里爾用禮貌的教會語言讓他們滾蛋。
他寫道:“我強烈希望,即使在這艱難的時刻……[世界基督教協進會]也始終是一個不偏不倚的對話平台,免於政治偏好和片面的做法。”
對此,世界各地許多東正教學者和神職人員在一封公開信中,依據《聖經》教義,駁斥了俄羅斯和俄羅斯東正教會的宣傳。
這65名簽署者(其中包括一名俄羅斯人)表示:“莫斯科牧首的領導層支持弗拉基米爾·普京總統對烏克蘭的戰爭,其根源在於一種東正教民族主義的[將教會和國家之間混淆]的宗教原教旨主義。這一主義,具有極權主義性質,被稱為R usskii mir,即俄羅斯世界。
“我們反對[這種]異端邪說和俄羅斯政府的可恥行為 …,它們極不符合正統信仰、不符合基督教、反人類的。”
拉美神學教育福音協會(Evangelical Association of Theological Education in Latin America ,AETAL)也毫無保留地為他們在烏克蘭同修的神學生髮聲。
該協會的董事會表示:“我們完全支持烏克蘭人民和存在於這個國家的基督教會,並譴責俄羅斯總統普京的 ‘暴君’ 領導。
“AETAL絕對地、徹底地拒絕他在東歐的戰爭行為。”
在第一個落入俄軍之手的赫爾松市,塔夫里斯基基督教學院(Tavriski Christian Institute,TCI)報告說,軍隊正在接管神學院作為軍營使用。
而世界浸信會聯盟(Baptist World Alliance,BWA)則發表了一份聲明,俄羅斯福音派基督徒-浸信會聯盟(ussian Union of Evangelical Christians-Baptists)主席彼得·米茨凱維奇(Peter Mitskevich)是署名人之一,並致普京、澤倫斯基以及美國和法國總統。聲明迴避了誰該對當前衝突負責的問題。 而僅僅是確認了俄羅斯在歷史上對該聯盟的支持可以追溯到1933年,也回顧了1968年的決議,即 “以戰爭作為永久解決方案的手段是站不住腳的”。
但它並沒有在提到烏克蘭時使用(戰爭)這個詞。 而是為“暴力衝突”感到遺憾,呼籲結束“敵對行動”,就“彼此安全”進行談判,並限制 “傷害繼續擴散”。
關於2014年烏克蘭東部頓巴斯地區的危機,它提醒人們不要忘了(當時的)“嚴重緊張局勢 ”有多糟糕,以及對和解倡議的支持。
這份BWA秘書長伊利亞·布朗(Elijah Brown)和歐洲浸信會聯合會(European Baptist Federation)秘書長艾倫·唐納森(Alan Donaldson)也署了名的聲明還寫道:“整個基督教世界為你們祈禱,希望先知以賽亞的異象能夠得到顯現,刀劍都變成犁鏵。
“且隨着為所有人創造了和平和繁榮的生活條件,使徒保羅的祈禱將得到實現。”
但這樣的聲明始終未能消除大多數烏克蘭福音派人士的疑慮。 弗拉森科的信會起作用嗎?
這位俄羅斯福音派領袖寫道,他已經做了他能做的事情來彌補。
他說:“我的祈禱是,你們將從主那裡找到力量,伸出你們團結和寬恕的手,以便我們能夠作為上帝的子民生活在我們的世界里。 願我們的天父幫助我們所有人。”
翻譯:黃穎
責任編輯:吳京寧